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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1章
    第371章

    先頭就聽說了,官老爺在大平村那邊建了個廠,青磚蓋的,在鎮上招的工人和工匠,幾百號人,兩幫人馬,日夜兼程的,趕得緊,裏頭不曉得咋樣,官兵把守着,他們聽熱鬧,也跑過來看過,不過進不去,但站外頭看,那真是又寬敞又大,占地幾十畝,高幾米,好得緊,他們就沒見過這樣的房子,比鎮上大老爺們蓋的還要好,瞧着他們就羨慕,這官家老爺就是銀子多,一個作坊蓋得比人住的要好。

    這會官兵領他們進去,裏頭分着區域,說啥子車間,聽不太懂,但裏頭比着想象中的還要好,亮堂堂的,大家只覺得兩只眼睛都要不夠看了。

    水泥制作起來并不簡單,大體流程就是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兒,再煅燒成熟料,用熟料和煉鐵後剩的礦渣同磨,然後就是水泥了。

    看着好像簡單,但幹起來不容易,沒有機械,一切全憑人力,開采回來的大部分原料要進行破碎,如石灰石、黏土、等,石灰石是生産水泥用量最大的原料,開采後的粒度較大,硬度較高,因此石灰石的破碎在水泥廠的物料破碎中占有比較重要的地位。

    這活兒得讓漢子做。

    官兵們特意照顧,把這十幾個婦人、夫郎分到了不同的車間,大家記着家裏人的話,都不願,可又不敢違背官老爺的話。

    做活兒提心吊膽,一點動靜都能讓他們風聲鶴唳,跟他們一個車間做別的活的漢子,那也是沒有停過的。

    一天九文錢,哪裏敢停啊!給的工錢這般多,那就是要他們往死裏幹的意思了。

    鐵牛舉錘子砸石頭砸了一個早上,雙臂都已酸軟脫力了,汗流了一身,這會兒口幹舌燥,搖搖晃晃的似乎要倒下,負責他們車間的官兵看見了,哎哎叫:“那什麽牛,你歇一會兒不行?”

    “啊?”鐵牛抹了把汗:“還能歇啊?”

    官兵道:“怎麽不能?你們做的可是重活,牛都不能連着做,何況是個人,我們新來的知府大人可不是沒人性,累死了我們廠還得賠錢,不過也不能躲懶,不然開了你們。”

    鐵牛膽子大些,也實在忍不住了,當下就歇了會,見着官兵還真沒罵他,讨好着同人閑聊。

    “官爺,外頭那人是誰啊?”

    “你問誰?”

    “就是那個總是閉着眼的那個······”

    官兵急忙呵了他一聲,往門口看,沒見着黎藝盛才松了口氣。

    “你小子不想活了?那可是我們知府大人的兄弟,人眼睛小是小了點,可你說的也太難聽了吧!”

    沒想着人競是這種身份,鐵牛心裏也咯噔了一下。

    問:“那人也是官老爺?”

    “那倒不是,人是大夫,不過我們大人手下人緊,大人自己又是剿匪又是炸山的,分身乏力忙不過來,他便過來幫忙了,你們都好好幹。”這官兵村裏來的,曉得大家不容易,這會好聲道:“我們知府大人是個好的,黎大人也是個好的,不是那等苛刻的人,現在也就大家還不曉得,只以為大人和前頭的一樣,你們膽子大,抓住了機會,不然啊,怕是都輪不上你們了,好好做,以後家裏定是能好起來。”

    那兩個婦人聽了一耳朵。

    一會兒一官兵又過來。

    “黎大人交代,外頭炎熱,你們做活兒的,記得多喝水,今兒先去食堂那邊喝,明兒你們記得自己帶水來。”

    這黎大人咋的還這般關心他們?

    還是食堂是什麽啊?在哪裏?

    然很快大家就知道。

    午間一到,官兵敲着銅鑼,說午間輪休歇一個半時辰,一二批,第一批先去開飯,歇好了來換第二批。

    車間官兵點了人,分第一批,讓他們跟着外頭的官兵去食堂吃飯。

    九文錢,還管飯?

    我的老天爺啊!!

    大家去外頭做活的,要是大老爺不管飯,他們便啥都不吃。

    一是外頭東西貴,舍不得吃。

    二是大熱天的,自己帶,那放到中午也是嗖,就冬季冷些能帶了才帶,因而今天大家個別的帶了兩生紅薯來,大多的卻是啥都沒帶。

    財政緊,撥給黎藝盛的款并不多,吃的也算不得多好,還是窩窩頭,一個炒菜,外帶一碗雞蛋湯。

    十個雞蛋一鍋湯,上頭就飄着些蔥花,好像很寒碜,可大家喝得開心。

    這湯裏頭有鹽的咧!可不比水好喝多了。

    跟鐵牛來的幾個婦人排着隊領窩窩頭,就看見早上跟她們一起來的幾個夫郎和婦人正在給工人分菜。

    她們松了口氣,剛從車間裏出來,她們偷偷張望,沒見着同行的村人,心都跑到了喉嚨口,這會算是松了口氣了。

    晚上排隊領工錢,黎藝盛親自交代了,廠裏辰時上工,酉時下工,按時來就行,不用像今兒那般早過來,因事遲到,先頭兩次可免,後頭就要扣工錢了,但無故遲到逛工,事不過三,三次後,你們就不用來了,今兒工錢發給你們,不過之後十天一發,至于要做的活兒,今天你們也幹了一天了,應該也清楚了,能接受的,覺得自己能做得來,大家就來。

    七點上工,包飯,中午還能歇一個半時辰,又六點下工,活兒雖是重了些,但地裏頭的活兒也是累啊······

    有啥幹不來的。

    這活兒,死了都得做。

    婦人們回家了,都沒得歇口氣,婆婆們趕忙的問,是正經活不?都幹了啥?真有工錢拿嗎?

    有啊!

    九文錢交上去,又說了,之後工錢十天一發,官老爺今兒也沒打罵他們,這活兒他們想做。

    跟鐵牛同個車間的,還把聽到的事兒說了。

    村裏人心徹底穩了。

    于是隔天,婦人夫郎們來上工,那是高高興興的。

    這會見着廠裏還收女工,那工怕是松得緊,那漢子覺得自己的活兒被搶了一樣。

    “咋的還招婦道人家?她們能做個啥子,老爺,您招我吧!我力氣大會做活。”

    “就你會做活別人都不會?即是想賺銀子,那天怎麽不報名?誰報了名我就招誰,誰能不能做活也是我說了算。”

    黎藝盛說得嚴肅,那人吶吶的不敢再說話。

    廠子就建他們村裏,可最後卻是便宜了外村人。

    倒也不怨他們,兜裏沒銀子,村裏人就不怎麽往鎮上跑,哪裏知道新來的知府大人是個好的。

    大家羨慕起鐵牛他們,不說婦人,就是漢子心裏頭也不是滋味,恨着自己那天咋地就沒報名。

    黎藝盛咳了一聲。

    “大家不要吵,如今廠裏不招工了,但過幾天水泥做出來了,要修路,會再招些人。”

    啊?

    修路?

    修什麽路?他們村的路不是好好的?

    涸洲這邊窮,村裏少有牛車的,通往外頭的路,多是小道,皆是不足一米寬,能挑着膽子走過去就行。

    鄉村通往鎮上的主道,考慮到後期若是發展起來,村裏若是買了牛,那牛車馬車多是一米到兩米來寬,旁兒要是再行人,那就得弄個兩米五。

    弄窄了,到時牛車駛過來,行人怎麽辦?飛天上去還是讓牛車直接壓過去?

    這些都得考慮到了。

    黎藝盛先頭聽他規劃,還覺得村裏的路沒必要做得那麽寬,可後頭一聽,到是覺得他考慮得長遠又周全。

    如此,擴寬和整修等事宜,必須得投入大量的人力。

    到時候勢必要再招工。

    “到時我會派人到村裏通知大家的。”

    黎藝盛看着是有耐心的,有人就問了:“大人,那修路修多少天啊?工錢也是一天九文嗎?”

    黎藝盛看着那人:“夏季多雨,時間如今不好定,但工錢都是一天九文,廠裏需要收柴火,大家家裏若是有幹柴,也可拿來賣。”

    大家心裏頭總算是有了些許安慰。

    七月下旬,落山縣,安平縣,安和縣,蜀南四地收到通知。

    道路整改,統一規劃,全部修建水泥路。

    水泥路是個什麽東西啊?

    聽都沒聽說過。

    可各個縣令啥也不敢問,啥也不敢說,上頭交代下來的,他們必須得執行。

    安和縣縣令一職空缺着,方子晨想派張泉過去,張泉死活都不願,他就等同于‘武将’,文官的活兒哪裏會幹。

    方子晨拿規劃書給他看,張泉哽着脖子:“大人,小的看也看不懂,學也學不會。”

    方子晨:“······”

    真想一板磚拍過去。

    他扭頭看向石林傑,石林傑哎呦一聲,說老寒腿犯了,不得行了,他要回房躺兩天。

    方子晨可舍不得趙哥兒和兩個孩子了,最後派了張家耀去,安平縣這邊他親自坐鎮。

    道路要加寬,最後不是挖山就是占地。

    山是官家的,占了不要緊,但地是老百姓的,占了得補,不然老百姓怕是要造反。

    同挖河道一樣的流程,這事兒方子晨讓底下人去處理,自己在家搗鼓化肥。

    可他沒定性,正經幹活兒不到一會,乖仔一喊他,方子晨是啥事兒都不想做了,直接帶着乖仔蹿到外頭玩,一去就是一天,找都找不見,也不知道玩啥,反正天天晚上回來是笑呵呵的,渾身還髒兮兮,趙哥兒沒辦法,只能讓唐阿叔去工廠那邊監工,小風照顧兩孩子,他親自在家盯着方子晨。

    他手上拿着木條,方子晨和乖仔是啥話都不敢說,一個蹿後院去搞化肥,一個進屋子寫卷子,要多乖有多乖。

    下午,乖仔寫完作業了,外頭靜悄悄的,見趙哥兒沒在院子裏,也沒聽見聲音,還以為他走了,他捂着嘴笑了兩下,立馬跑後院去找方子晨,黏黏糊糊同他蹭了下臉,才問:

    “父親父親,爹爹不在家鳥,我們去抓蟬嗎?”

    方子晨聞言,立馬放下了手上的活,剛想說好啊,趙哥兒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正依着牆看他們。

    方子晨立即又坐下了,乖仔也站直了沒說話,磨磨蹭蹭到趙哥兒跟旁,開始賣乖,

    甜甜的說:“爹爹,乖仔······”

    趙哥兒這會沒打他,摸了一下他的頭,打斷他,語重心長說道:“你父親在做正事兒,你不能打擾他。”

    “啊?”乖仔扭頭看堆在後院的東西,好像石頭,但又不像,還有樹葉和草木灰,方子晨領着人挖了個好大的坑,又天天的敲‘石頭’,乖仔就以為他在玩,原來是在做正事嗎?

    那他不能打擾。

    乖仔曉得了,回屋找了一家人的髒衣服,自個抱着盆去河邊洗了。

    村裏婦人見了,都眨着眼不敢信。

    知府大人家的那袖珍可愛的小公子竟然來洗衣裳,他會洗嗎?

    自是會的,那搓衣裳的模樣和動作,比着她們都要娴熟。

    不得了啊!

    乖仔哼哧哼哧搓着着衣裳,見着旁兒有人也抱着個盆過來,還道:“嬸嬸也來洗衣服呀。”

    那嬸子應了一聲,說家裏兩孫子天天的在外頭玩,髒得很,天天換,不洗又不行,衣服不多,不洗就沒得換。

    乖仔很老道:“小孩幾都系這樣滴,等長大鳥,就好鳥,您就辛苦這幾年,等他們大鳥,您就享福咯。”

    “······”

    這小公子比她們都還會唠嗑!!

    因着先頭引水和剿匪的事兒,方子晨在這幾個村有了威望,招工進行得順利,大家都是搶着要來。

    雖不知道要修那麽寬的路要幹啥,但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跟着大人幹,沒錯。

    安和縣,蜀南,落山縣等地征完地,都開工了,安平縣這邊卻出了點問題。

    官兵回來禀報,說稻香村一鄉紳不願賣地,如今争執不下,是要繞道還是?

    繞道就得多花經費,這就跟要方子晨的命一樣,哪行啊?哪個王八蛋啊?他去會會。

    趙哥兒也跟着去了。

    稻香村那邊,有一大老爺,姓丘,家裏田地多,人少,家裏就還算得富裕,三十年前,丘老爺外頭闖蕩,賺了些銀子,回來雇人開了好些荒山,伺候了幾年,也成了中等田,種出來的東西多了,吃不贏,家裏又在鎮上開了家米鋪,後頭做大了,就跑鎮上去定居了,這會兒聽說要修路,他家的地就在路邊,要是想擴寬,就得征他家的地。

    丘老爺是立馬就跑回來了。

    一畝上等良田十幾兩,家家戶戶原本都沒啥意見,可丘老爺把村民召集起來,說這樣算不對啊!鄉親們,我們一畝田伺候好,能出兩石糧,就是兩百斤,全賣出去,一年能賺一兩多銀子,如果田留着,那能傳下去十幾代人,一代人八十年,那就是八十幾兩,十幾代人,多少兩了?

    如今十一二兩就想征我們家裏頭的地,不行。

    丘老爺曉得新來的大人是個好的,就敢這般說,換先頭那些個官老爺,見着了人他是跑得比狗都要快,哪裏還敢打這種小心思。

    方子晨自是也知道的,這會兒到了,便直接問他:“那你是想讓本官給你一畝百兩的價?”

    “小民聽說大人是個為民的好官。”丘老爺先給他戴了高帽:“定是不會侵占我等老百姓的便宜,小民家田倒是多,占個一兩畝的,也無甚大礙,但別的人家大人怕是不曉得,我們稻香村人多地少,許多人家裏頭就幾畝地,若是被征了,以後兒孫吃啥子?十一兩,也是太少了些,幹不了什麽。”

    這話聽着好像很有道理,可道路擴建根本占不了多大的地兒,而且一畝百兩,要不是趙哥兒和張泉一左一右緊緊攥着他,方子晨早一腳将這老家夥踹出了兩裏地。

    媽的,敢跑他頭上來占便宜,真是想屁吃。

    村裏人一聽丘老的話,似乎都這麽認為,本是要摁手印做交接了,這會兒卻都猶猶豫豫。

    方子晨陰寒的目光掃了他們一眼。

    “你們什麽意見?也是想一畝百兩算?”他冷笑了一聲:“這修路,算起來是你們占了利,修不修的,其實于本官而言都無所謂,你們若是贊同這老畜生的話,本官立馬将人全部撤走。”

    丘老爺是臉色鐵青,暗暗給幾個村民使眼色,幾個村民原先被方子晨吓得不輕,這會得了示意,立馬道:“大人,草民家裏就九畝地,底下兩個兒子······”

    方子晨不耐煩的提高音量,呵斥着:“本官不聽你廢話,就是想問你們,都是想一畝百兩算嗎?”

    村裏人吓壞了,靜若鹌鹑,都不出聲,算是默認了。

    方子晨嗤了一聲,直接翻身上馬,微微俯下身,一臉陰翳,目光森冷的看着丘老爺。

    丘老爺在他不帶任何溫度的視線下,渾身發涼。

    方子晨怒極反笑:“老頭,自古是民不與官鬥,你倒是好膽量,不過你想占本官的便宜,哼,你真是成功的引起了本官的注意,本官記着你了,你給本官等着啊,我們走。”

    丘老爺和衆村民看着方子晨直接利落的領着官兵們走了,目瞪口呆。

    “丘老爺,這,這和您說的不一樣啊!”

    雖然修不修路的,于村裏人而言‘可有可無’,他們兜裏沒銀,不常去鎮上,就是偶爾的去賣些雞蛋,去買些鹽,可一米寬的小路也夠走了,水泥路是個啥子大家也不曉得,但修路了,他們能去做活兒,賺些銀子補貼家用,這會兒人直接走了,那這路不修了,他們就沒活兒做了。

    丘老爺想起方子晨方才的模樣,心裏頭也怕得緊,但他面上很是淡定:“大家不要慌,都聽我說一句,我在鎮上打聽好了,我們新來的知府大人是京城那邊調派過來的,如今人又是剿匪又是炸山的,就是想做些政績好回京,這修路啊!老百姓得了便利,也算是項政績,這會兒大人就是想吓唬吓唬我們!只要我們沉得住氣頂住就行了。”

    丘老爺是村裏最有出息的人,有些話語權,又是住鎮上的,大家一直都很敬畏他,能從村裏走出去,不容易,這會也覺得這話有道理。

    要是一畝地百兩算,他們被占個幾分,也能得幾十兩了,那麽多銀子,省着點花,能用一輩子。

    大家這麽一想,頓時心潮澎湃又熱血沸騰。

    “丘老爺,您見多識廣,俺們聽你的。”

    “對,我也聽你的。”

    反正這大人是個好的,不會砍他們頭,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不修路了,不修就不修,他們有路走就行。

    若是因着別的事兒鬧,老百姓不知事,怎麽的都不應該同他們計較,方子晨也不至于這麽生氣,但涉及到銀子,方子晨是真的惱了。

    這會在馬上,那是把丘老頭來來回回的罵。

    趙哥兒都看得好笑:“夫君,那這路真的不修了嗎?”

    “不修了。”方子晨說。

    看他不像賭氣,趙哥兒沉吟了一下,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張泉也是這麽覺得。

    方子晨哼了一聲:“有什麽不好?不拿一個村子來開開刀,個個的便都覺得我好欺負,張泉,你去給我查查,那什麽丘老爺是誰。”

    他語氣惡狠狠,說起丘老爺時是咬牙切齒,牙縫中擠出來的話一樣。

    張泉撇了他一臉陰沉沉的臉,頓時打了個寒顫。

    大人是真的生氣了。

    這人平日裏有多扣,張泉最是清楚不過,他活兒快三十個年頭了,也自認見多識廣,可生平從未見過如此愛占人便宜的人。

    而且大人家裏明明沒到窮得揭不開鍋的地步,但大人卻是連人一片菜葉都想貪,多花個一文錢都叨念大半天,這會有人不識好歹想反着回來貪他的便宜,還一占就是想占個上百兩,不得不說對方也是個膽大包天的。

    敢行此時,怕是沒好好調查過他們大人啊!

    這丘老爺犯到大人手上,不死,估計也要掉層皮。

    丘老爺的事好調查,方子晨聽着禁衛軍帶回來的消息,心裏火更大了。

    就一沒權沒勢的小老頭,就敢跟他對着幹,他娘的,太過仁慈個個都當他是軟柿子了。

    趙哥兒先頭還覺得方子晨有些沖動了,這會兒頓時沒了那種感覺。

    化肥如今快搗鼓出來了,方子晨沒空收拾他,只能先壓後。

    有趙哥兒和唐阿叔親自盯着,方子晨是絲毫不敢懈怠,歷時整整七天,化肥終于被他搗鼓出來了。

    趙哥兒看着那一盆有些白又有些灰的東西,都有些怔。

    “這就是化肥?”

    方子晨也不太确定:“應該是了。”

    趙哥兒看他:“應該?”

    方子晨撓着頭,他之前看書多且雜,但化肥這個還真是沒仔細看過,不感興趣是其一,其二是這玩意兒,離他太過‘遙遠’,日常根本接觸不到,就化學課上,老師拓展時給他們看了些視頻而已,他那會兒跳級上的高中,如今過去好些年了,就記了個大概,但都是按照書上說的做,植物生長所需要的營養,他搗鼓出來的化肥全都有,那應該就是沒錯了。

    這化肥味道很刺鼻,靠近了,眼睛也都受不住,趙哥兒眨着眼,後退了幾步。

    “那夫君,這化肥怎麽放啊?”

    這就是方子晨當初不想做化肥的原因了。

    他一個喝酸奶只舔瓶蓋的人,哪裏知道這化肥怎麽放?

    他人生第一次下地幹活兒,第一次摸鋤頭,還是在小河村,幫着河嬸家挖紅薯那會兒。

    現在問他這問題,他真的不太知道了。

    “那時候我看視頻,那些人好像就放了一小抓,說是放多了,會燒。”

    前面的話趙哥兒聽得不太懂,但後面那話趙哥兒懂了。

    以前村裏人的茅房都建在後院,因為味兒大,建在前頭那就是滿院子都是味,有時冬天冷了,或者夜裏下了雨,不方便,大家就會拿個盆擱屋裏頭方便。

    先頭大家還會直接倒到菜地裏,可隔天起來就發現不對了,昨兒拿尿淋的菜黃了,葉子邊緣還翻卷着,似乎火烤過一樣。

    家家戶戶都發生過這種事兒,趙哥兒村裏頭住的久,自然也是知道的。

    這會不确定用量,少了起不到效果,多了莊稼可能會‘燒’掉,趙哥兒只能拿去旁兒菜園裏試了。

    這是他種的,住的這農戶就兩口子,老了牙口胃口都不太好,菜吃得并不多,往常就種了兩小塊,趙哥兒來後,經過同意,在另一邊種了幾塊。

    一塊沒放,另一塊,一半一顆放了一抓,一半就放多了,兩抓,另一塊直接放了三抓。

    這化肥對植物來講,其實跟肉差不多。

    人吃肉多,那就長得壯,就像懷孕補得好了,生出來的孩子就是白白胖胖,懷孕期間要是饑一頓飽一頓,那生的就是小豆芽菜。

    可肉吃多了,補過頭了,身體會有負擔。

    這會先實驗着,不然讓着老百姓拿去用了,有用增産了還好,要是直接将人莊稼地都整死,方子晨怕是得連夜收拾包袱躲回涸洲城了。

    八月。

    各地先頭建的水泥路,已經可以走人了。

    落山縣大平村是最先建好的。

    因為要往外頭拉送水泥,太平村通往縣城的路走不了牛車,黎藝盛讓周邊征來的修路的工人,先來太平村整。

    這擴大路面,要夯實,這些大家都曉得,可後頭把路歸整出來了,大家都覺得要完工了的時候,黎藝盛又吩咐在路面上澆水。

    這會兒可把大家整蒙了。

    問黎藝盛為啥這麽搞啊!

    黎藝盛自個也不清楚,反正方子晨怎麽交代,他就怎麽來。

    他兄弟腦瓜好使,準是不會錯的,說要澆水,那就是有要澆水的理由。

    地面吃透了水,在上水泥之後就不容易裂開;如果吃水率不夠的話,會直接影響到水泥和基層的粘合力。

    水泥和沙子多少比例攪合,怎麽施工,方子晨先頭已經都交代過了,領頭監工的幾個也是清清楚楚。

    又是澆水,又是鋪碎石打底,最後又是弄什麽水泥,完事兒了,因着天熱,為了預防開裂,還要灑水養護,雨天還要拿草蓋,水泥未幹前,別說走,摸都不能摸。

    麻煩得緊。

    這修個路真是整得跟什麽一樣,搞那麽平整幹什麽?又不是要睡上頭,等會大雨來了,全沖走了,也就是白忙活。

    大家心裏頭都覺得知府大人就是個事兒多的,但拿人的手短,心裏雖是這般想,那也是萬萬不能說的。

    直到幾天後,夜裏下了場大雨,到底是廢了心血才做出來的路,早上起來大家就都在嘆氣。

    那些沙子啥的,這會兒怕是都被沖個幹淨了。

    村口有人匆匆的跑來,滿臉的震驚和詫異,聲音都在發顫,說大家快去看看啊!

    “看什麽?”

    “那水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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