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趙哥兒起身:“我出去看看。”
孟氏午時那會還挺迂回,只說想見小風,看他傷口怎麽樣了,趙哥兒沒讓,她便讪讪的回去了,這會來,倒是直白,說想把孩子帶回去。
趙哥兒沒讓她進門,直接伸出手:“他是你孩子,你想帶回去自是可以,不過上次我同夫君帶他去醫館,廢了好些藥錢,你先給我?”
家裏的銀子都是劉狗子在管,他生怕孟氏拿了銀子會花在小風這個跟他毫無血緣關系的人身上,銀子抓得死緊。
村裏婆婆老了,或者媳婦但凡硬氣點的,銀子都是掌管在自個手裏,孟氏脾氣軟和好拿捏,至今還未能管家,她莫名害臊:“我,我沒有,你······”
劉狗子從一旁跳出來:“給什麽銀子?”
“小風的醫藥錢。”趙哥兒說。
家裏活兒多,小風不在家這幾天,劉狗子實在是忙,原是想讓孟氏一個人做,可孩子總黏着她,硬要她背,不見人就哭,劉狗子寵孩子寵得緊,只能自己幹了,劈柴挑水,細碎活兒又煩又累人,以前馬家沒了趙哥兒,撐不了半月,就想把人要回來,如今劉狗子亦然:“多少,老子給就是了。”
“六百兩!”趙哥兒說。
劉狗子瞠目結舌:“多,多少?”
趙哥兒重複:“六百兩。”
“你怕不是驢老子,”劉狗子蹬着眼,臉紅脖子粗,似是想打人:“那小畜生在醫館吃黃金了?”
“差不多。”方子晨在屋裏,趙哥兒就沒在怕的:“吃了根人參,要是不信,你自行去濟世堂問,今兒你們若是想把小風領回去,就給我六百兩,沒有,那就給我滾。”
方子晨趴着門縫往外瞧:“喲呵,你爹爹現在真是牛逼哄哄,都懂得叫人滾了。”
“嗯!”乖仔點頭,他趴在方子背後:“母老虎發飙,那個壞蛋都怕怕滴鳥。”
方子晨拍他屁股:“這話以後別在你爹爹跟前說,小心屁股開花。”
乖仔被趙哥兒抽了幾次,這會一聽,下意識小屁股一緊,捂着嘴不敢說什麽了。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那是我家的孩子,憑什麽留在你”劉狗子瞪着眼:“那銀子是你們自己出的,又不是我叫你們出的,憑啥的來問我們要。”
趙哥兒氣笑了:“那你是不想給了?”
“不給。”劉狗子伸長脖子朝院裏喊:“小畜生,你給老子滾出來同你娘回去,今兒你要是不出來,以後你就別想進門了。”
他自以為這般說,小風就該怕了,畢竟以前他就常拿這話拿捏小風,誰知喊完了,院子裏靜悄悄的,像沒人一樣。
“這小畜生。”他推開趙哥兒,蹭蹭的要往裏去揪人,趙哥兒踉跄兩步,剛一站穩就扭頭喊了聲:“夫君~”
方子晨從堂屋裏沖出來:“來了來了。”
劉狗子一見方子晨,立馬蹭蹭蹭的又退到了院門外。
趙哥兒見他這般模樣,宛如見了豺狼虎豹般,嘴角微微有些上揚,他從懷裏掏了張紙出來抖了抖,方子晨就見上頭明晃晃寫着三字——斷親書!
這是料到孟氏會來啊?準備得這麽齊全。
趙哥兒不搞那套虛的,對劉狗子道:“這是斷親書,你給我簽了,不簽,你就給我六百兩,沒銀子又想耍賴要孩子,我便去衙門告你。”
劉狗子都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簽是不可能簽的,他眼珠子轉了一圈,拉了孟氏就走,想先行回家想對策。
趙哥兒眼神示意:“夫君!”
方子晨:“······”
這是把他當打手了嗎?
不過趙哥兒這會威嚴着臉,同以前偶爾畏畏縮縮性子懦弱的樣判若兩人,他就像只貓,以前把爪子收了起來,只露着掌心軟乎乎的肉,這會炸毛了,性子開始有了棱角,會揮着鋒利的爪子試圖吓退敵人了。
哎呦,這小樣兒,狐假虎威的,有點辣啊!
方子晨瞧得心如擂鼓,血液翻湧,三兩步攔住了劉狗子。
“我夫郎同你說話呢!走什麽走,他讓你走了嗎?”
劉狗子面對方子晨,那是慫得不能再慫了,若是跟方子晨杠上,那是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贏。
他做孫子,賠笑道:“不走不走。”
趙哥兒把紙遞過去:“那簽字吧!”
劉狗子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我,我不會寫字啊!”
這倒是要緊,見趙哥兒蹙起眉,劉狗子心裏暗爽,誰知趙哥兒瞥了他一下,突然叫乖仔把針拿了出來。
他不會做針線活,先時買了布回來,總要麻煩劉嬸子,次數多了,趙哥兒難免不好意思,現在雖有銀子了,不必再像當初那般扣扣搜搜那幾十文,直接買成衣也行,但趙哥兒還是讓方子晨幫着買了針線回來,想學着做,希望有朝一日能讓方子晨穿自個給他縫的衣裳。
做衣裳的繡花針普遍細小,納鞋底的便要粗些。
古代沒機械,細致活兒弄出來的貨就貴,方子晨當初去買,老板說繡花針兩根三文,納鞋底的大針一根兩文錢。
繡花針細得很,一看就不中用,沒準縫兩下就斷了,方子晨自覺自己已經是個會顧家的男人了,生活中也能考慮得面面俱到,當下大手一揮,直接花了四文錢,買了兩根大頭針。
這針又粗又長,比牙簽還粗一點兒,能用幾十年不壞。
劉狗子都還不懂啥子意思呢!方子晨先拿了針,惡霸似的抓住劉狗子的手,直接朝他拇指上紮了五六針。
這人看着忒不要臉,想來皮也是厚的,先時小風傷着做不得活就不來要人,等人好了才想着領回去,從來都是自己占人便宜,如今竟有人想爬到他頭上來占便宜,方子晨簡直不能忍。
他用了力,劉狗子嗷的一聲,直接叫了出來。
孟氏見他拇指飙血,哆嗦了一下:“當家的~”
方子晨紮了兩下,只感覺越紮越過瘾,怪不得當初容嬷嬷那麽愛紮紫薇呢!
乖仔瞧得眼熱,紮一下,劉狗子嗷的叫一聲,紮一下又仰天大叫一聲,挺有節奏,似乎很好玩:“父親,乖仔也來,乖仔也來。”
“好。”方子晨對兒砸那是有求必應,他朝劉狗子膝蓋骨踹了一下,劉狗子噗通一聲,雙膝跪到地上,接着被方子晨牢牢禁锢住,并被掰起了拇指,方子晨把針遞給乖仔:“兒砸,紮這裏,要用力,要瞄準,別誤傷了哈。”
劉狗子只覺得被坐大山壓了似的,動彈不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怎麽都沒料到方子晨竟能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他求饒,方子晨不為所動不松手,他便開始破口大罵。
孟氏要去幫忙,被趙哥兒伸手攔住了。
乖仔拿着針本都要紮下去了,見他罵人,小眉頭立即擰起來,在他眼裏,自己受欺負沒事,但敢罵趙哥兒和方子晨,那是不行的,他像吃了半斤炸/藥,氣鼓鼓的往後退了幾米,眯着眼睛瞄準後,兩只小手兒緊緊捏着繡花針朝劉狗子沖了過去。
“敢罵我父親,乖仔紮喜你,紮喜你!!”
“啊······”十指連心,乖仔這一紮,劉狗子拇指都要對穿了,當場便去半條命。
乖仔還嫌不過瘾不解恨,連紮數針:“你個大壞蛋,罵父親,乖仔紮你,紮你,紮你~”
劉狗子狼一樣,一直在叫喚,眼淚鼻涕糊一臉,拇指都要千瘡百孔沒處紮了。
這會血是流得夠多了,趙哥兒直接讓方子晨把他的手摁在了紙上。
為防萬一,還讓孟氏也按了。
劉狗子哭着被孟氏扶了回去,走遠了,他罵罵咧咧的,問候方子晨祖宗十八代,這還不算,又罵各種人體器官。
孟氏心有餘悸:“當家的,少說兩句吧!若是讓人聽見告到他那裏去,怕是又要被打了。”
劉狗子立馬住了嘴,扭頭往後看,只覺得那籬笆圍着的小院子比那土匪窩還要恐怖。
先時他還想着,六百兩他肯定是給不出,那孩子不領回來也就算了,趙哥兒能給那小畜生買人參,想來對那小子定是不錯,他在鎮上開鋪子,這幾月又在村裏買了這麽多的辣椒和蒜頭,粗粗一估計,都去十幾兩了,小畜生跟着他,他指縫裏漏點東西,小畜生都能賺不少,到時他讓孟氏過去問要點,小畜生同孟氏是母子關系,孟氏問,他自是會給。
如今挨了這麽一遭,別說簽了斷親書,即使是不簽,他都不敢再來了。
這家,大的小的,忒恐怖了。
看劉狗子屁滾尿流一樣匆匆滾了,方子晨拉了趙哥兒回房:“這斷親書怎麽回事啊?你事先有同小風商量過嗎?”
“商量過的。”血印還沒幹,趙哥兒吹了下:“小風同意我才這麽做,村裏人多是良善,但總有那麽幾個心思不純,若是不簽這斷親書,以後怕是麻煩不斷。”
他在村裏住的久,什麽腌臜事兒都見過。
人有同情心理,小風同他們住一起,不說吃香的喝辣的,但起碼都要比村裏人好,以後劉狗子若是派了孟氏上門打秋風,小風不給,村裏人怕是要眼紅,指着他的脊梁骨說他不孝了。
斷親了,也不能完全保證劉狗子不來找事兒,只要劉狗子慫他們一家,這事兒才能徹底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