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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夫夫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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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夫夜談

    距離白微瀾和河幫李潤竹的約定,已經過去了四天。

    李家主一回去就招兵買馬,力排衆議調動人力物力,甚至還把臨近縣的客船調度過來了。

    白微瀾在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李家主左等右等心急如焚。

    要是這單生意出了一點差錯談不攏的話,李家內部的矛盾更加激化,說不定那幫老頑固還要鬧到族長那裏。

    李家主日日翹首盼白微瀾的消息,最後身邊的心腹都以為自己主子被對頭暗地陰了。

    要不然怎麽對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深信不疑?

    李家主心裏等的焦急,內患外憂,那神秘人還不知來歷。他去問自己表弟,表弟腦袋一懵,也不知道白微瀾住哪的。

    頓時,就連身邊的心腹,都想這是何方神聖把自己主子灌的迷魂湯,耍的團團轉。

    “家主,據底下調查的消息來看,這個白問很可能是個化名。采石場附近問了幾個村子都沒有人認識。倒是有一個叫白微瀾的年輕人和您描述的相似。”

    “但那人只是一個外來普通村民,和篾匠定了些小玩意兒打算賣,連生意都算不上。”

    李潤竹知道,那個人是瞧不上小錢的。

    總給人一種放長線釣大魚,徐徐圖之的陰冷危險感。

    “據說脾氣暴躁冷傲,還因為家裏夫郎和村裏一戶大姓人家打架,聽起來有勇無謀。不像您說的那位高人。”

    李潤竹圓臉沉思,半晌道,“應該是他。”

    “脾氣是不怎麽好。不過要是別人打我夫人主意,我親自剁手都不解恨。”

    只有太在意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抛卻陰謀陽謀,用拳拳到肉的蠻力發洩仇恨不滿。

    李潤竹突然就不着急了。

    這樣一個捉摸不定虛幻的人,找到他的軟肋弱點,還怕他掀風作浪騙人不成。

    不過,李潤竹雖然這樣想,但還是忍不住着急上火。惶惶不安在家裏來回踱步,最後小腿瘦了一圈,顯得臉更加圓潤了。

    白微瀾自從和李家主商談後,回到家裏一直和孩子們搗鼓些小玩意兒。絲毫不見他的籌謀安排,也不見去采石場游說老板的動靜。

    他正拿着從河邊砍的蘆葦,給雞圈加固加高。

    或許是這幾天做雞毛毽子吓到了幾只雞,那只皮毛金黃頂冠帶紅的大公雞領着三只蘆花母雞總是企圖越獄。

    有一次,白微瀾還看到那只大公雞蹲在下面,讓母雞踩着它越獄。

    幸好白微瀾即使出現,要不然他們就得屋前院後追,玩老鷹捉母雞的游戲了。

    經過孩子打賭事件後,白微瀾活泛了些。雖然白大少爺還是眼裏看不到活,但是只要宴緋雪做什麽,他搶來幹就是了。

    不過,蘆葦真的紮手,一不小心就會劃破手指。

    白微瀾幹的束手束腳,一旁放鶴說他是拿繡花針繡花。

    小栗兒拿來一雙手套給他,眼裏歡喜的閃亮,軟軟糯糯的嗓子開心的說,“是爹爹叫我給父親的。”

    是一雙嶄新的棉手套,雖然是舊棉襖縫制的,但是洗的很幹淨。陽光下還有皂角的清香味。

    宴緋雪什麽時候給他做的,一天到晚他都粘着人,怎麽都沒發現。

    不過,最近幾天他都睡得很早,也不敢再等宴緋雪畫完秘戲圖一起睡。不然真的就是硬撐半夜,直到天明了。

    想來這手套,是在他睡覺後再熬夜縫的吧。

    手套套手指腹,軟綿綿的,但卻能保護他的手。明明握的是蘆葦杆,被白微瀾耍出了手握槍尖,刀槍不入的興奮勁兒。

    宴緋雪端來一杯茶水,白微瀾額頭都熱出了細細汗漬,就着宴緋雪的手指低頭喝了一口,瞬間覺得幹勁滿滿。

    四下無人。

    孩子都在院子裏耍。

    白微瀾看着近在眼前的宴緋雪,眨眨眼緩緩湊近,然後見宴緋雪沒拒絕,低頭在側臉親了一口。

    “謝謝媳婦兒茶水。”

    他見宴緋雪笑了,又大着膽子湊近親了親嘴角,“謝謝媳婦兒的手套。”

    宴緋雪抿了抿笑意,後退了一步。眼裏明晃晃的拒絕。

    白微瀾懂了,白天,他可以親臉了。

    他嘴角揚起笑意,宴緋雪好像對他又縱容了些。

    宴緋雪看着人傻笑,視線像是街上糖人拉絲似的,黏糊在他身上。

    他岔開話題問他:

    “你最近幾天都沒動靜,也沒去采石場也沒去城裏找李家,這沒要緊嗎?”

    “估計李家主憂心忡忡吧。”

    “着急的可不止他一人。”白微瀾毫不在意道。

    他漫不經心的耍着蘆葦,帶着笨拙的棉手套,耍的有模有樣,比他幹活的動作利索幹脆多了。

    “我可沒見你着急,每天睡得四仰八叉的。”

    白微瀾不好意思笑,但語氣篤定道:

    “我急什麽,現在最着急的是采石場和李家主,采石場都喊村裏男人用扁擔挑石子去了,至于李家主,反複煎熬下,這樣才外焦裏嫩好拿捏。”

    白微瀾雖然這幾天都家裏蹲,但是采石場的動靜一點都沒錯過。采石場開的工錢又加了二十文,張家大郎也去挑石子了。

    這事情幾乎吸引了附近幾個村子貓冬在家的男人們全部出動,都想着再賺點錢,過個熱鬧年。

    就連蘇大夫都說,還是這邊政策好。

    要是他老家修路,一定是以徭役的名頭攤派義務工,有錢出錢沒錢出力。

    不過,蘇大夫老家屬于皇權下土司管轄,最後剝削的太厲害還企圖造反,朝廷派兵剿了土司城,最後直屬朝廷管轄了。

    因為這件事,朝廷最忌諱徭役剝削,即使這個修路再着急,縣令也不敢強制專橫觸碰底線,只得一步步着急推動。

    “采石場的人會主動送上門的,這點不着急。

    至于李家主,磨磨他性子,反正我約定的是兩到五天,等他焦急到火燒眉毛了,我再給他送去及時雨,可比我一開始上趕着強多了。”

    “從平等的合作關系到感恩戴德?你就不怕李家主記恨你?”

    “生意人誰會和錢過不去。他即使記恨我,還不得不仰仗我,只有這樣,他今後遇見事情了還會想到我。”

    果然,中午,采石場的管事就找來了。

    那管事還是之前克扣工錢的管事,此時他找到白微瀾,心裏還有些犯怵和忌諱。

    要不是沒辦法,他才不想和這個人打第二次交道。

    奈何老板從一個監工口裏,聽到這人可能有辦法解決他們的困境。

    老板也是抱着病急亂投醫的态度,想這個人既然能解決把工具運輸進來的問題,說不定也能把石子運出去。

    那管事很會來事,上門來提了好些東西,栗子羔、紅棗糕、酒和肉,還買了些哥兒用的胭脂水粉。

    看這幾樣東西,就知道他提前去村裏問了情況,知道白微瀾一家人情況。

    白微瀾雖然見不慣這管事的行事作風,但是也并未擺臉色。

    家裏并沒有能招待客人的地方,提了張椅子,遞了一杯茶水,兩人就在院子裏聊。

    管事開始有些局促,但人靈活圓滑,看到屋檐下挂的白菜幹,捧着白微瀾說家有賢妻。

    白微瀾臉上有一絲波動,見管事努力熱話頭,他淡淡的說開門見山。

    管事抿了口茶水,開始說明自己的來意,而對面男人竟然一點都不驚訝,神色始終傲然。

    他口幹舌燥說了半天,最後說道酬金的時候,男人的嘴角才有些笑意。

    果然有錢能使鬼堆磨,在這兒假裝什麽清高。

    但是白微瀾并未開口問具體金額,反而眼裏笑意更深了。

    黑眸眼裏竟然蕩漾出一點柔情,吓得管事手指忍不住哆嗦。心裏驚濤駭浪,猶疑間再定睛看去,發現人看的不是他。

    管事暗自虛驚,放松回頭,只見竈屋的窗戶上,趴着三個腦袋。各個都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們。

    接着,一個容貌迤逦的哥兒出現在窗戶前,低聲哄着把最小那個孩子抱走,另外兩個孩子都乖乖的離開了窗戶邊。

    等管事回神,他神色不悅,這人竟然在如此重要的談話中分心。

    白微瀾卻開口說他講了半天也沒說個重點。

    得了,這人倒打一耙倒是挺溜。

    強勢又不講理。

    “你說的事情,我明早給你答複。”

    管事見他成竹在胸的樣子,只得半信半疑等消息。

    這麽大的事情,一晚上就能倉促想到法子?

    管事心裏嘀咕,但是又只能賭一把。要是這件事情辦的漂亮,他也會更加得到老板的器重。

    臨走的時候還再三懇切态度極好。

    見過管事後,白微瀾下午就去找李家主了。

    李家主看到白微瀾的時候,那眼神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沒什麽兩樣。

    見白微瀾氣定神閑的樣子,心裏吊了幾天的大石頭終于落地,心裏不滿,但也越發對他尊敬起來。

    之後便是三方會談。李家主和采石場之間商談價格工期,白微瀾作為中間人,到這一步本可以甩手不管,但奈何雙方因為一些舊的疙瘩,還有些芥蒂。

    這次修路預計工期要兩年,環線近六十裏,需要的砂石接近百噸,其中需要耗費巨大的財政,絕非數月可以竣工的。

    那個縣令雖然貪功冒進但也謹小慎微,奏表寫的很有水平。

    表大做小,先是表明修路這件事情造福一方,福澤衆民,預計能帶來多少賦稅營收,拉動周邊縣城財政等好處。

    此時又筆鋒一轉,但是,因為前期準備工期繁瑣涉及房屋土地安置等問題,目前只修了十裏的路程。

    所以,這次縣令只想修好十裏路,然後撈一筆朝廷的撥款提起褲子去下一個地方赴任。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為他人做嫁衣,一心為民這等大公無私的品質,在這個縣令看來簡直就是傻子。

    他無論如何都只堅定修十裏路。

    但是李家主最開始打聽到的消息是修六十裏路,他所有的物資人力都是按照這個規模調度的。

    新招納的船工都是高價挖來的,一個人一年五十四兩。李家幫內部還召集很多工人,一個人就得開出每月五兩的工錢。

    李家只有三艘萬噸級貨船,空載吃水深八米,他親自沿河面摸清了河裏的情況,水深波緩,但是靠近采石場附近,河面窄湍急水淺,貨船不能進入。

    這種情況下就只能臨時把拉人的小型船只改裝成貨船,但是這樣一來,船只基本就報廢了。

    拉石子的萬噸級貨船的維修費和小船的報廢成本,加起來就超過一千兩。

    乍然聽見只要運輸十裏路的石子,但同時工期有要緊縮,要投入他全部的船只人力,這樣他的成本損失就更大了。

    兩方僵持不讓步。因為歷史隔閡,采石場背後靠的官家覺得河幫坐地起價,趁火打劫。

    李家主也覺得對方誠意不足哪能做血虧的買賣,完全不肯讓步。

    白微瀾夾在中間周旋,但到底因為年輕驕矜實踐經驗少,一時間想不出好法子。

    雖然白家曾經是京城首富,但他從小在舅舅府上長大,官場裏的爾虞我詐彎彎繞繞他摸得門清。

    但是生意上的,他還是個門外漢。

    雖說一通百通,但是白微瀾琢磨了幾天,一直處于着隔膜要破不破的階段。

    白微瀾最近苦思冥想,就連宴緋雪在睡夢中,都隐隐聽見他翻身的動作。

    朦胧中,宴緋雪睜開了眼。半夢半醒中,只見白微瀾撐着腦袋,看着自己皺眉深思。

    夜裏昏暗中,那黑眸似鎖着一潭深水,沉的有點吓人。

    宴緋雪瞬間清醒了。

    “半夜不睡覺,吓人。”他含糊着嗓子,帶着自己未察覺的親昵抱怨。

    他伸手摸了摸白微瀾露在外面的肩膀,一片涼意。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縮在他懷裏,而白微瀾胸膛以上都露在黑暗寒氣中。

    他清醒了點,“你把被子扯上蓋着,小心着涼。”

    白微瀾聽話拉上被子,宴緋雪瞬間被褥覆面有些難以呼吸。

    他剛掀開被角,頭頂就傳來白微瀾的低聲悶笑。

    宴緋雪擡起頭,往寬闊的胸口上挪了點,臉蹭了蹭白微瀾的下颚,“在想什麽呢。”

    夜裏的宴緋雪總是柔軟,令人心神蕩漾的。

    白微瀾低頭,看着柔潤的水眸,心頭一熱,俯身想尋那溫軟的唇瓣。

    宴緋雪主動迎了上去,白微瀾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到了他腰間上。

    手掌覆蓋在薄薄的裏衣上,僵硬猶疑片刻,掌心的溫度最終落在了皮膚上,宴緋雪幾不可察的抖了下。

    這個吻不像兩人第一次時的争奪失控,宴緋雪很舒服的躺在溫暖的懷裏,享受了一個綿長又溫情的吻。

    一吻結束,宴緋雪趴在胸口處喘氣,眼尾都沁潤着水汽,唇瓣紅紅的,像是熟透的櫻桃,散發着迷醉勾人的氣味。

    宴緋雪回神後,見白微瀾眼神幽深灼灼,方知人還沒盡興。

    白微瀾情動了。

    背後抵着的東西不舒服,宴緋雪手慢慢的伸進被褥。白微瀾悶聲緊繃,一把抓住了繼續下去的手,只是抱着人很克制的吻了下額頭。

    他笑了下,聲音有些暗啞,“不行,咱得挑個黃道吉日。”

    宴緋雪白了他一眼,這人還挺記仇的。還在介意,他在平平淡淡的日子裏然後平平淡淡的告訴他,孩子是親生的。

    “那你就硬撐着吧。”

    “撐不住了啊,媳婦兒。”

    宴緋雪正準備問到底要不要,就聽白微瀾嘆息道,“敗光家産容易,起山難啊。”

    “不過,媳婦兒親親我後,我又感覺我可以了。”

    宴緋雪擡頭借着月色看他,正色道,“遇到什麽問題了?”

    白微瀾說完後,宴緋雪沉吟了會兒,半天道,“确實挺難辦的。”

    白微瀾也沒失望,只是夜深人靜抱着人說說話,他緊繃的腦子就放松很多。

    他之前不給宴緋雪說是不想他擔心,當然不排除心底那點死要面子在作祟。

    靜了片刻後,宴緋雪又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縣令因為不想給下任做嫁衣,只想修他在任時上奏完工的十裏路。”

    “是因為縣令覺得從修路這件事情,他一調走就獲不到利。”

    白微瀾點頭,“這個縣令貪財又貪功,無利不起早。”

    “修路這件大事,上面的財政撥款下來了嗎?”

    “就是因為李潤竹查到朝廷撥款下來了,還是按照縣令上報的全路段開支撥款,錢還已經落到縣令手裏。

    他明年拍拍屁股帶走銀子,留下爛攤子一堆,中間貓膩賬本太多,肯定讓繼任者焦頭爛額處理這筆遺留爛賬。

    李潤竹就想趁這個機會,給下任的縣令送份好禮,把路修好,好給繼任者一個好印象。”

    “李潤竹報出的總價确實不高,他只是圖個好名聲。結果這樣還被唯利是圖的縣令擺一道,自然是氣不過。”

    “一個要利一個要名,就這麽僵持着推不動。”

    白微瀾眉頭皺着深思,宴緋雪擡起纖長的食指在眉宇間摩挲,試圖将其展平。

    他笑道,“你想偏了,這個問題其實很容易的。”

    白微瀾抓住他手指,夜裏眼睛都亮了一分,“怎麽說?”

    “縣令要利,咱們不僅給他利還要給他名,李家主要名,那咱們就讓他還能賺滿盆缽。”

    白微瀾屏住了呼吸,看着宴緋雪等他繼續說。

    “縣令無非是怕自己辛苦功勞被繼任者搶了去,那在路口立塊功德碑不就解決了。這樣板上釘釘的事情還能被人搶了去?”

    白微瀾豁然開朗,“這麽簡單的事情我怎麽就想沒到。”

    白微瀾最開始一直順着縣令的思路找解決辦法,此時經過宴緋雪點撥,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白微瀾略略興奮道,“而且,他貪財,和李家主報價的時候,可以适當落一些銀子進縣令口袋。

    這可比明晃晃的貪污強多了。貪官數不勝數,但是有作為的貪官卻能得到重用,這對他後面的升遷也是有用的。”

    “這怎麽說?貪官還能重用?”宴緋雪疑惑。

    白微瀾有些得意,“天下人誰不愛錢啊,我舅舅戶部侍郎月俸才五十兩。錢不夠,還真當自己是為民請命的父母官嗎?

    但是朝廷又發不出更多的銀子給他們,為了不讓他們消極怠工,就下放權利,讓他們自己掙錢搞貪污。”

    “這樣豈不是天下大亂,成了貪官一鍋粥了?”

    “這……”

    白微瀾狡黠的頓了下,然後說道,“就和養豬一個道理。”

    “養豬給它吃的,是為了過年宰殺。”

    “貪官也是一樣,養肥了就抄家,百姓還會誇贊聖上英明。這充盈了國庫,又得了民心。”

    白微瀾說完,一臉嘚瑟,黑眸發亮。

    宴緋雪嘉獎似的摸了摸他下巴,“懂得還挺多。”

    宴緋雪又沉思了下,“那,商人也是一樣的道理?”

    “對,不然憑我一個人能敗光家産?都是背後政策好啊。”

    白微瀾說笑着,又低頭親宴緋雪嘴角,“媳婦兒真聰明。”

    兩人岔開的話題,又被白微瀾繼續扯了回來,他道,“功德碑上把李家河運也寫上去,路碑立在官道交叉口上,這吃的是長久的利潤。李家主暫時少賺點,這點不難說服他。”

    宴緋雪會心一笑,摸着白微瀾垂在自己胸口前又順又硬的青絲,“你這招拿未來的錢買現在的人心啊。”

    “嗯,望梅止渴。”

    他見宴緋雪好像格外喜歡他的頭發,便把腰後的長發全覆在宴緋雪臉上,惹的宴緋雪呸呸了幾聲,然後撥開發絲繼續放在手心撫摸。

    宴緋雪這樣,居然有點可愛。

    要是讓宴緋雪喊他瀾哥……

    白微瀾胸口忽的緊縮發熱,眼底星眸閃爍。

    宴緋雪沒注意到頭頂白微瀾嘴角的笑意,他神色認真,思索了會兒嘴角微勾,顯然想出了什麽主意。

    “你拿這套給李家主說,他心裏雖然打鼓,但權衡利弊後還是會同意。”

    “這種不痛快不幹脆的合作,我不喜歡。”

    白微瀾看他這氣定神閑謀劃的樣子,心裏喜歡的不得了。

    “嗷,那晏晏有什麽好點子?”

    宴緋雪道,“其實這生意和私奔的情人,是有點共同之處的。”

    白微瀾這回着實沒能反應過來,“這話怎麽說。”

    “棒打鴛鴦那能打的散嗎旁人越是不看好越是反對的,這兩人越是力排艱難就連私奔都要在一起。”

    宴緋雪說完才反應過來,“嗯……怎麽有點像你?”

    白微瀾沉默了,“晏晏,你到底看了多少這樣的話本子?”

    “風雅樓裏什麽故事沒有,我還要看麽?”

    宴緋雪手指勾住他一縷發絲,輕扯道,“還沒明白?”

    白微瀾搖頭。

    “笨死。”

    “李家主現在要和官家做生意,前期準備動靜肯定不小,其他兩家河幫肯定都摸清楚了情況。本來就對李家虎視眈眈,不喜李家主背叛道義‘成為官府的走狗’。”

    白微瀾想了下,懂了。

    重重的親了一口宴緋雪臉頰,摟着人道:

    “其他兩家就等着這單生意失敗,他們好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他們也收到消息,知道商談進行的并不順利,現在還在作壁上觀,所以還沒有動作。”

    “嗯,還不算太笨。”

    白微瀾笑道,“所以,我現在就再背後煽風點火,讓李家和河幫矛盾激化,這樣李潤竹不得不更加迫切想要和官府做生意。”

    “對,俗話說,不争饅頭争口氣。這李潤竹正年輕氣盛,哪容得了旁人一再奚落貶低。”

    白微瀾摸摸宴緋雪腦袋,“媳婦兒真聰明。”

    宴緋雪擡頭看着空空朦胧的帳定,側耳聽了一會兒,突然嚴肅道,“你聽聽,梁上是不是有兩個老鼠啊。”

    白微瀾吓的一跳,條件反射往宴緋雪身上貼了貼,而後意識到自己過激,強裝鎮定道,“哪兒,我怎麽沒聽見?”

    宴緋雪笑出了聲,“剛剛還往我懷裏躲呢。”

    白微瀾虛驚一場,松了口氣,腦袋擱宴緋雪肩膀上蹭蹭,“怪吓人的。”

    宴緋雪斂了笑意,望着虛空,慢慢道,“我們半夜在這裏搞陰謀,明明那縣令是貪官,卻還要給他立功德碑。為了李家主更加迫切堅定合作,背後煽風點火。”

    “我們可不就是算計人家糧食的老鼠嗎。”

    白微瀾沒想到宴緋雪會這樣想。

    宴緋雪不是為目的不擇手段,無利不起早的嗎?

    他側頭看宴緋雪,月光透過窗戶在他臉上落下,似浮了張輕柔的面紗,缥缈而遙遠;唯獨那雙眼睛似星辰,垂眸靜靜,神情悲憫。

    白微瀾心底微動,輕撫宴緋雪腦袋,“世道渾濁,越純淨的人越是迷途。”

    “何況換個角度想想,功德碑上是不是也要有我們一份名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趨利的同時還能幹出一翻利人利己的事實,就已經很不錯了。”

    “何況,李家主和河幫的矛盾,有沒有我們推動,遲早都要爆發。”

    宴緋雪擡眸,斂下了神色,“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給自己良心找個借口罷了。”

    “你看,不僅騙了我,還騙了你。”

    他已經壞到了骨子裏,只是學會了用無辜的外表僞裝。

    白微瀾想捏捏宴緋雪的臉頰,想說不是這樣的,或者是什麽樣的都沒關系,他都喜歡。

    但是宴緋雪現在的神情告訴他,他只能埋頭抵在他胸口處示弱撒嬌。

    他這樣想,也就這樣做了。

    宴緋雪冷不丁被放到枕頭上,腦袋沒反應過來就見男人撐起身軀擋住了大片月光,他完全處于陰暗中了。

    危險的氣息靠近,宴緋雪下意識抗拒。

    但是因為氣味熟悉,他反應慢了半拍手還沒伸出去,懷裏就拱進一顆腦袋。

    “嗚嗚嗚,媳婦兒好厲害,把我都騙到了。”

    宴緋雪:……

    白微瀾還在他懷裏蹭,聲音悶悶的,“你不笑的時候,我好怕。”

    宴緋雪看着懷裏腦袋,沉默了會兒。

    幸好,白微瀾不會學着小栗兒說疊詞。

    他被拱的不舒服,抱着腦袋輕拍了下,示意他安分點。

    半晌,黑夜中,他手指不自覺又摸上了白微瀾後背上的青絲。肩背寬挺,腰間精瘦,一頭青絲似鋪在山野裏的名貴綢緞。

    他怔怔出神,似聽到耳邊吹起山風。山花浪漫的春日裏,似乎有一人赤裸着行走在人跡罕至的原野裏,他耳邊、臉頰、鼻尖染上春的氣息,風一吹,素白的荒地裏黃燦燦的野花搖曳輕擺。

    席天慕地的荒野上,他看到一張不屬于這裏的絲滑綢緞,他躺了上去,用綢緞裹住了赤-裸玉脂的身軀,慢慢閉眼,享受山風的輕撫,蟲鳴的私語。(審核大大這裏純粹景物,不信後面看。)

    宴緋雪眼睛惬意的半眯着,直到半晌後,白微瀾仰頭準備偷偷親嘴,才發現人醒着正眼眸微垂看向他。

    白微瀾心虛,翻身直挺挺睡好,過後又補了一句,“我以為你睡着了呢。”

    宴緋雪嗯了聲,“你先睡吧。”說完,他就起身穿衣服,點燈朝書案走去。

    白微瀾詫異,“這麽晚了,明天再畫吧。”

    “靈感來了。”

    白微瀾嘆氣,這大冬天深夜凍的厲害,墨水也會滞澀影響筆鋒吧。

    改天還是催催那個木匠,書案的進度如何了。

    白微瀾:我戀愛腦,媳婦兒事業腦,我們天作之合。

    媽咪愛你們,親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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