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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A出口安全通道
    A出口安全通道

    “時哥!”

    穿着校服的少年撲到門外等候的男生懷裏,似是玩笑地擡腿環住了男生精瘦有力的腰。

    男生掐着少年的腰問:“想吃什麽?”

    少年眨了眨眼,看着男生平淡的神色,頗為無趣地從他身上跳下來,郁悶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他不說話,男生也不惱,單肩包斜着挎在後背,雙手插兜往前走,“走吧,滿記烤羊排。”

    聽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菜,少年顧不得生悶氣,好奇地追上來,“你怎麽知道我想吃這個?”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這個胃除了華國菜還能吃什麽?”

    少年不服氣地沖他做了個鬼臉,“還能吃你呀。”

    “那你想着吧。”男生嗤笑一聲,慢悠悠往停車場方向走去。

    少年像一條小尾巴,一直跟在男生身後轉悠,嘴巴仿佛閑不下來一般,叽叽喳喳地說着學校的事情。

    很快,男生停在一輛越野車門外,左手拽住少年的手臂一扯,将他按在車門上。

    “小黎喻,安靜點。”

    已經過了變聲期的男生聲音意外地好聽,少年笑嘻嘻地看着他,忽然轉頭,吧唧一口親上了男生撐在車門上的小臂。

    仿佛沒有察覺到對方眼底翻騰的情緒一般,少年嘟囔道:“時哥,我餓了,想吃羊排。”

    男生盯着他一張一合的唇,輕聲問道:“剛才不是還想吃我?”

    “以後再說吧,反正我現在也吃不了,我就想吃烤羊排。”少年笑嘻嘻地看着他,仿佛剛才說的都是玩笑話。

    男生輕嗤一聲,把他拽到懷裏,單手打開了車門:“進去坐好,帶你回去吃。”

    “好嘞!”懷中少年仰頭,溫熱的唇擦過他的頸動脈,一股顫栗陡然升起。

    “小黎喻,乖一點。”

    “好的吧。”

    上個月剛剛成年的男生,熟練地打着方向盤,坐在副駕駛的少年仿佛忘記了男生剛才的警告,繼續叽叽喳喳說着學校的事。

    只是視線時不時瞥向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男生沒有察覺到這道熾熱的視線,漫不經心道:“剛才你說在學校誰欺負你?”

    武術金獎拿了好幾次的少年,恬不知恥地告狀:“威爾斯呀,就是那個安德森家的小兒子,明明比我大,還有臉找茬,我又不會打架,我就說叫我哥去收拾他。”

    “你哥?他要過來麽。”

    “我說的是你呀,你去幫我找場子,不然他們總欺負我一個華國人。明明被破格錄取是因為我優秀,他居然說我走後門!”

    男生視線微移,看了眼後視鏡,淡聲道:“我可不是你哥。”

    少年不以為意,“也對,我們倆的姓都不一樣,那我說你是我男朋友好了,這樣你也能名正言順幫我出頭了!”

    男生嘴角上揚,“嗯,明天我過去找威爾斯談談。”

    少年樣貌能力皆不俗,偏偏性子極為高調,除了各種讓人不厭其煩的狂蜂浪蝶,還有那些心高氣傲的種族|歧視主義者找上門。

    每次遇到問題,都會撒嬌讓男生頻去處理,男生也樂意縱容他的小性子,以至于少年每次告狀後,總有愛慕者避着他走,也總有找茬的人,三天兩頭上教室裏道歉。

    後來整個大學都知道,藝術系有一個還沒成年就被學校破格錄取的少年,不止有才華,還有一個極其疼愛他的男朋友。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直到少年成年禮那一天,一直被若有似無的關系惹得心頭火起的男人等不了了。

    同樣喝了酒的男人扯開領口扣子,伏身把剛成年的少年禁锢在臂彎裏,“小黎喻,可以嗎?”

    微醺的少年臉上帶着甜甜的笑意,擡手摟住他的脖子,親上了那張日思夜想的唇,“可以呀,也只有你可以。”

    後來怎麽樣了呢?從夢中驚醒的青年微喘着坐起,臉色蒼白得吓人。

    同一時間,在國內家中午休的男人,也睜開了雙眼,漆黑的瞳孔裏毫無睡意未醒的迷蒙,反而深沉得駭人。

    白黎喻醒了之後就睡不着了,懷揣着一個不可思議的秘密,拿着手機,下意識撥出了那個令他心安的號碼。

    “小喻,怎麽醒了?”男人微沉的聲音傳來,很好地安撫了急促的心跳。

    “時哥,我想起來了。”青年看着窗外的夜空,在飄窗上縮成一團,“我也大概知道,自己可能是因為什麽失憶了。”

    “想跟我說嗎?”男人仿佛日常聊天一般的語氣,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嗯。”青年咽了咽喉嚨,幹澀的嗓音說出了一個起因。

    “我從Y國回國那一天,在機場的A出口的安全通道裏,見到了一個人。”

    “什麽人?”

    “死人,或者說我确定他死了,他又睜開眼睛的人。”

    “宋承?”

    “……嗯。”

    電話那頭只剩下安靜的呼吸聲,白黎喻心裏猛然一緊,“時哥?”

    “小喻,你安心工作,一切有我。”男人沉穩的聲音傳來,“我後天帶小虞到Y國,等我到了再說。”

    青年張了張嘴,顫聲問道:“時哥,你信我嗎?”

    “我一直都相信你,無論你說的夢境,失憶,還是一個死而複生的人。”

    男人語氣平淡地扔下一個炸彈,“你的夢境,是我經歷過的另一種人生。”

    白黎喻急促道:“什,什麽意思?”

    什麽叫另一種人生?可是他的夢境不止是夢境,更是他上一世的記憶啊?

    “小喻,你聽着,你的夢境不會成真,這一次,有我。”

    時烽避而不答,又給了他一顆定心丸,“這一次,你所看到的這一切,都在與你的夢境背道而馳。”

    短短幾句話的信息卻讓青年有一種大腦過載的錯覺,久久給不出回應,時烽沉聲道:“小冕在你身邊嗎?”

    青年緩緩擡頭,看到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家夥,輕輕“嗯”了一聲,“在的。”

    “現在,你抱着我們的兒子,安安心心睡一覺,明天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呆一天,我後天就到了。”

    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呆一天?

    青年怔怔地看着上一世不曾出現在他世界裏的小孩,輕輕應了一聲“好”。

    時烽聽着電話裏傳來青年上床躺下的聲音,閉上了泛紅的雙眼,穩聲道:“睡吧,小黎喻,最遲後天,你就能見到我了。”

    “嗯。”帶着哽咽的聲音傳來,時烽低聲哄着,直到電話那頭安靜下來,只餘安穩的呼吸聲。

    挂斷電話後,他給助理發了條消息,上樓換了身衣服,随後找到在房間寫習題的少年。

    “小虞,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家收拾兩件衣服,我們今晚出發去Y國。”

    忽然改變的計劃砸暈的少年有些茫然:“今晚?不是過兩天嗎?”

    西裝革履的男人輕笑道:“過兩天不行,再過兩天,你爸爸就不想跟我過了。”

    聽着好像很嚴重的樣子,白虞乖乖應下:“好的,我馬上收拾衣服。”

    時烽點頭,下樓後叮囑管家記得給大兒子請假,便上了去機場的車。

    在去Y國見他的小先生前,他要先去見一個人。

    B市機場。

    “老板。”早已等候多時的助理打開車門,等男人上車後才跟着上去。

    司機往目的地開去,助理也開始就彙報工作。

    “據調查,宋承是一年前回到宋家,但是是在兩年前對宋銘下手,讓宋銘失去生育能力。”

    “再往前推兩年,也就是四年前,宋承一直在各個會所酒吧附近徘徊,而他去過的每個地方,不久之後宋銘就會從那邊的會所或者酒吧離開。”

    “但是他們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面,宋承和宋銘的生活沒有交集,宋承的舉動更像是打聽到了宋銘的行程,尾随而來,但是據調查,那個時候的他沒有金錢與人脈,并沒有請人調查的能力。”

    “往前推到五年前,宋承不停在B市各個地方游轉,不像是有事或者找人,更像是一個初到B市的游客一樣。”

    “再往前推到六年,宋承受托送一個人去機場,回來之後生了一場病,住院一個月整。”

    随着助理每一次開口,就有一份報告遞到男人手上,報告上不僅有年代久遠的監控記錄,甚至還有一些宋承當時的通話記錄。

    看到六年前的那份報告時,時烽詫異地看着行駛記錄儀的截圖裏,那個坐在副駕駛的青年,“林清?”

    “是的,當時林清到B市開演唱會,離開時他所乘坐的車子被私生發現,情急之下求助路人,宋承幫他把車開到機場就離開了。在此之前他們并不相識。”

    因為老板的吩咐,助理這段時間一直留在B市,從把資料輾轉遞給宋夫人開始,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

    閑暇之餘也把宋承這個人查了個底朝天,自然對六年前的巧合記憶猶新。

    當初宋承不知道林清是他親生父親公司旗下的藝人,林清也不知道宋承是自己公司老總的私生子。

    兩個人只是因為一個意外有過短暫的交集,林清因為車技不行,甩不開私生,宋承則是臨時受托,開了林清的車送他到機場。

    之後一個回家,生病住院,一個頭也不回,登上了去H國的飛機。

    再次見面,就是六年後。

    五厘米高的資料放在腿上,男人的食指不停敲打着這沓包含六年的過往,閉目沉思。

    他從A市機場出發,特意去A出口看了一下,那邊并沒有什麽安全通道。

    詢問過機場工作人員後得知,安全通道不在出口這邊,一般都在沒辦法快速抵達出口的候機廳周圍。

    要麽,就是青年的記憶出現就偏差,要麽,當年青年到了一個不存在的地方。

    聯系到自己身上發生事,時烽覺得很可能是後者,有什麽力量幹擾了這一切。

    無論是上一世他剛剛射殺宋承,就立刻出現在這一世的二十六歲,還是青年夢境裏的真實以及身不由己的行為。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車廂裏蔓延,直到車子停下,前面的司機道:“老板,到榕江醫院了。”

    司機話音剛落,男人就拉開車門帶着助理走了下去,“帶我去宋承的病房。”

    冷凝的聲音讓助理心頭發緊,低聲應“是”。

    榕江醫院是宋氏旗下的醫院,自從建立起,就一直服務于B市有錢人,也是宋氏主要收入之一。

    宋承對宋銘做的事情暴露後,就被宋夫人送來了這裏,每天被逼着取精,哪怕沒有興致也會被用藥,強制洩出來。

    他想反抗,被打斷的手腳卻打着石膏,被固定在床架上,他就這麽毫無尊嚴地躺在床上,任醫生護士擺弄。

    畢竟宋夫人發話了,什麽時候能用他的基因成功試管出一個孩子,他什麽時候能不被人當成種豬一樣擺弄。

    不,他連種豬都不如,起碼豬還能享受播種時的感覺,他不能,他連洩出的那一刻,都帶着對所有人的恨意。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會這樣,明明他才是那個熟知劇情的人,為什麽會被書裏的人整到這個地步。

    房間打開,宋承咬緊後槽牙,充滿血絲的雙眼帶着恨意看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平靜如水的眼睛。

    “宋承,感覺如何?”

    來人一襲襯衫西褲,西裝外套規整地搭在左手臂,右手插兜,一派閑暇,加上他優越的身高和五官,就像站在鎂光燈下的模特一樣引人注目。

    “你是誰?”

    精神的折磨和身體的摧殘,讓原本俊朗的人形容枯槁,就連聲音都沙啞得難聽。

    男人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睨着他,“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離開這裏。”

    “你能幫我是嗎!”四肢俱斷的男人忽然振奮起來,眼裏爆出猛烈的求生欲,“你幫幫我,我以後一定給你無上的好處!”

    “我不需要什麽好處,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男人氣定神閑地擡起手腕看了一眼,“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到底要不要用答案換自由。”

    一分鐘時間太多,連讓人捋清這兩句話裏有沒有坑都不夠,但是對于一個已經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來說,一分鐘太長了。

    幾乎是男人話音剛落,病床上的人已經答應了下來,“我換!我換!你要問什麽,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男人毫不意外他的選擇,古井無波的雙眼低垂,看着床上精神緊繃的人,“宋承,你來到這個世界,幾年了?”

    剛才還一臉迫切的男人瞬間閉上了嘴,盡管他在努力控制,眼睛的驚恐還是一覽無餘。

    “你好好配合,我就放你離開,給你一分鐘考慮。”男人擡手看了眼手表,“我時間不多,你最好快點。”

    一分鐘的時間有多漫長?宋承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怎麽知道的,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更不知道說了之後自己會不會出事。

    可是他拖不了,一分鐘時間到,男人打了個響指,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拿着試管走了進來。

    宋承認識他,這幾天,都是這個人在強制他洩身,不顧他的恐懼與尊嚴,明明同為男人,對方卻冷冷地看着他,仿佛他的感受并不重要,他的液體才是最重要的。

    從他被送進這間病房開始,就沒有人把他當一個人,被子被掀開,那只手伸向褲子,宋承終于忍不住,崩潰大喊:“我說!你快讓他停下!”

    四肢無法動彈的男人不停想躲開,卻像一只落在膠水裏的蛆一樣,只能不停翻騰。

    時烽覺得有些倒胃口,對醫生道:“你先出去。”

    醫生猶豫了一下,“麻煩您快點,宋夫人有要求,每天都要……”

    未盡的話語被躺在床上的男人崩潰打斷:“我說!我什麽都說!讓他走!”

    男人點了點頭,醫生也不好多說什麽,拿着工具離開了病房。

    一個大股東,一個除宋氏之外最大股東,他誰也得罪不起。

    時烽又看了眼時間,“說吧,我沒有這麽多時間陪你耗。”

    “六年。”

    “怎麽來到這裏的。”

    躺着的男人眼神游移了一樣,卻在時烽轉身那一刻吓得開口:“我得罪了一個人,他報警,我被追擊的時候從山上掉下來,一睜眼就在這裏了。”

    得罪人,對方報警,警察還真的出警,細想之下都知道,宋承所謂的得罪,是在違法犯罪,還真不是什麽好人。

    時烽看着他的雙眼,似笑非笑道:“這裏?”

    深若寒潭的眸子帶着凜冬般的寒意,故意含糊其辭的宋承打了個哆嗦,磕磕絆絆道:“出現在B市機場,A出口,安全通道。”

    随着這句話一出,病房裏再次陷入沉默?

    時烽發現自己的思維進入了一個誤區,如果不是宋承說出來,他甚至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明明是從Y國回A市的青年,卻見到了出現在B市機場A出口,安全通道裏的宋承。

    白黎喻或許不清楚他見到宋承意味着什麽,但是時烽手裏一沓資料明晃晃寫了,在B市長大的宋承,從來沒有離開過B市。

    所以白黎喻不可能在A市機場見到宋承。

    時烽盯着宋承的雙眼,語調極慢地說道:“你醒的時候,或者說你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的時候,周圍有人嗎?”

    六年時間不長不短,但是對于發現這是個書中世界,每天都琢磨怎麽利用劇情上位的宋承來說,是有點長了。

    他仿佛陷入了沉思,直到時烽清咳一聲,宋承才抖了一下,像是害怕他再把醫生叫進來一樣,語速極快地把翻到的記憶傾吐出來。

    “有,有人,有人想救我,兩個人,我醒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在我旁邊報警。”

    “我不知道他們是想救我,還是想害我,但是我睜開眼睛,以為還在原本的地方,下意識就逃了。”

    “是兩個男的,很高的那個站着,另一個蹲在我旁邊,我沒有看清他們長什麽樣,我當時躺着,不知道對不對,你別問我,我真的不知道!”

    某些字眼好像一個開關,随着它的出現,被鎖起來的記憶一一湧現。

    是了,時烽恍然,他怎麽可能剛剛和青年發生關系,就讓他自己獨自回國?

    當年,是他陪着小黎喻回來的。

    躺在床上的人語序混亂,颠來倒去地說着那一天的場景,在B市機場A出口的安全通道裏,他為數不多幾秒的記憶。

    站着的男人眉眼低斂,半晌才擡起雙眼,看着床上的宋承,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在你的記憶裏,這是一個怎麽樣的世界。”

    “世界……”躺在床上的人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露出一個驚恐的笑意。

    “這就是一本書啊……我是注定,是要站在B市巅峰的人啊。”

    病房外,助理百無聊賴地站在,用手機處理公司的事情,自從老板回國後,他覺得自己工作助理的位置越來越穩了。

    因為老板總是把大量工作分給他,別人都沒辦法及時處理,只有自己能。

    他甚至迫不及待想幫老板解決病房裏躺着的人,然後趕緊回公司加班,不然都覺得八位數的年薪拿得燙手。

    緊閉的病房門打開,房間裏傳來宋承慌亂的嘶吼聲,面無表情的男人走了出來,朝電梯方向走去,助理立刻收起手機跟了上去。

    “遞個口風給宋妍妍,宋承瘋了,這種基因不穩定的人,也生不出什麽孩子。”

    宋妍妍就是宋夫人的名字,當初做宋家大小姐的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今卻得靠一個私生子維護親生兒子的體面。

    助理道:“好。”

    至于沒了宋承該怎麽辦?宋夫人不是還有個女兒宋妗嗎?就看她是想要女兒開心,還是想要兒子的體面了。

    似是想到什麽,男人又道:“對了,你再去查一下,六年前B市警察局,有沒有關于我或者少夫人的報警記錄。”

    至于B市這麽多警察局,助理能不能有辦法查到六年前的報警記錄,這些都不是他需要擔心的,做不到,那就換個人來做。

    助理顯然習慣了他的吩咐,依舊應下:“我馬上讓人去查。”

    等回到車上,男人阖目小憩,掩下了眸中的深沉。

    原本他以為失去記憶的只有白黎喻一個人,所以覺得上一世青年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是因為忘記了他。

    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是其中一個受害者。

    從宋承的表現來看,他并不知道他們這些“書中人”的結局,只對“主角”宋承的生平有所了解。

    但是見微知著,僅僅從原主宋承的生平,就能看到很多隐藏在暗處的事情。

    不過時烽和白黎喻一樣,并不覺得自己生活的世界是被人書寫出來的短短十幾萬字的故事。

    這個世界的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軌跡,宋承所看到的,或許只是某些力量,把屬于“宋承”的人生軌跡寫了出來而已。

    他們這個世界和宋承原來的世界沒有什麽不一樣,只是有人把這個世界發生的事寫成文字,讓另一個世界的人得以窺探罷了。

    如果确實如宋承所說的小說內容,那麽原本在B市機場A出口的安全通道,他和白黎喻應該會碰到原本的宋承。

    進而因為白黎喻心有不忍而救下對方,又因為宋承生活窘迫而負擔醫藥費,最後因為對方和白黎喻性格相合成為朋友。

    而在他們成為朋友的幾年以後,宋家長子在外喝酒惹了人,最後被廢了命根子,而那個時候在白黎喻的幫助下,已經嶄露頭角的宋承被宋家尋回。

    有能力和沒能力的人得到的待遇不一樣,有背景和沒有背景的人得到的相處方式也不同。

    在那本書裏,宋承人品不錯,為人處世也不錯,吃得了籍籍無名時的苦,也扛得起與之匹配的榮耀。

    所以宋承沒有被宋夫人輕視作踐,甚至在某次發現了害得宋銘不能人道的幕後主謀後,還親自把對方送進了警察局,從而得到了宋夫人的感謝。

    最後因為他的人品與處事能力,不僅沒有讓宋夫人視為眼中釘,還願意讓子女與他和平相處。

    也因為他的人品和能力,讓他時隔多年,再次與林清相遇的時候,讓對方動了心。

    自發地追逐他,自發地為了他改變自己,讓自己成為能配得上宋承的人。

    書裏的林清并不是一開始就很完美的人,但是因為原本的宋承足夠好,所以他努力改變自己,讓自己放棄嫉妒,放棄猜疑,一心奔着事業努力。

    原本的宋承也因為他的追求與自我改變而動容,一直陪伴,不讓他患得患失,不讓他孤立無援,一直堅定地給了他力量。

    到了見家長的時候,林福田想借宋承公司的藝人,哄騙粉絲到自己的園區,宋承察覺這個“合作”不對,一番調查後得知了真相。

    為了不連累宋承,為了自己不助纣為虐,林清的自己檢舉林福田,親自扼殺違法犯罪。

    因為他先前不知情,以及後面的舉動,警方沒有為難他,也因為這個舉動。讓他的名氣穩居頂流。

    而他為了宋承,幾乎破釜沉舟的改變,最終讓宋承選擇了他。

    最後背靠白黎喻,和宋家,甚至暗地裏還有黎家的幫助,宋承也确實成了B市的首富。

    但是很奇怪,這本書裏的結局,和時烽上輩子的走向完全不一樣。

    他懷疑上輩子的時候,他面對的宋承內裏已經換了個人,變成了現在這個其他地方來的宋承。

    因為在旁觀者宋承眼裏,他完全不知道黎家小少爺是誰,并且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居然也同時遺忘了很多事情。

    比如書中說過的,宋承微末之時認識了黎家小少爺,但是宋承醒來後,只記得主角是好運地結識黎家小少爺,背靠黎家小少爺,成為B市首富。

    至于怎麽結識的,他一點也不知道,怎麽讓黎家小少爺幫他的,他也不知道。

    自诩可以代替原主成為稱霸一方的首富,卻一點也不記得這個在原主生命中,分量極重的黎家小少爺叫什麽名字。

    直到剛才,在他混亂颠倒的話語中說出書中詳細的情節,他才驚覺自己忘記了這麽多重要的細節。

    甚至怨恨自己看的一定是盜版,以至于很多東西都寫得語焉不詳,讓他沒辦法順着原本的脈絡成為一方首富。

    一次次的胡言亂語,颠三倒四地咒罵,有一種信仰崩潰的感覺,或許他初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把曾經看過的書當成了救命稻草。

    他不去想原主有多厲害,他只從寥寥數語的小說裏看到了對方的輝煌,卻不想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能不能取得和原主一樣的成就。

    他沒有本事改變林清,他沒有本事讓白黎喻另眼相待,他甚至為了提前回宋家,親自動手傷了宋銘,斬斷了宋家成為他靠山的可能。

    首富有這麽好當的?沒有相匹配的能力與心性,就算給了他這個位置,他也守不住這份財富。

    短短半個小時的路程,時烽想了很多很多,再次回到B市機場,他特意去了A區出口,那邊确實有一個安全通道。

    一切明了,當年他和青年并不是從Y國回A市,而是來了B市。

    至于為什麽會來B市,他想,還是要等見到青年,兩個人一起作證回憶才知道有沒有偏差。

    他忽然發現,自己也忘了不少記憶,如今也并不敢一味地相信自己已知的記憶。

    這是一種直覺,他覺得自己的記憶還有一些其他的問題,讓他沒辦法真的窺清這兩世的前因後果。

    登上飛機的男人吐出一口濁氣,“回A市,告訴機長到A市換班,直飛Y國。”

    助理點頭應下:“是。”

    A市,白虞背着自己的書包,被管家送來機場的路上頗為不安,因為管家伯伯接了個電話,就說大爸讓他送自己去機場。

    他不敢打電話給大爸,問他是不是一起去,是不是還在忙,是不是要他一個人先去Y國。在沒有見到兩個爸爸之前,他的心裏總不會太安定。

    直到管家帶他進了一個包廂,下午兩點多離開家裏的男人站在裏面。

    看到他來,眉目冷峻的男人軟下眉眼,溫聲道:“來了?吃晚餐了嗎?”

    白虞老實搖頭,“還沒有,我剛剛在收拾衣服。”

    時烽揉了揉他的頭發,“下次讓管家幫你收拾。”

    少年露出一個腼腆的笑:“沒事的大爸,收拾幾件衣服而已,我自己就可以。”

    管家伯伯當時說過要幫他收拾,但是他想自己動手,所以管家伯伯一直在旁邊跟他說Y國那邊的氣候,檢查他的衣服帶得合不合适。

    白虞總覺得如今的生活像做夢一樣,他不敢心安理得的享受,所以會盡量在一些事情上找到一個平衡點。

    時烽大概清楚他的想法,也不多說,接過他手上的行李箱道:“走吧,一會在飛機上吃,明天就能見到你爸爸他們了。”

    飛機上能吃飯嗎?他今天特意查了一下怎麽坐飛機,卻忘記查飛機上能不能吃飯了。

    白虞懷揣着疑惑,跟着時烽登上了飛機。

    布置舒适,空間寬敞的機艙裏,少年抱着書包坐到沙發上,左右觀察,疑惑道:“大爸,沒有其他人嗎?”

    時烽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雙腿交疊拿起一本書,聞言道:“沒有,家裏的飛機不載其他人。”

    “想吃什麽就跟空乘說,困了就到裏面的房間眯一會,但是別睡太久,免得到時候時差倒不過來。”

    “哦,知道啦。”其實他也沒什麽想吃的,但是爸爸都這麽說了,白虞就跟過來倒水的空乘說了一下,想吃飯。

    空乘把平板的頁面打開,遞給一臉驚訝的少年,“您看一下想吃什麽,這些都是今天的食材。”

    雖然每一樣庫存看着分量不多,但是足夠幾個人吃的菜品綽綽有餘。

    最後少年也沒有點多少,給自己和大爸爸點了兩份粥,還有兩份小炒就放下平板了。

    父子兩在飛機上吃吃喝喝看看書,時烽還給小孩點了一份飯後水果。

    起飛時間到了,飛機緩緩啓動,在夜幕中劃過,一點一點縮短他們和另一對父子的距離,

    此時,遠在Y國的青年也被小兒子鬧醒了。

    “爸爸!起床啦!太陽曬屁股啦!”眠眠穿着小海豚睡衣,在青年周圍爬來爬去。

    彈性不錯的床墊随着他的爬動,不停下沉起伏,成功吵醒了沉睡中的青年。

    白黎喻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半夜的記憶回籠,讓他有種錯覺,昨晚的通話到底是夢還是真的發生了。

    夢中的感覺很模糊,但是那一刻心跳急促的聲音他還記得。

    他轉身摟住跳脫的小兒子,臉側碰到了一抹冰涼,是手機。

    他看了一眼,昨晚通話半個小時,也就是說他睡着了,男人才挂斷電話,微信上還有兩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時烽:我和兒子出發了,明天見。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有些忐忑,但是安心占據了大多數的感官。

    以至于他帶着眠眠出門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等待男人的到來。

    眠眠嘬完最後一口牛奶,把包裝碰到了垃圾桶,蹦蹦跳跳地跟在青年身邊:“爸爸,我們今天還去廣場嗎?”

    背着畫板的青年笑了下,迎着陽光,俊美的面容有種說不出的溫暖,“不去,爸爸帶你去逛逛其他地方。”

    他帶着小孩來到了一處河邊,這裏有不少行人駐足觀看河面的景色,偶爾一艘游輪開過,驚起在護欄上休息的白鴿。

    白黎喻支起畫板,帶着小孩在這裏坐下,不遠處的人行道上,有街頭歌手在唱着年代久遠的歌。

    當年的流行曲在這個時代也變成了老舊的回憶,缱绻的音樂輕輕撥動行人緊繃的心弦。

    最後留下的人都一臉平靜,享受着這份獨屬于自己的,暫時與這個時代脫節的時光。

    眠眠是個好動又很有耐心的孩子,總能在各種地方找到排解時間的辦法。

    他問爸爸拿了錢,去不遠處的面包店買來一份面包,自己撕得小小的,撒在周圍空地上,引來一群白鴿的停留。

    白黎喻就在不遠處,拿着筆一點點畫下周圍的景色,他的筆下有河上的橋,岸邊的游人,展翅欲飛的白鴿,和面容寧靜的老者。

    他極為耐心,一點一點地刻畫着這處記憶中的地方,不一樣的是,這次的畫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情感。

    或是繁華,或是寧靜,飽和度極高的油彩在他的調配下展現出柔和的暖意,就像耳邊徜徉的歌曲,帶動了游人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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