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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鏡明*雲林(無攻受戲份)
烏雲籠月,濕熱的酷暑,夜晚的蚊蟲擾人不堪。
不到戌時正點,盛雪樓就已經開始打烊,比以往提前了半個時辰左右。
天氣炎熱,燕鎮檢查了酒樓的食材保存、廚餘殘羹衛生情況後,就讓夥計們都早早放工回家。
夥計們大多都是住在附近村子的,也有住在城內的,夥計裏有三分之一是哥兒。
燕鎮讓他們結伴回家,住的偏遠的哥兒,直接讓人在酒樓後院擠大通鋪。
現在整個遙山縣都很亂,不說晚上,就是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搶劫的流民也不少。
整個衙門就一百多來口衙役,如何管理的過來這數千流民亂蹿。
即使來鏡明征集壯丁,但收效甚微。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壯丁都是有家有室的,哪能和那些流民強鬥。
還有不少以前被裁撤的衙役,背地裏看笑話。笑來鏡明還是嫩了點,一來就大張旗鼓搞改革,整頓吏治,結果報應來了。
旁人都知道老祖宗的東西輕易動不得,一代代留存下來自是有他的道理,結果來鏡明這個愣頭青,一來就通通推翻。
這下衙役緊缺,召集不到人手了吧,從一千多衙役縮減到一百多,真是沒見過這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
流民禍亂,現在整個遙山縣如蝗蟲過境,本地百姓人心惶惶。
更甚至,這些外地湧入的流民,很快就聚集在一起,成了大規模的地痞流氓,危害百姓人身財産安全。
很多店鋪時不時遭流民哄搶,擺地攤和菜市場更加混亂不堪,一切都亂哄哄的,像是亂戰爆發前兆。
盛雪樓和信裕都是挨着衙門開的,流民倒是沒那麽肆無忌憚,但半夜的時候襲門的情況也不少。
燕鎮對盛雪樓也很上心。晚上直接把大堂的桌子拼湊成大通鋪,安排一些住在鄉裏的男夥計就睡在這裏守夜。
信裕倒是也安全,本來看守的護衛就是從聞登州退役的将士。
燕鎮和萬杏兩人已經成親,一開始燕鎮兩兄弟照常載着萬杏和狗蛋晚上回村。
但有一次遇見一群地痞流氓,要不是遇見放鶴、谷雨、阿文三人不放心連夜回村看大伯母,他們四人還真是兇多吉少。
後面,燕鎮就叫萬杏去和放鶴他們一起住宴緋雪家。主人家不在,白微瀾本就不喜外人打擾,擅自安排确實不好,但燕鎮沒有辦法了。
大通鋪已經擠不下人了,另外放鶴和谷雨也相邀,三人住在一起,相互間也有個照應。
那天晚上,要不是阿文身手了得,萬杏就要遭毒手,他至今都在後怕。
整個遙山縣都亂糟糟的,生意也直線下降。全縣像是安居樂業的小羊羔,突然遇見一大群襲擊而來的惡狼。
來鏡明揉揉額頭,連續月餘沒睡好覺了,年紀輕輕眉頭已經開始露出川字紋。
他向州按察使衙門尋求援助,但對方回信叫他撐住半年。
赈災的錢糧款還在路上,他之前儲備的救濟糧倉早已被施粥鋪子掏空。
他向州轄區将軍求派兵維護治安,對方以沒收到州知府文書為由,說沒按照流程手續來,等他補齊手續發兵。
來鏡明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每日聽着衙役彙報流民作亂案件與日俱增,看着逐漸穩不住的物價,全縣崩盤邊緣的治安,他最後沒有辦法,只有求助白微瀾。
他也不知道白微瀾能幫他什麽,只能抱着一絲希望白微瀾能說動奕王世子關注遙山縣情況。
來鏡明幾乎每天都住在了簽押房裏,一日三餐都是雲林給他送去。
暴雨後蚊蟲滋生,簽押房外是一排桂花樹,晚上打開窗戶透氣的時候,總是飛來很多蚊子。
其他書吏被咬的苦不堪言,來鏡明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脖子上爬了好幾個蚊子都不知道。
他愁苦郁結,急火攻心,壓根注意不到這些外界幹擾,但卻苦了這些書吏。
雲林拿艾草給他們熏屋子,順便祛除濕氣,又叫人給窗戶安裝了一個透明紗簾。
熏屋子的時候書吏都出去了,唯獨來鏡明還留在那裏埋頭辦公。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才知道熏艾草的厲害,嗓子濕熱痛癢的厲害,整夜整夜的咳嗽睡不着覺。
“咳咳~”
半夜,來鏡明半夢半醒咳嗽醒了,一旁睡得迷糊的雲林瞬間起身,拍着來鏡明後背給他順氣。
來鏡明嗓子癢的厲害,咳嗽的滿臉通紅,他擺手,想自己出去走走,但雲林不讓他下床。
“半夜了,就別操心了,你這嗓子大夫都說了熏艾草只是誘因,主要還是郁結于心急火攻心。”
雲林說着,下床把一旁早已備好的暖壺打開,裏面是他熬制的冰糖雪梨。每晚來鏡明咳嗽的厲害,喝了後會好點。
來鏡明喝完後,嗓子裏的癢意終于壓下了,他看着雲林忙裏忙外拿着巾帕擦他嘴角,有些愧疚道,“跟着我你還是受苦了。”
他看着雲林消瘦的肩背,他一日三餐吃的清淡,但雲林年紀還小,夥食跟不上的話顯得面色黃撲撲的。
他以前習慣了雲林的照顧和安排,或許不是他習慣雲林的安排,而是他讀書以來就是什麽都不用操心,都有雙親操持。
雙親病故後,又遇見了雲林。雲林異常早熟懂事,年紀小但是把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以至于他又延續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作風。
後面經過宴緋雪一番點醒,他才知道自己忽視雲林良多。
他和雲林之間,沒有很多伴侶情誼,多是相依為命的歸宿。
相比于鹣鲽情深,他們更多是責任與陪伴。
他遇見雲林的時候,雲林才十三歲,現在也只是十六歲,他們雖然是夫夫,但更多是家人。
“沒有吃苦,是你給了我一個家,有什麽苦的。”雲林躺在外側睡下。
已經是夏天了,兩人還是分別蓋着自己的薄被,中間留着一條泾渭分明的細縫。
來鏡明看着雲林準備熄燈睡覺,伸手捏了捏他臉頰,都沒多少肉了,“明天買點豬蹄吧,我想吃了。”
雲林嘟囔道,“你想吃個屁,我又不想吃。”
“怎麽說髒話,嘴臭。”
雲林迷糊打着哈欠道,“嘴臭不臭你又不知道,憑什麽這樣說我。”
來鏡明笑了下,“那我可以試試嗎?”
雲林一愣,眼裏的哈欠水霧還沒散開,看着懵懂單純的很,難得有這樣不谙世事的樣子。
來鏡明覺得自己腦袋裏的君子禮義廉恥正在崩塌,望着雲林的嘴巴有些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動。
他伸手掀開雲林的薄被,試着把人攬了過來。
雲林徹底醒了,扭頭一瞬不瞬地望着來鏡明,陰影和氣息試探湊近,雲林卻忍不住酸了鼻頭,眼裏酸澀淚意不止。
來鏡明慌了,而後立馬正身退回去,以為雲林不願意被吓到了。
雲林卻哽咽道,“你不是說我太小了嗎,怎麽今晚又想我。”
來鏡明語塞。
一年前成親,也只是因為旁人總給來鏡明塞因緣,而來鏡明只想一展抱負并不想成親;加上一個小哥兒跟着自己,沒名沒分怎麽能行。
來鏡明覺得雲林很适合當夫郎,而雲林也想有個家,兩人一拍即合,領了婚契。
成親的時候也只兩人自己見證,洞房的時候,來鏡明和雲林說還太小,要等些日子。
雲林想給來鏡明生個孩子,哪沒有孩子的家庭。
于是平時衣着打扮都是塗脂抹粉走成熟風格,但來鏡明區分不出來,只是覺得有些怪異,但心想雲林喜歡也就随他。
此時雲林素面朝天,倒是透着一股天然去雕飾的少年嬌俏和彷徨的無助。
來鏡明拍拍他肩膀,拉上被子給他蓋好,“咱們晚點再生,先把你養好,要白白胖胖的。”
雲林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不以為意道,“當然得晚點生,現在生,也養不起娃。”
雲林說完後困頓叢生逐漸睡去,一旁來鏡明卻久久失神,一股強烈的挫敗感和無力湧上心頭。
家裏家外,他是一頭都沒顧上。
一個縣令居然把自己小夫郎養的消瘦,雲林以前說要給他生孩子,現在卻說孩子都養不起。
不是養不起,是怕孩子生下來跟着大人吃苦。
現在縣內局勢失控動蕩,他對雲林的關注也少之又少,連丈夫的職責也沒做好。
逃過了天災,卻逃躲不過人禍。
是不是他一開始就錯了,不懂得變通太過死板剛硬,要是他沒得罪州知府劉池禮,現在或許就不是這種情況。
要是他一上任開始,就給劉池禮按照官場慣例送禮打點,重視上司的生辰,後面解送賦稅也先請示上級,那是不是就不會讓劉池禮難堪,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子。
來鏡明少有的半夜失眠了。
他幾乎每日忙的腳不沾地,倒頭就睡。
此時半夜輾轉難眠。
他的原則與信義搖搖欲墜而他卻找不到出路,迷惘與無力像是蜘蛛網困住了這只撲火的飛蛾。
不知道望着虛空多久,來鏡明心中越發混亂,他準備下床在院中走走,月色或許能讓他靜心。
就在他準備起身越過雲林的時候,月光隐隐透進淺色床簾,只見雲林背對着他,面向床外蜷縮着。
來鏡明定睛看仔細,才發現雲林是抱膝睡覺姿勢,膝蓋都已經挨着床沿了。
這是極度不安的嬰孩睡姿,而他們同床共枕一年多,他才第一次發現。
原來,他也沒給足雲林足夠的信賴和依靠。他給雲林的家只是一個殼子,裏面住着一起吃着一日三餐的兩個人。
他以為他們之間是相敬如賓,或許在雲林心裏,對他也沒什麽夫夫情誼。只是覺得,他這裏是可以安心睡覺停泊的大樹。
這一刻,來鏡明心中酸脹不已。
他也不去月下散心,這裏有一個更需要他呵護的人。
來鏡明把雲林輕輕攬過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裏。雲林被翻了個身,瞬間像是刺猬炸毛似的弓起了背脊。
他立馬就清醒了,扭頭見是來鏡明,後者眼神清醒,眼裏帶着很多東西,但夜裏看不清。
雲林板原位板直躺下,睡意惺忪猜測道,“是為流民煩心嗎?”
“你也不用自責,你已經做的非常好了。”
雲林太了解來鏡明了,他閉着眼都能猜中他心中所想,慢吞吞道,“你是不是後悔自己選擇的路?”
他說到這裏,清醒了點。
“你就像暗黑裏的螢火蟲,可能一點風雨就會被澆滅,但是你的那點光只要一直亮着,就會吸引更多人的聚攏,像我這樣跟着你身邊的越來越多,我們這些不會發光的小蟲,也會一個個變成小小的螢火蟲,那我們就是很大一片了。”
“宴哥哥說,你只要做到俯仰不愧于天地就好了。”
來鏡明聽着,緊繃的心緒松動了許多,想想百姓想想他上任來一直努力做的事情,遙山縣的風氣和日子都在日新月異。
既然本身就選擇了一條飛蛾撲火的道路,那就用勇氣和堅定守住本心,勇往無前。
來鏡明堅定了信念,看着雲林還是沒有睡意,內心有什麽在躁動發芽。
雲林打着哈欠,扭頭看他,“還是睡不着?”
來鏡明望着他,被子裏的手掌忍不住向前伸,但又礙于君子禮儀只得握緊了被角。
“嗯,睡不着。”來鏡明眼裏藏着悸動忐忑。
躍躍欲試又有被自己絆在原地。
“哦,那我明天找大夫給你開一劑安神藥吧,現在城內藥材鋪子價格都上漲了,真是……”雲林說着聲音逐漸小了,片刻後就呼吸綿長。
來鏡明望着他輕輕嘆了口氣,而後正身躺下,慢慢進入睡眠。
城內城外流民流蹿,遙山縣晴空萬裏百姓臉上卻愁容滿面,大街小巷時不時蹿出來乞讨的人影。
百姓見到流民就趕緊關門,哪還會給饅頭吃的。
流民中的小團夥地痞流氓,已經敗壞了百姓對于這些流民的印象口碑,見到他們像是看到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不僅城裏流民泛濫成災,各個村裏也苦于流民盜竊搶劫。
有一回,一夥流民半夜摸到遙山村,偷了村民家裏的雞鴨。村長第二天,就開始組織村裏男丁巡護。
每家每戶出一個男丁,六人一班,上下半夜輪流倒班巡邏,所負責的區域也只是家門附近的五戶人家。
遙山村嚴防死守,其他三個村子的村民,都覺得太小題大做大張旗鼓了。
這正是農忙的時候,睡不好覺,白天又酷暑,下地幹活誰受的了。
但是沒幾天,其他村子遭殃了,不僅雞鴨被洗劫一空,就連孀居寡婦也遭了毒手。
頓時整個村子亂哄哄的,到處都是破口大罵聲。
還有的村民把罪責歸咎到寡婦身上,說她水性楊花到處勾引男人,才把流民引來。
不然為什麽四個村子,就他們村子最招引流民強盜。
那村子的村長也組織了村民巡防,只不過是在他家附近巡防。
因為說叫不動其他村民,人手不夠就只能在自己家附近巡防了。
那村子裏的盜賊越發多了起來,最後發現竟然是村長監守自盜,和流民勾結。不僅如此,還背地裏把風頭往寡婦身上引。
最後村民氣憤不已,把村長扭去衙門了。
這笑話中透着唏噓和感嘆,幸好他們遙山村村長一直很護短又負責。
遙山村的村民,倒是經過這一波共同抵抗流民偷襲,鄰裏間雞毛蒜皮的小摩擦少了不少。
以前因為口角争執的人家也開始說話了。就連裘桂香家裏附近都有村民一起巡視。
只是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這流民比幾十年前的蝗災還可怕。
每天早上起來,都盼望着流民安頓好的消息,但百姓也都知道,這是那州知府劉池禮蓄意報複他們。
全州的流民趕到遙山縣,他們就是樹皮,也要被啃幹淨了。
學院停課了,放鶴兩人一天往來便是在家裏和錢莊。
白天走在街上基本沒事,但是一到傍晚,見到人影都害怕。
放鶴兩人的日子倒是沒受多大影響,有阿文陪着他們,等閑人都近不了身。
早上的早飯,王婆做的還是一如既往的豐盛,各種糕點小吃擺了好幾個碟子。
放鶴、谷雨、萬杏坐在一起吃飯,嘴裏閑聊說着話。
門外王婆端着木盆準備去河巷裏洗衣服,谷雨叫王婆不要天沒亮就去蹲新鮮早市,現在城裏不安全。
早市上的山珍山貨最新鮮,現在新出來的菌子和筍子還有河魚都是最肥美的時候。要是去晚了,都被搶光了。就豬肉來說,去晚了也最好的五花肉也賣光了。
每次天剛亮,王婆就去早市搶最新鮮最好的食材給他們做飯。
萬杏也道,“現在菜市場亂的很,王婆還是不要去那邊了。食材也可以從酒樓裏走賬分支清楚。”
放鶴也點頭,“不過王婆要是還想去的話,就帶着阿文或者叫上我。”
“起的早嘞,放鶴少爺肯定還沒醒。”王婆笑道。
她話一落音,一聲幹嘔打斷了他們。
萬杏突然捂着嘴巴,幹嘔不止。
谷雨看着桌子上的雞蛋,連忙給萬杏倒茶水,放鶴就給萬杏順着後背。
谷雨看着萬杏幹嘔不停,臉色都憋紅了,把茶杯遞到他嘴邊,萬杏連喝了幾口水後才稍稍止住。
谷雨關心道,“是不是雞蛋噎住了?”
放鶴指着那完整圓滑的雞蛋,“還沒吃呢。”
倒是一旁的王婆看着萬杏道,“是不是有了?”
放鶴和谷雨齊齊好奇道,“有啥?”
王婆被兩個未經人事的哥兒這樣望着,老臉也挂不住,看着萬杏又驚又疑又紅臉的樣子,笑道,“當然是有寶貝疙瘩啦。”
萬杏羞赧道,“不知道。”
放鶴和谷雨好奇的厲害,什麽寶貝疙瘩不知道啊。
王婆算算日子,萬杏來住這裏半月有餘,倒是沒見……萬杏見王婆估算的樣子,臊意臉熱開口道,“應該是有些日子了,這些天總覺得四肢酸軟無力,還以為是酷暑炎熱的原因。”
萬杏一說,他左右夾着放鶴和谷雨撲閃圓亮又好奇的眼睛,他也覺得沒有什麽不好意思,極力自然道,“就是我可能有身孕了。”
他一說完,兩人目光從萬杏臉上轉移到萬杏肚子上。
放鶴:“看不出來啊。”
谷雨:“嗯嗯,宴哥哥以前肚子很大。”
這兩人像是沒見過孕夫似的,盯着萬杏好了一會兒,而後放鶴和谷雨又唰唰起身。
兩人翻箱倒櫃開始倒騰什麽,只是他們很久沒進竈房做飯,看起來手忙腳忙摸不着頭腦。
王婆道,“兩位少爺要找什麽?”
“給杏子哥做雞蛋羹呀,宴哥哥懷孕就是吃的這個。”
放鶴也道,“宴哥哥還想吃酸的,杏子哥有沒有想吃的?”
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兩人就開始熟門熟路的忙活,看得萬杏心裏暖暖的。
他道,“不用忙活,我都不确定。”
谷雨道,“那我們一起去看大夫吧,我們都熟悉,以前宴哥哥經常去他那裏診脈。”
谷雨又問道,“要不要先告訴燕鎮哥啊。”
萬杏摸着肚子,平坦的很,他道,“先不告訴吧,等确定再說,不然空歡喜一場。”
一旁王婆有些不放心他們去那巷子裏看大夫,但是阿文又剛去喜樂村送一批農具,此時家裏也就他們幾人。
放鶴拍拍自己胸脯,信誓旦旦保證,“白天流民沒那麽嚣張。來一個,我一拳打兩個”
谷雨和萬杏也點頭,那些流民膽子再大,也不敢白天頂風作案。
放鶴兩人出門前腰間都會挂一把佩劍,谷雨雖然劍術平平,但有把劍在身上也多一份自保能力。
三人剛出門口,就見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萬杏眉眼笑意更深了,看着燕鎮進來開口道,“今天怎麽來接我了。”
從長琴巷子到盛雪樓不過拐兩個路口,不到一刻鐘的步行距離。
燕鎮平常只晚上送萬杏回來,早上倒是很少接過。
“我從村裏來的路上,看到路上有大夥流民搶劫,就想過來看看長琴巷子是什麽情況。”
長琴巷子倒是不用擔心這個情況,出入的巷子口都有護衛把手。
護衛都是從這裏的住戶家裏,抽調家丁輪流來的。居民自衛,倒是很大程度上減少了騷亂發生。
這也是來鏡明迫于無奈,征調壯丁守在各個巷子口。
聽着像是縣令一聲令下,百姓全體執行一般,但實際上還有很多百姓壓根兒不聽。
一問免費站崗沒有工費補貼,有些百姓壓根兒就不理,還說現在流民作亂都是來鏡明的問題。
還有的百姓說,他們自己家都看護不過來怎麽能抽調出壯丁,還有的說自己家不會被襲擊,不用站崗。
總之沒出事情之前,小部分人就是各種耍賴不聽來鏡明的指令,出了事情後又去衙門口哭訴家裏被流民襲擊,要衙門做主給補償。
這類無賴百姓不多,但是也不少。
還有流言被拱起來,說他們百姓遭受無妄之災,都是來鏡明不會做人得罪了上司,州知府才把流民全趕到他們遙山縣。
種種言論甚嚣塵上,驚惶的氣氛下,每一點負面情緒都像是烏雲裏積蓄的雷電,将會時刻爆發。
百姓的怨怼、驚懼壓的來鏡明幾乎每天沒松過眉頭。
當然,也有很多百姓感激來鏡明興修水利讓他們躲過了洪水。
只是,在如今遙山縣全是難民的環境中,這點感激着實難以抵消百姓心中的惴惴不安與彷徨無措。
萬杏道,“長琴巷子這邊住的都是衙署吃皇糧的,都對縣令大人言聽計從,這邊治安倒是沒問題。”
燕鎮點頭,見萬杏時不時摸着肚子,問道,“是肚子不舒服嗎?吃壞肚子了?叫你少吃點冰,就是貪嘴。”
燕鎮觀察他臉色道,“肚子不舒服就去找大夫看看,現在離酒樓開門還是有半個時辰。”
他只是随口一問,沒想到萬杏點頭了。
這倒是把燕鎮給吓到了,連忙扶着萬杏摸摸他額頭。
萬杏拍開他手,在旁人面前還是有些收斂,他道,“肚子痛摸額頭是做什麽。”
燕鎮讪讪,而後扶着萬杏腰身,改為摸肚子。
萬杏不好意思,一旁放鶴和谷雨見怪不怪,早就被白微瀾馴化出來了。
一路上燕鎮都在擔心萬杏身體,但萬杏說沒什麽大事,就是過來看看。
放鶴和谷雨也點頭,說可以作證萬杏吃的香也睡的香。
要去的醫館有些偏僻,在背街的後巷子裏,巷子另外一口就是菜市場。
他們來到醫館的時候,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隊,全部是買藥材的。
城裏那麽多流民,都怕被他們傳染帶病,這些百姓都是防患于未然,前來買痢疾、傷寒的藥材。
來鏡明吩咐城裏的大街小巷各個下水口都要撒石灰殺菌消毒,百姓見狀心裏也有些恐慌,更加堅定跑去醫館買藥材。
萬杏他們來的時候,都排在巷子拐角處了。
這不知道要等多久,他給放鶴兩人道,“你們先去錢莊吧,這裏有燕鎮陪我,沒事。”
放鶴點頭,和谷雨兩人便出了巷子。
他們剛出巷子,就見菜市場入口處有一陣騷動,很多百姓都抱着籃子扛着麻袋跑出來了。
這些人平時一遇見熱鬧都往上湊,這回倒是都往外面逃,難道裏面發生流民暴-亂了?
百姓一個個慌張逃散,好幾人沖撞到路口的放鶴兩人。
明明兩人都是在人群中,但是很少有人朝放鶴那邊跑去,反而都是朝谷雨身邊擦肩擁擠。
因為谷雨身上散發着人畜無害的氣息,而放鶴那嘴那眼那眉都透着老子不好招惹,別來撞老子的樣子。
就在谷雨差點被路人撞到的時候,放鶴拉住了谷雨。兩人準備順着人流出去,卻聽見了人群中的慌亂議論。
“那些流民簡直膽大包天,縣令夫人都敢欺辱。”
“誰說不是,連縣令夫人都敢動,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還不跑等着掉腦袋啊。”
“以後縣令夫人可怎麽活啊。這等醜事全城都知道了,還有臉出來見人嗎?”
放鶴和谷雨一聽,兩人對視一眼,眼裏瞬間湧起迫切與憤怒。
雲林雖然讨厭,但這不是眼睜睜看着他受難的理由。
兩人逆着人流沖進菜市場,卻見越來越多的流民地痞從四面八方湧來。
兩人頓時感覺到棘手,但他們兩個都沒退縮。這裏離衙門不遠,一刻鐘就能趕到,這裏的消息動靜也能很快傳到衙門。
但是,雲林那邊要是真如百姓嘴裏說的,那是一刻都耽誤不得。
一刻鐘前,菜市場一切如常。
攤販吆喝販賣聲,雞鴨被宰殺時刺耳嘶叫聲,讨價還價聲此起彼伏;一條條異味熏人的小巷子裏,青石板上,還殘留着昨天晚上撒的石灰粉。
雲林一早上前去醫館給來鏡明抓安神藥劑,但看着醫館排隊人太多,他便轉身來了菜市場看看食材。
來鏡明最近心力交瘁,雲林嘴上不說,但也暗暗擔憂,便想給他買點稻花魚補補身子。
稻花魚味道鮮美又大補,搶手的很。要是去晚了,菜市場留下的都是“洗澡魚”。
說是稻花魚,但實際上,只是把小草魚鲫魚,捉去稻田裏養個幾天,然後又捉來賣。
雲林問了好幾家魚販子都沒有了,于是他又往前面一個巷子走去。
他沒走幾步,就見到六七個流民圍着一個賣菜的小姑娘。他們像是一堵牆似的,遮住了裏面無助驚慌的姑娘,只縫隙傳來的顫抖聲音顯得害怕極了。
那幾個流民假模假樣的問價格,然後看也不看那姑娘一眼,就抓起地上的黃瓜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那小姑娘一聲不吭縮着腦袋,反而讓那些流民地痞得趣哈哈大笑;還有人捏着那姑娘的下巴,不由分說塞進去一個黃瓜。
“平時黃瓜吃不少吧,嘗嘗爺給你的這根滋味如何。”
那姑娘吓得瑟瑟發抖,周圍的百姓見狀都默默撿起自己的攤子往外走。
也有百姓見狀抱打不平,但是還沒出聲,就被流民搶了精光,最後上衣下褲都被剝了。
這下百姓更加不敢上前幫忙了。
雲林目睹這一切,內心猶豫不前。
他只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幫到這個姑娘。
就在他準備掉頭走的時候,就聽見男人猥瑣惡心的粗嗓道,“小姑娘害怕啊,不用怕,光天化日我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
又一男聲像是嘴裏含着痰似的,油膩道,“你當着我們的面,把你嘴裏這根黃瓜從頭舔到尾,我們就走人。”
那姑娘戰戰兢兢點頭,她涉世未深,完全不知道這些地痞流民的腐臭發爛的意-淫。
可,雲林知道這些男人是什麽意思。要是今後,這姑娘明白其中含義,估計這輩子活在陰影裏,甚至不堪流言自我了結。
雲林定在原處,眉頭深深皺着又滿是糾結。
就在他腳步準備回轉的時候,被逃跑的百姓撞了下,那人準備罵不長眼的東西,但一看是雲林,立即膽怯道歉。
“是我有眼無珠,請縣令夫人原諒。”
縣令夫人……
雲林頭一次感受到這稱呼的重量,幾乎要壓迫他嗓子發痛又難以呼吸。
一旁流氓哨聲裹着粗鄙的葷話充斥着菜巷子,縫隙中那姑娘拿起黃瓜,快張開了嘴。
“住手,不要聽他們的!”
雲林最終極力吼了出來。
他這一吼,不僅把那六七個男人吼怔住了,就連他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完了。
那些赤-裸-裸又露骨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打量,雲林背脊寒毛倒立,捏着菜籃子的手指,用力而充血的厲害。
“喲,來了個熱心的小哥兒。”
“還長得不錯,你喊她住手了,那是不是要換你來?”
幾個男人的目光,像是要扒掉雲林身上的衣服,目光極度令人惡心想吐。
雲林挺着肩背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威嚴,他大聲道,“你們目無王法,我是縣令夫人,你們敢動我試試!”
“你就是縣令夫人?”一男人有些興味的打量雲林,“一個豆芽小哥兒竟然是縣令夫人?”
又一男人道,“他說是就是,咱們也省得找了,得來全不費功夫。”
雲林一聽這就害怕了,這些人怎麽膽大包天如此無法無天。
但雲林此時跑也跑不掉的,他外強中幹,努力鎮定道,“你們現在要是走,我可以既往不咎,現在城內好幾個施粥鋪子剛開攤,你們現在去還能領到饅頭。”
但是那些流民盯上雲林像是惡狼冒着綠光,一會兒就把雲林包圍住。
只聽雲林尖叫大喊,拳打腳踢卻惹得那些男人更加興奮。
一人把黃瓜塞進雲林的嘴裏,一手拉着雲林的腰帶要雲林按照他們的指令照做。
雲林面色驚恐顫栗,那流民只是稍稍要扯不扯的逗弄他的腰帶,他便覺得如鲠在喉惡心想吐。
“唔唔唔!”雲林嘴裏被塞着黃瓜,吐罵不清,杏眼瞪人兇意暴怒。
一旁男人準備上前一步扯雲林腰帶,雲林面色頓時煞白,引得男人又是哈哈大笑。
“砰!”
那大笑的男人笑不出來了,因為他額頭上被砸了一顆雞蛋。
那男人兇惡回頭,只見一個老朽扛着擔子砸來,嘴裏還大喊膽敢欺負縣令夫人!
其他原本準備逃跑的菜農聽見這是縣令夫人,又紛紛跑回來,把自己籮筐裏的雞蛋、白菜紛紛砸向那些流民。
還有砸扁擔的,砸秤砣的都有。
這些菜農都感激來鏡明,來鏡明時常下鄉關心百姓疾苦,他不記得每一個村民,但村民一定是記得他的好。
他們一邊砸,一邊罵。
“這是我們縣令夫人你們也敢欺負!”
“平時欺負我們就忍氣吞聲算了,欺負縣令夫人不行!”
“來青天為了我們百姓過好日子忙的腳不沾地,他夫郎也勤儉持家,這樣好的夫人,你們敢欺負,就先從我身體踏過去。”
流民和這一群菜農打的激烈,當即一個個拎起來拳打腳踢。嘶喊吼罵聲分不清是哪方的,菜巷子裏扭打一片。
逼仄的臭巷子裏,雲林只覺得天闊雲高,他飄浮在風裏,周圍的激烈動靜過耳不進,模模糊糊的飄來又走。
人被定在了原地。
那個小姑娘見雲林這樣流淚無聲,擔憂問道縣令夫人怎麽了,還感激雲林相助。
雲林搖頭,沒等兩人鎮定回神,地上的菜農都在喊雲林快走,而那些流氓像一堵山似的朝雲林逼近。
雲林此時倒是不怕了,他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抵在胸前,大有魚死網破的決然。
眼見那男人胳膊肌肉鼓動砸來,雲林眼瞳緊縮,閉眼狠狠把匕首刺出去。
“啊!”
噗嗤熱血濺在雲林臉上,他手裏一哆嗦,匕首哐當掉地上,睜開眼滿是淚意和驚恐。
放鶴拔劍,男人應聲倒下。
他愣了下。
看着劍刃上的鮮血,他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興奮。
嗚嗚嗚,我知道有小天使不愛看雲林,(哈哈哈好像放鶴也不喜歡)但他是我故事裏的一部分,後面沒有太多他的了,番外可能有一章
下一章晏晏和白小狗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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