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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到了寒假去妤洙家裏自習的那一天,出現在妤洙家門口的人卻有些出乎意料的多。

    被修整成将軍門樣式的大門自動打開,陳緣知剛走幾步,辛桃便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緣知——”

    陳緣知轉過頭,辛桃卻壓低了聲音,眼神示意着旁邊的一群人,有些嘀咕:“彭淩澤來了也就算了,怎麽孔臻怡和虞婉宜她們倆也來了?這兩人不是和胡妤洙挺不對付的嗎?”

    陳緣知笑了笑:“我聽妤洙說過一些,感覺她和婉宜她們的關系其實還可以。”

    “婉宜和臻怡是從白煜華那兒聽說的,知道我們要一起自習,臻怡就說她們也要去,婉宜好像一開始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來了。”

    辛桃震驚臉:“真的假的?”

    “她們什麽時候關系好轉的,我怎麽不知道?”

    陳緣知打趣道:“可能之前有些誤會也說不定。”

    冬日寒冽,沿途的松柳呈現出一種深沉的幽綠色。

    陳緣知也是第一次來胡妤洙家,五人按響了門鈴,花紋複古的大門被打開,迎面而來的是鄭業辰的笑臉。

    鄭業辰看上去很高興:“你們終于來啦!”

    辛桃笑道:“你居然已經到了?我還以為是妤洙給我們開門呢。”

    鄭業辰側開身子讓大家進來,“妤洙在裏面準備茶水和點心呢,我只是代勞而已。你們快進來吧,外面太冷了。”

    陳緣知環顧了一圈房屋內飾,這裏的構造和許臨濯家幾乎一模一樣,唯有裝飾品不太相同。

    許臨濯家裏有很多字畫,尤其是國畫特別多,但胡妤洙家裏更多的是瓷器和玉器,看上去更華貴,文人墨客的氣息也就淡了許多。

    陳緣知想起許臨濯曾透露過一些關于妤洙家裏的事。雖然妤洙媽媽和許致蓮是親姐弟,但妤洙媽媽似乎沒有走父輩的道路做和繪畫有關的藝術行業,而是選擇了從政。

    神思回籠,陳緣知眼神下落,客廳的漢白玉長桌邊上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個修竹清冷,一個如玉溫潤。

    陳緣知的腳步微微一滞,只是片刻,坐在窗邊的許臨濯已經擡眼朝她看來,眼神慢慢變得柔緩。

    白煜華則是看着許臨濯旁邊的那人,有了些意外:“松鳴也來了?”

    “真難得,我還以為松鳴從來不看群消息呢。”

    辛桃也走近前去,在林松鳴一旁坐下,她笑道:“林松鳴,是誰請動了你這尊大佛啊?”

    林松鳴推了推眼鏡,似乎打算開口,但有一個人已經先一步替他解釋了:“是我叫他來的啦!”

    鄭業辰拿着兩杯水走過來,招呼大家坐在桌邊,“松鳴是看在臨濯的面子上才來的,一開始我問他,他還不想來呢,一說許臨濯也在,又馬上答應了,這人真的是!”

    辛桃:“還是班長的面子大耶!”

    林松鳴語氣平淡:“因為剛好可以向班長問不懂做的題目,不然的話我覺得一群人在一起學習的效率遠低于我自己一個人。”

    孔臻怡:“你怎麽這麽冷酷。”

    虞婉宜:“正常的啦,松鳴那麽自律,我們就不一樣了。”

    陳緣知落座在許臨濯身旁,這個過程裏許臨濯一直看着她。

    陳緣知有些奇怪,低頭看了一眼今天的穿着,一件白毛衣和牛仔褲,進門之後就脫下來拿在手裏的毛呢大衣,在她看來很正常的出門裝。

    她回頭對上許臨濯的目光,忍不住低聲問道:“怎麽了?一直盯着我,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同一張桌子上,其他人還在吵吵鬧鬧地聊着天,許臨濯眨了眨眼,便也壓低聲音回道:“沒有。”

    “只是很久沒見過你穿常服的樣子了,突然看到,覺得很好看,移不開眼睛。”

    陳緣知的耳尖緋燙,她盯着許臨濯笑盈盈的眼睛,說了句:“油嘴滑舌。”

    許臨濯抿唇輕笑不語,手掌卻在桌子底下尋摸到了陳緣知的手,慢慢圈緊了。

    白煜華看着鄭業辰:“我們不是約的下午兩點嗎?你們三個怎麽提前來了?”

    鄭業辰:“我和松鳴住在同一塊,妤洙喊我早點來幫忙,他就和我一起過來了。臨濯是因為他就住隔壁,離得很近。”

    此話一出,在座的人都有些意外地看向許臨濯,許臨濯不慌不忙地笑道:“對,我就住隔壁,我和妤洙是鄰居。”

    辛桃震驚:“我的天,怎麽你們從來沒透過一點風聲?”

    “而且好巧啊,居然剛好就住在隔壁。”

    衆人絮叨之際,胡妤洙人未到,聲先至,語出驚人:“那是因為我和他是表姐弟啦。”

    陳緣知是在場的人裏除了許臨濯和鄭業辰之外唯一知道的人,臉色尚能維持平穩,可其他人都是一副大跌眼鏡的表情:

    “啥???!!!”

    “表姐弟?就是說妤洙你的媽媽和許臨濯的爸爸是一家人嗎?”

    胡妤洙端着茶壺和茶杯走來,放到了桌面上,然後落座在鄭業辰的左手邊,臉上漫開一抹笑意:“對,我媽媽是許臨濯的姑姑。”

    白煜華:“為什麽你們從來沒有說過??”

    辛桃附和,譴責道:“對啊,居然連這都瞞着我們!好過分!”

    胡妤洙笑得花枝亂顫:“抱歉抱歉,但也不是有意隐瞞你們的,只是不刻意去說明罷了。”

    彭淩澤:“怪不得,我說為什麽臨濯和妤洙看上去很熟的樣子,明明他平常幾乎不和女生來往的。”

    衆人又盤問了胡妤洙好一陣話,鄭業辰見時間過去大半,連忙出聲截停道:“該開始學習了!再聊下去就變成聚會了,大家趕緊想想,離高考只剩不到120天了!”

    孔臻怡捂額頭:“救命,不要再提醒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抓狂!”

    “好了好了,不說了,我們快開始寫題吧。”

    聊天打住,一群人安靜下來,開始各自翻書,按動筆的聲音,紙頁摩擦聲和壓低的話語聲,慢慢混成一片。

    辛桃側眼看林松鳴手底下的習題,悄聲道:“哎,你開始做真題卷了沒有?”

    林松鳴答道:“開始了,趁現在刷完一輪,開學再刷一輪,感覺刷三輪差不多。”

    “需要刷這麽多遍?真的不會直接把答案記住嗎?”

    “中間隔開一點時間就好,而且真題卷就是要反複刷的。”

    林松鳴轉頭,書本微移向旁邊:“班長,這道題你有做嗎?”

    許臨濯看過來:“做了,你要看我的過程嗎?”

    林松鳴點點頭,許臨濯把自己的練習冊翻出來遞給他,間或提了幾句關于思路的話語。

    陳緣知埋頭看書,手指敲着筆尖。

    孔臻怡和虞婉宜讨論着題目,兩個人似乎都被某道題難住了,孔臻怡看了眼虞婉宜身旁的那人,她小聲地對虞婉宜說了什麽,虞婉宜臉上流露出一絲糾結,但猶豫過後,還是轉頭看向了身邊坐着的女孩。

    她聲音很細很輕,似乎也怕驚擾了對方:“妤洙,你能幫我們看看這道題嗎?”

    胡妤洙從書本裏擡起頭,看向她們:“嗯?”

    她掃了一眼:“政治嗎?我看看。”

    “是這樣做的......”胡妤洙拿起筆,開始勾畫題目上的重點,她解釋得詳細,也很耐心,虞婉宜有些怔怔地看着她,一道題講完,胡妤洙望着她們笑了,“還有哪裏不懂嗎?”

    “......沒有。”虞婉宜看着她,聲音變得低柔,“謝謝你。”

    白煜華和彭淩澤各做各的題,鄭業辰時不時會拿題目騷擾一下身邊的白煜華,白煜華臉色不耐,但都會一一給他講明。

    冬日的陽光暖得像溫水,照在人身上,恰到好處的熨慰。絮語清淺低回,催促着落筆。

    辛桃主動問道:“妤洙,你家裏有沒有上學期學校發的數學卷子?能借我看看嘛。”

    胡妤洙點點頭:“有,我去房間拿。”

    白煜華看了一下表:“居然已經學了一個半小時了。”

    鄭業辰:“感覺學好久了,要不然放松一會兒吧?”

    衆人接連放下筆,陳緣知看着胡妤洙起身,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妤洙,我和你一起去吧。”

    胡妤洙和陳緣知兩個人抱着試卷從樓上的房間裏走出來,剛走到樓梯拐角,樓下的客廳裏衆人似乎恰好聊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爆發出一陣笑聲來。

    胡妤洙的腳步頓住,陳緣知跟在她身後,見她停在半路,剛想問她怎麽了,卻看見胡妤洙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樓下的神情。

    “妤洙?”

    胡妤洙眼底淺淺的霧氣褪去,她擡頭看向身後站在略高一級臺階上的陳緣知:“嗯?”

    陳緣知走下階梯,來到了她的身邊,她看着胡妤洙,輕聲道:“怎麽不走了?”

    胡妤洙轉回頭,依舊看着那一處,語速變慢:“沒什麽。”

    “就是覺得,家裏很久沒有像這樣這麽熱鬧過了。”

    陳緣知看着她:“......你家,平時是只有你和伯母兩個人住在這裏嗎?”

    胡妤洙:“我媽也很少來這裏。這離她工作的地方遠,她平時都住在離單位近的房子裏。”

    “這個房子是我舅舅,也就是臨濯爸爸幾年前送給她的。回國之後,因為她工作忙,沒什麽時間照顧我,加上這裏離我讀的高中近,便讓我住這。”

    “反正,鄰居就是她弟弟家,我臨時有什麽事,找許叔叔幫忙,許叔叔肯定不會不管我的,這樣她做事能少很多顧慮。”

    陳緣知默了片刻,才道:“我總感覺,你媽媽和許臨濯媽媽很像。”

    一樣的忙碌,許臨濯的媽媽是重視工作大于重視情感聯系,而胡妤洙的媽媽似乎更甚。

    胡妤洙笑了笑:“那還是不太一樣的。何姨她終歸是愛許臨濯的,對他要求嚴格是因為她性格如此。她對自己也一樣苛刻,容不得半點松懈。她覺得這樣是好的,是盡職的,應該的,才這樣對許臨濯。”

    “我媽不一樣。她和我爸沒有感情,生下我也只是像和我爸結婚一樣,不過是為了坐穩那個政治位置而完成的任務。她不愛我爸,也不愛這個家庭,更不會愛我。”

    這是胡妤洙從懂事的時候開始,就漸漸清晰地感覺到的一件事。

    旁人都說父母愛其子,愛之深,責之切,而胡妤洙一直覺得,偏偏就是這句話,讓她肯定,媽媽并不愛她。

    因為母親對她沒有任何期待。

    從小到大,她考了多少分,拿了多少獎狀,在學校和區裏排第幾名,這些東西,許蔓廷從來不會過問,也從來不在意。

    她小時候因為許蔓廷工作的原因,經常受到老師和學校的照顧,因而被班裏的同學針對。

    胡妤洙一直很懂事,但那天她上課分小組讨論時沒人願意和她一組,下課又發現記者從小區門口一路跟蹤到樓下,她實在受不了了,回家之後就忍不住到許蔓廷面前哭了。

    年幼的她在面對他人的惡意時滿腔委屈,慌張害怕,但母親許蔓廷開口和她說的第一句話卻不是安慰,而是诘問:“洙洙,那個記者問你的問題,你有回答嗎?”

    胡妤洙搖頭,許蔓廷眉心的皺痕淡去,看着梳妝鏡繼續卸妝,一邊卸一邊随口說道:“那媽媽知道了。媽媽會和學校老師說的,這幾天你上學我讓司機接送你。”

    很簡單的一句回答,胡妤洙有些呆了,她愣愣地看着許蔓廷。

    許蔓廷擦幹淨臉,一轉頭看見她還在,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神色:“洙洙?”

    “還有什麽問題嗎?沒有的話回你自己的房間去吧。”

    胡妤洙那時才六歲,剛上一年級,但已經是自己一個人睡覺了。

    她一直不覺得這有什麽,因為她從記事起就是自己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呆在家裏。如果一個人是在孤獨裏長大的,那她就不會覺得孤獨是什麽難以忍受的事情。

    直到三年級之後,胡妤洙慢慢交到了一些同齡的朋友,從那些人的口中,她逐漸意識到出自己家其實和普通人家很不一樣,比如媽媽在上學前應該是陪着孩子睡覺的,比如成績考差了會受到責備,比如爸爸媽媽應該住在一起,而不是在一座城市卻分居兩處,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

    在後來,她不斷地長大,在十二歲那年目睹本就沒有感情的父母離婚,心裏對所謂家庭的期待,便也徹底打消了。

    胡妤洙知道,母親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做出格的事情。母親不在乎她是否成為她的驕傲,但她絕對不能成為她的污點。

    胡妤洙這個女兒在她心裏的排序在工作後面,所以母親的工作一調動,胡妤洙便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凍結了學籍,被母親強制性地帶往國外。

    母親從來不會考慮她的想法,不會想到她在國內好不容易交到朋友,想到她的英語其實并不那麽好,在國外生活會很艱難。

    甚至,因為置辦學籍麻煩,許蔓廷直接放棄了讓她按照正常的流程上初中學校,而是改成請家教在家裏上課。

    僅僅只是因為麻煩。

    胡妤洙:“很多人都問我,為什麽和業辰在一起。在旁人眼裏,業辰家裏的條件并不如我家,成績也沒有我好,她們覺得為什麽我會和業辰談戀愛,這實在是很奇怪,我明明有很多更好的選擇。”

    “但其實,業辰他比我好得多。他有一個非常美滿幸福的家庭,有愛他尊重他,且總是無條件地支持他的父母。因為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他性格陽光,細心體貼,對待別人總是很友善,也很樂于幫助別人。他總是不懼怕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想法。”

    “我和他之間一直都是我在索取,我在他身上得到了太多。”

    陳緣知順着她的目光看向樓下,微微一怔。

    她忽然意識到,胡妤洙并不是在看大家,她的目光落點,至始至終都在鄭業辰的身上。

    片刻的安靜籠罩下來。

    陳緣知慢慢開口:“說起來,這一次也是業辰提議的,說要來你家裏學習。”

    胡妤洙轉過頭看她,原本不動如山的眼裏,波瀾緩緩蕩開。

    她笑了笑:“對,我知道。他是怕我一個人待在家裏會覺得孤單。”

    “他總是為我考慮這麽多。”

    來了!

    順便說一下估計170章之前能正文完!具體看我會不會多寫,不多寫的話應該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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