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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2章
    第192章

    丘大彪去世沒幾年,丘家兩大哥不知從哪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嚷着說要把地收回來。

    小風是個哥兒,照律法來說,沒出嫁前他是有資格繼承田産的,若是不尋上門女婿,那麽出嫁後,這些田地便要歸到丘家氏族去。

    若是去告官,丘家兩大哥定是不敢亂來,可惜孟氏個婦道人家,膽子也就黃豆大,一聽報官先得打二十大板,加上不懂律法,被丘家兩大哥恐吓一番,都要吓壞了,哪裏還敢去。

    寡婦本就不好過,又碰上這種事,孟氏根本不知道怎麽辦,正巧劉狗子請了媒婆來,兩村相隔不遠,劉狗子又是走村竄巷的閹豬,在小榕村也算小有名氣。

    這人娶不上媳婦,一是因為窮,二是脾氣還算不得太好,聽說吃了酒總愛發酒瘋,好時就罵兩句,瘋得狠了還會動手打人,并不是良配,丘家逼得急,村裏人便是靠那點地來刨食過活的,若是沒有地,那便只能等死了,加上小風是個哥兒,早晚都是要嫁人,若是沒個兒子,沒個當家的,自己老了以後該怎麽辦?

    孟氏想了想,還是應了劉狗子的婚事。

    嫁到小河村沒多久,孟氏肚子倒也争氣,沒多久便生了個小漢子,有兒子,孟氏便覺得有了依靠,兒子小需她處處看護,對小風就難免疏忽了。

    劉狗子對小風不好她是知道的,可畢竟不是親生的兒子,孟氏也說不得什麽,劉狗子肯接納小風,給小風一口吃的,她便覺得夠了。

    ……

    “他是個哥兒,終究有天要嫁出去。”孟氏哽咽着:“我不能為了他得罪當家的,我們女人出嫁從夫,哪裏能同當家的頂嘴。”

    因為哥兒終究要嫁出去,因為自己後半輩子依靠的是兒子和當家的漢子,所以,看着自己親生的哥兒被百般毒打虐待,她也不敢站出來,阻攔一次。

    這是時代的弊端。

    趙哥兒心裏沉重,穆然想起方子晨先時說過的話。

    這社會大抵如此,因為窮,受過餓,挨過凍,吃夠了窮的苦,所以人們把銀子和利益看得比什麽都重。

    生孩子也是如此。

    那天同周家打了場嘴炮,從劉家回來,方子晨說:“你知道為什麽有的人會把姑娘哥兒喊做賠錢貨嗎?”

    趙哥兒當時回:“因為姑娘哥兒要嫁人。”

    “也有這個原因。”方子晨給他算。

    一個小孩從出生開始到能出嫁的十六歲,他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切花銷最低都要十兩銀子。

    嫁人時,彩禮多少?

    大多都是二三兩,頂了天了,也不過四兩。

    而且娘家還要出份嫁妝,這又去了一筆錢。

    女兒哥兒嫁人了,近的話,過年過節能帶斤肉半斤酒回來,一斤肉十二文,半斤酒八文,一年到頭,适合回娘家的節日也不過一二。

    生了閨女倒貼錢,可不得叫賠錢貨。

    這年頭,大部分人生孩子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傳宗接代,是為了将來老後能有個人給他養老摔盆。

    少部分那些,是順應禮俗······一個正常人的人生,到了一定的年齡,得結婚,得要個孩子。

    人人如此,自己若是在這個年齡沒辦成這兩件事,好像自個就成了異類。

    有幾個是沖着‘我喜歡孩子’這一目的去要小孩的?

    窮人家,吃飽都夠嗆,在父母把利益看得比什麽都重時,孩子便不再是孩子,他會成為一件能不能明碼标價為自己帶來益處的物品。

    “很多人都會覺得正常的家庭,正常的人,結婚了,就該要個孩子,他們大多都是那個思想,大衆的思想會被認定為是對的,少衆的思想總得不到認可,被斷定是離經叛道。”方子晨抵着他的額頭,說:“我若是想要孩子,那我敢肯定我不是沖着傳宗接代這目的去的,最起碼的首要條件是喜歡,因為喜歡,所以才會想要一個,管他是男的女的還是哥兒,是我的孩子,我就都喜歡。”

    方子晨這麽說,可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如他這般?

    方子晨在廚房裏聽了一耳朵,嘆了口氣,之前還想着這孟氏不是個東西,但如今知道小風的‘真實身份’,再回想孟氏一系列行為舉止,便也能理解那麽一丢丢了。

    但理解不代表認同和接受。

    若是放在現代,生個女兒,那是比生個兒子還要讓人高興,獨生的女兒嫁了人,也有對雙親贍養的義務,男方甚至也要跟着一起,可這封建古代卻不一樣了,嫁出去的女兒便是潑出去的水,孟氏若不改嫁,即便丘家不把田産收回去,小風出嫁後,她便要一個人,晚年孤苦無依,也許死了,臭了都沒人發現,小風若是回娘家多了,還會招人非議,大多人年輕時嫁過去,婆婆掌家,說什麽便是什麽,等把婆婆熬死了,自己當家做主時,雙親也不健在了。

    人多是自私的,孟氏為自己考慮,這并沒有什麽錯。

    可說對,卻又不對。

    小風見孟氏走了,才情緒有點低落從房裏出來。

    這會鴨子殺得多了,先時那幾家鴨子就供應不上了,趙哥兒沒那心思想別的,煩心事兒過了兩回腦子,便被他甩出去了,還得去找人家定鴨子呢!哪有那麽多時間去悲春傷秋。

    河四叔家鴨子養得多,但其他人家多多少少也養那麽幾只,畢竟鴨子好養,村裏河多,草也多,溪裏田螺也不少,養大一些後,孩子們随便撿點丢鴨圈裏,它便能飽一頓了,不費什麽米糧。

    不過鴨子不同雞,屎多尿多,還很臭,養的人就少了。

    走了幾家,定了十幾只,讓人明兒送家裏去,路上趙哥兒嘆了口氣。

    當初同楊掌櫃簽合同,他只想着一天三十只,那便是四兩銀子嘩啦啦,他都差點美死了,寫完名兒,也沒多想,今兒才想起來了,他去哪裏要那麽多鴨啊?

    今兒能湊,明兒,後兒呢?

    這鴨子沒三個月也養不起來。

    真是煩死了。

    他去找鴨,方子晨只能再家看兩孩子随便煮飯等他,飯他會煮,經過這幾個月不斷的努力,如今菜也會炒了。

    現在他已經是個上的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男人了。方子晨傲得不行,胸膛要頂到天上。

    家裏還有兩塊豆腐,方子晨想把它煎了,但軟趴趴的,卻是不太會弄,先時他就煎了一次,鍋鏟一翻,豆腐直接碎了。

    小風自告奮勇,說他會。

    方子晨在一邊看,這孩子起鍋燒油動作娴熟,很像那麽一回事兒,想來在劉家時這種活兒沒少做。

    煎好端上盤,方子晨端詳半會,點評道:“這豆腐煎得很好,不過,如果條件允許,我們再散一把正經蔥花,這樣搭配起來,就色香味俱全了。”

    乖仔趴着竈臺,唯他馬首是瞻:“對滴對滴,父親說滴很有道理。”

    小風不懂:“蔥,蔥花還,還還分,正,正不正,經嗎?”

    “那必須的啊!”方子晨道:“人都分男女,蔥花自是也分的。”

    小風不恥下問:“那,那不正,正經的,蔥,蔥花是,是什麽樣,樣的呢?”

    “不正經的蔥花,它比較綠。”方子晨拍拍他的頭:“乖,去院子裏摘一點來,等會你趙叔該回來了。”

    趙哥兒跑了半個村子,以前他膽子小,同小風也差不多,性格也有些內向,害怕與人交際,十幾年養成的性子,跟方子晨呆不到半年,便有隐隐有向方子晨靠攏的趨勢,現在他不怕人了,跟誰都能聊兩句,加上他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大家總是挑練着好話說,好話誰都愛聽,趙哥兒自也不能免俗,聽她們誇方子晨和乖仔,他總是聽不膩。

    村裏人上門,總是先唠兩句閑話,再進入正題,趙哥兒走了十幾家,喉嚨要冒煙才把鴨子買夠了。

    這會正吃着飯,有一夫郎尋上門來,聽說趙哥兒收鴨子,要的量大,便想問問他,隔壁村的鴨子收不收。

    那自是收的。

    本村的鴨子這會都不夠殺了。

    小夫郎說他娘家那邊家家戶戶都養了些鴨子,趙哥兒若是要,他便讓娘家人賣給他。

    “要的,一斤我給八文錢,但他們得自己送來。”

    過年過節鴨子便是這個價了,尋常也不過是七文錢。

    小夫郎很高興,同趙哥兒又聊了幾句,便說要給娘家帶話,先回去了。

    方子晨之前學了兩年企業管理,對生意上的事兒也頗為精通,晚上趙哥兒跟着他學,如今看着好像沒做出什麽大事兒,做事有時也考慮不周全,但初學者,能管着個店,不用自己操半點心,方子晨便覺得已有進步了。

    鋪子開了這麽些日子,賺了多少錢,方子晨沒過問,但應該也賺不了多少,因為趙哥兒經常在喊窮,不過應該也不會虧,若是虧了,趙哥兒早把鋪子關了。

    晚上孟氏又來了。

    她在院門喊人,方子晨俊氣的眉毛颦了起來,兇巴巴的:“怎麽又是她,那什麽狗為什麽每次都讓她來?他是在家坐月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在十點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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