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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鶴*謝敏之#谷雨*謝封琅
軍中的将士遠遠見到兩個哥兒來,頓時兩眼放光,像是狼群裏丢進來兩只小羊羔。
但有眼力勁兒的看清是放鶴後,頓時沒了興趣;這個京中赫赫有名的兇橫主子,他們都招惹不起。
霎時,一衆人十分佩服朝放鶴飛奔而去的謝敏之。不愧是他們大将軍調-教出來的小世子,兇猛異常膽識過人,竟然敢拿下放鶴。
衆人剛默默感慨,就見疾步飛走的小世子還來不及剎腳,放鶴那爆發勁兒十足的拳頭就砸向了小世子胸口。
謝敏之身形靈活避讓,側仰着腰身退回一丈距離外;但放鶴上來就攻勢洶洶,明明剛剛還在笑,現在卻像是恨他恨的咬牙切齒一般。
謝敏之一邊防守一邊将放鶴引到人少的地方,他氣息不穩叫屈道,“你這祖宗一來就打,我又哪裏招惹您了。”
放鶴可不憋了好幾天的屈悶,夢裏被壓制的親密糾纏和奇怪的感覺讓放鶴十分別扭,心都擰成了麻花。
他對虛無的夢境發洩怒火卻在夢裏被欺負的更狠。此時看到謝敏之本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下手拳頭越發狠了。
“打死你這個流氓!”
謝敏之面對放鶴的拳頭絲毫不敢松懈,但他還是忍不住看了下頭頂青天,大聲道,“青天白日冤枉人,你放鶴越來越不講理了。”
這個小破綻很快就被放鶴抓住,拳頭已經突破謝敏之雙手防禦,直直朝腰腹砸去。
拳風襲來攪動衣襟擺動,明媚日光頃刻被壓縮在謝敏之腰腹間。
“哎喲。”
謝敏之突然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細灰揚起在日光中,草地葉尖兒上氤氲着薄薄的秋光。
放鶴看着自己還未落下的拳頭,見謝敏之面色痛苦,猶疑一閃又在騙他。但見謝敏之哼痛聲不止,放鶴瞬間就收了拳頭,大跨一步彎腰查看。
“要是發現你又騙我……”
放鶴嘟囔警告的話音還未落,謝敏之得逞一笑,伸手就把俯身而來的放鶴拉倒在地。
兩人局勢逆轉,“我怎麽就流氓了。”
謝敏之把放鶴壓在草地上,見他鯉魚打挺,準備跨坐他腰間逼問他還自己清白。
但他還沒跨腿坐下,只是将将俯身落下身影,竟然在陰影中看到了放鶴驚慌別扭又僵硬的臉色。
放鶴急亂地望着他,開始紅了臉。
謝敏之眨眼、定睛,以為看錯了。陰影随着他俯身逼近錯落晃動,放鶴臉上的神情開始模糊不清,謝敏之想伸手撈上來捧在手心好好瞧一下。
只定格片刻,放鶴很快掙紮的厲害。
臉上被輕薄的薄怒和不甘侵占,棕黑的眼眸發狠的鎖住他。
放鶴的反應不同了。
謝敏之立馬收腿,落在一旁草地上席地而坐,伸手把放鶴拉了起來。
果然放鶴一起身,拳頭又朝他肩膀落下,謝敏之不避不讓的望着放鶴眉間的細汗,“你說我流氓,我不靠近你就是了。”
放鶴拳頭一滞,只聽謝敏之又道,“我思來想去,我也沒做什麽流氓的事。看春宮圖也是你自己要看的,看完我還被你揍了一頓,我也沒還手,怎麽我就成了流氓?”
謝敏之自言自語又疑惑不解的語氣,像是躁動日光裏的秋風,吹進放鶴發熱的脖子裏,他瞬間降燥冷靜了下來。
不待放鶴遲疑糾結打不打謝敏之,就見謝敏之扭頭,探究而來的視線直直望着他眼底。
放鶴下意識大絕不妙。
伸手捂住謝敏之嘴巴的手,被後者輕而易舉的捉住,只見謝敏之狡黠又意味深長道,“放鶴,你不會是看了春宮圖,夢到了什麽吧……”
“這樣說來,我才是被動受害者啊。”
放鶴羞怒。
壓着謝敏之就掄拳頭。
但落在謝敏之身上的拳頭越大越重,謝敏之就笑得越開心。
他望着放鶴紅到脖子上的熱意,他翕動的鼻息和緊抿薄怒的唇瓣,都帶着醉人的氣息讓他飄然。
謝敏之後背連着腦袋都舒坦的躺陷在草地裏,餘光中的藍天白雲慢悠悠的飄着;放鶴落在他肩膀和胸口的力道很重,砸的他嘴角忍不住咧開露出潔白的牙齒,癡癡望着放鶴傻笑。
他撓人的野豹子終于開竅了。
“你還笑!”放鶴兇瞪,扯着泛紅細汗的脖頸道。
“當然啊,我要娶媳婦兒了。”謝敏之露出一排整齊光亮的牙齒。
“誰要嫁給你了!”
“放鶴啊。”
“你要不要臉,我不嫁你,放鶴說了不嫁你!”
謝敏之眨眨眼,清天白日下說葷話。
“哦,那放鶴夢裏的憋屈可就沒辦法發洩了,要是嫁給我,我能讓着他。”
放鶴果然急眼了,“誰要你讓了,到時候誰輸誰勝還不一定。”
另一邊,谷雨最開始見放鶴和謝敏之一見面就開打,還在軍營裏人多眼雜怕影響不好,準備前去阻攔。
但他一側身,就冷不丁被一個高大的人影籠罩其中。強勢渾厚的雄性氣味從頭頂落在耳廓上,谷雨下意識激的背脊微弓戒備的後退一步。
他仰頭看去,只見烈日下硬朗的五官有一絲懊惱,謝封琅也不動神色後退了一步。
“吓到你了?”謝封琅不自覺放輕聲音道。
嗓音醇厚又低沉,帶着一點心照不宣的朦胧意味,話音落在谷雨的耳廓裏,耳垂卻發熱的厲害。
谷雨緊緊捏着手裏的弓箭,但又怕捏碎了,最後只僵硬搖搖頭;餘光見謝封琅有些僵硬不知如何安慰似的定在原地,他鼓起勇氣微微擡頭,露出一點淺而輕的笑意道,“沒有。”
于此,兩人中間就沒話了。
谷雨不擅長聊天,心裏不安無措的想找話頭。
谷雨只到謝封琅肩膀,謝封琅比他高太多,谷雨緊張的小動作和不自在的神情自然盡收他眼底。
谷雨手指不住的摩挲着弓脊,圓潤粉白的拇指腹剛好落在了“封琅”金漆小篆上。
随着谷雨指腹細細摩挲的動作,謝封琅心尖一顫,雙手負背,很有自知之明的轉移越陷越深的視線。
謝封琅移目屏氣,只覺得喉結随着呼吸在滑動,胸腔裏的心髒也不受控制的跳動。
半晌,他道,“用的還順手嗎?”
于此同時,谷雨也找到了話頭道,“不去看看他們兩人不要緊嗎?”
“啊,順手的。”
“不用管他們。”
話音又結束了。
但謝封琅很快道,“軍營都是大老爺們糙的很,你要是覺得不自在,就站在我身後不用說話,你能來,我很高興。”
“嗯……”
謝封琅沒有邀請谷雨前來軍營,他怕谷雨膽子小不适應,但沒想到谷雨跟着放鶴來了。
手裏還握着他送的弓。
站在将士隊伍邊緣,自以為很隐蔽的望着他。
那眼神期待忐忑又藏着熱切,看得謝封琅忍不住拉弓射箭,想把天上的大雁送給他。
此時,也是如此。
谷雨濃密睫毛下掩藏不住的細碎亮光與崇敬,讓謝封琅背負在後背的手心有些發癢,只得捏拳困住不安分的躁動。
谷雨沉浸在自己慌亂心跳中,毫無知覺被盯上的危險。他白淨的小臉還帶着一點嬰兒肉感,神色感激道,“還沒好好感謝大将軍那日救了我。”
圍獵那日,獵場都提前布置好陷阱,并在附近立着警示牌或者在樹上刻着危險标識。
但獵場中有個頑劣的潛規則,這些标識會被人動手腳,一個不小心掉陷阱裏的就自認倒黴了。
谷雨就是在追逐獵物中,一不小心誤掉了陷阱裏。
尋常一個等人高的陷阱,按照谷雨的身手脫困不成問題。
但這個黑暗的陷阱裏,有腐臭的動物屍體,還有嗡嗡不斷的蒼蠅蚊蟲。
谷雨還未從失重的瞬間回神,心神又被這熟悉的腐敗氣味和窒息的黑暗拖拽至深淵。
像是又回到小時候那個緊縮的門窗,幾個漫長的白夜交替中,他哭幹喊啞了嗓子。
最後紅腫的眼睛也看不清了,黑暗中,只越發腐臭的屍體氣味裹挾着他嗓子近乎失語。
他不知道在黑洞裏蜷縮了多久,或許是細碎的哭聲驚動了附近狩獵的謝封琅。
他被謝封琅救了起來。
謝封琅抱着谷雨一躍出了陷阱黑洞,就在他準備松開谷雨的時候,谷雨像是受驚的兔子直往他懷裏鑽。
謝封琅那時候對谷雨印象,只是冷傲擺架子的少爺。
看着谷雨哭啞嗚咽的往他懷裏鑽,只在這個印象上,多了一個嬌氣麻煩的看法。
謝封琅毫不留情的推開谷雨,将人掀在草叢裏,一張蒼白滿是淚痕的臉進了他眼裏;
谷雨那空洞的眼底,被恐懼夢魇似的東西占據,整個人對外界毫無感知。
謝封琅皺了下眉頭,意識到谷雨的狀态有些不妙,他只得重新抱起谷雨急着出林子找禦醫。
一張玄色披風遮住了谷雨的樣貌,但他還沒出林子,謝大将軍抱着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谷雨漸漸恢複了神智,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抱在一個雄壯的胸膛裏,猛烈濃厚的男性氣息讓他渾身尴尬十分羞赧,立即僵硬了身體。
只是微微一動,謝封琅便知道谷雨清醒了。
谷雨被放在地上的瞬間,得救似的他拔腿就跑。
本能似的逃跑,像是後面有野狼追他,慌不擇路撞晃着小樹苗。
謝封琅原地愣了下,這麽着急撇清?被嫌棄了?
謝封琅只閃過一絲想法,很快便抛之腦後。
不過沒走幾步,身後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細微的喘氣聲。他回頭,只見那個冷臉對人的谷雨,此時臉紅撲撲的,支支吾吾對他喊道謝謝。
謝封琅擺手,這小孩子還算有禮貌。
沒待謝封琅說他會閉口不談剛才事件,谷雨又鑽進叢林消失不見了。
謝封琅看着晃動的小樹林,大概也清楚,谷雨這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谷雨也沒他想的,有眼高于頂不知好歹的世家公子病。
果然小五的朋友性子都還不錯。
謝封琅想着,就見前面灌木樹林下有一只獐子,形狀似鹿正呆頭呆腦的聞嗅青草,絲毫不知道箭矢已經對準了它。
可謝封琅準備拉弓的時候,背後又響起窸窣跑來的腳步聲驚擾了獐子,那畜牲立即戒備擡頭,後踢一躍就消失在叢林中。
謝封琅沒追,他一臉黑沉想看驚擾的來人。
一轉身卻愣住了。
只見谷雨從等身高的草叢鑽出來,腦袋上沾滿了蕨類的黏葉子,正氣喘籲籲的望着他,手裏舉着一只五六斤重的灰毛野兔。
“送,送給大将軍。”
“謝謝,你救了我。”
谷雨結結巴巴,眼裏真摯又期待的眼神讓謝封琅怒意啞火,他走近那條蕨類草叢,隔着兩個手臂寬的距離停下了腳步。
只見那野兔傷口沒中要害,後腿還在空中踢彈。謝封琅抽動兔子背脊上的箭羽,微微用力,原本驚慌靈活的野兔眼睛頓時灰暗下來,四肢也無力垂下着。
谷雨抿嘴,有些不忍,但還是雙手遞給了謝封琅。
謝封琅接過,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自然的,谷雨轉身又跑了。
可沒過多久,谷雨又從樹林裏冒出來,手裏提着田鼠,眼裏亮晶晶朝他跑來。
然後放在他腳邊,一言不發的望了他一眼,那眼裏有隐秘的雀躍和天真的善意。
和之前橫眉冷對那些世家公子完全是兩個模樣,這個谷雨朝他跑來會笑着露出小虎牙,軟軟糯糯的好像很信任他。
不待謝封琅看他額頭上的汗漬,人又跑了。
謝封琅望着谷雨消失在叢林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哥兒很有意思。像是報恩的小動物似的,叼來不同的東西送給他。
謝封琅幹脆坐在原地等谷雨,看他下次會送些什麽獵物來。
等了一會兒後,謝封琅又估摸着谷雨前兩次送來的間隔時間,發現這次等的格外久。
其實也不久,只是有意識的等時間了,才會覺得久。
沒過一會兒,就見谷雨腦袋插了一根羽毛,又送來了一只鳥雀。
毫無例外的,這些獵物都留了個活口。
謝封琅等的時候,看着地上堆放成一二三的野兔、田鼠、鳥雀,都唯唯諾諾膽怯的歪着脖子。
他想着谷雨留活口,是不是不忍心殺生。
他見谷雨又跑了,望着他清瘦靈活的背影,心裏想的确是谷雨腦袋上一閃閃的羽毛。絨毛毛的黏在他腦袋上飄搖不定就是不掉。
謝封琅想,等下次谷雨來的時候,他要開口提醒谷雨腦袋上的蕨草和鳥毛。
可這次等的有些久了。
謝封琅明顯感知到時間過去了一倍之久。
他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田鼠,有些坐不住的想,得快點找到谷雨告訴他獵物要死了。
這個想法一出來,謝封琅吓的自己一跳。
但他來不及理清頭緒,又被另一個猜測吓唬到了——谷雨這麽久沒回來,是不是又掉陷阱裏去了?
謝封琅敏銳的察覺自己心神有一種陌生的失控,突兀的毫無理由的襲來,打的他措手不及。
沉寂二十六年的荒原,突然裂開一絲口子,裏面探出一個笑意羞澀又眼神天真的腦袋,好奇探究又崇敬的望着他,時不時掏出一點獵物,希望他喜歡。
荒原開始春風搖曳。
對于一個将軍來說失控這種感覺多可怕,謝封琅下意識便找到一個理由切斷這種新生而蠻橫的牽扯。
——谷雨身形看着很清瘦,但捕獵速度很快,顯然一般世家公子做不到這個效率。很有可能是谷雨叫手下捕獵,他自己借花獻佛給自己。
但不管如何,要找到谷雨。
想着谷雨那空洞驚懼的眼神,竟然擔心他再掉陷阱裏。
等謝封琅找到谷雨的時候,谷雨躲在大樹上,正拉弓圍獵一只獐子。
巧合的是,謝封琅這次驚擾了獐子。
那獐子是謝封琅之前準備捕獵的那只,谷雨知道自己打擾了謝封琅的圍獵,所以花了好些時間才追捕到它的蹤跡,想要捕來送給謝封琅。
樹上的谷雨見獐子受驚蹦蹦跳跳逃蹿,他心急下樹想要追去,沒成想白皮斑點的青樹杆十分滑腳。
一丈多高的大樹摔下來,失重與心悸同時襲至心間。
落腳不穩歪斜失控的驚慌還沒冒頭,就見一人影奔至;谷雨慌亂中看不清底下人是誰,但那高大健碩的身形和翻飛的玄色披風,谷雨就知道是誰了。
谷雨莫名安心了,但從高樹上墜落在堅硬的懷裏,臉紅了。
腦袋暈乎乎的,發懵中。
不知道是摔的還是別的什麽。
“沒事吧?”
“唔,沒事。”
谷雨說完頓了下,沒等到謝封琅放自己下來,反而察覺到頭頂的視線略帶侵略性的打量他。雖然只是關心,但還是讓谷雨後背僵硬。
細微的抗拒讓謝封琅回神,他抱着谷雨環顧四周,找了一塊橫倒枯木,将人放坐好。
謝封琅後退幾步,肉眼可見的,慌張受驚吓的谷雨面色緩和下來了。
真的好膽小。
“那獐子,跑了。”
谷雨沮喪道。
“沒事。”
“有事,那原本是大将軍的獐子,是我打擾跑了。我要獵回來還給大将軍。”
谷雨視線虛虛望着地上的枯葉,睫毛卷曲的像把刷子,淨透的眼眸滿是遺憾和愧疚。
他現在不僅腦袋上沾滿了蕨草葉子,就連肩膀上都沾了幾片。
指甲蓋大小的橢圓形綠油油的葉子,錯亂的落在谷雨纖細的肩膀上,腦袋上那片白絨毛還在微微細晃着。谷雨一擡頭,眼裏水靈靈像迷路又不谙世事的精怪。
可谷雨對視線很敏銳,謝封琅只一掃眼,他就縮着肩膀眼裏的信任卻不減。
謝封琅得住出一個結論,谷雨只是下意識警惕戒備外界。
謝封琅收回視線,開口道,“那我們一起捉它去吧。”
谷雨很開心,微抿嘴笑着,小虎牙若隐若現。
兩人一起捕獵,基本都是谷雨沖在前面,謝封琅在後面慢慢跟着。
日頭漸西,只見草叢浮着粼粼日光,其上投下一道細長的拉弓人影,這影子斜後方有一道巨大的抱臂觀賞似的人影。
謝封琅看着谷雨熟練的拉弓射箭,幾乎百發百中。而且谷雨手腕力量其實不足,拉弓有些吃力,但射出的箭羽都正中目标。
顯然谷雨射出一道箭羽都是精密計算了距離和角落,靠後天努力做到了箭無虛發。
謝封琅看着,越發對谷雨好奇起來了。
一路上,谷雨負責狩獵,謝封琅負責拎着獵物,谷雨專注獵物心口一直亢奮緊繃,謝封琅看似觀察周圍環境,但餘光始終落在谷雨身上。
兩人全程無話,但也各自享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最後兩人收獲頗豐,也獵到了那獐子。
“你箭術很厲害。”
得到大将軍誇獎,熱到臉頰泛紅的谷雨,終于忍不住咧開了嘴角。小虎牙露出全貌,細細尖尖的,卻莫名給人一種憐愛想要保護的錯覺。
小虎牙也很可愛。
謝封琅不着痕跡掃一眼過去,嘴角也有淡淡的弧度。
兩人的交際,也随着秋圍結束而再難見面。但有的東西在這幾天生根發芽,思念悄無聲息。
谷雨羨慕放鶴和謝敏之毫無顧忌的打來打去跑來跑去,可他做不到。
只能靜靜等着、期待着不切實際又像是觸手可及的關于謝封琅的消息。
谷雨等到了,他聽到謝封琅以驚擾聖駕和危害世家子弟安全為緣由,揪出了那日故意搗亂陷阱标識的人。
他還等到了謝封琅親自上門,親手遞給他禮品。
大庭廣衆下,他們明明沒有說一句話,但眼神對視一瞬間,有些暗藏湧動的東西不言而喻的試探後觸碰在了一起。
屬于他們的春之花,正無聲又熱烈的悄然綻放。
“在想什麽?”
謝封琅只頓了一瞬,就見谷雨陷入了游思中,心裏有些微妙的醋意。
谷雨回神,看着謝封琅眼裏直白的探究,他小聲道,“在想怎麽感謝大将軍。”
謝封琅的心情又微妙的好了,真是奇妙。
“叫我封琅。”
“你已經捕獵了很多小獵物給我,我很喜歡。”
“可大将軍還送了我一把弓。”
謝封琅看着谷雨,視線逼的谷雨抿嘴,他知道要喊名字,但這着實為難谷雨了。
小栗兒因為義兄蘇不渝的關系,喜歡聽沙場故事。而謝封琅的英勇事跡,谷雨也跟着小栗兒聽了不少。
谷雨心裏其實崇敬謝封琅的。
他內心糾結掙紮了會兒,偷偷暼謝封琅一眼,卻見對方不似前幾回挪開,反而強勢不罷休的俯視着他。
谷雨只得慢吞吞的改口道,“封琅……”
嗓子細小幾近撒嬌般的軟語,聽的謝封琅喉結微動。
雖然知道谷雨就是這個溫軟性子,此時改口,紅臉到了耳根子恨不得原地跑掉。謝封琅忍不住笑了下,不讓谷雨逃避,他道,“沒聽清,你能再說一次嗎?”
谷雨嘀咕道,“你明明聽清了。”
“怎麽發現的?”
“你笑了。”
谷雨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這時,有膽子大的将士忍不住偷瞄谷雨。谷雨正和謝封琅說話,只看到标致清麗的側臉輪廓,那仰着的眉眼露在秋日下,給人一種纖細柔美又滿是韌勁兒的勃勃生機。
将士們看得心頭一熱,正準備看清正面,卻被謝大将軍擋住了。不過還有很多沒眼力勁兒的糙漢,一個個跑到谷雨面前,邀請谷雨射箭。
谷雨不知道如何招架這些熱情洋溢又渾身散透蠻力的将士們,只下意識搖頭不言語。
神情由剛才軟糯的淺笑好像變成了冷若冰霜的倨傲。
将士們一個個摸不着頭腦,謝封琅卻嘴角微微上揚,他壓下弧度,一臉嚴肅的站在了谷雨身前,擋住了那些探究好奇的目光。
“你們誰要和他比試?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這……
誰能比試得過大将軍。
這時,副将見謝封琅護着寶貝似的擋在谷雨面前,他忍不住探究打量着谷雨。
只見谷雨手裏握着一把熟悉的弓,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視線猶豫,而後在手腕上看到了罪魁禍首,那令他抓耳撓腮月餘的鮮紅孕痣!
見周圍兄弟們一個個沒腦袋的好奇将軍身後的哥兒,頓時呵斥一頓,而後勾肩搭背拉着兄弟們走了。
“你們傻的沒腦子啊,那是将軍護在身後的哥兒,是未來将軍夫郎你們竟然也敢瞧。”
“竟然如此!張副将,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不愧是軍營百事通!”
“你給我們說說将軍和他夫郎是怎麽認識的……”
謝封琅冷聲咳嗽警告,喝斷了将士們猴子般亂叫亂吼的興奮勁兒。
他回頭看谷雨,果然只見人又低着頭,青絲順滑的落在肩膀上,耳朵上的細小毛茸在風裏搖晃,遮不住耳廓上粉白漸紅的皮表。
或許是落在耳廓上的視線太過灼熱,紅通通幾乎透明,谷雨難為情極了,反倒有膽子瞧謝封琅了。
可視線最終沒有如谷雨所想的對視,謝封琅率先挪開了眼,望着戰鼓齊擂的教場去了。
谷雨也望了去。
但他們餘光都止不住的看着彼此,遠處的教場喧鬧沸騰也成了無意義的歡慶躁動。
過了半晌,戰鼓漸歇,谷雨才回神道,“糟了,放鶴不是錯過了比試?”
謝封琅看着懊惱懵頭的谷雨,開口道,“沒有,是我們錯過了他們的比試。”
我們……
簡單二字,在此時顯得格外親密無間。
謝封琅看着緋紅上臉的谷雨,發出了邀請,“軍營附近有一星空谷,聽說星光很好,我想你會喜歡。”
“謝敏之和放鶴也回去,你願意跟我去嗎?”
謝封琅直白的邀請與暗藏的悸動全融化在眼底,像是融融溫泉似的,快要将谷雨淹沒沉溺。
可谷雨骨子裏的規矩禮儀作祟,不能輕易答應謝封琅。
他低頭小聲道,“我得回去問問宴哥哥兩人。”
謝封琅道,“不用,我已經請示王爺和王妃了,他們說一切在于你自己的心意,他們不會阻礙我們。”
谷雨只是就這次夜晚看星空谷詢問家裏長輩意見,但謝封琅明顯錯會他意思。
什麽在于他的心意,不會阻礙我們……
谷雨霎時擡眸望着謝封琅,羞急的嘴角細動,“你怎麽,怎麽,這麽……”
谷雨語無倫次。
薄薄窗戶紙似的心防被謝封琅這樣直白戳破,谷雨只感覺到不安無措和羞赧。一種縮在角落裏自己緊捂着的情緒,被冷不丁暴曬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他明确自己朦胧心意沒多久,還沒準備好就被剝開袒露,有些措手不及的心慌。
謝封琅看着谷雨忍不住後退的腳步,統領千軍萬馬的謝封琅罕見的不知道如何處理應對。
谷雨比他小七歲,又不是謝敏之那麽皮實性子,本身膽小感情上慢吞吞的,謝封琅即使一再謹慎,還是不知道哪裏讓谷雨不舒服了。
謝封琅後退一步,兩人影子在草地上微微望着彼此。此時肅殺的軍營到處都是號子聲,他們身後只一堵光禿禿斑駁的、用來訓練跨越的石坎。
不論場地還是時機,顯然不是剖白的好時候。
但塵土細細飄着氤氲着光斑,謝封琅的甲胄閃着光亮,他必須在這裏給谷雨一個安心的交代。
他鄭重道,“谷雨,你才十九歲,我比你大七歲。如果我不提前禀告你家中長輩,他們一定會擔憂你性子單純善良,是不是我仗着閱歷拐騙了你。”
“你是在他們呵護下長大,他們視你如親人,自然會替你把關未來夫君,你自然是看重他們想法,而我也自信能通過他們考驗和你來往。”
“在秋圍之後,我不敢擅自找你見面,我先禀告他二人我的心意,這輩子非你不娶。他們同意後,我才借着送禮,試探你對我的心意。”
“我最先告訴王爺兩人,并不是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顧你的意願強行求娶,我只是想讓他二人放心我是真心求娶于你。”
“我好後悔自己沒早點遇到你,讓你白白受那麽多苦。”
“我以我此生将士榮譽起誓,餘生我會好好待你。”
謝封琅的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幾欲震碎谷雨耳膜。
他心跳驟然加快,眼神緊縮一滞,只覺得謝封琅銀鱗甲胄和金絲雲紋肩吞上的光斑變成了大盛的光暈,遮住了謝封琅的面目,模糊了他的視線。
“我,我,我~”
谷雨結巴起來,在這個時候竟然結巴起來。
謝封琅心跳随着谷雨的話一頓頓的,突跳不安又落不到實處。
饒是身經百戰的謝封琅也忍不住緊張的手心發汗,微微俯身迫切的望着谷雨,不願錯過他神情的一絲變化。
谷雨快要急哭了。
但只望着他哆嗦着唇珠,唇瓣被牙齒咬的發紅充血。
謝封琅忐忑不安,不确定谷雨到底怎麽想的,會不會他操之過急,又吓到了谷雨。
謝封琅也不催促谷雨的回答,他慢慢張開了臂膀,陰影像是翅膀似的落在谷雨的周身。谷雨脹紅了臉,眼裏水光閃動,卻堅定的撲向了那思念已久的懷抱。
不待兩人感受彼此包裹着的氣息和胸膛心跳,就聽石坎背後響起十分誇張的驚呼聲。
“哇~大哥就是大哥。”
謝敏之賤兮兮的躍上石坎,他剛坐下屁股還沒穩,身後蹿上來的放鶴從後背将他推倒了下去,放鶴一屁股坐在他看中的位置上。
謝敏之樂颠颠的又轉身一躍,蹭在了放鶴身邊。
“放鶴咱們是不是要努力?”
放鶴不答,悠閑的晃着腿看着相擁的兩人,掃過着谷雨紅屁股似的臉頰,啧啧出聲。
“真紅啊。”
謝敏之接道,“真紅。”
谷雨羞的想離開謝封琅的懷裏,但謝封琅只讓他并肩而站,他還是被圈在懷裏不容掙脫。
謝封琅低聲對谷雨道,“只能躲我懷裏。”
謝敏之握住放鶴的手臂受不住似的晃,“蒼天,沒想到我大哥這麽肉麻。”
放鶴煞有其事道,“你別把我雞皮疙瘩晃掉了。”
放鶴見谷雨雖然有些別扭羞澀,但嘴角彎彎是開心的笑着。
他看向謝封琅道,“宴哥哥他們知道嗎?”
“知道且同意。”
“嗯?瀾哥不會說你老了?”
謝封琅波瀾不驚,對小弟媳很包容。
放鶴的話已經很委婉了,王爺直接說他老牛吃嫩草,癡心妄想。
畢竟他和王爺同歲,詫然一聽确實有些難以接受。
但王妃卻沒有先反對,只說看谷雨自己的心意。
不過王妃那眼神含着探究打量,任誰都不敢欺瞞做假。謝封琅感受到了他們對谷雨的呵護和重視。
謝封琅對于放鶴的問題,他也認真道,“我是比谷雨大七歲,但我也能為他遮風擋雨讓他無憂無慮,我保證不會走在谷雨前面。”
這話說的真誠動人又掃興。
謝敏之看着谷雨低掩着眉眼,但悄悄伸出小拇指勾住謝封琅的手,謝封琅嚴肅的眼裏一亮,飛快握住了谷雨的小手,低頭看了眼相握的手指。
謝封琅止不住笑。
謝敏之好酸。
“放鶴~我們不握手嗎?”
“握你大爺。”
謝敏之不高興,他轉而開涮他大哥,“哦,我之前就說有人怎麽這麽好心替我去王府賠禮道歉,原來真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很默契的,放鶴接嘴道,“哎呀,謝敏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是什麽意思?”
謝敏之道,“就好比我大哥這種,明面看着是替我安排打算,實際上是見別人,還為了給心上人送禮,給其他每個人都塞了禮品來掩蓋目的。”
結果,很自然的,調皮搗亂打擾人談情說愛的幼稚鬼,都會得到懲罰。
謝封琅當場教訓,讓谷雨不自在難為情的謝敏之。
謝敏之打不過,放鶴加入。
二打一還打不過。
放鶴很機靈的拉谷雨進來,三打一。
必勝。
這種場面,在今後謝敏之挨訓的時候尤為常見。
謝封琅在外面放水三打一,關起門來後一打一。
成親後的第二天早上。
放鶴一腳踢翻壓他身上呼呼大睡的謝敏之,穿好衣服就往王府跑。
謝敏之一覺醒來媳婦兒沒了,連忙追去王府。
只聽放鶴惡狠狠的給宴緋雪控訴他欺詐騙婚。
說的言之鑿鑿如真的一般,謝敏之連連喊冤。他們昨晚完全是公平公正進行洞房儀式。
雖然最開始旗鼓相當,但放鶴一躺在床上就癱軟沒力氣,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這能怪他嗎?
放鶴不接受謝敏之的解釋,認為謝敏之作弊,一定是給他下了什麽軟經散酥麻劑的藥粉。
白微瀾聽不下去了,揮手叫謝敏之把放鶴綁回去。
也知道放鶴腦子裏整天裝了什麽。
放鶴說別人說的一清二楚,到他自己頭上簡直懵頭到離譜。
不過,他媳婦兒真的好棒,把兩個哥兒都養的這麽好,并且都找到了好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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