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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Y國時家
    Y國時家

    因為得知大兒子可能早戀的事,白黎喻輾轉反側,愁得睡不着,這孩子才剛領養沒多久,一轉眼差點就被豬拱了。

    尤其是聽眠眠說,對方還不是個好東西,想來也是,以前就不怎麽護得住大兒子,不太靠譜的樣子。

    所以他睡不着,就跟自家老公讨論孩子的教育問題去了,一聊就發現,時烽也跟他一樣的想法!

    事實上,關于白虞喜歡的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白黎喻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對方拐他兒子早戀!

    時烽:你想想,我們倆算竹馬竹馬的關系,我都得等到你成年才告知心意是吧。

    是黎不是梨:你是不是真的成年才告白我不清楚,反正我不記得了。

    時烽:我要是說假話,你記起來不就穿幫了嗎?

    是黎不是梨:有點道理。

    時烽:所以那個叫葉晟的一看就不行,才認識多久,就想拐咱們家小孩早戀?

    是黎不是梨:好像他倆初中的時候認識的,也有點時間了吧?

    時烽:認識一年,中間一年沒聯系,四舍五入就是沒認識過。

    為了自家白菜不被拱,時總也是操碎了心。

    時冕他倒不擔心,這孩子還小,以後有的是時間教他多長個心眼,但是白虞不一樣啊!

    都快成年了,現在教都有點慢了,真被葉晟那個臭小子哄了過去,以自家大兒子的性格,八成容易吃虧。

    時烽這人沒什麽值得說道的地方,就有一點,特別護短,被劃到他陣營裏的,誰也別想伸爪子。

    更何況白虞是自家媳婦的戶口本上的孩子,他肯定要把孩子看牢,還得讓媳婦跟他統一戰線。

    免得到時候自家孩子真被哄走了,媳婦不開心,他也受罪。

    白黎喻跟時烽說了幾句,越想越覺得沒毛病,自家孩子哪哪兒都好,以後的事可以任由孩子選擇,但是現在不行,絕對不能早戀!

    夫夫二人統一戰線後,時烽心滿意足地出門送孩子上學,順道去公司,而白黎喻也關上手機,帶着眠眠睡覺。

    只有葉晟一個人披着夜色站在廣場上,孤獨地找秦虞他弟弟的身影。

    找是肯定找不到的,但是他也想起一件事,秦虞不是只有一個妹妹嗎?怎麽忽然多出一個弟弟來了?

    想又想不明白,問吧,這個點秦虞肯定在上課,葉晟不可能為了自己好奇,就去打擾對方的學習。

    所以他蹲在廣場邊上想了想,打算明天繼續過來蹲點,要是再遇上秦虞的弟弟,他一定要想辦法問清楚!

    于是白黎喻第二天帶着兒子抵達皇家廣場繼續賺錢的時候,就被眼底青黑的少年堵了個正着。

    “眠眠,眠眠!”

    耳熟的聲音遠遠傳來,看到爸爸臉色忽然沉下來,時一叔叔又帶着人大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眠眠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不多時,那道聲音消失了,跟着時一過去的保镖回來了一個。

    “少夫人,老大已經把人弄走了,您可以安心工作了。”

    聽到這個答複,青年的臉色才稍稍好了一點,“嗯,攔着就行,別把人弄傷了。”

    保镖點了點頭,把他的話傳到了時一那邊。

    再次被拎走的葉晟簡直都要氣瘋了,完全不知道那個男人跟自己有什麽仇,非要讓保镖攔着他!

    尤其是秦虞的弟弟明明認出他了,也不過來找他,反而跟在那個男人身邊動也不動。

    一次還能說是小孩在看熱鬧,兩次就說不過去了,而且他也沒有在小孩周圍看到秦家人的身影。

    那個男人不知道給保镖下了什麽命令,他現在別說靠近眠眠,連越過保镖的封鎖,跑到皇家廣場那邊都不行!

    可是真要打起來,葉晟确實打不過時一。

    時一能成為時家保镖一隊的隊長,自然是在一路厮殺出來的,只要情況不是必輸的局,他都能搏一搏。

    如果葉晟手中有一把槍,能在射程之內穩穩地對準時一的心髒,那時一肯定會為了生命先示弱妥協。

    偏偏他沒有,不僅沒有,他的實戰經驗也沒有時一豐富,想強行越過封鎖線的結果就是,被時一壓小豬一樣扣在原地,說句寸步難行也不為過。

    葉晟知道确實打不過,也不掙紮了,蹲在原地跟時一套近乎,想探聽一下那個男人為什麽要攔着他靠近眠眠。

    可是時一的嘴巴比蚌殼還緊,葉晟說得嘴巴都幹了也等不來一個回應。泥人還有三分火氣,自己熱臉貼着冷屁股,一向傲氣的少年也忍不住了。

    “不讓我過去就算了,起碼讓我回學校吧?怎麽,Y國是你們的地盤不成?”

    滿是戾氣的少年狠狠地看了時一一眼,居然讓這位保镖隊長幻視了自家老板。

    “讓開,不然我一個電話打回去,你們就算住皇宮裏也不好使!”

    時一額角抽了抽,他怎麽會覺得這個少年有點自家老板的氣勢?就是個打不過就回家找大人的小屁孩罷了。

    既然葉晟說要回學校,時一也不攔着,親自送他回學校後,就守在了學校外面。

    躲在校門後面的少年咬了咬牙,轉身回班上找了個同學。

    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那個男同學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便義無反顧地逃課出學校去了。

    學校門外人來人往,時一只盯着葉晟,反而把其他人給漏了過去。

    這邊的白黎喻再次出現在皇家廣場上,居然還真有昨天買不成畫的人又過來了一趟。

    這次是一對年輕的小情侶,他們想畫出彼此年老後的樣子,大概是對于這段感情的決心,反正他們打算畫完這張畫就去領證。

    改變容貌并不難,難的是按照如今的模樣,去畫年老時的模樣。

    白黎喻仔細觀察這對小情侶的五官,最後根據他們的骨相和表情,畫出了他們年老後的模樣。

    男生很喜歡笑,畫裏的老人也是樂呵呵的,是一個快樂知足的小老頭。

    女生比較矜持,臉上還帶着一絲緊張,讓她看上去有些嚴肅,而畫裏的老婦人卻一臉慈祥,帶着歲月溫柔的痕跡。

    這對小情侶都能從畫裏的老人看出對方年輕時的痕跡,十分滿意地付了錢,拿着畫就着急忙慌地去領證了。

    大概是昨天的畫給不少圍觀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今天過來的人不少,大多是昨天沒有能買到畫的。

    白黎喻選擇性接了幾單,然後重新修改了收費标準,都往上提高了十英鎊。

    這一舉動勸退了一些見獵心喜的人,留下來的人大多都是真心實意想要買畫的,這樣的人也很好溝通,因為她們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畫作。

    雖然各自要求不多,場景或者是家裏,或者是某個想去但暫時去不了的地方,白黎喻都能一一畫出來。

    這個時候就展現出他的見多識廣了,有時候某位客戶說的某個地方,并非耳熟能詳的國家景點。

    直播間觀衆們聽了都得借助搜索系統,而白黎喻卻能直接開始打線稿作畫,等觀衆們查回來,這幅畫已經初具雛形,大家不服都不行。

    “不是,這個小鎮我去查都有四五個重名,還都在不同的國家,白黎喻怎麽一下子就知道客戶說的是哪個啊?”

    “他剛才問了客戶小鎮周圍是不是有風信子花田,估計就是從這裏判斷出的吧?”

    “卧槽,這幾個同名的小鎮他不會都去過,還把那邊的景色記下來了吧?”

    “不可能吧,這麽多國家,光是每個國家每個市的标志性建築物都數不過來了,更何況還得對這些地方熟悉到一說就能畫出來的地步,他哪來這麽多時間再去那些小村鎮啊?”

    “我也覺得不可能,所以這些人不會是節目組安排的吧?特意給他樹立一個博學多才的人設?”

    “得了吧,節目組巴不得把嘉賓往死裏整呢,都出國了也不能好好玩一下,非得搞憶苦思甜這種體驗路數,他們怎麽可能好心給嘉賓樹立人設。”

    “昨天梁宇和夏言他們睡到下午才出門,一天下來一分錢都沒賺到,結果節目組居然真的一點幫助都不提供,梁宇都要被逼得翻垃圾桶了!”

    “啊?梁少爺真翻了?”

    “那倒沒有,他那位管家總算有點用處,又幫他找了一處好心人家借助,對方還給他們提供了一點晚餐。”

    “如果白黎喻的這些客戶,不是節目組安排的,那怎麽解釋對方說什麽地點,他就能畫出什麽背景?”

    “要不就是他真的去過,還都記下來了,要不就是那些人自己都不知道那個地方長什麽樣。或者太久沒去記錯了。”

    “你這話說的,好像這些願意掏幾十英鎊畫一幅畫的人,都是傻子一樣。”

    “所以他真去過真多地方?”

    “除了這個,好像也沒有別的解釋了,客人說的時候他也沒有拿手機去搜,直接就畫了。”

    “這大概就是有錢人吧。”

    “真是令人羨慕的生活。”

    在還沒有到驗證任務的那一天,白黎喻的直播間就被觀衆們的“羨慕”二字刷爆了。

    一直密切觀察嘉賓們的兩位導演面面相觑。

    陸維風沉默半晌,“你說,這算不算提前達成任務?”

    副導演也有些不确定,“應該不算吧?畢竟沒有到驗證結果的那一天。”

    得到認同的陸維風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眼睛裏又浮現出光彩:“對,不算!”

    他可是想讓白黎喻繼續對這一期的任務發表感想,要是對方這麽輕易就完成,說出來的感想總覺得不那麽深刻。

    對于陸維風的執念,副導演多少也清楚,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的,只有陸維風這麽較真。

    只不過被拍娃綜的馬寧國刺了兩句,就放棄拍得火熱的戀綜,非要賭氣再做一檔新綜藝。

    結果也顯而易見,網絡上對于嘉賓的讨論度不低,但是對節目組的讨論反而鮮少看到。

    他只是個副導演,再怎麽樣也是得聽陸維風這個主導演的,所以有些話不能說,不僅不能,還得順着陸維風的意思說。

    副導演想,這大概就是中年男人面對下崗危機時的自救手段吧?

    畫面裏,白黎喻畫了四五張畫,收入已經破百了,正在往兩百奔去,忽然間,青年說不畫了。

    這可怎麽行!有人就是沖着讓他畫畫過來的!

    白黎喻畫完手上的這幅畫,剛剛放下畫筆,就有一個莫約十七八歲的男生擠處人群,走到他旁邊,撲通一聲跪下了。

    “幫幫我,能不能幫我畫一幅畫,求你!”

    男生紅着眼眶擡頭看他,這一看,悲切的神情的就愣了一下,差點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周圍的人也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關切地問他是不是需要什麽幫助。

    畢竟如果不是出了自己沒辦法解決,又急需解決的事,沒人會願意給另一個人陌生人下跪。

    可是男生對于旁人的關心充耳不聞,緊緊地盯着平靜的青年,不停地請求對方給他畫一幅畫,

    因為只有在作畫的時候,青年才不會把小孩摟在懷裏,他才有機可趁。

    坐着的青年收好錢,氣定神閑地看着他,“抱歉,今天已經接夠單子了,明天你可以過來,我第一個給你畫。”

    要是別人碰到一個要哭不哭的男生跪地求人,肯定會心軟。

    但是白黎喻是誰?每年回白家村都得坐上一兩個小時接受後輩拜見的人,都已經習以為常了,自然不會動容。

    更何況這個男生身上一股子辣椒味,好像真以為他聞不出來似的,也不知道葉晟哪裏找來的憨憨。

    “不!我等不了明天!求你!求求你!”男生膝行靠近,白黎喻下意識抱着眠眠站起來。

    他垂眸看着男生伸出的雙手,神情莫測地看着他,“你想對我的兒子做什麽?”

    剛才還因為男生賣慘而動了恻隐之心的圍觀群衆,此時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他們以為這個男生是想抱住這位畫家的腿哀求,可是看上去他是要抱這位畫家的兒子。

    無論在哪裏,陌生人要接觸自己的孩子,任誰都會有警惕心,更何況這裏人多眼雜,這個男生有備而來怎麽辦?

    眠眠緊緊抱住爸爸,吓得要死,“爸爸你要抱好我,不然我就被人搶走了!”

    跪在地上的男生擡頭,看着青年的側顏,咽了咽口水,葉怎麽沒有跟他說,這位目标這麽好看!

    在白黎喻起身那一刻,保镖們已經圍了上來,男生才看了一眼,就被保镖們擋得嚴嚴實實的,他不死心地站起來,想繞過人牆去尋找那道身影,卻沒辦法穿過阻礙。

    “嗨!那位畫家,你還在嗎?”他像一只猴子一樣左蹦右跳,“我真的需要你幫忙,幫我畫一幅畫!不然我活不到明天!”

    正在單手收拾畫具的青年頓了一下,想起Y國确實也不是多麽和平的地方,這個少年可能是被人威脅過來的,不過這又關他什麽事呢?

    他不緊不慢地把畫具收起來,畫架和小凳子留保镖收拾,便單手抱着眠眠率先離開。

    随着保镖的撤離,男生看到白黎喻已經在保镖的包圍中走出了十幾米遠。

    想起答應同學的事,他心一狠,咬牙揮手,周圍立刻湧上十來個穿着常服的人,和時六他們交起手來。

    說交手也不太準确,他們的目标是想沖破包圍圈,帶着那個青年懷裏的孩子離開。

    突如其來的打架吓得還沒散開的人群驚慌失措地逃離,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遠處巡邏的皇家士兵。

    只是等他們走過來的時候,那個男生上前說了什麽,那群士兵居然對這邊的打鬥視若無睹地離開了。

    身邊的保镖都被纏住,白黎喻也不急着一個人先走,而是留在原地等着時六他們結束戰鬥,免得到時候他一個人落單,對方還有後手。

    眠眠被緊緊摟着爸爸,又害怕又好奇,“爸爸,小六叔叔他們能打得過嗎?”

    眠眠一直知道外面很危險,小孩子不能一個人出門,但是他都不知道會這麽危險,居然有人想從爸爸面前搶走他,真的太過分了!

    “能吧。”白黎喻側身一腳踹開漏網之魚,看到對方被保镖纏上,他又緩緩站定。“眠眠,打電話給時一,讓他趕回來。”

    小家夥立刻點開電話手表,“小六叔叔加油!我馬上叫時一叔叔回來!”

    這次節目組請來保護嘉賓的保镖不是方家的,因為出國是另外的費用,而是還得承擔來回機票,所以節目組直接在國外的安保公司請了人。

    不過事實證明,光是體格吓唬人沒什麽用,目前除了時家和黎家的十幾個保镖,節目組請的保镖都已經被對方撂倒了。

    而對方見勢不對,居然還有人手增員,一下子他這邊的保镖壓力倍增,幾乎都是一個人對兩個人地打。

    偶爾有漏網之魚過來,白黎喻抱着眠眠也能對付,對方看到他居然還有單獨對付保镖的能力,想也不想就再次增派人手。

    有好心人報警,但是Y國警察過來,居然對白黎喻這邊的打鬥熟視無睹,點頭哈腰地走到那個男生身邊詢問,對方不耐煩擺了擺手,警察怎麽來的,就怎麽離開的。

    那個男生看到白黎喻抱着孩子,還能游刃有餘地躲開保镖,不由急道:“你把我朋友的弟弟還給我,否則你今天離不開這裏!”

    另一邊,接到眠眠電話的時一不敢大意,趕過來的路上,一個電話打到了時家。

    自從上次越南出事後,時烽早就交代過,事關白黎喻的事就是大事,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節目組攝影師在遠處大喊:“白老師!先逃!”

    也是難為他了,為了拍攝對方鬧事的證據,一直跟着白黎喻,結果被對方保镖一下摔了攝像機。

    大概是看他沒有不自量力湊上去,對方也沒有為難他,攝像師撿起攝像機,看着上面工作中的指示燈暗了,心疼得不行。

    大幾十萬的東西,希望節目組別讓他賠。

    剛才陸維風他們也發現了不對,正在開車趕過來,但是一路上他們不停報警,警察也是來了就走,絲毫沒有插手的跡象。

    攝像師不知道手裏的機器沒有壞,看到綠燈暗了就以為它關了,卻沒想到它身殘志堅地工作着,直播間的畫面時不時卡一下,但是聲音一直能成功傳出來。

    心急的觀衆已經聯系了大使館,常識不夠的觀衆聯系的卻是國內的警察局。

    從剛才男生的人忽然發難開始,到現在也不過十分鐘左右,看到白黎喻這邊的保镖居然能和自己的人纏鬥,男生顯然也很驚訝。

    不過他沒有細想,反而再次叫來不少人手。

    和實力相當的人打鬥,甚至一對二,時六他們逐漸體力不支,那些人也不想下死手,仿佛就是想讓目标乖乖就範一樣。

    白黎喻抱着小孩,再次一個側踢借力躲開之後,眠眠抱住他的脖子,委屈道:“爸爸,我有一點點害怕。”

    青年扣住小孩的腦袋,面沉如水道:“不怕。”

    他話音剛落,一隊黑色的車隊直沖入廣場,把他們一行人團團圍了起來,攝像師也不敢離嘉賓太遠,抱着自己的吃飯家夥連忙湊過來。

    看着一臉鎮定的嘉賓,他小聲提醒:“剛才攝像機被摔了一下,工作指示燈不亮了,接下來可能錄不了什麽證據,白老師您多注意點。”

    白黎喻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安心,出不了事。”

    攝像師不知道他的底氣來自哪裏,但是想到對方也是一個有錢的少爺,家裏肯定有人脈解決,便打定主意跟着他。

    突如其來的車把一行人包圍起來,對方的保镖也不敢掉以輕心,紛紛後退護住了那個男生,警惕看着忽然出現的車輛。

    下一秒,車門齊齊打開,車上下來數百個保镖,停在白黎喻身後的那輛車門打開,一位珠光寶氣的貴婦人走了下來。

    貴婦保養得體,乍一看才三四十歲的年紀,她手上拿着一款小包,被保镖護着緩緩上前。

    鞋跟磕到石板路上的聲音清晰可聞,最後停到白黎喻身邊。

    她姿态優雅地掃視一圈,眯着雙眼看向對面驚疑不定的少年,柔聲道:“你們庫克家族的人,是不是太放肆了?”

    直播間的觀衆被這一波三折的變故吓得提心吊膽,看着略微模糊的鏡頭,不停發彈幕尋求安慰:

    “小魚怎麽還這麽淡定啊!我都快急死了!萬一這些都不是什麽好人怎麽辦!我聽說Y國現在還有黑幫的存在!那些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節目組怎麽回事啊!嘉賓都快出事了!他們怎麽過來得這麽慢!人呢!”

    “草了!陸導他們的車被攔了,不能往皇家廣場這邊開,他們換了三個路口都一樣!這就是Y國的警察嗎?不顧國外游客死活?”

    “這個男生是什麽人?叫庫克是嗎?什麽家族啊到底,居然能在公共場合鬧事!”

    “你以為國外有多好?那些人的歧視比誰都重!只幫他們國家的人也不奇怪!”

    “我們國家公安一視同仁維護治安,他們國家的警察偏聽偏信只幫自己人?”

    “來的這個漂亮姐姐到底是敵是友啊!算了,還是求求大使館的人快點趕到吧!指望外國人還不如指望我們國家的人。”

    “聽這個漂亮姐姐的語氣,會不會是這個男生家的死對頭啊?這樣小魚他們是不是就能趁機離開了?”

    “死對頭也行啊!先讓小魚他們脫身吧!”

    “離不開吧?這一溜加長賓利和保镖壯漢把這一片圍得水洩不通,除非對方放開一個口子。”

    “白黎喻怎麽還不聯系家裏!他不是泊美小少爺嗎!泊美在國外也有商場的吧?快點搖人啊!”

    “他剛剛都沒空拿手機,一直抱着眠眠防止小孩被搶,你讓他怎麽叫人?”

    “真的要瘋了,陸維風怎麽老是不幹正事,他拍點戀綜不好嗎?非得帶着嘉賓體驗生活,要是繼續拍戀綜,嘉賓也不會出現在人這麽多的地方,太危險了!”

    “現在罵他也來不及了,希望趕快有人去把小魚他們撈出來吧!”

    直播間的觀衆心急如焚,這一刻也沒有人不長眼地說風涼話,自己國家的人在外得不到公平對待,甚至連人身安全都沒有保證,讓他們怒不可遏地翻到外網想聲讨。

    結果卻看到外交部一分鐘前發出的緊急告知——告知Y國政府保護他們國家的公民。

    具體的公告裏還寫了一句話,有能力翻到外網的觀衆怒氣沖沖去,神情恍惚地回到直播間。

    而皇家廣場上,認出了貴婦人的男生也特別委屈,他指着白黎喻道:“時夫人,這可不能怪我!是他搶了我朋友的弟弟,還讓人攔着我朋友,不把弟弟還給他!”

    就算是時家也不能因為對方是華人,所以當着他的面,幫着對方搶人吧?

    正在安慰孩子的青年:……好樣的葉晟,你死定了。

    眠眠聽到聲音擡頭,看到貴婦人,嘴巴一癟就想哭:“奶奶!他讓人打爸爸,還要搶我走!”

    奶,奶奶?!聽到這個稱呼,男生腦袋轟地一聲炸響,呆呆地看着貴婦人臉上浮起一抹心疼的神色。

    “乖乖,不哭啊,奶奶給你和爸爸出氣。”貴婦人輕聲哄了一句,轉眼看向呆愣男生,“把他帶回時家,讓老庫克親自過來領人。”

    輕飄飄一句話,上百保镖壓着人上車,男生一聲不吭,垂頭喪氣地發現自己好像理解錯了什麽事情。

    時夫人轉頭握住青年的手,一臉心疼道:“小喻,你們們沒事吧?”

    曾經在時烽電話裏聽到的聲音清晰出現在耳邊,白黎喻早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只不過記憶中确實沒有這個人的存在,這一聲“媽”實在叫不出口,只能搖頭道:“沒事的。”

    時夫人頗有些不滿,“回一趟家還遇到這種事情,我看那些人也太不長眼了,時家的人他們也敢動。”

    白黎喻安慰道:“他可能是誤會了什麽,剛才也沒有下狠手。”

    否則以對方的保镖能和時六他們五五開的戰鬥力來說,憑着人數優勢都能直接抓住他們。

    貴婦人拉着他上車,攝像師也連忙跟上去,被保镖攔住的時候,還是白黎喻開口,“他是我同伴,讓他過來吧。”

    保镖一聽他的話,立刻給人放行,攝像師得以抱着被摔的攝像機坐上了同一輛車。

    剛一上車,就被車裏的奢華內飾迷了眼,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最後還是跟上來的時六帶他到了一側的沙發上坐着。

    在他和時六的斜對面,坐着白黎喻父子和那位貴夫人。

    貴婦人還拉着青年的手,絲毫沒有剛才的優雅沉穩,絮絮叨叨地說着:“你也真是的,回來這邊工作也不跟家裏打聲招呼,要不是時一打電話過來,我都不知道你們差點出事。”

    白黎喻把眠眠放到腿上,接過傭人遞來的水,給小孩喂了兩口,淡聲笑道:“也沒想到那些警察會坐視不理。”

    時夫人搖了搖頭:“他們就是被皇家那群人給養廢了,這一身皮子都穿得松松垮垮。”

    她是一位混血,從小在Y國長大,卻向往祖母口中的故鄉,所以她說着一口流利的華語,長大後也憑借家族的優勢,順利和身為華國人的時父相識相知,最後成了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和白琴女士這位教養良好的商業夥伴成為好友,一見如故地交好了這麽多年。

    之前時烽和白黎喻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不聯系了,兒子還為此消沉了一段時間。

    當時她還以為兩個人沒有可能了,可惜之餘,便把繼承人的婚姻提上了日程,結果時烽給她搞了個大的。

    去了一趟華國,領養了一個孩子,最後卻昏迷着被保镖護送回來,一睜眼就說他這輩子非白黎喻不可。

    時夫人也沒辦法,時家的男人大抵如此,便歇了讓孩子結婚的心思。

    沒想到幾年過去,她都要接受自己兒子孤獨終生的結果了,兩個人卻忽然結婚了!

    對于白家教出來的孩子,她是一萬個滿意,所以看到眠眠回國後跟在白黎喻身邊,她開心得不行。

    只是因為家裏事情不少,她也一直脫不開身去華國看看,好在前不久兒子說,過段時間會和他們回來,甚至他們夫夫兩又領養了一個孩子。

    時夫人立刻安心等待,卻沒想到今天被時一一通電話吓得魂都飛了,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她摸了摸青年的頭發,明明外表上看着像姐姐,動作表情卻說不出的慈祥,“你放心,我從隔壁區趕過來的時候。你們爸爸也接到通知了,現在應該在家裏等着我們呢。”

    這個動作讓青年一陣恍惚,好像記憶中經常有人對他這麽做。

    眠眠喝完了睡,握住時夫人的手貼貼,撒嬌道:“奶奶,剛才我好害怕的。”

    從他被時烽帶到時家開始,一直都是安靜,乖巧,內斂的性格,時夫人雖然空閑之餘,從助理截取的視頻裏看到小孩的轉變,但是此時真真切切感受到,還是忍不住開心。

    她輕輕捏着小家夥肉肉的臉蛋,安撫道:“乖乖別怕,那些人不敢做什麽。”

    眠眠像是想到什麽,驕傲道:“是的!我是時家的小時總!在Y國誰也不能欺負我!”

    白黎喻:“?”

    兒子,你這麽小就要走天涼王破的霸總路線嗎?

    時夫人寵溺地笑了,“還記着漢斯家小兒子搶你玩具的事?”

    眠眠點頭:“記着,大爸爸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長大就去搶他的玩具!”

    白黎喻心頭發軟,到底還是個小孩,淨想着玩具的事了。

    時夫人和白黎喻也有六年沒見了,此時剛好以眠眠來拉開話題,便道:“你是不知道,五個月前,眠眠和我去拍賣會,結果我離場休息的時候,他看上了一塊矢車菊藍寶石,最後被漢斯家的小兒子搶了,委屈得不行。”

    眠眠确實委屈,現在想起來都噘着嘴巴哼唧。

    白黎喻忍俊不禁,“別委屈了,你大爸爸說等你長大了就把家裏的寶石礦扔給你自己弄,到時候開出什麽好東西你都可以先收起來了。”

    “可是離我長大還有好久好久。”眠眠更委屈了,“那個蘿蔔他都已經成大叔了。”

    大叔?白黎喻有些疑惑,時夫人解釋道:“漢斯家的小兒子叫羅伯特,今年十九歲了,是比眠眠大一些。”

    這是大了一點嗎?抱着攝像機暗戳戳偷聽的攝像師不懂,這些有錢人是不是對年齡的标準有點認知問題?

    眼前這個看着三四十歲的貴婦居然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而對于和孫子相差十五歲的人,居然只叫大一點?

    不止攝像師不懂,驚魂未定的直播間觀衆也不懂:

    “查回來了,五個月前開的拍賣會是佳士得,一顆十多拉克的矢車菊戒指,成交價兩百多萬美元,我真的不理解,這能叫一個玩具?”

    “我也不理解,這明明看着是黑幫找茬的場景,怎麽一下就變成了隔壁鄰居家小孩犯錯了,叫家長過來領人的。”

    “原來煤老板說Y國是他的地盤,是真的啊……”

    “人家真的沒有吹,實話實話罷了,是我見識狹隘了。”

    “說不上見識狹隘,主要是國情不同,我們國家靠人民撐起來,一些國外國家靠財閥撐起來,至少在華國,你絕對看不到公安幹警因為你有錢有勢就不抓人的。”

    “但是華國是個人情社會,不會因為你有錢有勢不敢抓你,但是回因為認識,有情面在,會在事情出結果之前通融一下。”

    “總不可能有處處完美的地方,道阻且長呗,反正我們國家的環境比國外好太多了。”

    “所以現在小魚他們要去哪裏?回時家嗎?我也能雲游財閥的家嗎?”

    “嗯?你打開了我的新思路,旅游有錢就能去,財閥的家可不是有錢就能進的。”

    “怎麽這麽久啊,感覺車都開了一個多小時了吧?剛才美女姐姐過來的時候才十來分鐘。”

    “你沒聽人家說嗎?美女姐姐本來就在附近。”

    随着車輛緩緩駛入郊外,停在一片建築群前,車上的時候紛紛下來。

    看着鏡頭裏出現的莊園,直播間彈幕靜了一瞬,緊接着劃過一條彈幕:

    “忽然覺得陸維風也算做了件好事。”

    從踏上這裏的土地開始,白黎喻就有一種說不清的熟悉,明明記憶裏沒有這個地方,但是一下車,他卻下意識看向右邊。

    察覺到他的舉動,時夫人愉快地笑了:“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到家就想去找烏木玩,那你帶眠眠過去吧,庫克家這邊我和你們爸爸解決就行。”

    白黎喻想了想,道:“那等處理好了,我能單獨和那個男孩談一談嗎?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他。”

    時夫人欣然應下,“可以,到時候就讓他過去找你。”

    等她帶着那個垂頭喪氣的男孩款步走進莊園的大門,白黎喻帶着眠眠往右邊走去,攝像師連忙拉着時六跟上。

    按理說回到時家,時六有自己的工作崗位,但是攝像師就是不放手,他跟時六好歹有過交流,他不敢去拽冷冰冰的時一,但是肯定敢拽時六。

    時六沒辦法,得到時一的允許後就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說:“在這裏,少夫人最安全不過,我不用跟着。”

    攝像師緊緊抱着自己的攝像機,“我用,我不安全,我怕你們這裏的人把我當壞人。”

    時六又道:“你這臺攝像機不是摔壞了嗎?要不我讓人帶你去買一臺新的吧?”

    時家這麽財大氣粗,十幾萬的設備肯定不算什麽事,但是攝像師不敢要,固執道:“不用,這臺我用慣了,新的用不順手,而且這些機器都有保修期,回去修一修或許還能用。”

    時六沒辦法,勸不了他也只能跟着他一起上了游覽電車,過着白黎喻父子兩過去了。

    在莊園的右邊,是一處開闊的牧場,眠眠自從回到熟悉的地方,就有些安靜。

    但是有爸爸陪在身邊,他也安分不了多久,此時已經掙紮要下來,在牧場上跑來跑去了。

    小孩在這裏出不了什麽問題,白黎喻放心地移開視線,最後看向了一排房子,裏面傳來馬匹的嘶鳴聲。

    他走到其中一間馬廄門外,裏面的馬仿佛感應到什麽,激動地踢着蹄子,不停發出咴咴的叫聲。

    眠眠緊張地跑過來拉住他的衣角,小臉嚴肅道:“爸爸,別進去,大爸說裏面的馬認了主人,除了他的主人,誰也不能騎。”

    “沒事,裏面是爸爸的馬。”仿佛一向如此一般,白黎喻自然而然說出了這句話。

    他讓時六把眠眠抱到旁邊,自己推門進去,毛光水滑的黑馬不停想走到他身邊,又被禁锢住,直到一只勻白的手掌,輕輕撫上它的脖子。

    “烏木,我回來了。”

    馬廄十幾米外,眠眠擔心地看着打開的門,“小六叔叔,爸爸以前來過我家嗎?他剛才說那匹兇兇的馬是他的。”

    “嗯。”時六點頭。

    他們保镖不會固定崗位太久,一般都會不定期進行輪換。所以以前不太清楚白黎喻的身份,但是對他是有印象的。

    要不然時烽也不會直接把他們留在國內,絲毫不擔心他們會對白黎喻陽奉陰違。

    可是眠眠不知道,他來時家才一年,記憶裏并沒有白黎喻的身影,所以很擔心爸爸會被那匹兇兇的大黑馬踢傷。

    他知道被馬踢傷的人很容易出事的,所以他只等了幾分鐘,實在等不了就給大爸爸打了電話,希望大爸爸能叫爸爸出來。

    電話那頭的男人聽完沉默了一瞬,問了一句:“現在還能聽到馬叫聲嗎?”

    剛才還有些嘈雜的馬廄不知什麽時候安靜了下來,眠眠老實道:“沒有了。”

    時烽忽然笑了:“那你擡頭看。”

    眠眠不明所以地擡頭,不知道大爸爸要讓自己看什麽。

    下一秒,敞開的馬廄走出一匹黑色的駿馬,脫了臃腫外套的男人英姿飒爽地騎在馬背上。

    他信手握着缰繩,修長的腿輕輕碰上馬腹,不需要多言,以往深埋在記憶的默契襲來,黑色的駿馬帶着自己的主人,馳騁在廣袤的草地上。

    在滿地枯黃的牧場上,優雅的青年騎着自己心愛的馬,在天地間肆意縱橫。

    烏木離開了經年不出的馬廄,青年也破開了記憶的牢籠。

    一切,本該如此。

    葉晟這個人,擅長挖坑埋自己,也擅長坑隊友,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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