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134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134

    薛錯愣住,好半晌沒有動作。

    殷飛雪勾着他腰上的銀鏈,直起身來,這動作女子做不來,男子也從未做過,他卻信手拈來,談笑自若:“呆子,你傻了?”

    薛錯瞪他:“你才傻。”

    殷飛雪戲谑的哦了一聲,問他:“那方才為何不說話?”

    薛錯推開他,抱着胳膊,臉上不甘寂寞地嗤了一聲,嗤了一聲不夠響亮,還要挑挑眉:“我只是想你說的是真是假,真若想我,怎麽空着兩只手來。”

    殷飛雪啞然失笑,從儲物戒裏拎出一壇子好酒,在手上滴溜溜的轉圈,嘆息:“我看我啊,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薛錯好酒,這時候卻沒有急着去喝,而是問他:“你又嘀咕什麽?”

    殷飛雪睨他一眼,将酒壇子拋給他:“喝酒吧你。”

    薛錯接過酒壇,便不客氣起來,他先喝了一口,又偷偷看了一眼殷飛雪,殷飛雪默默站着,面色平和,卻只是望着窗外,猜不透心緒。

    片刻後,一只手拎着酒壇子,送到他面前。

    殷飛雪垂下眼睫,霜雪似的銀色倒影在積了落花的酒壇中,月色清冷,群星璀璨,那人的眼睛卻比星星還亮。

    二人并排坐在窗邊,殷飛雪說:“千雲秀美,卻不如人間熱鬧。”

    薛錯回答他:“再等等,千雲也會熱鬧起來的。

    頓了頓,又問:“你的符箓……已經破了?”

    殷飛雪眯起眼睛:“是,我斬了他一刀,你心疼他?”

    薛錯撐着下巴,手指滴溜溜地轉着酒壇,眼眸中少了笑意,有些悶悶不樂:“小雲想殺你。”

    殷飛雪一直盯着他,忽然揉了揉薛錯的腦袋:“我二人是大道之争,生死都和你無關……不過,我答應你的事,絕不食言。”

    “你信我。”

    不想讓他傷心。

    疼惜他在這世間擁有的太少。

    那一點點,一點點的溫情,他不想去剝奪,只想把所有最好的都送給他,凡他心中所想,殷飛雪莫不應許。

    薛錯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他在殷飛雪身邊快活自在,就不願意去深想那麽多,他咕嚕嚕喝了一壇酒,和殷飛雪同塌休憩。

    一夜天光亮。

    他朦朦胧胧,窺見朝霞如火,水波接天。

    薛錯懶懶合上眼眸,忽然身上一重,他睜開眼,下意識想要動手,卻被一只比他寬大的手掌擒住,舉到頭頂。

    銀發如同綢緞,絲絲縷縷傾洩而下,垂落到臉頰,一片冰涼,他和殷飛雪鼻尖相觸,鼻息相交,無比親近。

    “我走了。”

    “下次見面,想要些什麽?”

    薛錯頭腦發懵,竟然忘了掙脫,他想了想,卻也想不出答案:“我不知道。”

    殷飛雪笑了笑,松開他的手:“那我見到什麽,便給你帶什麽,人間除夕,仲秋,凡是節氣,我都來見你,你等我。”

    他說完,便變成流光遠遁,留下薛錯一個人躺在塌上,翻個身,微微臉紅。

    “這老虎搞什麽名堂?”

    “什麽節氣。”

    “算一算,最近的在兩月後啊。”

    薛錯摸摸腦袋,從塌上滾起來,拍拍衣衫,出門去給娘娘上香。

    娘娘的神像仁慈淡漠,爐前三炷香,有一注卻似乎比平時快一些,留下兩只等樣長短,讓薛錯大眼瞪小眼:“這是什麽啓示?”

    桌上的貢品咕嚕嚕滾落,留下兩只一對,薛錯連忙搖頭:“看不出來。”

    話音落,神廟內的物件無風自動。

    玉瓷內長出一蓬蓮花,并蒂雙生,團團圓圓,薛錯撓撓頭說:“還不明白。”

    燭臺,對聯,一樣樣的顯示,再仔細一看,連貢品都是成雙成對,亦沒有單數,薛錯卻看天看地,睜着眼睛瞎,翻了許多書,什麽也看不出來。

    神女垂眸,注視着自己的弟子,就見他撿了一個蘋果,在袖子上擦擦,咬了一大口,還拉住任殊:“任殊哥哥,你來一個?”

    大澤神女:……

    兩人眼睜睜地看着三根香霎時燃盡,只留一點火星,在爐中明明滅滅,茍延殘喘。

    任殊嘶了聲,連忙拱手,卻被忙着出門的薛錯塞了一只果子,還勸他吃兩口,十分脆甜。

    只是奇怪,薛錯今天的耳朵和臉,怎麽那麽紅?

    難道生病了?

    那夜過後。

    天災便如雪花紛至沓來。

    修真界的修士,人間的凡人,複蘇的神靈,新生的妖精,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作亂。

    人間戰火紛飛,生靈塗炭。

    薛錯帶着門內修士,四處搶險救災,打開千雲大澤的結界,容納各處的流民。

    千雲大澤上空凝聚着紫色的煙霞,常年不散。

    此間,他再次助妖族大聖塑像,這一次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他出來的時候,正逢仲秋節,孔雲和妖族的長老準備了厚重的謝禮,酬謝他。

    薛錯不能不收,這不僅僅是他與孔雲之間的情分,而是關系到整個妖族。

    他沒有推辭,坦然收下,孔雲微微松了一口氣,目光清冷又複雜,他送薛錯離開妖庭,回到千雲大澤。

    路上卻和另一朵仙雲不期而遇。

    天都城的守衛披甲執銳,怒目而視,年輕俊美的人間妖皇眼帶冰霜,金色雙眸從他們身上一掃而過,不留溫度。

    殷飛雪和妖庭之間新仇舊恨,如今已經是勢同水火,不死不休之勢。

    妖庭的妖怪見到他,自然也沒有好臉色,在孔雀王身後蠢蠢欲動。

    “不可放肆,”孔雲冷漠道:“今日賀我妖族大聖複生之喜,天下妖族,盡皆無罪。”

    妖庭的長老臉色陰郁,礙于王的命令,不得不退後半步,讓天都城的仙雲先飛過。

    薛錯的目光和殷飛雪短暫相接,誰都沒有說話。

    忽然,殷飛雪乘雲飛來,惹來妖庭衆人刀槍棍棒,虎視眈眈,殷飛雪氣定神閑,視若無睹。

    他踩上妖庭的雲彩,走過孔雲,一步步來到薛錯面前,問:“你我如今,亦同水火麽?”

    薛錯低聲:“你待如何?”

    殷飛雪輕輕一笑,長發垂落,如銀雪落了滿肩,他低頭湊近薛錯,掃過妖庭的衆妖,似笑非笑:“那便勢同水火吧,薛錯,好好保重,在我來找你之前,千萬別被其他人殺了,我等你與我一決勝負?嗯?”

    薛錯不退不讓,不懼不避,他點點頭,似乎回應殷飛雪的挑釁,昂首道:“好,你盡管來。”

    妖庭的衆妖看的十分感動,這姓薛的人族,為了他們與殷飛雪決裂!是個好人!他們妖族定然不會辜負千雲大澤!

    孔雲冷冷,眼睛如同寒冰:“殷飛雪。”

    殷飛雪嗤了聲,彬彬有禮的告退,縱身跳回自己的雲彩,揮手淡淡:“走。”

    兩朵雲彩擦身而過,互不搭理,唯有長老和天都城的小妖怪們議論紛紛。

    無論他們支持誰,心裏都不約而同的産生了一個結論:千雲大澤的薛師兄和天都城的妖皇,一夕決裂,勢同水火,兩個人想必早已割袍斷義,不留舊情了!

    妖庭長老們。

    “殷妖狠辣,當面笑背裏刀,咱們這幾年吃過他多少苦頭,剛才他親自來放話,定然是要對薛師兄下死手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他們早年也算莫逆之交,只是殷妖倒行逆施,阻我妖庭,薛師兄勘破他的虛僞面目,才和他分道揚镳,得罪于他!”

    “看來,薛師兄又添仇人!”

    “區區殷妖,薛師兄一手符箓出神入化,定然會降伏于他,殺了祭道!”

    “說得好!我妖庭也要出一份力,送點克制虎妖的法寶吧,大家一起來湊湊。”

    天都城的守衛們。

    “大王剛才幹啥呢?”

    “沒毛人族佬好像是咱們天都城的貴客,沒想到投了妖庭,哼!大王一準是去罵他的!”

    “對對,我親眼看見那人族佬耳朵紅了。”

    “哦?真假?細說細說。”

    “我還聽見大王說,讓他千萬等着,準沒他好果子吃,咱們大王恐吓他呢!”

    “罵的好,我下次遇見他,我替大王罵他!”

    當夜。

    仲秋燈會。

    千雲大澤張燈結彩,熱熱鬧鬧,神女廟的修士們不避世,喜歡熱鬧的早就師兄師姐結伴,下山去玩了。

    薛錯擔着一地之責,大師兄的名頭響亮,也積威甚重,小師弟師妹們怕他,師姐師哥敬重他,是以這時候院子裏空空蕩蕩,倒沒有人敢來打攪他。

    玄肇拉着任殊去給千雲大澤辛苦了一年的老師們舉辦晚會,挨個酬謝,也忙得不可開交。

    只有薛錯一個人閑了下來。

    他便躲在屋裏,忙裏偷閑的畫符。

    忽然,窗框當啷一聲響。

    薛錯本欲起身,忽然想到了什麽,慢悠悠地放下銀毫筆,整理整理袖口,洗洗沾了墨的手,靠到窗邊。

    月光如輕紗。

    大澤水波潋滟,倒影着花火和燭光。

    窗邊樹下,站着一個颀長的身影,黑甲白衣,銀發如雪,他唇邊銜着一片綠葉,吹出嗚嗚的樂聲。

    樂聲随風飄散,悠揚輕緩,是一支從沒聽過的曲子。

    “下來。”

    “下來做什麽?”

    殷飛雪朝着窗框彈了顆小石子,仰着頭,俊美的面容展露在月光下,眼眸含笑:“你等我做什麽?”

    薛錯一僵,随即揚起眉梢,那眼睛靈動,那笑語低沉:“誰說我在等你,月色更添秋色好,我在悟道畫符,不覺日月,何曾想過妖怪?”

    殷飛雪:“那我走了。”

    薛錯背着手,看向一邊:“再會。”

    他等了片刻,側眸去看,樹下果然沒了人影,他想探頭去望,又覺得十分丢面子,便心一橫合上窗戶。

    手指剛剛摸到窗戶,卻被粗長有力的東西纏上,回過頭,猝不及防的撞進一雙金燦燦的貓瞳裏。

    “你不是,欸……”

    “呆子。”

    殷飛雪勾着他的腰鏈,覺得這真是個好東西,将人輕輕一帶,半抱着跳下窗臺。

    薛錯黑了臉,總是想到什麽奇怪的閨房之樂,為什麽有門不走要走窗!

    妖族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

    他落在地上,臉色嚴肅,推開殷飛雪,再自己往後退了兩步:“下次不可如此。”

    殷飛雪是是是的點頭,眼中帶笑,潇灑不羁:“我知道了。”他又湊上來,和薛錯肩并肩,走了幾步,又變成倒着走,眼睛看着薛錯,毛絨絨的耳朵立在銀發間,尾巴低垂,輕輕搖晃。

    “帶你去放河燈。”

    “河燈有什麽稀奇,我在人間見得多了。”

    “有人與你放過嗎?”

    “……沒。”

    殷飛雪拉着薛錯走到大澤邊,伸手飛出方才銜的葉子,化作一條烏篷小船,他拉着薛錯上了船,盤腿坐在船艙內,面前是早就放好的竹條,宣紙,朱砂,彩墨。

    薛錯問:“這是?”

    殷飛雪拿起一根竹條,揮刀似的轉了轉,面色淡淡地說:“說吧,想要個什麽樣的。”

    薛錯噗嗤一笑,覺得有趣萬分,又十分高興,怎麽有人千裏迢迢而來,就是為了問他要什麽?

    他想,那就順着殷飛雪一次,不捉弄他,哄他高興一下,修長的手指拂過宣紙,點了點:“那我要一條,小銀魚。”

    殷飛雪颔首,手指如飛,靈活至極,不一會兒便編好了框架,細細的糊上紙,一對活靈活現,胖頭胖腦的小銀魚便編好了。

    薛錯沒有問為什麽是一對,他接過河燈,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随後銀筆點了點彩墨,在銀魚頭上點上眼睛,繪制銀鱗。

    殷飛雪問他:“如何?”

    薛錯托着下巴:“差強人意。”

    殷飛雪伸伸胳膊,信手拈起竹條:“再來,還想要什麽。”

    薛錯停頓了片刻,回答他:“老虎。”

    殷飛雪掰竹條的手一松,竹條彈回來打到了他自己的臉,他維持着淡淡的神色,臉上帶着不可忽略的紅痕:“你……”

    此時花火升空。

    焰火爆裂的響聲蓋住了薛錯的聲音,兩人齊齊擡頭看去,默默不語。

    那烏篷小船飄啊飄。

    河燈一盞又一盞,有貓兒,有小鳥,有蓮花,有小碗,還有一只兩只小老虎,虎頭虎腦,憨态可掬,在水面星星點點,飄向大澤深處。

    薛錯在船上睡了一夜,等船飄回岸邊,他手裏還有一對小銀魚河燈,被他收在了儲物戒裏。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