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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等他三年
    等他三年

    其他的直播間都是熱熱鬧鬧的,觀衆看着嘉賓們各種出糗碰壁,看着他們在一次次工作中,發現一些以往不曾察覺的問題。

    夏言狠狠灌了一口水,任由冰涼的水劃過幹渴刺痛的喉嚨,“這工作,沒點技術性還真做不了。”

    流浪歌手可不是會唱歌就能吃飽喝足的。

    坐在他旁邊的梁宇好像陷入了沉思,安靜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小漂亮騙我!”

    夏言愣了一下,“他騙你什麽了?”

    “昨晚他說他五音不全!”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梁宇一臉悲憤,“我在白家村聽過他唱歌!”

    五音不全的人怎麽可能帶領族人吟唱曲子?

    “那又怎麽樣?”夏言還是不理解他的氣憤,“他會唱歌,然後和我們換工作?可是我們也不會畫畫啊。”

    梁宇:“……對哦。”

    直播間的觀衆看到梁宇反應過來的時候還哈哈大笑,等夏言說完之後又沉默了。

    “夏言說的,好像也沒錯?”

    “自信點,把好像和問號去掉。”

    “媽诶,梁宇這麽一說,我又回想起白家村那一幕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白黎喻說自己五音不全,是不想放棄畫畫的工作吧。”

    “畢竟他擅長畫畫,能賺多點,也能接濟一下別人。要是換了工作,梁宇他們不會畫畫,白黎喻唱功也沒有多厲害,到時候自身都難保。”

    “唉,梁宇這個憨憨,什麽時候才能長個腦子哦。”

    這邊直播間的觀衆日常希望梁宇長個腦子,白黎喻直播間的觀衆看着那個雙膝跪地,手捧鮮花的男生,已經笑翻了。

    “和愛人弟弟聊天的錯誤示範:當着家長的面自曝早戀。”

    “追人的錯誤示範:有眼不識泰山。”

    “道歉的錯誤示範:不帶荊條帶鮮花。”

    “讨好的錯誤示範:不投其所好,反而送老年人保健品。”

    “找對象的錯誤示範:葉晟。”

    “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被這個小孩笑死了!”

    “甚至當時眠眠都不想認他,他還能腦補小孩被挾持,叫人過來搶小孩,這是得多愛啊?”

    “我宣布,葉晟對眠眠哥哥是真的很愛。”

    “那确實,不愛也做不到雙膝跪地。”

    “這麽早就對着泰山雙膝跪地,以後這婚是非結不可了是吧?”

    “草,未曾設想的道路,我就奇怪,這一跪怎麽這麽幹脆利落。”

    “我們這邊只有新郎迎接新娘的時候,才會對泰山泰水下跪,跪謝人家父母把自己的心頭寶交給他,和他共度餘生。”

    “啊?所以眠眠的哥哥要被拐走?可是葉晟都跪得這麽心甘情願了,他就不能是自己上門?”

    “一個溫知識,新娘進門不用跪男方父母,不然這一跪,身份就低了。她是過來給男方操持家裏生兒育女敬養老人的,付出的比較多,所以不需要有太大的謝意,頂多就是彎腰鞠躬,感謝男方父母養育了她的丈夫,讓她得此良人罷了。”

    “我們這邊不是诶,我們這邊都是娘家不跪,親自送出門,新娘到了婆家再跪拜的,說是出了門就是別人家的媳婦,要以夫為天。”

    “不清楚哦,我們這邊是這樣的,反正新郎新娘跪拜泰山泰水後出門,但是女方父母不出門,意喻他們不舍得女兒出門,只要女兒回頭,家裏坐鎮的父母,永遠是她的靠山。”

    “我們這邊也差不多,只有新郎跪謝女方父母,沒有女方跪男方父母的,除非男方父母給了未進門的女方很大的底氣,當親女兒那種,不然進門是不跪的。”

    “基本上講點禮數的人家,或者比較看重文化習俗的都這樣。”

    “那葉晟這就跪下了?豈不是說……”

    “說什麽說?兩個孩子還沒成年,讨論習俗也別扯上他們行吧?”

    “就是啊,剛才是開玩笑調侃,總不能大家習俗都說了,還要聯想到小孩身上吧?半大少年還在讀書,少說點。”

    “也不知道這小子以後會不會進娛樂圈,我先截個圖哈哈哈哈!”

    “對對對。黑歷史來着!”

    可惜的是吃瓜群衆注定不能截圖了,因為彈幕剛剛出現這個苗頭,直播間就被關閉了。

    節目組的賬號留了一句“白老師有私事處理,處理完後繼續開播”,然後就躺平裝死,任觀衆怎麽喊都不出來。

    而剛才還在悠然喂鴿子,趁機摸摸鴿子毛的眠眠,在葉晟出現的那一刻就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就像小動物對于危險的直覺一樣。

    結果下一秒,他就看到葉晟哥哥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把手裏捧着的花花舉過頭頂,如果把花換成香,就是一個很标準的上香姿勢。

    眠眠想起在白家村時,他捧着手機看到祠堂祭祀的場景,覺得葉晟哥哥命不久矣。

    “伯父!之前是我沒有弄清楚您和眠眠的關系,所以誤解了您!我來賠禮道歉了!希望能得到您的諒解!”

    葉晟大聲說完,回想起班上同學跟他說如何道歉的事,便舉着花束鞠躬:“對不起!”

    得,更像上香上墳了。

    不遠處的眠眠,驚得手裏的面包都掉了下來,葉晟哥哥是吃膽子長大的嗎?渾身是膽說的就是葉晟哥哥這種人吧?

    看着那束白色的菊花,白黎喻眼角抽了抽:“你站起來說話。”

    他跟這小子什麽仇什麽怨啊?要拿菊花送他?

    少年直起腰,手中鮮花舉起,宣誓一般開口:“您不原諒我,我不敢起來,我會等到您原諒我為止!”

    明明神情十分鄭重,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在道德綁架。

    白黎喻深吸一口氣,忍着怒火道:“你是在Y國長大的?”

    葉晟眼睛一亮,小虞的爸爸這麽問,是想了解他的成長環境和家世背景嗎?

    “是的,我在Y國長大,但是我媽媽是華國人,我也從小深受我們國家文化的熏陶,一直堅信擇一人終老的婚姻理念,曾經還回國讀書一年,親自感受了我們國家的文化底蘊。”

    其實就是惹了老父親生氣,他老媽把他送回國躲躲,等他老父親氣消了,就着急忙慌把他接回來了。

    但是這些事他必不可能在小虞的爸爸面前說,他要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沒看到他道歉這麽誠懇,對方都願意跟他說話,願意了解他這個人了嗎?

    暗自欣喜的少年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句話:“那你知不知道,在華國,手拿菊花,雙膝下跪,只有上墳的時候才會出現?”

    輕飄飄的一句話,重若千鈞,砸得葉晟腦瓜子嗡嗡的。

    上墳他知道,是祭拜逝者的活動,這在說他把小虞爸爸當成死人拜?

    這個罪名有點大,在葉晟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求生欲已經促使他先一步開口:“我不是我沒有!我同學說在華國最有誠意的道歉是雙膝下跪!”

    “而且我買這束花的時候特意問了花店老板,我覺得伯父為人陽春白雪,就問老板白色的花哪種寓意最好,他說菊花象征品行高潔!特別符合我對伯父的印象!”

    白·伯父·黎喻差點忍不住,緊握的拳頭都想打人了!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陽春白雪這個詞是這麽用的?去買花也不打聽別人喜好,也不跟老板說送給誰,為什麽送,偏聽偏信一意孤行。”

    “明明你的母親就是華國人,你卻去問你們班上的同學怎麽道歉?他是華國人不成?!”

    少年臉色煞白,嗫喏道:“……不是。”

    “你還知道他不是啊?”白黎喻對這只想拱自家白菜的豬一點都看不上,“好好一個人怎麽就長了這麽個腦子?”

    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的少年知恥後勇,虛心請教:“那伯父您喜歡什麽花?我再去買一次,還有這些禮品。”

    他把堆在腳邊的人參鹿茸酒,靈芝孢子粉,虎骨強身膏,脾虛補腎口服液以及各種鈣片維生素片全都推到青年腳邊。

    末了露出一個讨好的笑:“這些是我親自去唐人街買的,買的時候也說了,是要送給最敬重的長輩的,老板就是華國人,他說這些您肯定用得上。”

    白黎喻:……要等他用得上,這些東西高低得過期幾十年。

    “我沒什麽耐心,你再不起來,就別想出現在我視線裏,我說到做到。”

    曾經突破不了時一防線的少年吓得一激靈,立刻站了起來。

    葉晟把那束花藏到身後,另一只手不停拍去膝蓋上的灰塵,一直揚着笑臉,好像這樣白黎喻就不忍心再罵他一樣。

    有些事就不能較真,白黎喻無奈嘆了口氣,“你回去吧,把這些東西一起拎走。”

    無論葉晟如何,他都不會讓對方和大兒子接觸太多。

    他希望白虞喜歡一個人,是在清楚自己真正心意的情況下,而不是出于葉晟曾經保護過他的那種慕強心理。

    再者,葉晟自己也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知不知道什麽是愛情還是一回事。

    他不想讓自己的大兒子,成為別人感情路上的一個節點,只能承前,不能啓後。

    少年人總以為愛情,只要有彼此不顧一切地奔赴就能永遠,卻忘了自己沒有對抗世界的能力。

    既真摯熱烈,又脆弱無比。

    白黎喻看着倔強的少年,認真道:“未來還很長,你還會遇到很多人,我不确定你對小虞的感情,也不希望你錯誤的想法幹擾到他的判斷。”

    白虞是個重感情的人,從他對曾經的妹妹就能看出來。

    白黎喻害怕葉晟玩樂心态,或者只是少年對于未知關系的新奇,讓兒子深陷情網後又潇灑抽身,到時候痛苦的是白虞一個人。

    更何況從對方的行徑來看,也不是多成熟的一個人。

    葉晟急了:“伯父,我不是……”

    “三年。”白黎喻不客氣地打斷他,“這三年裏,你安心學習,不要和小虞見面,如果三年後你依舊篤定自己的感情,那我可以不插手。”

    “你和小虞僅僅認識兩年,中間還有一年沒見,我沒辦法相信你對他的感情有多真實。”

    “如果你覺得能和他走一輩子,就等他三年。”

    聽完這番話,少年意識到這件事沒有更改的餘地,收起自己咋呼的性子,沉默許久,半晌才道:“好的伯父,那您也要記得,三年後不要阻止我。”

    白黎喻:“好。”

    等葉晟拎着東西轉身離開的時候,這個背影單薄的少年好像忽然成熟了許多。

    但是白黎喻才懶得管,他和時烽那麽多年感情,時烽都能等到他成年,葉晟和自家兒子才認識多久?

    初戀不能成,一定最傷人。

    他不希望白虞的第一段感情,是在雙方接觸不多,了解不深的情況下開啓。

    葉晟對于白虞的了解僅限于被欺負,白虞對于葉晟也僅僅是知道他在青藤附中讀書。

    葉晟一消失,白虞連去哪裏找他都不知道。

    就留個聯系方式什麽用?以白虞以前的性子,如果沒有遇到眠眠,這輩子都不可能主動聯系葉晟。

    葉晟嘴上說着喜歡,卻給了白虞一點光之後就離開,不清楚這一年,小孩受了多少罪。

    白虞也不知道葉晟的情況,一直以為對方是在華國生活,卻連對方家在哪裏都不清楚。

    白黎喻深深嘆了口氣,日常罵一句秦家夫妻枉為人。

    葉晟出現在廣場上的那天,眠眠的反應讓他察覺到了兩個小孩有聯系。

    他讓時烽那個聽說受過專業培訓,收集情報一流的助理去查,又查到了一些被他們忽略的消息。

    兩個孩子在初二就認識了,初三白虞剛被領養的時候,秦家父母對他還過得去。

    有一次放學回家,葉晟非要送他到家,估計是怕王渡等人找茬。

    結果秦家父母看到他,就招呼他留下來一起吃個飯,以白黎喻對那兩個人的了解,估計是看出葉晟的衣物價值不菲了。

    這次調查,時烽的助理特意去了一趟秦家,找了個借口,花了點錢打聽。

    秦家夫妻哪裏會想這麽多,還以為白虞得罪了人,看在錢的份上,一五一十說了。

    “我就想着讓他跟人公子哥打好關系,以後能給點錢,把女兒嫁過去了得了,嫁不了,當個暖床的也行,每個月給點錢給我們養老就行。”

    “我們也不管着那位公子哥,他在外面愛怎麽玩怎麽玩,反正我那個女兒也是個傻的,管也管不着,就當給她找個去處,有口飯吃就行。”

    “這種有錢的公子哥,肯定玩得特別浪,指不定家裏一個,外面一堆,不過人家有錢,又是個男娃,也正常。”

    被母親的陳舊思維教育長大,不僅重男輕女,還覺得女的就是要嫁人,要生子的秦母如是說道。

    “我那天就問了一句,那個公子哥有沒有女朋友?好尋思他的性格,結果那個小變态臉色就不對了,我還尋思人剛走,他這是鬧啥呢。”

    “過了幾天就發現他是個變态,夢裏叫人公子哥的名字!第二天早上還偷偷洗褲頭,真惡心!”

    當時時烽傳過來的錄音是被大段剪輯過的,有用的信息就那麽多,不過僅僅是這幾分鐘的錄音,就能看出白虞曾經的生活。

    初二認識葉晟,中考前被領養,接着在夢中初嘗人事,被養父母厭棄,打罵。

    偏偏中考後,葉晟留下一個電話號碼就被家人接回Y國,讓白虞一個人面對妹妹去世,休學,以及來自養父母更大的惡意。

    這個曾經以為自己有了家的少年,甚至沒有享受到一點甜。

    所有養父母對他的好,都只維持在最開始的那一個月,後面便是一年多的地獄。

    在最黑暗的時候遇到他,也因為他,陷入更深的黑暗。

    白黎喻那天晚上甚至在想,如果他不參加綜藝,不去親子游樂園,沒有遇見這個孩子,他的人生還能不能看到一點希望?

    少年沒有手機,也沒有時間看書,他甚至才被領養不久,就要中考了。

    原本上了高中,他的眼界能得到更好的開拓,卻因為種種意外,最後休學,自力更生。

    孤兒的生活,是對很多人來說都無法想象的世界。

    他們能獲取信息的渠道太少了,甚至初中時不知道還能申請貧困助學,是因為有的老師問也不問,擅自确定了名額。

    如果那個時候白虞有一部手機,他就可以查,一個沒有收入的未成年人怎麽樣才能上學,但是他沒辦法,只能勤工儉學,賺取學雜費。

    別的孩子都在玩手機,約朋友去打球,他在為了那幾十塊錢練習冊的錢,四處找兼職。

    所以白黎喻和時烽,對葉晟是不滿的,如果對方只是兒子的朋友,那麽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偏偏他暗地裏拐了小虞,想做他男朋友。

    眠眠一個四歲小孩說的話随口應下,光明正大頂着白虞男朋友的帽子。

    但是無論是根據小兒子的交代,還是時烽在家裏嚴防死守的觀察,葉晟這個臭小子沒有真正告白過一次,認真和白虞确定關系。

    也沒為自己當初匆匆離開解釋和道歉,一次都沒有!

    白黎喻簡直要氣死,葉晟他別想靠近自家兒子!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氣,本來還算平和的情緒如火山爆發一樣猛烈。

    他啪地一聲收起畫架,看着老老實實坐在身邊的小兒子,冷聲道:“我們走!”

    眠眠立刻跟上:“爸爸,我們去哪裏呀?”

    白黎喻冷着臉道:“去品牌部,給你哥訂點別人沒有的東西,免得誰都以為你哥哥好接近。”

    眠眠再也不敢吭聲,老老實實跟爸爸上車。

    他就知道!只要葉晟哥哥一出現,爸爸肯定要生氣!

    眠眠此刻恨不得飛回A市,拿着哥哥的手機給葉晟打電話,大聲告訴他:能不能多看點電視劇啊!沒看到主角父母都會阻止他們談戀愛嗎!能不能學學怎麽不踩雷啊!

    每次葉晟哥哥一出現,眠眠都好想哭,葉晟哥哥惹爸爸不開心就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哄爸爸,他好難的。

    父子兩到了Q家珠寶品牌總部,攝像師和白黎喻确認後,才打開了攝像機。

    節目組也同時開啓直播間,吃瓜吃一半,在直播間蹲守後續的觀衆也紛紛開麥:

    “這裏是哪裏?小魚來這裏畫畫嗎?”

    “葉晟那個憨憨呢?被趕走了?”

    “這裏好像是Q家的總部,小魚來這裏幹什麽?買珠寶?”

    觀衆們一頭霧水,上蹿下跳找後續,白黎喻一行人卻被趕來的品牌負責人迎進了一處包廂。

    不多時,就有員工端來飲品果盤,負責人則離開了一趟,再次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幾個捧着托盤的工作人員。

    “這些都是最近開出來的東西,還沒有開始加工,您可以看一看。”

    眠眠一看到托盤上色彩缤紛的寶石,眼睛霎時亮了,迫不及待地趴在桌子上觀察。

    白黎喻翻着設計圖冊,暗自掂量着給兒子定制什麽。

    男性飾品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大到吊墜小到耳釘,但是自家這兩個估計也不會打耳釘。

    這次他想給兩個孩子定兩枚一模一樣的飾品,挑挑揀揀到最後,還是選了吊墜。

    主石選了兩顆十克拉的藍寶石,糖包山的切割方式下,藍色顯得更加深邃。

    款式挑了一個半包镂空的鑲嵌款,在這個基礎上再進行設計。

    等他選定,負責人叫來品牌設計師,二人一番讨論後,定下了具體樣式。

    那兩枚價值上億的寶石被拿走準備進行加工,白黎喻才算舒了一口郁氣。

    就像很多普通家長一樣,見不得自己孩子比不過別人,別人有什麽,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孩子也能和別人一樣。

    葉晟的家族不是什麽小家族,以時家對他的認可,和他當初在這邊上學的經歷,在索爾說出來的時候,能被他立刻想起來,足以見赫斯家族的地位。

    雖然他名下的泊美比不上盤踞國外,祖上靠劫奪發家,且傳承多代的財閥,但是白虞的另一個父親,可是名副其實的一位財閥繼承人。

    他總覺得葉晟對自家兒子不夠重視,也擔心以後自家兒子被人看輕,所以他要在能力範圍內,給孩子最好的東西。

    這大概就是為人父的苦惱吧。

    白黎喻正暗自感慨,一只小眠眠就撲到了懷裏,“爸爸,我想要這個!”

    白嫩的小手張開,是一塊長方體,水頭極好的玻璃種帝王綠。

    他一直知道兒子眼光好,卻沒想到會這麽好。

    “那就買吧。”有投資收藏價值的東西,倒也值得入手。

    眠眠高高興興地準備掏出大爸爸給的卡,就被青年攔下了,“爸爸送給你。”

    白黎喻忽然想起來,自己還真沒有正經送過小兒子什麽東西,反倒是小家夥,在拍賣會上想送他戒指,轉頭又在親子游樂園想送他玩偶。

    聽到這句話,小家夥肉眼可見害羞起來,又期待地看着他,“真的嘛?送給我的?哥哥有嗎?”

    白黎喻親了他一口,“這個是單獨送給你的,哥哥的等下次他來挑。”

    哪怕和哥哥關系再好,小孩也還是拒絕不了被父親偏愛的感覺,當即決定,在爸爸下次送給哥哥之前,他不跟哥哥說了!

    興奮的小家夥眼巴巴道:“那讓他們幫我設計!我想要領帶夾!”

    爸爸送的石頭和其他的石頭不一樣,他要天天帶在身上!

    手指長的長方體,做成領帶夾的鑲嵌面确實合适,不過白黎喻有些好奇:“為什麽要做成領帶夾?你現在又不能打領帶。”

    小家夥不以為意:“不要緊,我以後也會像大爸爸一樣上班,到時候我就可以天天戴着了!”

    他要帶着爸爸送他的東西,出現在每一個重要的場合,小時總就是這麽粘爸爸!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白黎喻也不多說什麽,在他看來,有主見比沒有主見好多了。

    白黎喻簽單之後,就背着畫板,帶着眠眠揚長而去。

    直到重新上了節目組的車,攝像師才回過神來,“白老師,嘉賓不能在節目中使用自己的錢。”

    白黎喻氣定神閑反問:“我剛剛買的東西,對任務有任何決定性的影響嗎?”

    攝像師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還真沒有影響,這寶石又不能讓他在節目裏吃好穿好,甚至都不是馬上到手的。

    要不是剛才他看到對方簽的不是付款單,白黎喻說這是預定,他也不會發現任何問題。

    “放心吧,我不會破壞規則的。”青年放低座椅躺了上去,“剛才簽的單子月底才會結算,不是一簽就馬上付款的。”

    攝像師不說話了,他又沒訂過,他也不知道,誰知道這種地方的流程這麽奇怪。

    這麽大的單子還月底結算,不怕客戶反悔不買嗎?

    寶石本身的價值,獨家的設計,再加上品牌的溢價,還真不怕沒人買,但是攝像師不知道,白黎喻也沒說。

    等再次回到那條貫穿Y國首都的河岸邊,重新支起畫板的青年又有了不一樣的心境。

    眠眠這兩天看爸爸畫畫,也有了些興趣,現在不想去喂白鴿,就自己拿了一張畫紙,問爸爸拿了一支鉛筆,自己寫寫畫畫。

    等他天馬行空畫了好一會之後,再擡頭便驚訝地看着畫板,一臉遲疑道:“爸爸,這兩個人,是我和哥哥長大以後的樣子嗎?”

    白黎喻:“嗯?為什麽這麽說?”

    “都說孩子像父母,我和哥哥是你們的孩子,肯定長得像你們。”小家夥說完,又有些擔心,“哥哥比我大,不會長得比我高吧?”

    畫紙上的兩個青年,是白黎喻和時烽的青春年少。

    背景依舊是這條河,少年趴在河岸邊的石樁上,青年從背後擁住他,一人眉眼微低看着少年,一人眺望遠方,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你按時喝牛奶就能和哥哥一樣高了。”白黎喻拿起調色盤,認真強調,“還有,這是我和你大爸爸,不是你和哥哥。”

    眠眠有小脾氣了,“那爸爸為什麽不畫我和哥哥?”

    “因為你哥哥沒來,等他來了,你們在這裏玩,我再畫。”白黎喻理所當然道。

    “我畫的是記憶,就像拍照片一樣,在畫紙上留下你和哥哥的記憶,懂不懂?”

    眠眠似懂非懂,但是他知道爸爸會給他畫,就十分放心地繼續畫自己的作品了。

    白黎喻偷摸瞄了一眼,小家夥畫得黑漆漆的,只有中間有一片空白的圓,裏面畫了一棟大樓。

    他一邊給自己的畫上色,一邊狀似不經意問道:“兒子,你畫了什麽?”

    “畫我的辦公樓!”小家夥嘴巴快過腦子,說完才有些愕然。

    咦?他一開始不是想畫自己家嗎?怎麽畫成這個奇奇怪怪的樣子?

    沒事,重新畫!

    他把這張畫放到一邊,自己重新抽了一張畫紙,肆無忌憚地嚯禍爸爸的家底。

    父子兩自得其樂地邊畫邊玩,白黎喻還畫了一張兄弟兩的畫。

    一座別墅外的花園裏,半大的少年蹲在一片菜地外,一臉緊張地觀察周圍。身後的菜地裏,帶着兩只小兔子的孩子,在肆意嚯禍巴掌長的菜秧子。

    眠眠看到這張畫,吓得趴在畫板上,拿着鉛筆的手不停往後揮,“攝像師叔叔不能拍!你去拍我的動物園!”

    白黎喻壞心眼逗他:“為什麽不能拍?”

    小孩一臉緊張,小小聲道“管家伯伯也會看直播!”

    剛才爸爸還說畫的是記憶,要做過這件事他才畫,萬一管家伯伯看到這幅畫,直到他經常帶着小寵物去偷吃菜苗怎麽辦?

    已經拍了好一會的攝像師心虛地移開鏡頭,看小孩這麽緊張,估計沒做好事。

    等華燈初上,氣溫随着夕陽落下,父子兩瑟瑟縮縮地收拾東西,逃也似的跑回車上。

    白黎喻催促道:“快快快,回去回去!”

    大概是畫得太專注,一下子忘了晚上會比白天冷,回過神後整個人都要凍傻了,此時他覺得自己迫切地需要洗一個熱水澡。

    節目組的這個攝像師一直負責跟拍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着急,不由打趣道:“白老師畫畫也太專注了,您的藝術造詣這麽高,怎麽當初進了娛樂圈啊?”

    瑟瑟發抖的青年思維凝固了一下,居然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為什麽會進入娛樂圈!

    攝像機還在工作,白黎喻幹巴巴道:“藝術不分形式,表演也是藝術的一種。”

    “白老師對藝術的理解真高。”攝像師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捧了一句便不再說了。

    本來只是想八卦,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爆點,既然嘉賓不想談,再再問下去就有點遭人煩了。

    青年仿佛有些疲憊,拿出手機安靜地發消息,旁邊的小家夥困頓地打了個哈欠,歪歪斜斜靠在他身上,被他撈到了懷裏。

    抱住兒子後,白黎喻才安了心,拇指飛快地給經紀人和自家大哥發消息。

    片刻後,消息相繼彈出,在自以為恢複記憶的青年心上,又添了一筆摸不着頭腦的記憶。

    簡哥:啊?我哪裏知道你為什麽想演戲,原本我都要跳槽了,就因為你才被老楊總留下來的。

    簡哥:你不唱歌不上綜藝,代言不接也不帶貨,一門心思想演戲,我能有什麽辦法/哭笑.jpg

    簡哥:當時你好像是說想出名,讓更多的人看到你,可是你又選了一條最難熬的路,反正你身份在這,我也由着你。

    大哥:你還問,明明十八歲大學畢業後,你的導師希望你繼續深造,以前你也挺樂意,結果一畢業就哭着鬧着要進娛樂圈。

    大哥:當時你哭着求着甚至絕食都要去,我們能有什麽辦法?

    青年回了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默默收起了手機。

    因為自小在白家村生活,他的輩分讓做不出像同齡人一樣的舉動。

    哭?鬧?絕食?

    他還沒成年之前,王之禾的堂弟想欺負他,都要被打回來,還等到王家的家主道歉,他才笑着點頭。

    也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會故意軟弱,讓時烽給他出頭,冠上他男朋友的名頭,杜絕對方被別人勾搭的可能。

    大哥和經紀人口中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

    還真有可能。

    回想起上一世的記憶,他身不由己,宛如一個卑微的舔狗,一直讓宋承予取予求,直到想去送母親最後一程的那一刻,才掙脫了束縛,也不過慘死罷了。

    揉了揉脹痛的額角,白黎喻抱着眠眠閉上了疲憊不堪的雙眼。

    他真的好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直到躺在宿舍床上之前,青年還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明明迫切地想馬上見到男人,想弄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卻還是被困頓的思緒拉入沉眠。

    Y國正值深夜,國內卻是白天,當宋承被擡上輪椅,一路離開醫院,被送進了一家療養院的時候,他才知道那個男人真的有本事在宋家眼皮子底下要人。

    總算能安心睡個覺,不用擔心會有人随時進來逼迫自己的宋承,睡前還在想。

    事情發展和他看到的情節不一樣,一定是因為他急于求成,比情節時間提前回宋家導致的。

    等他手腳都痊愈了,等到故事情節所寫的時間到了,宋家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個念頭僅僅保留到了午休起來後,來給他擦身和伺候他放水的兩個護工阿姨之前。

    “哎,你剛剛看到新聞了嗎?就是宋家那個。”

    “看了看了,可真是不知道怎麽說,好好一個人,怎麽說沒就沒了。”

    宋家的人沒了?

    宋承立刻開口問道:“是誰死了?”

    護工阿姨照顧人很久了,一般照顧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年輕,但是這麽慘的人。

    聽說這個年輕人精神不太好,手腳就是發病的時候摔斷的,這才被送來療養院。

    此時看到他好像神智清醒的模樣,給他擦身體的護工阿姨便道:“是咱們B市的宋家,你知道吧?頂有錢的那種!”

    “聽說死的是前不久剛剛找回來的兒子,好像叫什麽,宋成?”

    另一個阿姨也跟着八卦:“對啊,聽說人是上午走的,宋家已經去警察局銷戶口了,好像是突發疾病就死了。”

    “幸好宋家還有一對兒女,不然可怎麽遭得住哦。”

    死了?他死了?

    宋承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忽然瘋了一樣掙紮:“我沒死!我就在這裏!我就是宋承!你們快點幫忙打110!我要報警!我沒有死!”

    他怎麽會死!他明明還活着!

    戶口被注銷,他以後就是個黑戶,還怎麽出門找黎家小少爺,還怎麽成為B市首富!

    他突如其來的癫狂吓得兩個阿姨連連後退,忙不疊地按門口的呼叫鈴。

    醫生和幾個男護士很快趕了過來,其中一個阿姨驚慌失措地指着宋承:“醫生,他精神病又犯了,一直說自己沒死!”

    男護士上前按住不停掙紮的人,醫生眼疾手快給他注射了鎮定的藥劑。

    沒有使用過這類藥品的宋承耐受度很低,藥效在短短幾秒鐘就出現了效果,在他昏睡過去前,聽到了最後幾句話。

    “他發病前有受什麽刺激嗎?”

    “沒有啊,我們就是正常給他清理,說了一下剛剛宋家的新聞,他就發病了,一直說自己是宋家少爺,可吓人!”

    “嗯,入院登記上他也不姓宋,可能是把自己幻想成了別人,以後在他面前別提其他人。”

    “好好,我們記住了。”

    宋承張了張嘴,“我沒死。”

    可惜沒人聽到這句聲若蚊吶的話,從此,他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可以行走的身份。

    只能以半治療半休養的患者身份,一直生活在這家療養院裏,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

    飛機上,白虞在吃完晚餐後三個小時就開始犯困,小腦袋一點一點地,甚至沒等看到爸爸要帶弟弟去什麽地方畫畫,就歪着身體躺在了沙發上。

    正在看書的男人聽到動靜,擡眸看了一眼,無奈笑了。

    到底還是小孩,熬不住夜。

    起身把小孩抱到卧室休息後,時烽才走回機艙,拿起正在直播的手機。

    視線剛移到屏幕上,一個男子手捧鮮花,向愛人下跪的場景頓時印入眼簾。

    時烽:“?”

    誰這麽不長眼?他媳婦手指上那顆碩大的紅寶石戒指看不見?瞎啊?

    緊接着,直播裏傳來一段仿佛宣誓般的道歉,聽出對方身份的時烽直接氣笑了。

    騷擾完他兒子,又去騷擾他媳婦,他這個正牌丈夫都沒有在鏡頭前,和媳婦同框這麽久。

    葉晟可真是,好樣的。

    葉晟:我捧着一腔真心……

    小魚:發配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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