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船只沿着河道而去,只一瞬間就遠了,接着便消了影,孟如清愣怔望着,依舊沒收回視線。
秦恒煊輕輕拍他肩膀:“江邊風大,我們回去吧!”
孟如清沉默了下,還是道:“那孩子,我總感覺和我很親,煊哥,你說會不會······”
“夠了。”秦恒煊說。
“煊哥······”
“人要活在當下,我們該現實點,你我都曉得,東環嶺是個什麽地方,世界上相似的人何其多,他只是長得像你,僅此而已。”
孟如清眼眶有些濕:“我知道的,但我就是克制不住的去妄想,對不起煊哥。”
秦恒煊嘆了口氣:“我們回去吧!”
……
趙哥兒走後,方子晨幾乎是掰着手指在算日子,曉得今兒他的親親夫郎和兒砸要回來,方子晨是學都不上了,一大早就來渡口守。
幾天不見,他是食不下咽,晚上睡在寬闊的大床上,聽不着趙哥兒的絮絮叨叨,親不到乖仔軟乎乎的包子似的小臉蛋兒,他便覺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這幾日可把他想得緊。
乖仔和孟如清秦恒煊相處得好,趙哥兒曉得離開他怕是要傷心,提前買了兩只雞,就想着哄他,乖仔吃完了雞,就又高興了。
他雖是不舍,但想着能見到方子晨,他是高興得不行,時不時就要跑甲板上去看,隔天更是早早的就起來了,穿好了衣服,又用水抹了頭發,就開始跑船板上去,想第一時間見着方子晨。
剛進渡口,他就跳了起來,猛着揮手:“父親,系父親。”
趙哥兒聞言從船艙裏出來,果然就見着前方碼頭上,立着一挺拔的身影。
乖仔比船板高不了多少,央着趙哥兒把他抱起來,然後高興得滿臉通紅:“父親,乖仔在這裏,乖仔在這裏喲~”
方子晨在岸上遙呼相應:“兒砸?我地兒砸哎~”
“父親~”
“兒砸~”
旁邊同行的客船好些人往這邊看,笑着。
趙哥兒感覺臉又隐隐有些燙。
“兒砸,讓開點,別擋道,讓我看看你爹,我要想死他了~”
趙哥兒:“······”
“喲呵,這小漢子當真是臉皮厚啊……”旁邊有人在打趣。
趙哥兒是又羞又臊,但心裏卻是甜的。
兩父子見面後,自是又黏黏糊糊一般,你親我我親你,愛來愛去的,膩歪得緊,方子晨抱着乖仔,然後一直盯着趙哥兒,在外頭他也不敢做什麽,要是擱現代,他現在肯定要壁咚人一番,然後來個半小時熱吻,如今他只能用肩膀輕輕撞一下趙哥兒。
他什麽話都沒說,但那看人的熾熱又不加掩飾的眼神,卻又好像什麽都說了,且盡是些虎狼之詞。
趙哥兒臉燙得緊。
“別這樣看我,在外頭呢!你羞不羞?”
“我怎麽看你了?”方子晨笑着:“你倒是說說?”
這怎麽說?
說了方子晨也能怼他一句,你怎麽這麽會想,我這麽單純的人,你滿腦子龌龊,還把我眼神想成那樣,真他媽冤。
趙哥兒吃過虧,如今可不上當了。
這回買的辣椒多,又順道買了些蒜頭,上萬斤。
家裏人少,又要顧着店裏,自己搬怕是夠嗆,趙哥兒便雇了幾輛牛車,來回運了快一天,才勉強運完。
孟如清和秦老夫人送乖仔的多是些玩具和布匹,也有一些衣裳鞋子。
方子晨一瞅,就曉得這是大手筆,雖沒有一箱黃金能讓人眼前一亮,但裏頭東西真拿出去倒賣,節約點,也能一輩子吃穿不愁。
只單單最上頭一匹布,就值幾百兩了。
江南水鄉來的貨,聽說夏穿涼冬穿暖,吹得跟空調似的,但摸着确實是舒服,又柔又絲滑,色澤鮮亮,聽說這玩意兒還是貢品,尋常人家是有錢都買不到。
這布匹難做,即使是進貢,每年送進宮的也不多,秦家送人,都能一下送這麽多,家裏定是不少,可見皇上對秦家的寵愛了。
方子晨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自己兒砸,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
賺大發了啊!
趙哥兒只說秦将軍家,還有一哥兒跟他長得像,方子晨就想起是誰了。
他的分身嘛!
這将軍家,真是豪橫。
一出手就是這般,這秦家大少和少君,還真是敗
方子晨嘀嘀咕咕,趙哥兒只覺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人不敗家,你怎麽笑嘻嘻!
辣椒摘了不能久放,趙哥兒又請了幾個婦人夫郎來家裏幫着幹活,他倒也不怕別人學了去,只是剁剁辣椒和蒜頭,怎麽熬煮,怎麽放料,這都是他帶着李豔梅親自做的,外人想學也學不來。
忙忙碌碌的,轉眼便到了年底,書院裏要進行年考,閱卷後,還要重新進行排班,方子晨不怕被刷下去,但還是打了十二分精神——吳老說,往常年考,前三名還有獎呢!
方子晨興致勃勃,找人打聽一般,這獎不是很得他心,都是些書籍和文房四寶,沒有銀子來的實在,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要白不要。
方子晨只用幾分心尚且都不得了,一專心起來,那就恐怖了。
年考過後,不出意外的,他又考了第一。
要說之前甲子班和乙子班有些人對他還不服,那在吳老把他‘策論’貼在學院公告欄上時,大家便都心服口服了。
不說其字已是甩他們一大截,就是那論點論據,也是足夠的全面和新穎。
雖是新,但瞧着也不似誇誇其談,寫得很像那麽一回事兒。
方子晨領了他的獎,原本就想直接想走,湯夫子逮住他,誇了半響,又教導半響,讓他不要驕傲,要再接再厲,方子晨一個勁的點頭,脖子都要點斷了,湯夫子才意猶未盡的放過他。方子晨背着兒砸,扭頭見着吳老從遠處過來,這是前有狼後有虎,他不敢耽擱,立馬腳踩油門上一樣,趕緊溜了。
年關将近,趙哥兒也不做生意了,準備出去囤些貨兒過年,劉家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回村裏過,雖是在村裏沒個親戚朋友,但之前同旁兒幾家鄰居處的也好,在城裏,年味兒總是沒村裏足,有些店鋪也關了門反鄉,本地人年節也是關起了門來自己過,初二往後才開始走親戚。
趙哥兒不打算回去,初四鋪子開門,年節根本就沒幾天,若是來回跑,光路上就耽擱掉兩天了,而且對于他來說,只要方子晨和乖仔在,在哪兒便都是過年。
趙哥兒不是小氣的,店裏生意好,他給劉家開的薪酬也多,這出來不過半年,劉家也賺了幾十兩,一家人坐在牛車上回去,都是開開心心的。
離開那天方子晨和趙哥兒去送,看着牛車遠去,方子晨眉頭卻有些擰,趙哥兒問他怎麽了,他只道劉小麗的狀态好像不太對,似是有些慌又有些怕的模樣,她雖極力掩藏,但眼裏卻透着恐懼。
她勉強笑着,同方子晨和趙哥兒叮囑些話。
這幾個月劉小麗對趙哥兒和方子晨是挺好的,像個和藹可親的姐姐,每天早上都會早早過來鋪子這邊幹活兒,方子晨要去書院,她也總會送到門口,說帶着孩子路上注意着些,空閑下來了,知道趙哥兒想學針線活兒,又主動的說教他。
劉小麗比他們大不超十歲,但待他們卻又像對待兒子,無微不至。
大年三十晚上,趙哥兒和李豔梅做了一桌的菜,色香味俱全,瞧着就能讓人食指大動,下午開始,乖仔就一直呆廚房裏挪不動步了。
溜溜走了,但還有小風和嬌嬌,過年方子晨給乖仔放了假,沒再教他讀書了,乖仔想起去年玩的炮,求着方子晨再給他做。
源州到底是不比村裏,以前他拿這些玩意兒出來,大家沒見過,只當是他從源州帶回去的,這會在源州,他是萬萬不敢再整那些大炮筒和煙花了,方子晨就弄了些摔炮和劃炮,經過改良,聲音也不大,雖是花樣沒去年多,但還是把三孩子高興得夠嗆,整天的在街上玩。
十一月底的時候,黎藝盛同謝肖宇成了婚,方子晨親自操刀,給他倆畫了張結婚照,別的便沒再送了,怕着黎藝盛說他小氣,方子晨睜着眼睛說瞎話,言道這畫是他嘔心瀝血,煞費苦心,用時大半年才畫出來的。
畫像惟妙惟肖,不管是發絲、睫毛,指關節上的小褶皺,都是栩栩如生。
黎藝盛就沒見過這種畫,瞧着像是活着一般,方子晨這般說,他也以為真是難畫,當場感動落淚,泣不成聲,洞房都不想入了。
雖是認識不久,但兄弟做到這份上,那真是兩肋插刀了。
趙哥兒在一旁都心虛得要命。
年初二黎藝盛和謝肖宇過來,吃了頓飯,而後才道他們要上京了。
方子晨有些驚訝。
黎藝盛臉有點紅,他一手醫術不是同家裏學的,是拜的一老頭兒。
老頭在京城開了家醫館,之前便來信讓黎藝盛過去,但父母在不遠游,而且那時候他放不下謝肖宇,就沒同意。
源州開的醫館生意本就勉勉強強,後來謝父上門一鬧,如今更是慘淡,黎父因着先前謝父的事,心裏頭也不是滋味,在老頭又再次來信後,便勸黎藝盛過去。
黎藝盛同老頭學的只六成,若是學好,即使不是入仕,但怎麽的都要比如今這不上不下的要好。
技多不壓身,但只一技便足以傲視群雄,便也不會遭人随意輕視瞧不起。
方子晨斜睨着黎藝盛,他就知道這人當初就是吹牛逼說大話,他醫術好是好,但賽過扁鵲,這波吹真是吹大發了。
方子晨自認自己臉皮厚,但從來都不敢這麽吹牛。
黎藝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眼眸都不敢同他對視,這副閉着眼一樣的模樣,好像直接擱桌上睡着了。
曉得人要走了,方子晨也沒再損他。
黎藝盛初三就得走,謝肖宇抱着趙哥兒一個勁兒的哭,說不舍。
謝肖宇和趙哥兒,周哥兒逛了趟街後,那就不得了了,出門前似都不太熟,回來後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閨蜜,曉得的,知道他們去逛了街,不清楚的,還以為他們去桃園三結義,又去了趟敘利亞,共患生死難,已經情比金堅了。
趙哥兒安慰他好一會,說會準備些小零嘴給他路上吃,謝肖宇這才不哭了。
趙哥兒看他眼淚又咻的收起來,跟乖仔一樣,直覺好笑。
謝肖宇哪裏是舍不得他,是舍不得他做的吃食才是真。
隔天趙哥兒和方子晨到城門口相送,倒是沒有多大的離愁,反正不過再幾個月,自是又見着面了。
黎藝盛拍了拍方子晨的肩膀:“兄弟,我在京城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