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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事先得到通知,廚師們做菜的速度很快,基本上食材都是處理好的,大火一炒很快就出過。
白黎喻帶着兒子在卧室裏偷懶,節目組的人在外面圍觀了一場廚藝對決。
生活助理就站在旁邊,邊看邊用手機處理工作,整個小客廳除了冷水入油的“刺啦”聲,就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不多時,幾道清爽的小炒做好了,配上剛剛一路帶過來的熱粥,好歹能吃個熱乎的東西。
直播間的陸維風看了一眼手上的面包,罵罵咧咧:“怎麽回事?說好的不用現金就可以呢?”
副導演神色讪讪,“大概是因為泊美在Y國有業務往來吧?”
陸維風都要氣笑了,“關泊美什麽事,他老公的公司就是本地的企業!”
“你出主意前能不能打聽打聽?就盯着梁宇他們幾個?”
據他所知,泊美也不是白黎喻親自管的,而是請了幾個職業經理人打理,讓黎家長子兩頭兼顧。
白黎喻就美美地逐夢娛樂圈,等想退圈的時候再回去接手。當時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同意副導演的建議。
畢竟一個不管事的小少爺,就算名下企業在全球都有合作,他也不一定能用得了這些人脈。
結果偏偏忘了對方還有個老公,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陸維風知道,最近國內風頭正盛的企業DT就是時烽的。
看着直播間裏小口小口吃炒菜的父子兩,陸維風頭疼道:“你看看,這像是在國外謀生的正常情況嗎?”
別人在國外謀生,都是能省就省,他們這群少爺可倒好,跟出來旅游一樣,夏言和梁宇這兩個流浪歌手還堆雪人!
他們到底懂不懂自己今晚要面對什麽啊?能不能尊重一下節目組啊!
“不行了,下一季不能請這種少爺了,改,改成請一些小明星!”陸維風惡狠狠道。
這群嘉賓五個有三個不是圈裏的,一個是圈裏的家裏又有産業可以随時繼承。剩下的夏言一張嘴叭叭叭,什麽八卦都往外吐,感覺明天就不想在娛樂圈裏混了一樣。
害得節目組的剪輯師每次正片都得剪掉不少他說八卦的片段,生怕牽連到哪位明星,到時候節目組被對方粉絲沖。
可是直播又不能剪輯,風聲早就傳出去了,節目組掩耳盜鈴罷了。
副導演大氣都不敢出,喏喏應是,也不敢提醒他,本來嘉賓們的合約也就簽到這一季。
就算想弘揚正能量,也不需要讓嘉賓們吃苦體驗說感想,這種強行升華主題的事,八面逢源的人或許能做好,但是這些打小沒就吃過苦的少爺們真沒辦法做好。
他剛這麽想,眼前的幾個直播間裏,有一個就出了狀況。
屏幕裏,卓子凡帶着廚師正要去看看自己的小吃攤,順便用小吃攤的材料做點吃的,結果一模羽絨服的口袋,手機不見了。
“卧槽!我手機呢?!”
廚師的心也提了起來,“少爺,您是不是放在背包裏了?”
“不在啊!”卓子凡整個人都慌了,“我昨天下飛機的時候,手機就揣兜裏,出了機場就上車過來這邊,接着就沒有出門了。”
到了出租房就開暖氣睡覺倒時差,羽絨服脫了就扔在床邊的沙發上,怎麽可能不見。
他抱着一絲僥幸,跑去翻自己的背包,結果天都塌了:“我零食呢?!”
偌大的真皮背包被人割斷了系帶,裏面兩條圍巾還好好的墊在下面,但是上面的零食全都不見了。
廚師見狀,心裏有了個想法,他們不會遇到小偷了吧?
昨天從機場出來,他們在路邊等節目組安排的車過來接人,當時機場人來人往,他推着行李箱,也沒注意到卓子凡這邊的情況。
加上他們穿的都是厚實的羽絨服,只要小偷謹慎點,他們完全察覺不了東西被偷。
正在這時,跟拍的攝像師按住藍牙耳麥接了個電話,随後對着急忙慌的卓子凡道:“卓老師,你們的東西确實在出來機場的時候被偷了,節目組已經報警并且尋回來了。”
“鑒于二位在體驗生活,所以此次被偷的東西節目組暫時不予返還,請二位自食其力。”
聽到手機被找回來,卓子凡松了一口氣,不讓他拿手機就不拿吧,反正也不能用自己的錢,國外能手機支付的地方也不多。
但是聽了攝像師的話,廚師臉色都變了,“我的也被偷了?”
也不等攝像師回答,連忙去摸自己的行李袋,發現側面的口袋被人劃了一道口子,裏面的手機證件都沒有了。
攝像師道:“是的,不過你們的東西都找回來了,如今節目組幫二位收着,”
其實小偷偷東西的時候,不遠處的攝像師就已經拍了下來,對方只注意卓子凡他們的動靜,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要不是擔心卓子凡他們着急之下罷拍,導演組也不會讓他說出來安嘉賓們的心。
雖然看情況也沒有安下多少心,卓子凡剛才聽到自己的手機被找回來了,之所以不慌,是因為他想着還有廚師的手機在,他還能聯系得上別人。
現在廚師的手機也沒有了,他上哪裏聯系小夥伴去?
Y國的大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放晴。
這一夜,身為流浪歌手的夏言和梁宇抱團取暖,兩個人哆哆嗦嗦去找地方過夜,最後是一戶好心的人家,把家裏的雜物房借給他們住了一晚上。
不過雜物房沒有暖氣,所以他們只能借着主人家好心提供的被子縮在一起睡覺。
兩個大男人手長腿長的,半夜睡覺搶被子的時候差點沒打起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都能看到眼睛裏的紅血絲。
捂了一夜的被窩很暖,梁宇提議道:“再睡一會吧,困死了。”
夏言縮着身體,羽絨服窸窣作響:“嗯,再睡會。”
另一邊,卓子凡和廚師接受了與其他人失聯的事實,在攝像師引導下找到了自己的小吃攤。
好消息是小吃攤能遮風擋雨,壞消息是昨天他們沒有馬上趕過來檢查,放在裏面的食材,肉類還好,蔬菜有一些已經凍蔫吧了。
卓子凡安慰自己,“沒事,沒有壞,就是顏色看着不太好。”
廚師擔心地看了一眼發黃發黑的菜葉子,很想說多少還是有點事的,他還從來沒有用這種菜葉子做過菜,不知道成品怎麽樣。
“要不你做一份試試?”卓子凡不停撺掇,“正好我們沒吃東西,你做個炒面看看。”
廚師也心裏打鼓,幹脆做一份試試看,結果自然不可能出現奇跡,綠葉菜還是黑黃相間。
卓子凡等不及吃了一口,除了蔫吧點,沒什麽怪味,“能吃。”
吃是肯定能吃,可是賣相不好看啊!
最後廚師沒辦法,把綠葉菜去掉,換了胡蘿蔔洋蔥一類的根莖類蔬菜,總算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了。
他們這邊正式開攤,白黎喻這邊也帶着眠眠出門了。
Y國首都的皇家廣場一角,一位年輕人支起了畫架,冬日的陽光籠罩在他周圍,仿佛給他渡上了一層柔光濾鏡。
年輕人身邊還帶着一個可愛的小孩子,他在随身攜帶的小馬紮坐下之後,就開始在畫紙上作畫。
“爸爸!我這樣坐着可以嘛?”眠眠并膝而坐,毛絨帽子垂下兩個毛絨球在他的外套上晃來晃去。
“可以,很棒!”青年笑了一下,陽光在他眼睛裏映出溫柔的光。
削尖的鉛筆在一張白紙上随意畫了幾下,待筆尖圓滑後,他才開始作畫。
寥寥幾筆的線稿初現雛形,接着細化人物肢體和外形,再細化服飾和五官。
他神色悠然沉靜,和不遠處坐不住的小家夥形成一動一靜的對比,逐漸吸引附近過來游玩的居民的注意。
他們站在不遠處圍觀,看着這個五官俊秀的青年寫寫畫畫,一個靈動的小孩躍然紙上。
最後一筆落下,這副素描完成,大家眼裏的贊嘆溢于言表,不過因為經常看到有藝術系學生出來賺點零花錢,倒也沒有特別激動。
直播間的觀衆就沒有他們這麽淡定了,在國內,娛樂圈的明星大多都有學歷不高,能力不行的評價。
如今忽然看到一個有點技能在身上的人,多少有些驚為天人了。
“卧槽?白黎喻會畫畫?真的假的?”
“假的假的,直播一定是剪輯的,所以你看到的是節目組讓人換上去的畫,我這麽說你滿意嗎?”
“十來分鐘一幅人物素描,有點功底在身上吧?”
“肯定是熟能生巧的,初學者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就出一幅人物素描,而且幾乎和複制粘貼一樣。”
“我作證,我剛剛學素描的時候,臨摹石膏多面體都不止十分鐘,主要是打線打不直,光影部分也好難處理。”
“什麽素描?這不是黑白照片嗎?真的一模一樣卧槽!”
“我今天大概起猛了,一睜眼就見着真神了。”
“不至于吹得這麽厲害吧,是個美術生都能做到,只是在娛樂圈裏有這種技能的人不多而已。”
“你可能忘了,在國內,有這種繪畫技能的人也不多,美術藝考的人還沒有高考的人多。”
“可是,他是明星诶,他不是藝考生,我真的哭死,娛樂圈居然有會畫畫的人!”
“啊?我記得劉影帝也會畫畫不是嗎?”
“你是說那副看着像三角形組合體的烏鴉圖是嗎?”
“啊?我記得劉影帝不是說那是百鳥朝鳳嗎?”
“除了腦袋是圓的,從身體到翅膀都是三角形,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三角形還能這麽用,怎麽不算有點繪畫技能呢?”
“嗐,誰不是呢,今天才知道,原來娛樂圈裏還是有真本事的人的。”
直播間的觀衆議論紛紛,被讨論的當事人把剛完成的畫作夾起來展示,就又開始了另一輪繪畫。
這次畫的是距離廣場幾百米之外的Y國皇宮。
眠眠正用自己的電話手表,把剛剛拍的圖片通過短信發給哥哥,轉頭就看到爸爸又開始畫畫了。
他搬着小凳子湊過去,看到紙上橫平豎直的線條,好奇道:“爸爸,你在畫什麽?”
白黎喻目不斜視回答他,“在畫皇宮。”
眠眠還想讓爸爸多畫自己,便嘀咕道:“爸爸,皇宮又不會變,但是我是一直在長大的,你今天畫的我和明天的我就不一樣了,所以你要多畫畫我。”
白黎喻壓根不虛,“沒事,有攝像機在,它記錄了你的每時每刻,回頭爸爸去看視頻就行。”
“可是視頻會失真。”眠眠氣鼓鼓道,“那爸爸就錯過我的每一刻變化了。”
“沒事,要是一直盯着你,就沒有驚喜感了。”白黎喻分心哄小孩。
“爸爸隔一段時間再看你,就會覺得特別驚喜,原來我的小寶貝在偷偷長大,長得這麽可愛了。”
小家夥就吃這一套,捂着臉偷偷害羞,“這,這樣啊,那好吧,那爸爸你一會再看我。”
白黎喻含笑應下,“好的,一會爸爸再看你的時候,你一定比現在更可愛了。”
三言兩語就忽悠住了小孩,直播間觀衆直笑眠眠定力不足。
可是随着直播鏡頭看到那座威嚴的皇宮出現在畫紙上,幾乎等比例縮小的模樣,讓觀衆和圍觀的人驚呼不已。
因為他不止畫了皇宮,還畫了皇家廣場,仿佛航拍一般的畫作裏,在廣場的某一角。還有一個帶着小孩的年輕人在畫畫,而他的身邊還圍着不少人。
很奇怪的一種感覺,看到自己和歷經百年的建築出現在畫紙上,有一種置身于歷史,置身于過去的錯覺。
仿佛好像百年前的廣場,也有這麽一位以繪畫為生的青年人,支着畫布坐在這裏,沐浴着陽光,把行人和自己畫進了畫裏。
或許來往的人都在變,唯一不變的是周圍的建築。
它們被人類創造出來,又成為了人類歷史的見證者,沉默無聲地見證着時代更疊的興衰。
混亂與和平,血色與朝陽,都無法在它身上留下痕跡,反而是這些建築,留在了每一代人的記憶裏。
這幅畫比人物素描花費的時間多了不少,光是呈現在紙面上的角度就值得好好構思,不過成品自然是驚豔的。
白黎喻把這張畫放在旁邊展示,拿了一張白紙寫下繪畫的标準:單人素描二十五英鎊,單人彩繪四十英鎊,單幅畫五十英鎊。
直播間的觀衆有人覺得他想錢想瘋了,有人覺得很正常。
“街頭畫家最便宜的一幅畫也得三十美元吧,還得是沒名氣的那種新人。”
“小魚敢定這個價格,肯定是有這個能力的,畢竟他還得靠收入過上好生活,他都不急,你們急什麽。”
“或許看彙率你們覺得貴,但是國外的消費水平确實是這樣。”
“國內辣椒醬出個國價格翻了十幾倍,外國人還不是搶着買?更何況辣椒醬會吃完,畫是可以裱起來一直觀賞的。”
“就是,辣椒醬可是持續性消耗品,外國人還不是舍得買?”
“得了吧,一幅畫看久了也會膩,辣椒醬吃膩了能換,畫難道要扔了嗎?”
“奇了怪了,周圍的外國人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反倒是你們先替別人叫屈。”
“自己國家的人畫的畫,在國外能賺錢,這不是應該高興的事情嗎?不管賺多少,能賣就說明有價值。”
“這不是還沒賣出去嗎?漁粉好自信哦。”
仿佛打臉一般,直播畫面裏,還真有一位圍觀的老者上前詢問,他指着那張皇宮廣場的畫問價格,白黎喻搖頭表示那張只做展示。
老者也不氣餒,就在旁邊看着他畫畫,這次白黎喻畫的是一位很英俊的混血男人。
這個男人的五官無論放到哪個國家,都是能被人認可的帥氣,在青年筆下,男人西裝革履地坐在車上,正要彎腰下車。
貴族氣息撲面而來。
依舊用時候數十分鐘,仿佛這個男人就在眼前一般,他同樣把這張畫夾起來展示,接着畫下一張,這次是一位青年。
眠眠驚訝地看着新畫的人,喃喃道:“是哥哥诶!”
可是又不太像哥哥,好像是很多年後的哥哥。
畫上的青年嘴角含笑,沒有印象中的膽怯內斂,而是自信地站在一處禮堂的頒獎臺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學士服,手上拿着一本畢業證書,開朗而自信看着畫外的人。
A市,時家別墅。
寫完作業後被大爸拎下樓看直播的少年盤腿坐在地毯上,前面的茶幾還放着一份飯後小甜品。
當看到這張畫的時候,少年滿眼驚訝,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笑了一下,“你爸對你期望還真高,博士畢業典禮。”
畫上的青年看着二三十歲的年紀,卻已經博士畢業,這也能說一句學業有成了。
白虞看着畫面裏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不由道:“博士……大爸爸,你也是博士嗎?”
博士應該是很高很高的學歷吧?
“差不多吧。”時總如是說道,比起博士,他更喜歡繼續當青年畫裏那個事業有成的男人。
“下周你爸他們應該快拍完了,到時候給你請個假,咱爺倆也回一趟Y國,帶你見見另一對爺爺奶奶。”
少年低低應了一聲,視線放在屏幕上,腦海裏卻回蕩着那句“咱爺倆”。
他以為爸爸弟弟不在,他住在這裏多少會有些尴尬,因為相比起來,他和大爸接觸确實不多。
但實際上大爸好像對他沒有什麽陌生感,無論是這兩天出門上學時的叮囑,晚上問學習上的情況,甚至是他自己帶着兩只兔子去花園玩,都很正常。
正常到讓他覺得這就是自己原本的家,兩個爸爸都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所謂的陌生感一點也沒有,只有他的膽怯在作祟。
但是又不太一樣了,至少時烽說完這句話,少年好像褪去了身上的殼,敢在時烽的面前,伸手去拿勺子,一口口吃着碗裏的甜品。
直到眼前的屏幕裏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弟弟?”
眠眠擡頭,茫然地看着站在人群邊緣帥氣又陌生男生,對方也一臉不确定地看着他。
“哥哥你叫誰啊?”眠眠環視了一圈,“誰是你弟弟啊?”
“你是小虞的弟弟是吧?”男生再次聽到他的聲音,顯然确定了什麽,神情激動道:“是眠眠對不對?”
正在畫畫的青年筆尖頓了一下。就聽到小兒子慌張地否認:“我不是啊,什麽小魚小蝦米,你這個人怎麽奇奇怪怪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此時的眠眠也從男生的聲音把人給認了出來,離開了手機聽筒,葉晟的聲音沒有那麽沙啞,聽上去更清亮,更有磁性一些。
但是他答應過要對爸爸保密的,而是這個渣男還對哥哥始亂終棄,所以他不想理這個人。
葉晟可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只知道自己出來逛個街的功夫,就聽到秦虞他弟弟的聲音,走近一看,小家夥正站在街頭畫師身邊看熱鬧。
他連忙走過來,又被保镖攔住,只能在兩米外詢問:“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你哥哥來了嗎?”
眠眠更慌了,“我都說我不認識你了,你這個人怎麽奇奇怪怪的。”
小孩這副模樣不像不認識他,葉晟以為小孩可能沒有見過他的照片,所以有些警惕。
便提醒道:“我是葉晟啊,是你哥哥秦虞的男朋友,你忘記了?”
白虞/眠眠:!!!
白黎喻緩緩放下筆尖折斷的鉛筆,臉上挂着森然的笑意。
他對着滿臉期待的少年微微一笑,接着轉頭道:“時一,把他給我扔遠點,別讓他出現在我視線裏。”
“是,少夫人。”
已經養好傷的保镖隊長大步走過去,想拽着葉晟離開,結果葉晟也是個練家子,為了不走還跟他交上了手。
兩個人像銀幕上的武打明星一樣,瞬間交手數個回合,最終還未長成的雛鷹被時一給扭送離開。
離開前還在嚷嚷着問眠眠他哥哥在哪裏。
“眠眠,你有什麽想跟爸爸說的嗎?”白黎喻看着心虛的小兒子,臉上的表情帶着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同一時間,時烽盯着大兒子的後腦勺,眯着眼睛開口:“小虞,對此,你有什麽想要和大爸說的嗎?”
白虞:“可能……有的吧?”
他和弟弟真是被葉晟給害慘了!
直播間的觀衆看得不明所以,看到眠眠垂頭喪氣又瑟瑟縮縮,再回想起剛才那個男生說的話,全都在狀況之外。
“眠眠有哥哥嗎?那個叫秦漁?秦宇?覃雨?到底是誰啊?”
“靠,這個男的好像我情窦初開的初戀啊!”
“好無助,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遇上了第七百六十二個想守護的人!”
“時一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對我未來老公客氣點!”
“穿條褲子吧姐妹,哪哪兒都是你的菜。”
“等等,小魚這個表情,好像那個秦虞真的是眠眠的哥哥?”
“啊?小魚的另一個兒子?小小魚嗎?”
“還小小魚呢,沒看到對象都有了嗎?”
“那個男生看年紀肯定沒成年,所以早戀?”
“剛才我就想說,小喻第一張人物素描畫了眠眠,第二張畫了時老板,第三張不是自己,卻是另一個人。這個不會就是眠眠的哥哥吧?”
“哦豁!哥哥早戀,弟弟幫忙瞞着,結果拱白菜的野男人自己撞上來了,這波白黎喻贏麻了,守株待兔屬于是。”
“666,我就奇怪剛才眠眠慌什麽呢,既有保镖在,又有爸爸在旁邊,怎麽還因為一個陌生人慌了起來。”
“做錯事被發現了,跟我兒子一模一樣。”
觀衆們幸災樂禍,眠眠膽戰心驚,他忍不住掙紮道:“爸爸,我們還在拍節目,給哥哥留點面子?”
眠眠雖然才四歲,但是白虞已經十六歲了,這個年紀正是要強的年紀,在直播鏡頭前詢問他的私事确實不太好。
白黎喻一想,便同意了:“今晚回去後你給我一五一十把事情說清楚。”
自家品學兼優的大兒子,怎麽忽然冒出一個男朋友來了?
還一個在國內,一個在國外,什麽男朋友,網戀殺豬盤嗎?
青年冷哼一聲,帶着滿心不爽開始畫自畫像。
大概是心境受到影響,畫中的青年眉眼少見的淩厲,就連上揚的嘴角都帶着一絲威嚴。
眠眠這邊暫時躲過去,白虞那邊可就沒有那麽好運了。比起爸爸外露的情緒,顯然笑裏藏刀的大爸爸沒那麽好忽悠。
他老老實實把事情說完,按着自己的理解做了總結:“是弟弟誤會了,葉晟大概是順着弟弟的話哄他的。”
以前的養父母讨厭他喜歡男性,但是現在的兩位爸爸應該不會。
時烽聽完之後,蹙眉一想,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但是看到小孩一臉釋然中又帶着些低落的表情,他回想起在黎家過中秋的時候,助理發來的調查裏關于葉晟的事跡,還有兩個小孩在房間裏,小虞承認暗戀的事。
懂了,兩個小孩不算真正捅破了窗戶紙。
他思忖片刻,道:“這樣啊,那行吧,不能早戀知道嗎?”
少年心裏松了一口氣,“嗯,知道的。”
果然,大爸爸對他喜歡男人的事沒有生氣!
等大兒子轉身繼續吃甜品的時候,時烽立刻拿起手機給媳婦通風報信。
剛才那個出現的男生,就是想保護兒子又護不到位,只想着拱白菜的豬。
此時還在拍節目的青年壓下心中的郁悶,靜心凝神地畫畫,等他畫完之後,剛才一直站在旁邊不離開的老者才提出幫他畫一幅畫。
畫的是他的妻子。
“她喜歡坐在那邊的長椅上看廣場上的日落。”老者如是說道,“可惜她再也看不到這麽美麗的景色了。”
老者的話讓白黎喻心裏突了一下,也沒有多問,從對方手裏接過一張照片,年輕的女人站在一片牧場上,正對着鏡頭爽朗地笑着。
他略一思索,便把畫紙換成了畫布,依舊是廣場作為背景,不過角度又有些不一樣。
這次的主要人物在右邊,一位身穿長裙的女子靠在長椅上,頭顱微微仰起,帶着溫柔的笑意,看着左邊的天空。
打好線稿後,他從帶來的包裏拿出顏料盤,接着把油畫顏料和一包形态各異的筆刷一一拿出來。
加水,調色,潤筆刷,最後筆刷蘸上深淺不一的顏料,在灰白色的畫布上填塗暈染。
從左邊開始,白色的畫布上,一片火紅的晚霞逐一顯現,色調單一略顯老舊的廣場暈上了一層暖色的光。
就這麽一點一點地畫過去,最後到了女人的身上,不同于剛才畫面中間的廣場才是主體,此刻迎光而視的她成了整幅畫中唯一的高光。
飽和度極高的檸檬黃被稀釋,與其他顏色調和,最後帶着一點橘調,淺淺暈染在她的臉上。
剛才黑白素描時分明的五官不一樣,此時被淺淺模糊了一下,不至于讓人看不清,又不會過于清晰,讓人失去的想象的範圍。
人們通常會對存在記憶裏的人進行美化,如果畫得太清晰,反而會讓人覺得那不是真實的模樣。
這樣稍稍模糊一下就很好,希望他畫的女人,永遠都能是這位老者心中的模樣。
随着最後一筆落下,整幅畫就完成了,或許它不是那麽恢弘大氣,但是它充滿了人們心中的溫暖。
因為在畫面中的左下角,有一個看不到五官的青年,他前面正支着一方畫布,卻擡頭看着女人的方向。
仿佛他是記錄者,又是記憶的複現者。
“是的,是她的模樣。”老者緊緊握住白黎喻的手,神情激動地看着這張畫。
“所有人都覺得那張照片最像她,但是在我心裏,她一直都是這麽溫柔。”
“很高興能得到您的認可,能畫出您心中滿意的場景就行。”白黎喻輕輕把畫布揭了下來,速幹的顏料很好地定格在了上面。
“這幅畫加了景色和彩繪,收您五十英鎊。”
老者也不猶豫,掏出錢包數夠了錢就遞給他,一邊還興奮道:“那還是我賺了,F的作品,可不止這個價格。”
這下輪到白黎喻愣住了,“您……?”
老者神秘兮兮笑道:“我在畫展上看過你的畫作,不過那是前幾年的事了,聽說你後面都沒有新作品的時候,我還有些可惜,沒想到如今你的繪畫技巧又進了一步。”
“畫得可真好。”他看着手中的畫感嘆道,“你的畫越來越有感情了,這幅畫拿回去給我愛人,她一定很開心!”
曾經在畫展中以技巧出名的畫,或許恢宏壯闊,或許栩栩如生,但是都沒有給觀賞的人帶來一種情感上共鳴的觸動。
但是這幅畫不一樣,不僅僅是暖色系的加成,還有這位繪畫者已經擁有了感知情緒的能力,能創作出讓人們産生共鳴的作品。
或許白黎喻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剛才畫的人物素描裏,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有了神采。
“您愛人?”白黎喻有些納悶,剛才聽老者的話,他的愛人不是去世了嗎?
老者爽朗笑道:“她的眼睛近視越來越嚴重了,沒辦法在不戴眼鏡的情況下看夕陽了!”
畢竟女子愛美,他的愛人不樂意戴着厚重的眼鏡出門,自然沒辦法像年輕時一樣,能在路過這裏的時候,心念一起,就坐在廣場上看夕陽。
這段對話被白黎喻衣領上小巧的收音麥盡數收錄,有些敏銳的人已經從老者的話裏猜到了什麽,連忙去查F的身份,還有F和白黎喻的關系。
等這位老者離開後,又有一些愛美的女士上前想買一副畫,有的要求自畫像,有的要求把自己畫進一幅畫裏。
“我想自己出現在盧浮宮裏,身邊都是世界名畫,我可以作為現代的游客,置身于歷史之中,做一個旁觀者,”這位女士如是說道。
甚至因為她要求身邊有世界名畫,所以不惜加價,“畫中畫也是畫,你可以按畫中所出現的畫跟我算錢。”
看來這是一位有錢人。
白黎喻也不客氣,為了達成客戶的要求,他做了點藝術加工,把盧浮宮收藏的畫作都放在了一起,盡可能在有限的篇幅裏畫最多的畫。
金碧輝煌的走廊裏,兩側牆上挂着大家耳熟能詳的畫作,大宮女,花邊女工,路易十四肖像,迦拿的婚禮一一出現在走廊兩邊。
畫到客戶本人的時候,白黎喻和她溝通了一下,問是否可以進行藝術加工。
女子對于藝術家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顯然有所了解,欣然同意,她也想看看在這位畫家眼裏的自己是什麽樣的。
緊接着,在青年的畫筆下,一位身穿宮廷長裙的貴族女子出現在走廊上。
她站在走廊中間,戴着白色系帶手套的右手,輕輕撫上了右邊的《蒙娜麗莎》畫像上,而她的視線卻被左邊的畫作吸引,看向了那幅《方塊A的作弊者》。
她和那位作弊者隔着一方畫布對上了視線,全然不覺右手抵着的蒙娜麗莎正垂眸含笑看着她。
整幅畫都是暖而明亮的色調,唯有那些畫之間的間隔,以及女子腳下的影子,是為數不多的陰影色塊。
最後上色結束,白黎喻滿意地看着這幅畫,覺得自己光靠這幅畫就能賺到好幾天的夥食費。
确實如他所想的那樣,當那位女子看到自己的五官出現在畫中的貴族女子臉上時,驚喜異常,完全忘了一開始她想以現代游客出現在畫裏的想法。
如今被白黎喻藝術加工,她就成了歷史中的一員,是收藏者,也是見證者,
當整幅畫完成之後,她壓根不讨價還價,甚至數得比白黎喻還要積極。
一共六幅畫中畫,其中有單人彩繪,有多人彩繪。
多人的畫作一律按二十五英鎊一個人來算,如果人數超過五人,例如迦拿的婚禮,可以算五十英鎊一張。
最後加上彩繪的雇主本人,輕輕松松,幾百英鎊到手。
白黎喻心滿足地收起畫具,在其他顧客的詢問下委婉表示,一天只接幾單,明天會再過來。
圍觀的群衆雖然心有不舍,卻還是表示理解,畢竟剛才的一些畫,畫的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內容。
直播間的觀衆嘆為觀止,甚至頗為不解:
“不是,國外賺錢這麽輕松的嗎?”
“輕松嗎?方士林賣藝才賺了十多英鎊。”
“卓子凡有廚師幫忙還算好,賺了一百多英鎊。”
“梁宇和夏言……卧槽!怎麽這兩還在睡覺啊?今晚打算喝西北風嗎?”
“綜上所述,有能力的人在哪裏都餓不死,沒能力的人在家裏都能餓死,我不是針對誰,就是覺得除了白黎喻,其他人多半得餓死。”
“對啊,他們還有幫手,如果梁宇的管家不出面,就梁宇那張嘴,別人多半不會騰一間雜物房給他。”
“這麽說起來,卓子凡好像也是,只會吃不會做飯,除了洗菜以外,其他的事都是廚師在做。”
“就沒人好奇剛才那個老伯說的F嗎?什麽叫F的作品可不止這個價格?”
“聽上去,好像小魚就是這個F吧?到底這個F是什麽意思啊?好好奇啊!”
“F,新銳畫家,成名作自己去查,聽說就是在Y國嶄露頭角,最後一次畫畫是在六年前,聽說他十八歲前畫了一幅畫,成年後就再也沒有畫過了。”
“總得來說就是一個雖然上不了教科書,但是在國外藝術圈子裏小有名氣的畫家。”
“等等,F,Fish,小魚?!”
“恭喜你,猜對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作為一個老粉,居然還得靠一檔綜藝認識到偶像的其他身份。”
“誰不是呢?先是已婚爸爸的身份,又是泊美小少爺,現在忽然搖身一變成了新銳畫家,明天你說他家那個煤老板是某國財閥我都信!”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家煤老板确實有點本事?”
“有瓜?細嗦!”
“昨天A市商務酒會,最近把公司遷回國的那位DT總裁,你去看看眼不眼熟?”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是那個制造研發加醫療的那個DT嗎?”
“草,好眼熟,真的!那一身西裝,我剛剛在白黎喻的畫紙上見過!”
“卧槽卧槽!這個叫時烽的,他的領帶夾你們覺得眼熟嗎?是不是第一季,眠眠買的那枚幾百萬的領帶夾?”
“笑鼠,小魚到底還瞞着我們粉絲什麽?”
“那個前面說煤老板是某國財閥的姐妹還在嗎?我剛剛問了我爸,好像,就是,小魚家的煤老板,在Y國确實是……不知道你們聽過時家財團嗎?”
“……我現在轉粉白黎喻還來得及嗎?”
“這麽一看,我們卓子凡确實是個弟弟。”
“梁宇也不遑多讓,跟白黎喻一比,他就是個假少爺。”
“我們老方……算了,不說他了,看到他舞個獅子都手腳打架,忽然覺得也就這樣吧。”
“還是白黎喻香。”
“還是小魚有排面。”
“還是老公最好!”
“姐妹你要不要看看窗外?你看窗外有沒有一個長得像畫裏的男人,對,就是白黎喻剛才畫的那個準備下車的男人,他是不是扛着一把狙在瞄準你?”
絲毫不知道自己又在國內上熱搜的青年,帶着兒子回到學校裏的小宿舍後,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坐在床上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剛才那個男的是誰?”
眠眠心虛了一瞬,又理直氣壯起來:“他就是個渣男!”
“渣男?”
眠眠篤定道:“對!他跟我說他和哥哥在談戀愛,可是哥哥又說不是這樣的,肯定是他出國後看到外面的好,所以對哥哥始亂終棄了!”
說完仿佛怕青年不信,小家夥神秘兮兮道:“他中秋那天晚上剛剛跟我說他和哥哥是在談戀愛,過兩天哥哥就好難過地說不是我想的那樣。”
“爸爸,他是渣男,他這個負心漢辜負了哥哥!”
白黎喻:“……”
他就說怎麽隔天早上大兒子精神不濟,肯定是被葉晟那個臭小子搞的!
果然是拱白菜的豬,容易到手的就是不知道好好珍惜,這個王八蛋!
另一邊,被時一拎到其他區的葉少爺,正可憐兮兮地吸着鼻子,不停地想穿過保镖的阻攔,去皇家廣場找喜歡的人的弟弟。
這段時間重新和秦虞聯系上後,他白天要上課,秦虞要睡覺,晚上他要睡覺,秦虞要上課。
為數不多的幾次聯系都是那個叫眠眠的小家夥跟他聊,所以他十分肯定自己沒有認錯,那個聲音絕對是秦虞的弟弟!
眠眠:葉晟哥哥這個渣男,要害死我哥了/嘆氣.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