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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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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7 章

    早上,三個娃頂着三個碩大的黑眼圈,一個個撐着腮幫子耷拉着眼皮坐在桌前。

    “谷雨,你今天還去賺錢嗎?”放鶴嗷嗚了下,眯着眼睛不清醒問。

    谷雨雙手托腮,強打着哈欠,估計今天去林大娘家選豆子都得打盹兒。

    他頭都不敢點,生怕倒頭睡了過去,“去的,一天也有個五文錢呢。”

    “唷,我看林大娘那麽喜歡你,你幹脆做她兒子去得了,每天也許不止五文錢。”

    今早上是宴緋雪和白微瀾做飯,兩人眼底下也有烏青,但是容光煥發連眼眸子都透亮透亮的。

    放鶴嘟哝道,“你們半夜不睡覺還這麽精神,你們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們吸陽氣了。”

    小栗兒沒睡飽,脾氣很大,藕節胖嘟嘟的手指敲桌子,嚴肅批評,“半夜不睡覺,拆床!”

    “你們兩個太沒公德心了,一點都不顧及我們三個,我們還在長身體需要多睡覺!”

    小栗兒想起自己半夜才睡着就心慌。最近一直沒睡好,他會不會就長不高了,永遠這麽矮小啊。

    想到這裏,小栗兒眼淚汪汪的,十分委屈的控訴:“你們半夜也不知道動靜小點,非要半夜拆床嗎!”

    院子裏突然響起哐當一聲,屋子裏人都朝門口望去;只見一個婦人手裏提着籃子,裏面放着幾個雞蛋和三塊板栗糕。

    那婦人有些尴尬,看向宴緋雪二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那婦人是昨天讨薪中的一員,今早上門來表示謝意。結果剛進院子就聽幾個孩子在說半夜拆床,動靜太大之類的。

    正經人誰會半夜拆床啊。

    八成是孩子聽見床嘎吱搖晃的厲害……

    她悄悄聽夠了,本打算回去的,結果一腳踢到了木盆。

    那婦人也不好意思看白微瀾,說了些客套話就溜走了。

    年輕人嘛,誰都不是這麽過來的。

    聽說張家大郎媳婦纏人纏的厲害,男人脖子上啃的到處是印子。沒想到這小白看着一表人才,在那事兒上也沒分寸,這鬧的孩子都知道了。

    她一出門,拔腿就拐進了一個小路交叉口,幾戶人家門對門,都端着碗蹲在屋檐下吃光頭面。

    “來來,我給你們加點料……”

    白微瀾還在摟着兒子安慰,放在肩頭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個圈才把人哄好。

    “父親,騎到父親頭上就真的能長高嗎?”

    “對,能長高高的,咱不是小板栗啊。咱們是板栗樹那麽高。”

    哄好孩子後,白微瀾開始把昨夜沒拆完的床繼續拆。

    這床拆卸下來搬到孩子們睡的那間屋子,兩張床合并成一張,這樣孩子們橫豎打圈都不會覺得擠了。

    不一會兒,大伯母提着自家做的豬血丸子來了。

    她來的路上也聽了一耳朵小輩的事情,臉也臊的慌,不過皮膚黑黃看不出顏色。

    她一進竈屋,就見竈屋那個平時關着的門大敞着,裏面傳來噼裏啪啦的木頭拆卸聲。

    大伯母探頭一望,腦子震驚發麻,嘴巴卻利索脫口了。

    “你們兩個,真的把床都搞跨了啊!”

    宴緋雪兩人瞬間回頭,院子裏孩子聽見大伯母的聲音也跑來告狀。

    “對,半夜不睡覺,拆床。”

    大伯母嚴肅着臉,手趕的飛快,“走走走,大人說話,你們小孩子聽什麽聽。”

    小栗兒不明所以,沮喪的哦了聲。

    大伯母還不放心,看着兩個杵在原地的年輕人,一副沒辦法的神情,仔細叮囑孩子們,“半夜睡覺聽見動靜拿被子蒙頭就好了。”

    “呃,大伯母,我們真的只是在拆床。”白微瀾有些尴尬道。

    大伯母眼珠子轉了轉,一副看透年輕人臉皮薄找借口的神情,幹巴巴給白微瀾丢了句,“年輕人不要只顧自己,燕哥兒身體遭受不遭受的住。”

    白微瀾臉刷地就紅了,被大伯母盯着,只好結結巴巴哦了聲。

    這樣子落在大伯母眼中就更可疑了。

    她轉頭說宴緋雪,“你也別太慣着他了,往後身子虧。”

    宴緋雪笑着說好的。

    然後大大方方轉移了話題,順帶把大伯母帶出了那間屋子,白微瀾被昏暗尴尬的氣氛僵硬住了,眼看着他們走向明朗的光線中。

    大伯母又說了下私塾的事情。她問宴緋雪想不想給孩子上學,差錢的話她那裏剛結了工錢。

    宴緋雪哪能要她的,只說自己有打算。

    送走大伯母後,宴緋雪回到房間,白微瀾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目光神游天際似的,看到宴緋雪進來,眼神閃躲不止。

    快要石化的白微瀾終于回神雙手捂臉,“好虧啊,我什麽都沒幹啊。”

    宴緋雪眼眸含笑,“怎麽沒幹,半夜拆床的不是你啊。”

    “不是你怎麽,你們村子的人,怎麽這樣啊。”

    “哪樣?”

    白微瀾自閉了。

    從前,他雖然不務正業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但都是騎馬射獵,從來不涉及風月場所。

    周圍朋友也知道他因為沖喜對那事兒厭惡,也不會在他面前說些葷段子。

    結果現在他處處吃虧,處處受制于宴緋雪。

    白微瀾看着笑意盈盈的宴緋雪,哼了聲,“真不知道你們腦袋裏裝的什麽。”

    宴緋雪識趣的沒再接話頭。

    要是白微瀾冷不丁的,看到他在畫春宮圖,那反應一定很精彩。

    院子外,谷雨又要去林大娘家裏選豆子了。

    放鶴抱着小栗兒玩累了只想補覺,耷拉着眼皮問谷雨不回去補覺嗎。

    谷雨搖頭,他要努力掙錢。

    “嫁妝啊嫁妝,知道了。”

    放鶴看着谷雨出門了,切了聲,煩躁地揉了下小栗兒的腦袋,“你在家裏睡吧,我去看看他,萬一走路掉田裏,選豆子栽簸箕裏怎麽辦。”

    小栗兒大吸了一口冷氣,眼睛睜得圓圓的,搖搖腦袋,“我清醒了,一起去吧。”

    放鶴沒睡飽,也沒精力抱小栗兒,牽着手在後面追谷雨。

    追着追不上,放鶴氣喘籲籲對小栗兒道,“谷雨這小細步還挺快啊。”

    “也是,兔子都跑的很快。”

    三個孩子一前一後來到林大娘家裏。他們對于谷雨一家人都很歡迎。

    看到放鶴來了,林遠香白了他一眼,林大娘倒是笑着說了一聲難得稀客。

    放鶴對此很受用,屁股坐在凳子上,安安分分的幫着谷雨選了會兒。

    不一會兒,隔壁劉嬸兒家母雞開始咯咯叫。聽見這個聲音連小栗兒都知道母雞要生蛋了。

    那老母雞最近到點就蹲在雞窩咯咯叫,一直叫又不下蛋,像是走個過程一樣。村裏人管這個叫趴窩,這個時候的老母雞一捉一個準。

    放鶴原本眼皮子上下打架,此時被老母雞叫醒了,頓時晃醒小栗兒,“走走走,看母雞下蛋去。”

    谷雨不去,但劉嬸兒家的雞窩剛好就在一牆之隔的角落裏,隔着竹籬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放鶴一走,旁邊的幾個大人就在說放鶴又開始搞鬼搗亂去了。

    去年李家的燕子窩就是他帶着人捅壞的。

    谷雨聽着周圍議論提心吊膽的,他盯着那雞窩,生怕放鶴出來搗亂。

    但是還沒等放鶴繞進院子,就見劉嬸兒家的孫子跑出來,一把捉住了老母雞。

    五六歲的孩子長的胖實,肉窩的手掌抱着老母雞一點都不吃力。

    一旁大人看了還誇他力氣大,了不得了。

    他神情得意,雄赳赳的要把老母雞往水池子裏丢。

    這會兒,看熱鬧的大人急忙對屋裏喊劉嬸兒不好了。劉嬸兒聽見聲音着急趕出來,搶過老母雞,喊乖孫孫別玩了。

    劉嬸兒家孫子寵的無法無天,一不讓他順心就滿地打滾哭。

    要是別的,就讓孩子折騰,孩子氣起來打大人兩下都不要緊。

    但是老母雞,家裏的蛋還指望着它生,這可不能随便玩的。

    那孩子哭鬧着死活要吃了這老母雞,還自己跑進屋裏拿了一把菜刀出來。

    犟牛似的孩子哄不好,又嘶吼又發潑耍脾氣。林大娘家做工的婦人們都伸頭過來看熱鬧。

    衆人看劉嬸兒怎麽都哄不好,打趣說嘴皮子利索的劉嬸兒也有哄不住人的一天。

    劉嬸兒都急得沒辦法,乖孫孫打又打不得。她只得把老母雞護在身後,指着前面拿刀的孫子,大喊天殺的這可怎麽辦喲。

    放鶴進來的時候,就見那老母雞可憐兮兮的蹲在地下,劉嬸兒的孫子非要拿刀殺母雞。

    “啊,母雞可殺不得。”

    那孩子扭頭見放鶴來了,歪頭問為什麽殺不得。

    村子裏,放鶴算是孩子王,雖然一些大人不讓自己孩子跟着玩,但是還是架不住小孩子對孩子王的天然信服。

    “你沒聽過你奶奶說吃什麽補什麽嗎?”

    他走近戳了戳老母雞腦袋,整個就呆若木雞,躲都不知道躲。

    “你看他呆頭呆腦的,你吃了它,你也會呆頭呆腦的。”

    “要是人牙子捉你,你到時候也像這個母雞一樣,跑都不知道跑。”

    然後十分嫌棄的看着那流鼻子的孩子道,“什麽都吃,只會讓你腦子更笨。”

    孩子飛快把刀甩一邊,哐當一聲在地上砸的聲響,吓得一旁看熱鬧的大人都後怕哎呦一聲。

    始作俑者哭着喊道,“我不吃雞了!”

    劉嬸兒倒是聽見放鶴說自己孫子笨,一臉不開心,“你才笨,我孫子這麽聰明!”

    一旁看熱鬧的起哄,“放鶴才不笨,你對你孫子沒轍,人家三言兩語就擺平咯。”

    放鶴十分得意的揚起下巴,“你家的老母雞不下蛋,就是被你孫子吓的。”

    劉嬸兒斜了他一眼,“你個小孩子家家知道什麽。”

    放鶴無所謂的聳聳肩,“要是別人看着我拉屎,我是拉不出來的。”

    “嘿!你這哥兒簡直是掀了蓋的酸菜缸---簡直口無遮攔!”

    眼看放鶴要怼回去了,一旁谷雨飛快出聲,“是燕哥哥說的,他說母雞下蛋受驚了,蛋就卡在屁股裏出不來。”

    谷雨見周圍視線看了過來,越說聲音越小,索性場面還算安靜。

    周圍人家裏都養有老母雞,聽谷雨這麽一說,倒是覺得有道理。

    但覺得自己這些“老手”還要被這些孩子說教,頗有些心裏不舒服。

    肯定是燕哥兒家幾個孩子太鬧騰了,吓得母雞不下蛋,吃了幾次血虧才總結出來的教訓。

    他們家裏孩子都聽話,沒事誰吓唬老母雞啊。

    但還是有人因為這件事對放鶴改觀了,“沒發現,放鶴這孩子還挺聰明的。”

    “是啊,放鶴孩子聰明機靈,谷雨就勤快老實。”

    “要是放鶴這性子改一改,像谷雨一樣乖巧懂事,怕不是提親都踩垮門檻了。”

    “哎,要是放鶴能去私塾的話,這指不定,功課也是學的不錯。”

    “說到這個,是要識字讀點書啊,不然孩子長大後工錢被坑了都不知道,買賣東西都分不清該付多少錢。”

    “可這束脩太貴了啊,一年得二兩銀子。想上也上不起啊。”

    “害,要是我孩子有放鶴這腦瓜子,我鐵定是勒褲腰帶也是要送去的。”

    “哦,也不知道燕哥兒,打不打算讓放鶴谷雨兩個上學。聽說他家男人都要他養,怕是日子更加困難哦。”

    “啥?我還以為他男人是個有錢的嘞。”

    “原來是馬死皮面光,內裏一包糠哦。”

    這些人只想到背着宴緋雪說的,但完全忽略了在場的還有兩位主人公。

    ——放鶴和谷雨都完全聽了進去。

    雖然沒聽懂最後一句是什麽意思。但都知道了不讀書不行。

    不上學識字,就是去采石場賣苦力,都要被黑心管事昧工錢,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屈辱。

    兩人都懷揣着心思,背着困得打呼嚕的小栗子回家了。

    回到家的時候,宴緋雪和白微瀾兩人在火坑旁篩選大米。

    經過石臼舂米的大米,裏面還是會混雜細碎石子,每次舀米煮飯的時候,都得認真把石子選出來,頗費功夫。

    此時趁着冬天沒事幹,正好可以把一袋大米中的石子和碎米全都挑選出來。

    宴緋雪看到三人不到飯點就回來了,倒是有些稀奇,問他們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放鶴抓了抓腦袋頭一次支支吾吾沒辦法開口。谷雨也不好意思,揪着衣角低頭不說話。

    小栗子扯着哈欠,“他們是想上……”

    放鶴驚的一跳,立馬捂住了小栗兒的嘴巴,心跳重新塞回了嗓子裏。

    “我還沒想好,我自己說,不用你說。”

    谷雨猶豫了下,跑進房間裏,然後從床底拿出一個绛紅色的小錢袋子。

    裏面存的,全是他掙的散錢。一天五六文的,此時也快有一百文了。

    放鶴有些懊惱,第一次後悔自己沒和谷雨一起去林遠香家選豆子。即使厭惡林遠香也不能和錢過不去啊。

    自己兩手空空一文錢都沒有,便搶了先機道,“燕哥哥,我不想做睜眼瞎,不想長大後被坑工錢,我想上學識字。”

    他見宴緋雪放下手裏的碎米,眼裏不安又想争取,咬牙道,“我知道燕哥哥養我們已經很不容易了,但是,但是我今後一定賺很多錢給燕哥哥的。”

    谷雨也點頭,然後把自己私房錢拿了出來,小聲道,“我只有這麽點,但是我會慢慢掙錢的。等我長大了,還可以幹更多的活。”

    放鶴看着谷雨的錢袋子有危機感,趕緊又表态道,“束脩算是找燕哥哥借的,我三年,不,兩年,明年就能還清!”

    谷雨想着自己一天只能掙五文錢,二兩銀子不知道要存到幾年才能存到。他還沒擁有過一百文,二兩銀子對他來說太陌生和巨額了。

    可是讀書好像很重要,他本來就笨笨的,不能再繼續笨下去了。

    “哦,你們說秀才開私塾的事情啊。”宴緋雪笑着開口道。

    兩人一見到宴緋雪笑了,會下意識覺得輕松了。平常,燕哥哥對他們基本也是有求必應,雖然他們也很少要求什麽。

    但宴緋雪為難似的皺起了眉頭,“要上私塾的話,我是支持你們的。可是燕哥哥沒那麽多錢,我昨晚數了又數,勉強只夠一個孩子去上私塾。”

    白微瀾見兩個孩子都愣住了,都緊張又不安的相互瞧着,看着怪可憐的。

    昨晚上,宴緋雪确實抱着陶罐子在數錢。

    此時看着沒錢讀書上學的孩子、為此愁眉犯難的宴緋雪,白微瀾第一次體會到了沒錢的那種窘迫又燒心難受的心情。

    他看着兩個孩子,又看着宴緋雪,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從小錦衣玉食的白大少爺此時因為四兩銀子開不了口,只能低下頭,一把把僵硬的篩選碎米和石子。

    “你們兩個決定要誰去?”宴緋雪問道。

    放鶴雙手背在後背,都擰成了麻花,谷雨低頭眉毛皺成了凹凸不平的水波。

    谷雨先出聲了,“我也想去,但是只能一個的話還是讓放鶴吧。”

    “為什麽?”宴緋雪問。

    “因為,因為我比較笨,放鶴那麽聰明,肯定比我學的好。”

    放鶴擡頭,望着那雙不安難過泛起淚紋的眼睛,心裏也不是滋味。

    放鶴抿了抿嘴角,眉毛壓的厲害,突然又反彈跳了起來,“誰要你讓了!我才不稀罕!”

    “哪個人說你笨了?”

    “你經常說啊。”谷雨小聲疑惑道。

    放鶴吶吶,艱難找補道,“大家都說你勤快,笨鳥先飛,那什麽,補什麽拙的。哎呀,總之別人說你笨,你就越要證明自己不笨!”

    谷雨擡頭眼淚快流出來了,嗓音啞了,“是啊,就是我太笨了,所以我想上學。”

    放鶴眉頭皺的更深了,思索了半晌,他最後對宴緋雪道,“我也想上學,那就我們兩人抓阄吧。”

    宴緋雪想想,“好,兩個人抓的全是一個人的名字,誰就去。”

    宴緋雪之前有教他們名字,雖然沒上過學但也認得自己名字。

    他很快去屋裏寫好名字,做好了紙團拿了出來。

    白微瀾順勢望了去,只見放鶴開始抓了,他緊張的手指都在抖,一展開是自己的名字,嘴角都控制不住笑了。

    放鶴心算是回落了一半,但是谷雨就懸在了崖邊上,如果他抓的還是放鶴,那麽他就不能去上學了。

    在這短短沉默的片刻,一屋子人心思各異,唯獨置身事外的小栗兒不明所以。

    他見白微瀾一直低頭,像是心情不好的樣子,跑過去抱住白微瀾的脖子,“父親怎麽不開心了。”

    白微瀾搖頭,笑着摸了摸毛茸茸的腦袋,承諾道,“父親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

    “谷雨,你抓的也是放鶴。”

    白微瀾聽見宴緋雪說話,擡頭看去,谷雨咬着嘴角,點頭的時候淚砸在了袖口上。

    他天天翹課逃學的私塾,這兩孩子卻第一次面臨無力的選擇。

    “我……”

    白微瀾剛開口,宴緋雪就看了過來。那眼神白微瀾很熟悉,帶着點別插嘴的威脅。

    宴緋雪為什麽不讓他開口?

    他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

    白微瀾沒想明白,放鶴已經高興得喊出了口,“我可以去上學咯!”

    屋子裏就他一個人噪亮的桑音,宴緋雪看不出神情,但足以讓放鶴瞬間安靜下來。

    放鶴想了想,看着低頭難過的谷雨,又望着宴緋雪,“束脩是按照人頭繳的吧?那能不能和秀才說說,我和谷雨輪流去啊。”

    不說谷雨,這下連宴緋雪都詫異了。

    “你還能想到這個。”

    “我一個人上學也沒意思嘛。”放鶴撇撇嘴道。

    谷雨聽到放鶴話音時,眼神亮了幾分,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我本來就笨,這樣隔天上學,肯定跟不上進度的。”

    放鶴道,“沒事,我聰明,你上學回來教我,我上學回來教你,實在不會的,問燕哥哥。”

    不得不說,放鶴腦子确實很靈活聰明。

    一下子就打消了谷雨的疑慮,兩人都望着宴緋雪只等他的同意。

    “我沒意見,只是秀才能不能同意,還得去問問。”

    放鶴拍怕胸脯,“沒事,我可以搞定!”

    白微瀾看向宴緋雪,眉頭隐隐躁動,但只控制着眨眨眼,一副我能開口嗎的樣子。

    宴緋雪見他一直乖乖坐着沒動,像是沮喪被冷落的兇犬,在躁動暴怒和臣服順從中,漸漸趨于了後者。

    “白少爺想說什麽?”

    白微瀾對他的稱呼十分不滿,此時聽着尤為諷刺。他強行壓下暴躁,開口道,“那秀才是不是還差咱們一個人情。畢竟咱們可是給他一個活生生的招生宣傳。”

    “他能買賬?”

    “沒讨薪這個事情,村裏人沒想報名,出了這個事情後才有了想法。秀才要是不給這個人情,我自然有讓他同意的法子。”

    “而且,看他行事作風,不像那麽拘泥迂腐的,只要他賺到手的錢不少,估計不會管今天是放鶴去學還是谷雨去學。”

    關于誰上學的事情,目前就敲定了。

    晚上,睡覺前,白微瀾又看到宴緋雪在抱着陶罐子數錢。

    “怎麽天天數錢,這錢還能長出來不成。”

    宴緋雪大大方方讓白微瀾看,“要是真能長出來就好了。”

    白微瀾一聽,頓時心裏有了一個未成形的主意,不過施展需要些時日,現在也還不是時候。

    他注意到桌子上一共放了五個陶罐子,每個罐子還貼有紅紙,紙上面用蠅頭小楷寫着谷雨和放鶴的名字,還有一個寫着緊急備用金。

    宴緋雪打開緊急備用金,取出了四兩碎銀,分別放入了放鶴谷雨兩個罐子裏。

    白微瀾看了他一眼,拿起兩個罐子挨個看了看,裏面差不多各有十兩。

    白微瀾第一反應是,宴緋雪瞬間變成有錢人了。

    雖然這錢對于他來說不值一提,但是形勢比人強。

    第二反應是有錢,還提前給孩子存了錢,明明打算讓兩個孩子上學,但為什麽要逼迫孩子二選一?

    他為什麽這樣做?

    “你猜?”

    宴緋雪單手托腮,眼尾盛着水韻,眸光微挑,像是深夜蠱惑人心的月下妖魅。

    白微瀾盯着他看了會兒,有些難以呼吸,他避開視線搖了搖頭,“去睡吧,坐久了手腳冰涼,雞血藤就白泡了。”

    兩人熄了燈,睡在床上一回生二回熟,倒也沒那麽不自在了。

    白微瀾還能幽幽嘆起了氣,“哎,我愁了。我竟然開始為錢發愁了。”

    “你也有今天啊。”

    夜裏,宴緋雪聲音顯得空靈浸潤,話明明落在耳朵裏,卻引起了心底的酥麻。

    白微瀾半邊耳朵熱起來,想起曾經揮霍無度把白家折騰破産的壯舉,此時也仍不後悔。

    “我名下還有些財産,是我母親的嫁妝,一些鋪子營收也不錯。只是目前在這裏身無分文。”

    白微瀾說到這裏,宴緋雪明顯沒接話了。

    帳內安靜的厲害,夜卻不那麽靜,心思各異。

    白微瀾只要側頭再微微傾身,就能碰到宴緋雪的耳垂;或是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散發着淡淡勾人香氣的身體攬入懷中。

    但白微瀾能感覺到,他現在距離宴緋雪很遠,比白天還要遠,他又被推開了。

    白微瀾斂下眼底的暗湧的情緒,還是問出了口,“你為什麽不願意跟着回去?”

    宴緋雪輕輕道,“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以什麽關系什麽名義?”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

    “不,我只是一頂小轎子從下人走的偏門擡進白府的,不擇手段費盡心機勾引白府大少爺的風月‘花魁’。”

    宴緋雪側身看向怔住的白微瀾,語調不自覺有些冷了,“說來可笑,要是放三年前,白少爺能想到如今,也能這樣平心靜氣的和我躺在床上嗎?”

    他看着失神游走的黑眸,吐出了一句不帶感情的話,“當時,是我強迫的你。”

    暗夜的寒氣逐漸爬上脖子,兩人都感覺有些冷意,但都沒有動。

    半晌,白微瀾打破沉默:

    “所以,我找你來了。”

    “你要對我負責。”

    今夜,白微瀾的嗓音格外低沉,沒了白日的外露暴躁顯露心緒,此時多了幾分捉摸不定的危險氣息。

    “你可以猶豫、顧慮、後退,可以開心了耍我,不開心了言辭冷漠刺我,但你不可以趕我走。我能找你三年,我也可以再找你無數個三年,我可以找到你一次,也可以找到你無數次。”

    “你逃不掉的。宴緋雪。”

    字字平靜卻句句砸在宴緋雪心尖上,言語越界挑明宴緋雪的本能心思。

    像是被無形網住,他忍不住閉上眼睛,企圖逃離身邊男人帶有侵略性的氣息。

    可白微瀾沒給他這個機會,他傾身靠近宴緋雪,認真糾正道,“還有你說錯了,我現在并不能平心靜氣躺在你身邊。”

    “不信你摸摸我的心跳。”

    “算了,搞的我又動手動腳一樣。”

    他一個翻身躺了回去,自言自語道,“這顆心真的是沒救了,就想往你心口裏跳,明明你剛剛還對它那麽冷漠。”

    “果真犯……”

    那個賤字被伸來的手心捂進了嘴裏;他暴躁又狂亂的心跳,瞬間也有了安撫處,躲在冰涼的手心下,突兀的炙熱悸動。

    白微瀾腦袋有片刻轟鳴,歸于空白前一刻,他嘴巴動了動,輕輕吻了下手心,一觸即分。

    啊,不親白不親,他都摸我胸了。

    “你心跳越來越厲害了。”

    白微瀾眉頭跳了跳,皺眉道,“你不應該害羞嗎?”

    “唔,大概還不夠吧。”

    “什麽意思?”

    白微瀾還沒抓回全部四散雀躍的腦子,此時還不知道錯過了什麽。

    “沒什麽。”

    這夜,白微瀾一直抓緊宴緋雪的手睡覺。

    半夜迷糊中宴緋雪似有掙脫的跡象,他閉着眼兇狠的嘟囔着:“別動,這是對你的懲罰,再動我我就,我就……”

    宴緋雪沒動了,話也就沒了尾巴。

    宴緋雪緩緩睜眼,側頭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顏,白日暴躁淩厲的眉眼此時遠山柔和。他目光從月牙上挑似的眼尾,一寸寸滑過高挺的鼻梁,落到了薄唇上翹的嘴角。

    視線停頓了片刻,在下颚處落了輕吻。

    “真是個傻子。”

    他也能做一個傻子嗎?

    兩個小熊手拉手轉圈圈·jpg

    嘿嘿 我覺得好甜啊,快告訴我這不是我的錯覺!嗚嗚嗚

    本文就是這麽個調調,一切以推動兩人感情還有這家子生活為主的種田文,慢慢也有賺錢,但是都是圍繞着日常生活。

    感謝秦嶺秋風、無聊人士打印店、流光三位小可愛的月石!祝天天開心,好運連連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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