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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妻
這最近幾天,在白微瀾的背後扇動下,其他兩家河幫跳腳的厲害。兩家背地發難李家,甚至驚動李家族長親自找李潤竹問話。
李潤竹面上不顯,用不符合年紀的鎮定應付,帶着族人逛了一圈碼頭船舶,再各方面打點讓內部老人站在自己這邊。
他看着成竹在胸,實際焦頭爛額,越發迫切的想要做成和官家的生意。
可是讓人問了好幾次消息,白微瀾都說有些棘手。
就這樣晾着李潤竹,熱鍋上的螞蟻快糊焦了,白微瀾再去推動李潤竹和采石場的生意就順利多了。
李潤竹本打算咬牙做好血虧的準備,沒成想白微瀾提出的法子還能讓他長久獲利,這更加讓他恭敬佩服白微瀾了。
白微瀾矜傲道,都是他家裏夫郎的提點。
李潤竹一聽越發好奇,白微瀾夫郎到底是什麽模樣,讓他如此情深得意。
李潤竹這邊解決後,官家那邊,白微瀾幾乎不費口舌就疏通了。
還是趕上政策好時機,天時地利人和。
這巡按禦使下訪,重點就是肅清貪污腐敗風氣,加之白微瀾游說,那縣官也同意了。
工期緊迫,雙方談攏後,李潤竹的人馬開始進入采石場做工了。
原本采石場的工人都是附近村民,一下子湧入大堆陌生人,氣勢就變了個樣。大冬天的各個穿着坎肩露半個胳膊,渾身都透着強勁兒耐力。
村民一打聽,才知道這是李家河運那幫人。
這不是專門搶人飯碗嗎。
村民各個嘀咕,生怕這一天一百四十文的天價工錢就此沒了。
要是發財美夢還沒做幾天,就被人驚醒,一時間都不知道罵誰了。
如此擔憂了幾天,發現河幫的人自己幹自己的,并不招惹他們麻煩。采石場老板也沒有辭退他們的意思,懸着的心才放回了原處。
不過人一多,到處都是密密麻麻勞作的人,開始有人起了渾水摸魚的心思。
尤其是張大郎,還記恨着管事扣他們工錢的事情。要不是采石場的一天工資是外面兩天的,他才不會腆着臉來這裏做工。
這幾日雖然錢多,但累是真累。稍稍一歇口氣就被監工抓到辱罵一通。
周圍都是村裏人,他當衆被罵孫子似的顏面掃地,內心積憤已久。
不過就是個看門狗,神氣什麽。
他腦子一轉,有了主意。
現在采石場到處都是人,混在手腳麻利的河幫裏面,倒是不容易被察覺。
張大郎心安理得的偷懶耍滑,還好心的給同村人說來河幫這邊搬石頭。
這邊監工不會過來,一天混下來,輕輕松松得一百四十文。
那些村民都沒這膽子,拒絕了張大郎的好意。
張大郎罵他們賤骨頭,能輕松賺錢非得拼死拼活,忘記那管事扣他們工錢了?
蠢人就是愚笨,一輩子都發不了財。
別人一天下來都揮汗如雨,回家路上冒着酸臭的汗味,張大郎裝模作樣在身上抹了些泥水,但是神情看着就沒出力的精神。
一起做工的都是些糙漢,回家路上喜歡說些葷話。
一人說兩頭只能幹一頭,回家倒頭就睡,家裏婆娘埋怨的很。
一群糙漢聽着葷話響起一陣哄笑,都說累死了哪還有力氣。
這話聽得張大郎十分得意,說自己白天晚上都生龍活虎。
這話又引起一陣騷動,裏面夾着罵娘聲和逗趣調侃聲。
旁人都說沒怎麽見過他家裏的夫郎,大門不賣二門不出的,像個黃花大閨女。
張大郎說他有些認生,但是和他一起很得勁兒,乖乖聽話的很,家裏也收拾的井井有條。
同伴都說張大郎好福氣,娶了個粘人有懂事的媳婦兒。
村裏人誰不知道,那新夫郎走哪裏都要牽着張大郎的褲腰帶啊。
張大郎回到家裏,他娘裘桂香在做飯,新夫郎在掃院子外的小路。
新夫郎叫萬杏,和萬哥兒是堂弟。
不過,萬杏是萬哥兒大伯家撿來的棄嬰。
後面萬杏的弟弟出生了,他在家裏還是很受寵,吃穿比萬哥兒還要好。
他到說親的年紀時,也有幾家相看。最終挑挑揀揀,選擇了鄰村的張大郎。
張大郎是獨子,嫁過去不用受兄弟妯娌之間的攀扯糟心事,家裏父母也都健朗,張大郎本人也是個精壯機靈的。
外加張家家底豐厚,願意拿出十九兩來成親,這在十裏八村都是頭一份的。
即使他堂哥萬哥兒嫁到城裏,也不過是給了十兩的彩禮。
兩家人幾乎是前後腳嫁哥兒,本來就兄弟不和,相互間都有些攀比的性子。
杏哥兒嫁過來之前,他娘再三提點,在人生地不熟的婆家要先壓壓性子,收收脾氣。
婆媳關系不好會影響和男人之間的關系,所以萬杏嫁過來的這兩個月基本做小伏低,乖順的很。
公婆裘桂香對他也很不錯,一日三餐也不用他做,只要簡單做做家務活,洗洗碗筷就行了。
所以目前新婚日子過的很和睦,除了男人日漸冷卻的熱情外,杏哥兒幾乎沒有煩惱。
他每天就拿着掃帚掃院子,然後再掃院子前面的一條石板小路。路過的村民,每次看到萬杏在那裏掃路就誇他愛幹淨,喜歡收拾。
萬杏本想借機和路人聊聊,好熟悉下村裏人,但是每次沒說幾句就被裘桂香打斷。
她明裏暗裏的說不要相信別人,村裏人都喜歡說三道四,不能交心。
萬杏心裏嘀咕,但,好在新婚燕爾日日和男人黏糊在一塊,沒有空閑去和旁人說話。
但是最近男人在采石場做工,白日沒人陪他,他就免不了想出門找人說說話,結果裘桂香又病倒了。
他去蘇大夫那裏抓藥,路上碰見鄰居問他抓藥幹什麽,他就站着說了兩句話;結果回到家裏,被裘桂香說了一頓,說她在家裏病着,做兒媳的還記着在外面閑聊。
萬杏本就因為最近男人對他不那麽熱情心裏不太舒服,此時被誤解,小性子上來了一聲不吭也不解釋。
到下午開始做晚飯的時候,他看到裘桂香拖着病下床做飯,本想去搭把手的;但想起自己中午受的委屈,此時也懶得上去了。
張大郎回來的時候,就見自己娘臉色蒼白,腳步搖搖晃晃還在做飯,一時沒忍住說了萬杏一嘴。
“娘都病着,你就不能去幫忙做下嗎?”
萬杏手裏的掃帚頓停,本來想給男人說自己的委屈,結果一回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質問。
他何曾受過這種氣。頓時脾氣也上來了,“家裏又不是我一個人在,爹怎麽不去幫忙做?”
張大郎臉色一繃,看着萬杏火刺兒的樣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眼:
“你這說的什麽話?做兒媳婦的就是要孝順公爹公婆,我爹在外面辛苦賺錢,你還指望他回來做飯?你看哪家男人,手摸過竈臺了?”
萬杏也沒想道,他只抱怨一句話,平時事事順着他的男人就一連指責了好幾句。
他氣道,“公爹今天沒出去做事。他看到公婆病了還是叫我去抓藥。晚上做飯的時候,他也沒搭把手。”
“他自己婆娘不疼着,我這個做兒媳的上前湊什麽熱鬧。”
萬杏說完,就扔下掃帚跑出了院子。
“我在家都沒受過氣,嫁你家來就開始受氣。反正最近你也膩了我,我回娘家算了!”
新婚夫夫頭一回吵架,男人也不慣着,好幾天都沒去接。
裘桂香病好後,腦子也清醒了點,叫兒子去接。
“還沒坐家性子野就盡量順着他,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你去把人哄回來。”
張大郎還想着給工友說的,萬杏聽話乖巧。這話剛說完,人就扭頭就回了娘家,還要自己去接,十分不情不願。
裘桂香因為萬杏跑回娘家了,好幾天都沒去林大娘家那裏挑豆子。就怕旁人問東問西的,但是一個人在家杵着着實沒意思。
她打發兒子去接人後,自己就去了林大娘家那邊湊熱鬧去了。
要是別人問媳婦兒的事情,她都想好了。就說自己兒子最近在采石場忙,萬杏沒人陪着就想回娘家看看。
不過,她來後,沒人問她這件事情。
一進院子就聽見劉碧蓮在和王金鳳說話。
說來,自從王金鳳出那檔子事兒後,就很少來豆腐磨坊了。
她此時見劉碧蓮安慰哭哭啼啼的王金鳳,像是見了鬼。誰不知道,兩人因為孫子之間的矛盾鬧得不對付。
“我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孫老幺動不動就打我,一天天就聽那老不死的話,這日子到底是和他娘過還是和我過?”
她說着,撸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青紫一片,引起周圍一衆人啧啧驚聲。
“現在家裏所有家務活都我幹,他像個老太爺一樣,一不高興就拳打腳踢。”
王金鳳說着說着又哭起來了。她頭發也沒盤漂亮利索的發髻了,頭油也沒抹了,身上的衣服都是灰撲撲的。
一衆人看着她都有點同情,又覺得她現在的下場又是自找的。
孫老幺之前可是出了名的老實顧家男人。
“我和他過不下去了,我要和離。”王金鳳抽抽噎噎的,眼尾還帶着淤青,看着狼狽又痛苦。
要是和離了,只得回娘家住。
她妯娌因為自己男人給王金鳳出頭,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到現在,王金鳳還不敢回娘家,娘家人都把她當做禍害人的掃把星。
這娘家住不了。
要是二嫁,那也是找的拖家帶口的,眼巴巴跑去給人當後娘多下賤吶。
她眼睛哭腫了,擡手擦淚水,手臂上的青紫更加斑駁顯眼。劉嬸兒看着開始有些可憐她,開口道,“這和離了,日子咋過啊,誰都不是這麽過下來的,忍忍就過去了。”
裘桂香聽見,開口道,“和離什麽?你之前出那檔子事,孫老幺都沒和離,我看人家就是故意不和離。”
男人不同意和離,那女人這輩子就是耗死了還得做他家的鬼。
旁人一聽,覺得好奇,“怎麽會……”看看一旁的王金鳳本人,又把話頭咽下去了。
不過,衆人都明白那未言明的意思。
孫老幺被戴綠帽子鬧到衆人皆知,怎麽還會故意拖着不和離?
所以當大家都知道孫老幺沒和離,都覺得王金鳳命好,找了個這麽老實巴交的好男人。
裘桂香見衆人都沒反應過來,找了個凳子坐下,拉着王金鳳的手臂給衆人看,“你們看,孫老幺這是在撒氣報複啊。”
“你以為他心裏沒怨氣啊,這下手這麽狠。”
她說着,王金鳳就越發委屈,嗚嗚咽咽的哭起來了。
“他以前被金鳳管的時候心裏也有怒氣,只是忍着沒出氣,現在有正當理由借口,這不就開始好好管教婆娘了。”
孫老幺娶王金鳳,村裏人都笑孫老幺好福氣,是孫家高攀了。
孫老幺在外人眼裏也是懼內的老實男人形象。就連被戴綠帽子都沒和離,天底下,還上哪兒找這樣的好男人。
現在孫老幺管教不聽話的婆娘,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村裏男人都紛紛說孫老幺終于站起來了。
“所以,你男人是不會放你和離的,這還沒折磨夠嘞。”
随着裘桂香話落下,王金鳳肩膀垮下去,眼裏透着絕望,眼淚木讷的挂在鼻子上一動不動。
裘桂香道,“哎呀,日子都是這樣的,你也不用灰心,你聽我把話說完撒。”
“你男人現在是年輕,使勁兒折磨你,你慢慢熬,該吃吃該喝喝,熬到他老了動不得了,他好日子就到頭了。”
“到時候夏天捂着冬被,冬天蓋着單被,拉屎拉尿都還得看你臉色,喝一口水都得低聲下氣求你。”
“聽嬸兒的,老一輩人都是這麽過來的。”
旁人其他人也附和,說他們娘家哪家哪戶就是這樣的情況。
年輕造的孽,老了都要還的。
這時候林遠香過來,聽見她們的對話,插嘴道,“金鳳嬸兒,怕什麽,男人打你也打回去,別吃了一輩子苦,最後老了還不一定誰前誰後。”
“我看他不敢和離,因為怕找不到媳婦兒。就他那個茅草屋黃土牆的,家裏還兩個兒子,哪個女人哥兒願意跟着吃苦。”
“再說,話說回來,這世上還是有好好過日子的,你看蘇大夫一家,”說道這裏,他頓了下,然後繼續道,“燕哥兒一家不也和和睦睦的。”
“說到底,過日子不是結仇,還是要兩個人齊心一起過。”
裘桂香一聽林遠香說宴緋雪過的好,她臉色就不淡定了,開口反駁道,“日子長了誰說的準。”
燕哥兒這事兒一直是裘桂香心裏的疙瘩,此時明眼人都看出了她不高興。
劉嬸兒本來和燕哥兒也沒什麽過節,但是架不住她和裘桂香是好姐妹。
尤其前幾天,裘桂香還給她出了兩文錢車費,這時候肯定要幫人家說話的。
她不以為然道,“人家那是久別勝新婚,你年紀小還不知道,等你成親後就知道了,時間久了,男人都一個樣子。”
劉嬸兒張嘴後,又想起來之前燕哥兒家男人還拐彎抹角罵她是豬,頓時氣上頭,臉色黑了。
“而且,燕哥兒家那男人,每天游手好閑沒事做,總是往城裏跑,誰知道在外面幹什麽不正經的事情。”
“你看人家張大郎,天天去采石場做工,勤勞肯幹還疼媳婦兒。”
明眼人都知道了,這是又在拉踩貶低燕哥兒家男人。
衆人不太了解其中的恩恩怨怨,都謹慎的沒說話,只是聽着不痛不癢的附和着。
“好像是的,村裏能動的男人基本都去采石場做工了,都想着過年賺點錢,給孩子買口糖吃嘛。”
“不過,人家一看就是大少爺,興許人家賺錢的門路和咱們這種幹苦力的不同。”
“而且,人家日子過的怎麽樣,又沒跑來找你借錢,管人家那麽多幹什麽。”
幾人七嘴八舌,倒是說的劉嬸兒神色讪讪,她見裘桂香一言不發,自己也索性閉嘴了。
大棚裏沉默了一會兒,有人突然開口說話了。
“诶,好幾天沒見你家媳婦兒出來掃路了,是身體不舒服?”
裘桂香臉色有些僵硬,心裏埋怨沒事掃什麽路。
她眼神飄了下,扯謊道,“沒有,這不是我兒子忙着采石場賺錢沒時間陪他,他剛好回娘家看看。”
“哎呦,這才嫁過來沒多久,還是別讓回娘家的好。”
裘桂香眼神十分贊同,剛準備接話呢,就聽見外面李家嬸子風風火火跑來,臉色看着十分着急。
“哎,桂香嬸子,不好了,你家兒媳婦跑去找燕哥兒了。”
李家嬸子本來在田裏挖舊田埂,等開春長草就不好挖了。她扶着鋤頭歇氣時,擡頭見張家新媳婦兒失魂落魄的樣子,開口問他是怎麽了。
其實兩人并不相熟,只是偶爾在河邊洗衣服碰見。但即使碰見,萬杏也是粘着自家男人,并未主動和旁人交流。
李嬸子第一眼看到他時,隔着兩根田埂,本來是不打算喊人的,假裝埋頭挖土沒看見。
但是挖着挖着,看着人朝她越走越近,此時也不好假裝看不見了。
心裏還想着,這萬杏是新夫郎臉皮薄,還要她一個老輩分的打招呼。
萬杏聽見人聲擡頭,眼裏有瞬間的茫然。
他空空的神情來了點波動,鬼使神差的問她,知道不知道自己男人和燕哥兒的事情。
李家嬸子可不敢說。本來沒什麽的,但是她神情遮遮掩掩,越發讓萬杏懷疑。
最後李家嬸子說自己男人曾經給燕哥兒撿瓦,說那寡夫郎突然把門關了,就留兩人獨處,把他男人吓壞了趕緊跑出來。
聽李家嬸子說完,萬杏眼裏突然冒了火氣,含糊不清說道就是那狐貍精勾引他男人。
看着人朝燕哥兒家沖去,這可把李家嬸子吓壞了,萬萬沒想到萬杏是這種沖脾氣的性子。
裘桂香都給村裏人說這孩子性子柔和又乖順,現在那冒火的樣子,看着有幾分牙尖嘴利不好惹的暴脾氣。
她丢下鋤頭,趕緊跑裘桂香家裏喊人,跑去一看家裏門鎖着,她又問周圍鄰居,才知道去了林大娘家裏。
等她一來一回跑來跑去,村裏人都知道萬杏跑去燕哥兒家裏鬧事了。
李嬸兒給裘桂香說的時候,當然遮掩了他和萬杏之間的對話,只是說看着人氣沖沖找燕哥兒去了。
裘桂香一慌張,漏了嘴,“怎麽會,不是叫大郎去他娘家接他回來嗎?”
衆人看她神色頓時就不對了,瞬間腦補了各種可能。
一直快人一嘴的劉嬸兒脫口而出,“莫不是小兩口因為燕哥兒吵架了?”
旁人道,“關燕哥兒什麽事情嘛,怎麽好端端的扯到他頭上了。”
“走,快跑去看看,可別讓新媳婦吃虧咯。”
說是這麽說,衆人眼裏明明确确露出了看熱鬧的神情。
這裘桂香記恨着燕哥兒拒親的事情,總是背後說燕哥兒家男人不好,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旁人聽着也煩。
這下終于鬧到正主面前,看看這裏面到底有什麽彎彎繞繞讓人裘桂香記仇那麽久。
衆人一口氣趕到宴緋雪家院子的時候,看着眼前景象有些恍惚。
院子裏,陽光安安靜靜的,兩只大黃狗蹲在水池子旁邊惬意的眯着,宴緋雪和白微瀾在一旁用篩子篩細土。
這細土是開春用來準備下菜苗用的,土越細種子發芽越好。
這種精細活一般人都嫌麻煩,不少村裏人都是直接把菜種子撒地裏,有種聽天由命的感覺。
但是宴緋雪不覺得麻煩,他覺得種自己一家幾口的菜苗,充實又享受。
在懶洋洋的午後,兩人一起幹活也不覺得疲憊。
只是,突然亂入的腳步聲,打擾了這一切。
一群人興沖沖闖進來,引起兩只大黃狗警覺起身犬吠。
衆人見宴緋雪兩人神色不明,看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院子裏兩人一起幹活,相互搭把手的樣子太過恩愛平和,看得衆人有些愣神。
這是來晚了?架吵過了?
還是根本沒吵?
衆人一頭霧水的時候,強勢的裘桂香氣勢洶洶道,“燕哥兒,別太過分,欺負我家杏哥兒臉生是不是!”
宴緋雪在一旁水池子裏洗幹淨手,才緩緩起身,疑惑道,“桂香嬸子,你說什麽?”
“杏哥兒沒來過啊。”
衆人都一愣,裘桂香臉色僵硬杵着沒動,像是一口氣提着不知道怎麽松口。
白微瀾站出來,冷聲譏諷道,“原來那個在院子外探頭探腦的人就是你兒媳婦?我還以為哪個強盜小偷來踩點。”
裘桂香聽她看不起的男人罵她兒媳婦,就是打她的臉面,當即啐了一口道,“呸,我看你才是強盜,白吃白喝白嫖一個哥兒。”
衆人倒吸一口氣,這人家兩口子怎麽過日子關你外人什麽事情。此時都驚訝一向精明有分寸的裘桂香怎麽昏了頭。
“你們都別勸我,我今天為了我家兒媳婦兒,定要出這口氣。”
宴緋雪眼底冷了下來,但他拉住了白微瀾,不過,他此時也懶得做面子功夫了。
“桂香嬸子,家家戶戶都是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你說的斬釘截鐵,是半夜爬我家梁上做賊麽。”
“還有,什麽杏哥兒的,我壓根兒就沒見過。”
“你要是唱戲演婆媳情深,臺子搭錯地兒了。”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拿他撒氣襯托人家婆媳親厚。
都欺負到頭上了,宴緋雪也沒理由再委婉顧面子了。
裘桂香沒想到一向溫和好脾氣的燕哥兒竟然如此牙尖嘴利,還戳破她的小心思,頓時覺得頗為棘手。
但是一群人都架在這裏看好戲,她豈能後退的。
這事兒,不管杏哥兒找沒找燕哥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外人面前護犢子,得了個好名聲。
剛好小兩口吵架,她這個公婆此時示好維護,新媳婦兒多少要給她面子。
正當她準備撒潑的時候,人群後擠出來一個身影,急急忙忙說別吵了。
“娘,別吵了,都是誤會!”
“對不起對不起,我替我娘道歉。”
來人正是杏哥兒。
杏哥兒拉着裘桂香的手就想出院子,還給她說自己沒和燕哥兒說一句話,都是誤會。
燕哥兒今早在娘家等到了張大郎來接他,他面上拿喬給人冷言冷語,但是心裏別提多高興。
這幾天在娘家,經過家裏父母勸說,他意識到自己沖動了,确實有不對的地方。心裏開始後悔,見幾天男人還不來接自己,越發焦急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等來男人了,他和父母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男人也乖乖聽話哄他然後道歉。
杏哥兒聽得很受用,看着男人低聲好語的哄他,像是回到剛成親那幾天。
他就想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立立規矩,想拿捏住男人。
在娘家的時候,他說什麽男人都好聲應着,這讓他有些飄飄然。在回去的路上還在說這些日子的不滿和委屈。
可是認錯良好的男人突然就黑臉,甩他袖子,大步丢下他往前走了。
杏哥兒很生氣,開始控訴男人婚前婚後兩個樣子,要是知道這樣,他就不會嫁過來了。
這點,徹底惹怒一直隐忍不快的張大郎了。
他不耐煩怒道,“你以為最開始我想娶你?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和燕哥兒哪有一點像?
要是我知道你這些乖順都是裝的,你以為我會花十九兩娶你?娶你這個好吃懶做還不孝順我爹娘的!”
這下杏哥兒徹底懵了,看着男人遠去的背影,在原地立了很久。
他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自己只是一個替代品。
他想回娘家,但是剛從娘家出來,現在回去只會讓父母擔心。他麻木的走着,直到在村裏遇見李嬸兒,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頓時腦補了很多事情。
兩個人應該是相愛的,但是裘桂香驕傲看不上一個寡夫郎,所以被棒打鴛鴦後張大郎還念念不忘。可能還時不時去私下找燕哥兒。
他不止一次聽見男人和裘桂香說燕哥兒家男人如何差勁兒不好。他當時沒注意,此時蛛絲馬跡連接在一起,他腦子瞬間就炸了。
他內心翻江倒海覺得惡心又憤懑,他直沖沖沒走幾步路,發覺自己找不到燕哥兒家在哪兒。
不過,雖然具體位置不知道,但是大概位置還是知道的。
一路,他走走停停間,腦子也逐漸清醒了。
頓時覺得自己太過沖動了,但是回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院子外了。
來都來了。
他鬼使神差的悄悄躲在院子外,隔着竹籬看院子裏的動靜。
院子裏很安靜,燕哥兒和他男人正在用篩子篩細土。
男人幹活有些笨拙,結實的手臂端着篩子只知道用蠻力,細土篩的到處飄,一旁趴着的大黃狗都嫌棄的挪了個位置。
燕哥兒笑着指點他,男人說不會,非要燕哥兒手把手教。
燕哥兒握着他的手,帶着他過一遍,篩子裏的土有些重,剛端起來,男人就說自己會了。
還笑嘻嘻說媳婦兒好聰明。
然後男人就搶着自己幹活,讓燕哥兒在一旁陪着他就好了。
他額頭上出了點汗,會湊到燕哥兒面前要他擦擦,燕哥兒眼裏有碎光閃動,說他不用幹的這麽着急,慢慢幹就行了。
陽光很暖,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像是渡了一層溫暖的光,冷感矜傲的眉眼間淌着濃稠的情誼。
燕哥兒也似被這樣的男人觸動,盯着人看着,唇角不自覺彎彎,擡手捏了捏男人耳垂。
這就是兩情相悅吧。
這就是他渴望憧憬的婚後生活啊。
萬杏怔在原地,為自己一路上的憤恨惡意感到荒謬。
他是見過燕哥兒家男人的,但是從前眼裏只有自己男人,根本不會多看旁人一眼。
現在正視內心,不可否認,他第一次見到這個陌生男人的時候覺得太過耀眼,即使餘光一掃,還是讓人印象深刻。
張大郎,即使是他的男人,但是事實就是事實,從樣貌和疼媳婦兒兩點比較,都趕不上這個人的腳指頭。
這樣的男人是燕哥兒的男人,難怪人家一心守節,寧願做寡夫郎拖家帶口都不願意再嫁。
見過好男人,怎麽還能容得下別人。
萬杏渾渾噩噩離開了院子,腦袋空空的,但是腳步還是不自覺朝家裏走。
直到一人很詫異問他怎麽在這裏,說他公婆帶着人正在燕哥兒家裏給他出頭。
萬杏頓時就慌了,趕來的時候就見裘桂香正在撒潑罵人。
“不好意思,我公婆誤會了,一時心急才這樣。”
萬杏一邊說一邊拉着裘桂香,他身材瘦小,根本拉不動裘桂香這種長年幹粗活的犟勁兒。
“別拉我,你年輕人皮面兒薄,不要怕,這事兒有我這個長輩做主。”
“你心裏有什麽委屈,今兒當着衆人的面都說清楚。”
裘桂香這麽一說,周圍人都好奇的看過來,急地萬杏大冬天的開始臉冒熱汗。
本是利索的嘴巴此時也說不出話來,只好聲好氣地連給宴緋雪說是誤會。
裘桂香怒其不争,拉着他低聲說,“你是新夫郎,人生地不熟的,這一架,你必須吵贏。”
“不然今後,随便哪個人都敢跑來欺負你。”
萬杏急的眼珠子在眼眶亂打轉,又不好意思看宴緋雪兩人,最後見拉不動裘桂香,氣的連連跺腳,一咬牙自己就跑了。
“我都說了是誤會,我根本和他們沒說上話見過面!”
“你還要我說什麽?叫你兒子自己來說吧!”
“哎,這孩子怎麽這樣!”
“有我給他撐腰還跑了。”
杏哥兒跑出去了,裘桂香瞪了一眼宴緋雪兩人,就準備借勢追人趁機離開。
但是她要走,白微瀾卻不讓她走了。
“當我家是菜市場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裘桂香回頭,夕陽正好從白微瀾身後照來,她整個人都蓋在一片陰影裏,眼前的男人沉着臉看着格外高大有些吓人。
但是這麽多人在,她不信還敢動手打人。
“沒聽見杏哥兒剛剛說是誤會嗎?”她理直氣壯道。
一旁劉嬸兒也道,“別傷和氣,都是誤會說開就好了。”
白微瀾冷哼了聲,傲然挺立,兇聲道,“是不是誤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讓我媳婦兒不高興了。”
“道歉,或者通知家裏男人來談,我也不屑為難你們婦人。”
叫裘桂香道歉那是比登天還難,誰不知道她最好強、好臉面的一個人。
但是叫她男人來,裘桂香更加不可能。
自己病着都還要下床給男人做飯,神龛上的祖宗怎麽可能輕易下凡來救她。
白微瀾這強勢的口氣,說白了就是不道歉就扣人不讓走。
看熱鬧的衆人也怕被波及,紛紛後退出了院子,在院外探頭探腦看着院子裏的熱鬧。
李嬸子也準備跟着人出去,但是轉身的時候餘光掃到白微瀾的眼神,突然被釘在了原地。
“這位李家嬸子,請留步。”
用詞和氣,但李嬸子心裏突突一跳,在衆人驚愣中緩緩看向了白微瀾。
男人即使剛剛在篩土幹農活也看不出狼狽,反倒透着一種飒爽朝氣的氣息,只是這種感覺在看到一群人闖進來的時候,變成了冷厲,像是打擾了野狼的休憩。
“我也聽到一個誤會。”白微瀾不緊不慢道。
“和你家男人有關,李嬸子今天要不要當着大家的面澄清下。”
白微瀾的語氣聽着有商有量,但是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冷的讓人背後生寒,帶着不容拒絕的強硬。
李嬸兒看着陰影下的裘桂香,只覺得那冷意也籠罩在了自己身上。
她裝傻道,“什麽誤會?我們哪有什麽誤會啊。”
宴緋雪也看向白微瀾,他眼裏的疑惑在看到李嬸兒心虛的模樣時,頓時了然。
不會兒三年前的流言蜚語到現在還在傳吧。
他本想開口,但是白微瀾撓了撓他手心,手指彎曲抵着手心,輕輕叩着,像是請讓他行使保護自己心上人的權利。
宴緋雪側眸看去,明明面上看起來還那麽冷肅。
他眨眨眼,示意白微瀾繼續。
白微瀾看着慌神的李嬸兒道,“既然那不是誤會,看來是有人,存心在背後造謠李嬸兒家男人和我媳婦兒了。”
“既然這樣,要是我再聽見別人造謠,我先把人打斷骨頭,再丢到李嬸兒面前處理。”
他目光陰冷,慢慢道,“畢竟是誤會,還得另一個當事人出面澄清下。”
李嬸兒被這話吓得嗓子眼兒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她應該理直氣壯的說出來,就是燕哥兒之前勾引他家男人未成功的。她應該抓住這個機會,讓眼前護着寶貝似的男人看看清楚真相。
可是,被男人的目光鎖住時,她從前完全沒想過的一個問題浮現在了眼前。
燕哥兒之前的男人這樣俊,聽說還是個高門大戶出來的,和燕哥兒站在一起像對璧人。
就燕哥兒自己這樣貌,出挑的厲害,村裏老人都說活一輩子沒見過如此好看的。
這樣的燕哥兒能看得起自己家裏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男人?
李嬸子以前沒想過的、刻意逃避過的,在那震懾的冷眸下,腦子被迫轉的飛快。
是了,罕見的美貌放在一個哥兒身上是值得贊嘆的。
但是,放在一個孀居寡夫郎身上,那就是不安分的浪蕩模樣。
他男人回到家裏就給他說燕哥兒趁孩子在院子,故意關門試探勾引他。
她當時一聽就氣急了,并且還隐隐有種,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覺。
後面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燕哥兒本人都聽到了,找到家裏和她男人對峙。她男人當場就慫了,說是謠言。
但是這話怎麽有人信。
前幾天燕哥兒還剁了醉酒闖他家的男人手指,還把那手指,挂在了嚼他口舌的人家的屋檐下。
誰知道不順着他的話承認,這個瘋子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所以,她當時見男人承認,心裏憋屈又不敢明晃晃在人面前反駁。
她只得背地裏到處說不平,讓人看清這個寡夫郎的真面目。
但是,此時燕哥兒家那男人的眼神讓她瞬間醒神。
——那眼神像是厭惡,又像是說人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各位聽好了,要是我今後再聽到一絲關于我家媳婦兒的流言,是缺胳膊還是斷腿,說前先掂量掂量。”
白微瀾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掃過李嬸兒、裘桂香、劉嬸兒,然後朝後面一片人看去。
目光威壓冷銳,着實像脖子上比了一把刀子,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劉嬸兒甚至有種在劫難逃的錯覺,但是幸好,那視線又移開了。
她又忍不住打圓場道,“哎呀,誰會這麽說啊,這聲名大事的,哪能亂說啊。再說,燕哥兒這模樣,十裏八村找不到相襯的,就小白你們倆天生一對啊。”
“叫我白微瀾吧,我們沒那麽熟。”
劉嬸兒讪讪,厚厚的嘴皮子吶吶诶了聲。
他那煞神樣子,誰敢直呼名字。
“大家都回去吧,記住我今天說的話。”
“要是誰忘記了,可以去王家看看王老大的傷勢。”
他嗓子冷又低,帶着令人打顫的暴戾。
看着人模人樣的,但是一旦觸及他身邊的燕哥兒,就像是動了他的寶貝,變成不顧一切撕咬的山獸。
衆人都哆嗦着腳尖兒連忙不停的往回走,腳尖交錯急促,忽的一聲驚吓讓衆人反射性回頭。
“桂香嬸子,你還沒給我媳婦兒道歉吧。”
“要麽道歉,要麽就叫劉嬸兒通知你家男人來領人。”
幾人回頭,只見白微瀾攔住了裘桂香的去路,整個人陰沉沉的,眉眼銳利透着隐隐的暴躁。
“哎呀,桂香,你就道歉吧。”
“确實,人家燕哥兒一家确實被你平白吼罵了一頓。”
“對啊,這事兒還是你錯在先,道個欠就完了。”
衆人都怕白微瀾動手打人,趕緊勸裘桂香道歉。
裘桂香被逼的瑟縮肩膀,但她昂着頭眼底還是不甘和怨意。
一開始她借着衆人,在這裏立強悍不好惹的護犢子公婆形象,現在,她也不得不在這群人壓迫下,承認自己做錯了。
“算了,桂香嬸兒壓根兒沒覺得錯。這道歉心不甘情不願的,我也不需要。”
宴緋雪開口道。
“我不知道桂香嬸兒為什麽對我敵意如此大。”
“如果僅僅是因為我拒親的話,這未免太不可理喻不講道理了。”
他語氣加重道,“難道你家是皇親國戚,看上誰就得娶誰嗎?”
他急厲的語氣說道這裏,極淡的笑了下,衆人卻被這笑恍惚了神情。
像是掩蓋在草叢裏的虞美人,褪去遮掩,又美又豔,還帶着冰冷的毒意。
只聽他道,“要是曾經因為我是寡夫郎就好欺負,就低人一等,”他說道這裏頓了頓,嘴角微勾道:
“那希望你永遠都沒有這一天。”
——那我祝你死在你男人前頭。
裘桂香頓時眼睛死死睜大,她擡手就想動手打人,被眼尖的劉嬸兒拉住了。
同時白微瀾已經護在了宴緋雪身前,他笑得玩味,“桂香嬸子着急什麽,我家晏晏這不是祝福你嗎?還是你自己誤解了什麽?”
“你誤解我們一次不道歉就算了,現在還想誤解第二次還想打人,可就別怪我不客氣。”
裘桂香又氣又懼。
不止她,就連一直拉扯她的劉嬸兒也被白微瀾威脅的語氣吓到了,呆在都忘記拉扯人了。
裘桂香想逃走,但是沒臺階下,手肘自認為不被察覺的頂了頂劉嬸兒的腰間。
“哎,你打我幹什麽?”劉嬸兒從僵硬中愣愣道。
裘桂香眼刀子嗖嗖,劉嬸兒立馬回神,“哎哎,都是誤會,咱們走咱們走。”
就這樣,院外腳步聲落荒而逃,院子又清淨下來了。
白微瀾:什麽貨色,都敢觊觎我家美人!
祝高考大捷!
日萬快日不動了,有沒有小可愛鼓勵我下,禿頭貓貓更禿頭了(不是真禿頭,是耳邊毛少,試圖比劃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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