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爸
縱馬奔騰是很帥,帥得直播間的觀衆和旁觀的人目瞪口呆,但是在大冬天脫了羽絨服騎馬,後果也是很嚴重的,比如重感冒。
“爸爸,喝姜湯!”眠眠踩着小棉拖,手上捧着一盞描金骨瓷杯,慢吞吞走過來。
時夫人跟在後面輕笑,“眠眠不讓傭人幫忙,說要自己給你端過來。”
中午還意氣風發的青年裹着一條厚實的毛毯,盤腿坐在沙發上,聽到時夫人的話,他接過姜湯,忍不住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謝謝眠眠。”
小家夥卻不太高興,一個勁催促道,“爸爸快點喝,要喝熱的病才能好。”
坐在另一邊沙發的時父抖了抖報紙,目不斜視地出聲贊同:“不錯,趁熱喝才能驅寒。”
鼻尖通紅,唇色泛白的青年看了眼現熬的姜湯,仿佛回憶起什麽,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時夫人也想起來了,“瞧我,差點忘了。”
說罷便讓傭人去廚房拿甜品,“你最受不得姜湯的辛辣,每次喝了都得吃甜品去去味道。”
很快,一份桂花燕窩送了上來,白黎喻這才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姜湯,在眠眠擔憂的目光中猛烈咳了兩下,在端起桂花燕窩一飲而下。
熱辣的姜湯順着喉嚨暖到胃裏,像一團火蔓延向四肢百骸,總算舒服不少的青年才半癱在沙發上,“好難受啊——”
眠眠第一次見到爸爸這麽孩子氣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好奇,時父時母卻見怪不怪,都眼含笑意地哄他。
“沒事,多喝幾次姜湯就好了,保證不讓你吃藥。”
“對,指不定今晚睡一覺就好了。”
時父時母一如記憶中的模樣,哪怕時隔六年,他已經結了婚,當了爸爸,還是把他當成孩子一樣哄。
這是連時烽都沒有的待遇,畢竟那個男人壓根不會露出這麽脆弱的一面。
到底不是小孩子了,白黎喻癱了一會就起來了,那個名叫索爾的男生還在等着他。
看到爸爸披着毯子去會客室,眠眠幹脆當了一回東道主,拉着坐立不安的攝像師叔叔去逛一逛。
“爺爺,我可以去看黃黃嗎?”
時父看着開朗許多的小孫子,欣慰點頭,“去吧,記得找安倫斯陪着。”
“好!”得到允許,眠眠開心地拉着攝像師往外面走去。
總算離開了金碧輝煌的大廳,攝像師暗暗松了口氣,白黎喻單獨去見那個男生,肯定是有事情要問,他也不可能跟過去。
可是讓他一個人留在客廳,他又确實沒這個膽子,好在眠眠善解人意,帶他出來外邊。
可惜攝像師忘了,外面也是時家的地盤,不過問題不大。
看到保镖傭人,他只有一種同為打工人的親切,但是一直對着時父時父,那種上下級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他跟着眠眠走到莊園邊角的一處大門,雙手抱着攝像機挺累,放下吧,又怕節目組的財産被不明所以的傭人給當垃圾處理了,幹脆扛到了肩膀上。
眠眠好奇道:“攝像師叔叔,你不是說它壞了嗎?”
攝像師笑道:“是壞了,工作指示燈都不亮了,但是叔叔抱着不舒服,所以繼續扛着。”
眠眠沒有問他那為什麽不找個地方放着,而是迫切地伸出小手指去按門鈴。
在這處大門外,正常人的高度安裝了一個密碼鎖,小孩高度安裝了一個門鈴,估計就是怕眠眠自己一個人過來這裏。
攝像師心裏直犯嘀咕,作為時家小少爺,這處莊園還有什麽地方需要防着小孩的?
直到他跟着眠眠,和那個叫安倫斯的飼養員走進了這處大門。
裏面一樓是一片寬闊的空地,靠牆的架子上放着各式各樣的寵物糧,甚至還有一處隔開了飼養各種蟲類,據安倫斯介紹,這是用來喂養鳥類的。
安倫斯看到他扛着攝像機,又是眠眠帶路,以為這是少夫人的工作需要,畢竟白黎喻和時烽結婚的消息被時夫人知道後,整座莊園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看到攝像師轉向哪邊,就耐心地給他介紹,大概是工作習慣使然,攝像機抗到肩膀上,攝像師就習慣帶着它轉動,倒讓直播間的觀衆們好好見識了一下這個地方。
眠眠站在樓梯口不停催促他:“攝像師叔叔,我們下負一樓吧,我想去看黃黃。”
攝像師立刻回神,連忙跟了上去,安倫斯走在前面開路,看到他再次打開通往負一樓的指紋密碼鎖,攝像師都擔心一會會不會看到什麽刑具齊全的殺人密室。
畢竟誰家的各個入口都裝了門,門上都用指紋密碼鎖啊?
負一樓倒沒有攝像師想象的那麽恐怖,反而燈火通明,把這一層的玻璃櫃裏的東西照得清清楚楚。
眠眠噠噠噠跑到最大的那處玻璃展櫃前,伸出小手拍了拍,“黃黃,我回來啦!”
一條粗壯的黃金蟒聽到動靜,順着聲音爬行過來,在生态林園的泥土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痕跡。
通體白色的大蛇吐出蛇信,碰到玻璃展櫃後,又轉頭攀上了旁邊的樹木,最後整條蛇挂在上面,可觀的身體令人觸目驚心。
直播間的觀衆看到這一幕,膽小的已經尖叫退出直播間,膽大的也有些怔愣,半晌,安靜的直播間才刷起了彈幕:
“好大啊,一個我應該能喂飽這條蛇吧?”
“我估計它盤成一盤,能直接壓死我。”
“我是沒睡醒還是起猛了?居然看到白素貞了?”
“你們還記不記得一件事,在親子游樂園的爬行館,當時眠眠看着那條黃金蟒,說還沒有他爺爺養的大?”
“記得,當時我以為他小孩子心性,就愛吹牛攀比。”
“果然,事實證明,小孩子不一定會說謊,只是我們大人想象力有限。”
“可是這條蛇是白色的,為什麽眠眠又叫它黃黃呀?”
攝像師也問了這個問題,眠眠不假思索道:“因為它是一只得了白化病的黃金蟒呀,自己和其他小夥伴不一樣,肯定會自卑的,所以我就跟爺爺說,給它起名黃黃,讓它找回自信!”
攝像師:雖然但是,蛇根本聽不懂人話,叫它一輩子也黃不起來。
接下來眠眠又帶攝像師去看了犬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幾條純種藏獒,那些像獅子一樣的鬃毛在陽光下有着淡淡的光澤,顯然吃得很好。
攝像師問為什麽會想養這種狗,畢竟印象裏國外的富人都愛養一些國外本土的犬種。
眠眠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攝像師叔叔,剛才你看到我爺爺了嗎?”
攝像師點了點頭,眠眠又道:“我爺爺是華國人,養自己國家的本土犬種很奇怪嗎?”
攝像師:“……”好像,還真是,可是正常人也不會想到豢養這種大型烈犬吧?
“挑選基因正常的犬種,不要去手欠惹它,它就不會咬人啊。”眠眠說着随手一指,“看,這是爺爺送給我的。”
攝像師回頭,一只半大的杜高和幾只中華犬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的,正圍着他們安安靜靜站着。
眠眠一點也也不害怕,在安倫斯的陪伴下走過去,一只只摸過去,“這是杜杜,只要沒有吓人得我哭,它就不會叫。”
“這只是中華純黃,爺爺說也叫中華唐犬,不是田園犬的體系,這只是純黑,這只是狼青。”
小家夥仿佛和他爺爺一樣喜歡動物,對于這幾只屬于自己的小夥伴頭頭是道。
攝像師驚訝于小家夥的記憶,沒想到注意力容易轉移的小孩,居然能準确記住這些動物的基本信息。
安倫斯在旁邊跟着他,手上還拿着開好的小零食,讓眠眠去喂他的那些小夥伴。
眠眠把烘幹的整只鹌鹑放到地上,在哪只狗面前放了,哪只狗就低頭吃,其他的狗狗不争不搶地等待,仿佛自己有沒有都沒有關系。
在沒有玩伴的時間裏,這些狗狗顯然陪着小家夥度過了不短的時間,對眠眠很親昵,吃完零食就低頭湊過來蹭蹭他,把小家夥逗得咯咯直笑。
眠眠在犬舍陪它們玩了一會,安倫斯适時開口:“小少爺,難得天氣放晴,它們要出去活動一下了。”
眠眠乖乖點頭,帶着那些比自己還要高的狗狗往犬舍門口走,随着他一聲“去玩吧”,幾只狗狗陸續走到外面的牧場,四處跑起來。
攝像師看了一眼單獨隔開的藏獒,“那幾只不放出去嗎?”
眠眠搖了搖頭:“不放,它們兇兇,不能和我的狗狗一起放,要爺爺親自放。”
攝像師很想問就不怕你爺爺被咬嗎?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應該不會吧,藏獒作為護衛犬是很認主的,只對陌生人有敵意。
但是從剛才他湊近拍攝的情況來看,那幾只藏獒對他沒有明顯的敵意,看來主人馴養得很好。
外面天氣太冷,那幾只狗狗在外面活動了一會就回來了,接着眠眠還要帶攝像師去動物園。
眠眠是這麽說的,“是在房子後面單獨開辟的一個地方,專門放那些被救助回來,最後還會放回野外的兇兇動物。”
問他這是怎麽回事,他又不清楚,攝像師實在好奇,只能操着一口生硬的口語去詢問飼養員。
安倫斯關上了這處飼養所的大門,親自開了一輛游覽電車,到了一處被鐵絲網圍起來的地方。
“有些動物保護組織,救們救了野外受傷的動物,如果當地動物園沒有地方安置,而有些大型動物又不能在外面圈養的話,就會聯系我們夫人。”
安倫斯換了一輛防護性能更高的車,帶着攝像師進了這片鐵絲網的範圍。
“這些動物來自不同的地區,但只要能适應這邊的氣候,夫人就會接受求助,安排人去把需要休養的動物接回來安置。”
這裏用鐵絲網隔開很多個區域,攝像師看到了獅子獵豹甚至大象等大型動物。
但是基本上把同一種類的動物放在一個圈裏,沒有把每一只都隔開。
他不由問道:“不怕它們打架嗎?”
“不怕,每天喂得七分飽就行,它們都受傷了,沒有同伴的情況下不會自行挑起争端,所有只要不是患了傳染病的,我們基本不會單獨隔開。”安倫斯解釋道。
“以後還要放回原本的地方,不能真正地圈養起來,所有得讓它們保持野性,但是不能再受傷。”
說着還示意攝像師朝外面看,每一段鐵絲網的交界處都單獨空出一條人行道,上面有不少類似保镖的人手裏端着一杆槍在巡邏。
“它們要是遇到了來自同類的威脅,這些人會保護它們的。”
攝像師猜測,那些人手裏的應該是麻醉木倉。
在參觀的時候,他們還遇到了一只被運送上車的西伯利亞虎,安倫斯要下車看看,攝像師不太敢下去,怕這裏有哪處鐵絲網出了纰漏,到時候竄出什麽東西把他咬死。
可是看到周圍保镖手裏的家夥,他實在忍不住好奇,鼓起勇氣跟了下去。
畢竟他只是一個綜藝攝像師,這輩子都不能像動物攝影師一樣,近距離拍攝這種猛獸,如今有這個機會,自然要長長見識。
安倫斯正在跟一個衣服上印着動保協會字樣的女人交談,攝像師靠近車廂,拍攝裏的西伯利亞虎時聽了一耳朵。
“它的傷好全了嗎?确定回野外能自主捕獵嗎?”
“是的安倫斯先生,我們帶來的獸醫檢查過了,十分符合你們傳過來的體檢報告,它完全好了。”
“那就好,希望這個小家夥以後警惕一點,別又踩到捕獸夾了。”安倫斯笑呵呵道,“可不是每個捕獸夾都會生鏽。”
那位女士又說了些感謝的話,才和他們告辭。
說實話,攝像師對于國外富豪的印象多是驕奢淫逸,或者家族背景不太幹淨。但是目前來看,時家好像有所區別。
安倫斯笑着搖頭,沒有多說什麽,能以華人身份在國外發家的時老爺子可不是什麽軟腳蝦,被他一手教導長大的時父也不是。
只不過時家的又比那些媚外而來的人好一些,他們清醒地知道國外并沒有那麽美好,而是身處規則中,接受規則,利用規則,在規則中獨善其身。
至于改變規則?算了吧,作為華國人,時家人巴不得國外越亂越好,他們可以趁機賺錢,也能讓自己的國家安穩發展。
這些事情安倫斯一個小小的飼養員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時家确實和本土其他家族不太一樣。
光是不需要繼承人進行家族聯姻,承認領養的孩子地位這一點,就是很多家族比不上的。
眠眠在外面呆得有些冷,想回家裏去了,攝像師也不好提出繼續逛,剛才他還看到某處有類似森林的植被。
但是眠眠這個主人之一不在,他一個外人也不可能在這裏随意游走,便跟着眠眠回去了。
另一邊,跟索爾交談完畢的青年捧着一杯熱茶,一雙清亮的眼睛在水氣裏模糊不清。
“就是這樣的,我不知道那個小孩是您的兒子。”剛剛被趕來的父親罵了一頓,聽說爺爺在家裏拿着拐杖等他的時候,索爾就一點小心思都不敢起了。
“葉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所以我想你們可能有些誤會。”
“誤會?”白黎喻輕輕呵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麽。
對于葉晟這個腦子,居然能在那所中學名列前茅,他表示很不理解。
只看到眠眠跟在他旁邊,只看到他讓保镖攔着他,卻不去想他和眠眠是什麽關系。
愛人的弟弟被挾持到國外了?什麽愛人?誰挾持?
本來還以為他看上自家大兒子,是個眼光不錯的,沒想到是個腦袋不靈光的。
只是,葉晟是赫斯家族的人?
似乎是想到這個家族的一些事,青年眉心輕輕折起,白虞這個性子,并不适合跟那些人打交道。
除非葉晟有這個能力擋下一切,或者幹脆遠離那個家族,不然他不會任由對方因為自己喜歡,就拐着兒子去受罪。
索爾偷偷瞄着眼前這個青年,覺得他真的很好看,可惜已經結婚有孩子了,他又轉念一想,覺得好友真慘,居然得罪了愛人的父親。
一向和葉晟情同手足的少年,不由得為好友默哀起來。
該問的事情問完了,白黎喻讓人把索爾送了回去,自己放下茶杯,披着羊毛毯慢悠悠走回客廳。
時父已經離開,時母正在落地窗邊修剪花枝,看到他過來,便笑道:“談完了?快點回房間休息一下吧。”
似乎感冒會讓人動作遲鈍,青年略等幾秒才反應過來,慢吞吞搖頭:“阿姨,我還有工作,再坐一會,就要帶眠眠回去了。”
既然有工作,時母也不好說什麽,她喜歡華國文化,丈夫一家也是華國人,相處久了,她也能習慣一些華國的思維。
該工作就工作,至于生病應該休息?實際上對于正常人來說,不是大病不休息,是為了糊口,對于她來說,不是大病不休息,是因為見多了丈夫兒子都這樣,習慣了。
剛才醫生也檢查過,就是着涼了而已,出出汗就好了。
于是便道:“那你記得穿好衣服,不然感冒加重,我可就要跟你媽媽說了。”
青年帶着鼻音“嗯”了一聲,老老實實表示自己一定會注意。
等眠眠午覺睡醒後,他就帶着保镖和攝像師回到了節目組租的宿舍。
面對狹小的房間,父子兩面色如常地讨論一會該吃什麽。
因為節目組要求嘉賓靠賺到的錢過上令人羨慕的生活,但是不限制他們求助人脈,所以白黎喻理所當然地享受廚師的單獨加餐。
直播間的觀衆就沒有這麽淡定了,甚至有些不可思議:
“有一說一,白黎喻生病了,就算不顧節目任務,直接住在時家,節目組也說不了什麽。”
“确實,雖然只是個感冒,但是有的明星喝水嗆了兩下都要請個假,倒顯得他很敬業了。”
“對啊,感冒了繼續工作,大家都這樣,連白黎喻這個富二代也這樣,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在同行襯托下,居然顯得小魚勤奮起來了。”
“見過了大莊園,我都看不上這七十多平的兩室一廳了。覺得廚師站在客廳都放不開手腳。”
“難為他了,出道兩年無人知,你們漁粉都不知道自家偶像有這家庭條件?”
“不造啊,只見過他分享食物,但是那些牌子一搜,咬咬牙也買得起啊。”
“笑死,一開始我還覺得小魚隐瞞,實際上他只是不主動宣揚,他不說,我們也不知道啊。”
“不能吧?還有扒不出偶像生活用品品牌的粉絲?”
“謝邀,離偶像私生活遠點,只關注作品才是粉絲。”
“主要是,我也沒錢去私人訂制啊,我怎麽知道他穿的衣服都是獨家設計?”
“他又不收粉絲禮物,每年粉絲給他慶祝生日他還自費送禮物,我當時還想,這麽糊,賺的這點錢都花在我們身上了,現在回想,好像是有點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1,他的錢要是全花粉絲身上,我高低是個百萬富翁。”
“是我見識少了,希望白黎喻多帶我見見世面。”
“這大概就是這檔節目為數不多的優點了吧,讓大家漲漲世面,見識一下另一種生活,別的不說,起碼工作得努力了,不然只有羨慕的份。”
直播畫面裏,确定好兩菜一湯的父子兩總算歇了話題,眠眠聽到其中一道菜要有蔬菜,有點點難過。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跟廚師說了,白黎喻正想回房間躺一會,就接到了卓子凡的電話。
“怎麽了?”
“小漂亮,你現在身上有錢不?”卓子凡為難道,“梁子和夏言兩天都沒賺到錢,剛剛他們表演的時候來到我這裏我才知道。”
他和廚師做小攤販,出租房的房租按月算,節目組也給折成每天的房租,還有攤位的租金,每天水電和食材等等。
別看他和廚師一天能掙兩三百,但是這些七七八八的花銷一算,手裏就剩點吃飯錢了。
為了省錢,還是他們自己買菜做飯的。
遇到梁宇他們的時候,考慮到白黎喻還要負擔眠眠的花銷,所以卓子凡一開始聯系的是方士林,可是方士林收入比他還少。
一天幾十英鎊,好一點的一百多,除去小旅館每天住宿費,剩的錢堪堪夠他和保镖吃飯。
梁宇和夏言确實挺慘,他們對任務不太急,昨天很晚才出來工作,冬天的晚上,誰會在街頭花錢聽人唱歌?
而且更絕的是,節目組今天說了,梁宇和夏言組隊,互為各自幫手,所以能幫他們找住處的管家就不能幫忙了,雪上加霜不外如是。
白黎喻算了一下手裏的錢,他住的宿舍也有宿舍費,這件有獨立衛生間的雙人宿舍裏他只住了一個房間,所以只需要給一半。
也就是一周要給一百英鎊,雖然有廚師,但是菜品得自己出錢,按市價來給,一道菜也不算便宜。
留夠明天的費用後,他道:“讓他們過來我這邊吧,我能勻一些給他們。”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梁宇喜極而泣的聲音:“小漂亮!你是我親哥啊!”
現在才想起白黎喻其實比他們大兩歲,也是沒誰了。
卓子凡借了梁宇他們車費過來,按着地址一路找到樓上,梁宇大大咧咧推開門口:“小漂亮!我……草,好香啊!”
跟在他後面的夏言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湯,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梁宇的管家口才再好,也不可能讓借住的主人家叫他們一起吃飯,所以前兩晚他們吃的都是幹巴巴的面包。
如今看到剛出鍋的小炒,眼睛都綠了。
白黎喻端着碗夾了一根青菜給挑食的小家夥,“趕緊關門進來,自己盛飯吃。”
剛才算着他們過來的時間就知道剛好飯點,所以又花錢多加了兩道菜,財政壓力一下子就上來了。
聽到他帶着鼻音的聲音,梁宇和夏言連忙進來關門,關切道:“你怎麽感冒了?”
眠眠皺着小臉吃完青菜,開始揭短:“因為爸爸脫衣服騎馬,天氣那麽冷,就感冒了。”
“脫……脫衣服騎馬?”玩這麽大?
梁宇驚得差點拿不穩飯勺,他端着飯坐到小桌子旁邊,斟酌着詢問:“你的打工人設,不會是什麽獵奇表演吧?”
“脫了外套而已,你想什麽。”白黎喻不欲解釋,從兜裏掏出兩百多英鎊放在桌子上,“喏,我只能給這麽多了,明天還得給住宿費,再多就不行了。”
夏言和梁宇兩眼放光:“夠了夠了!”
其他人手裏就剩那點夥食費,白黎喻這邊一出手就是兩百多,這是什麽家庭啊?
夏言擔心道:“給我們這麽多,你手裏的錢夠用?”
同樣是兩個人,他和梁宇起碼是兩個勞動力,而且賺不到錢也能餓個一兩頓,比起眠眠這個餓不得的小孩算是好的了。
白黎喻點頭:“夠,你們收着吧。”
梁宇一邊扒飯一邊好奇,“你工作是什麽啊?才兩天就攢下這麽多錢?要不我倆換換。”
“唱歌不行,我五音不全。”白黎喻自曝其短,“我的工作是畫畫,你會嗎?”
梁宇和夏言紛紛搖頭,要是當初他們抽到白黎喻這個打工人設,那可就好笑了。
有固定住處,就有固定支出,兩個人都不會畫畫,指不定會因為拖欠宿舍費被趕出去。
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好,到了晚上找一下好心人借住一晚上,随便一個雜物房虎能湊合了,賺的錢都不用幹什麽,只用吃飯就行。
梁宇越想越覺得可行,打算接下來這一周都四處借住!
其實節目組安排的工作,收入越高的,花費越大,收入越少的,花費越少。
如果抽到某個不擅長的工作,其實導演組也有備換的,結果少爺團不混娛樂圈,壓根不知道還有這種操作。
而白黎喻是自己确實會畫畫,夏言是一直糊,從沒耍大牌,也不知道還可以跟節目組讨價論價。
這也導致了唱歌在調上,但是也沒有多驚豔的流浪歌手二人組,現在都沒有賺到錢。
有時候節目裏的嘉賓都不是常規明星,作為導演的陸維風也挺無助的。
之前王導把節目基調定為炫富,結果被林清那些粉絲挑起矛盾,被約談,現在他把節目基調定為正能量,結果這直播間潑天富貴迎面而來。
就問問誰家綜藝能拍到某國財閥的莊園?
偏偏攝像師這個憨憨,今天那個男生帶人找事的時候,他被人扯掉了藍牙耳麥,後面事情平息了也不說聯系節目組。
就這麽抱着一臺大概率只是工作指示燈壞了的攝像機四處晃悠,播出來的內容直接迷了觀衆們的眼。
陸維風心裏那個憋屈別說了,王導做不到的炫富主題他做到了,也沒覺得多開心。
副導演發現他在看白黎喻的直播間,時不時卡一下的屏幕上,幾位嘉賓在吃飯,偶爾還能看到攝像師企圖檢查攝像師的身影。
再一看直播間彈幕,便安慰道:“反正你也打算最後讓他說說體驗感想,如今這個結果也不差什麽。”
在時家莊園的時候,直播間的觀衆們只是驚嘆另一種自己沒見過的生活,但是讨論居多,倒沒有多羨慕。
畢竟國人大多務實本分,有什麽能力就過什麽生活,誰也沒空天天去羨慕嫉妒。
反而是現在,直播間一溜羨慕的,就因為梁宇他們能找到一個支援自己的朋友。
與其說是羨慕生活,不如說是羨慕有這麽個能在困境中伸出援手的朋友,所以副導演也說不了什麽。
陸維風再次懷疑自己不适合拍這種立意太大的節目,他繼續拍戀綜不香嗎?
就在節目組導演繼續思考有沒有必要繼續拍下一期的時候,梁宇他們也吃飽喝足了,夏言看着小客廳的沙發,頗有些心動。
“梁宇,要不我們今晚在這客廳睡吧?”也不用再花錢去住旅館裏。
剛剛打定主意一直找好心人借住的梁宇肯定不會住,不然節目組讓他們平攤住宿費怎麽辦。
他跟夏言嘀咕了自己的想法,最後在夏言懷疑的目光中,十分自信地點頭:“你放心,管家之前說的話我都記下來了,依瓢畫葫蘆我還是會的!”
當時管家去跟主人家請求借宿的時候,梁宇可都聽着呢,所以他覺得背幾句話而已,他肯定能行。
完全忘了察言觀色以及每個人性格都不一樣的梁少爺,就這麽帶着夏言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了白黎喻的小宿舍。
因為身體不舒服,白黎喻帶着眠眠洗完熱水澡後,就早早休息了,因為嘉賓已經休息,直播間也被導演組後臺關閉。
不然看着節目組的攝像師像個傻子一樣對着機器敲敲打打,也挺鬧心。
直播結束,觀看的人也去了其他嘉賓的直播間,而時烽也關掉了投屏,讓大兒子該幹嘛幹嘛。
今天周末,小孩不用上學,時烽也光明正大翹班在家辦公。
白虞上樓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開口:“大爸,數學老師布置的課外興趣題,我不太會。”
青藤附中作為一所私立學校,它的課程進度并沒有那麽慢,甚至為了招生更有吸引力,都是鼓勵學生多元發展,在課程以及作業上,也是如此。
所以很多科目的老師都習慣上完原本的課程進度後,再額外布置一些課外的習題,一是讓學生提高多維思考的能力,二是提高學生的眼界。
其他科目的興趣題,多查資料就能找到大概的答案,再結合自己學到的知識,也能寫得出來,但是數學不一樣。
數學的一道題,解法可能就有好幾種,題目會有幹擾信息都是正常的,解法這種問題,就得看學生的思維能力了。
能想到其中一種解法,就很容易利用所學知識,再用其他的方法嘗試解答,再互相驗證。
可是這都建立在學生所學到的知識上面,興趣題肯定是超綱題,或者迷惑性極強的題,這對于一向從課堂獲取知識的白虞來說,就有點難度了。
他已經兩天都沒有把數學老師布置的興趣題寫出來了。
哪怕老師說這些題不在考試範圍內,大家感興趣就可以自己嘗試解答,等到本周最後一天會單獨抽一節課專門講評,少年也還是很着急。
甚至還花了幾百塊錢,在某個學習軟件上面開了會員,想拿題目去詢問老師,結果這個學習軟件并不是實時授課,也不是一對一授課。
而是老師提前把講解知識點的課錄屏,然後傳到上面,讓買了會員的學生自己選擇觀看。
他要是懂興趣題考的是哪方面的知識點,自己查自己學就好了,不就是因為不知道題目考點是什麽,才買會員的嗎?
雖然那麽多知識點也不是沒有用,但是至少目前來說,對他的作業用處不大。
所以他想讓大爸給他報一個數學補習班,這樣他可以拿題目去詢問老師。
可是他開了個頭,就不知道說下去了,他沒有跟誰提過要求,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如果直接說讓大爸給他報補習班,會不會太理所當然,太不知足了?
他的猶豫在時烽眼裏,就是自家小孩遇到困難了,要向家長求助,于是欣然道:“你先上去,我一會去給你講題。”
白虞:“……?”這就是獨家一對一的父母指導嗎?
“好,好的。”少年一臉恍惚地上樓,感覺腳底下都是輕飄飄的。
這個狀态直到他坐在書桌前,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葉晟。
此時眠眠不在,白虞接通電話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說實話,如果沒有眠眠,他說不出自己的心意。
但是他覺得葉晟可能不懂,或者把眠眠嘴裏的話,當成小孩子的胡言亂語。所以此時面對對方的電話,白虞确實不知道該說什麽。
直到葉晟開口:“小虞,你在國內嗎?”
白虞把手機放在桌上,打開免提,一邊聽一遍看試卷,“在啊,怎麽了?”
葉晟憂心忡忡道:“我在Y國見到你弟弟,他明明認出我了,卻不敢過來,而且他身邊還有個男的,一直讓保镖攔着我,你弟不會是被綁架了吧?”
白虞:“……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我弟身邊的大人,可能是家裏人?”
葉晟愣了一下:“家裏人?誰啊?”
難不成是哪個有錢的親戚?
白虞:“我爸。”
葉晟:“哦哦,你……誰?!”
對方一驚一乍的聲音,成功逗笑了少年,他語氣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一字一句道:“我說,我弟身邊的那個男人,是我爸。”
“你爸?!”葉晟直接傻眼,“啊?你爸?那我以前見到的那個是誰?”
他見過秦父,很剛愎自用的一個人,把一些歪理也當成大男子主義的合理行為,比如孩子不打不成器,不罵不成材。
白虞以前覺得養父母對他好,是因為他們會給他吃飽飯,在他沒有察覺自己性向的時候,父母還會特意在他周末放學回家的時候,買雞腿給他加餐。
對于福利院的孩子來說,能讓自己活下去的人,就是好人,偶爾的打罵并不算什麽。
畢竟福利院的孩子沒爹沒娘地長大,多多少少都打過架,或者挨過打。
也是重新被人領養後他才發現,原來父母,家庭,是多麽美好的一個存在。
“以前的養父母放棄領養我了,是我的兩位爸爸把我領養回來,以後我就一直在這裏生活了,因為我的兩個爸爸對我很好,弟弟也是。”他如是說道。
即使到了現在,他也不想向別人說秦家養父母的不好,但是他又帶着一絲隐秘的開心,向唯一有來往的同齡人炫耀他的幸福。
不過也僅限于此了,再多他就不敢炫耀了,生怕有一天,這些美好會被別人搶走,所以他暗暗放在心裏,也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敢展露分毫。
電話那頭的葉晟一臉恍惚:“完了。”
白虞有些好奇:“怎麽了?”
如果是因為那句男朋友的事,他已經解釋過了呀。
想起今天讓小夥伴去想方設法搶人的少年,失魂落魄地哽咽道:“我讓人,去咱爸那裏搶弟弟,小虞,你看我還有救嗎?”
涉及到爸爸和弟弟,白虞沒有被他話裏的不見外幹擾,反而冷靜道:“沒救了,當着父親的面搶孩子,我爸沒有把當街你打死,大概是他修養好。”
對于爸爸的武力值,中秋吃飯的時候他就聽黎家人說過,反正三五個人近不了身,尋常莽夫打不贏的那種。
葉晟也就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他拿什麽跟自家爸爸比?
聽着電話那頭的少年哀嚎了幾聲,白虞不為所動,甚至拿出了老師布置的課外興趣題。
直到葉晟準備休息,這通充滿絕望的電話才被挂斷。
手機剛剛放到桌面,房間門就被敲響,白虞吓了一跳,看向房門,一身家居服的男人站在門口。
“大爸,門沒關,你直接進來就行。”
時烽走進來,聞言不以為意,“畢竟是你的房間,總得征求你的意見。”
他站在書桌旁,不着痕跡地看了眼桌上的手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原本想着孩子難得開口求助,所以他後腳就跟了上來,沒想到還能聽到這通電話。
把這件事記下後,時烽語氣和藹道:“哪幾題不會?我幫你看一下。”
白虞立刻到處數學老師發的卷子,“這四道題,我都不會接。”
時烽掃了一眼,不難,便拿着筆在草稿紙上開始畫輔助線,一邊畫一邊說解題思路。
每句題目都點評一下,告訴少年哪裏是主要信息,哪裏是幹擾項,恨不得掰開了揉碎了說給大兒子聽。
白虞的理解能力确實不錯,幾乎在時烽給他排除完幹擾項,再根據題幹畫好輔助線後,他已經有了一個解題思路,不過他還是想聽聽大爸爸是怎麽解題的。
時烽用了一個他沒有見過的解法,然後再用另一個解法互相驗證答案。
這個過程中,時烽用的每一個解法的原理,都一一跟少年解釋和分析,等這道題說完,再看其他三道題,白虞立刻有了解題思路。
時烽也不攔着他,就讓他試試看,不行他再繼續講解。
不過敢主動提出自己試試的少年,确實有了十足的把握,把剩下的題都解了出來。
看到小孩因為解出幾道題,興奮得臉都紅了,時烽不由覺得好笑,“我和你爸給你請了家庭老師,下周就能過來,到時候有什麽不懂的知識點可以問他,如果學校學的都懂,他會給你講更深一點的知識。”
本以為大爸給自己講題就已經很好的少年,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一時間也顧不上腼腆,眼巴巴道:“這周不行嗎?”
這麽一算,他還要等一周,可是文科的作業還好,理科的一興趣題,他确實有點無從下手。
時烽rua了一把他的頭發,心情頗好地開口:“不太行,過兩天給你請假,帶你回Y國那邊見爺爺奶奶。”
想起今晚在直播裏看到的時父時母,白虞心裏多了些忐忑,但是爸爸和弟弟在那邊,他又想去看看,一時間有些糾結。
時烽看出來,也不說什麽,他不擅長開導孩子,便道:“學習适度,坐一會就得起來走動走動,或者下樓看電視放松一下。”
也養了快一周了,怎麽還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都怕白黎喻懷疑他虐待孩子。
少年乖乖應下:“嗯,知道了。”
時烽越看越覺得葉晟那個臭小子配不上自家白菜,轉身離開的時候還在尋思防着點對方,別讓自家白菜被忽悠得還沒成年就早戀。
白虞等他離開,又開始兀自糾結起來。
不知道時父時母喜不喜歡自己,他知道有些人家哪怕領養孩子,也不喜歡領養大孩子。
而且……如果他去Y國的話,是不是就能見到葉晟了?
可是想到剛才的電話,他心裏還沒升起的熱意又冷了下來。
算了,對方沒腦子得罪了爸爸,在爸爸氣消之前,他還是別想太多了,免得爸爸一氣之下,開口就要斷了跟葉家的生意往來。
不得不說,時烽和白黎喻那天給小孩撐腰時說的話,讓小孩有了一種奇怪的錯覺。
覺得以後遇到不講理的人,只要對方沒有太過分,他就不跟家裏人說,放對方一馬。
不然什麽都和兩個爸爸說,他怕對方最後破産收場。
而此時躺在床上的葉晟輾轉反側,想着該怎麽挽回自己在小虞爸爸心中的形象。
不知道送禮道歉,行不行得通?
小虞:這人涼了,可以埋了。
小葉:我還可以送個禮物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