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趙哥兒沒說話。
方子晨說得信誓旦旦,他卻是不放心,但天冷,孩子洗頭總要很久才會幹,之前天氣熱是隔天洗一次頭,這會冷了,趙哥兒想給他兩三天再洗一次,可乖仔不知是頭皮太幹了,還是之前隔天洗慣了,不洗就一直喊頭癢,之前差點受了寒,剪短些好洗不說,幹的也快。
他雖是不會做針線活,但剪頭發這事兒還是做得來的,不過見方子晨興致勃勃,便就讓他來了。
方子晨沿着盤口剪,咔嚓咔嚓一圈,不過幾分鐘就OK了。
趙哥兒把盤拿開,只看了一眼,呼吸猛地一滞,接着又把盤扣了回去,捂着嘴進了廚房。
乖仔瞪大眼睛,眨了眨:“爹爹系西莫鳥?”
方子晨把盤拿起來,舔了舔嘴唇:“······被你帥到了!”
“喲~”乖仔擰起眉,很苦惱:“爹爹怎麽又我帥到鳥啊,都這麽久鳥,爹爹竟然都還沒有習慣,這不得行啊。”
“······行了,誇你兩句你還要上天了。”方子晨拍了他一下,讓乖仔站起來,左右仔細看了看,頭發剪得相當的平滑公整,沒有十年的技術是剪不出這種效果的,乖仔顏值扛得住,跟這發型相得益彰,他對自己的手藝相當的滿意。
乖仔跑房裏想去拿鏡子,方子晨去敲了小下風的門,将小風喊了出來。
小風聽他說要給自己剪頭發,自己就把舊衣服圍在了脖子上。
等趙哥兒從廚房出來,第二顆鍋蓋頭又誕生了。
乖仔捧着鏡子從房裏跑出來,小風掃了他一眼,忽而騰地站了起來,而後摸了摸自己的頭。
他原以為只是剪一點點的,結果······
乖仔跑過來:“喲!哥哥也有新發型咯,哎呀,哥哥西莫哭鳥?”
趙哥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拍了拍小風的肩膀:“沒事兒,過兩個月就長長了。”
小風吸着鼻子咬着嘴唇忍眼淚:“可,可是這,這樣,好,好醜。”
趙哥兒覺得倒也不是醜,就是看不習慣。
方子晨斜了小風一眼,收起剪刀,大咧咧的:“你的醜跟發型沒有關系。”
小風:“······”
趙哥兒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風追着方子晨打,原本一個挺內向的孩子,竟也被他逼出了火。
等劉嬸和柳阿叔來的時候,就見乖仔端端正正的坐在門欄上。
“哎呦~”劉嬸眼睛一亮:“乖仔這是剪頭發了?”
乖仔仰頭看她,但是沒說話。
他頭大,臉小,五官出衆又清秀,本就招人喜愛,這會剪了這麽個發型,平整的劉海下鑲嵌着兩顆葡萄似的眼睛,可惹人憐了。
“乖仔?”
乖仔很嚴肅,很正經:“劉奶奶,請不要叫我乖仔多惹。”
劉嬸怔了下:“你改小名了?”
“嗯!”乖仔點頭:“我以後叫小靓仔,不叫乖仔多鳥”
劉嬸:“······”
柳阿叔和他兒媳直接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乖仔都不懂他們在笑什麽,繼續道:“劉奶奶如果不想叫我小靓仔,也可以叫我精神小夥。”
劉嬸這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哥兒莫名的感覺有些臊,過去拍了乖仔一下:“嬸子不要聽他瞎說,都跟他父親學壞了,沒個正經。”
外頭冷,趙哥兒讓他進廚房去烤火,乖仔搖搖頭,沒去,照舊坐在門欄上,上工的人來了,見着他,都是一頓的孟誇,倒也不是刻意的讨好,實在是瞧着可愛。
自家孩子,以前咋地就沒想着這樣子剪呢!容易洗不說,瞧着不知道多精神,多可愛。
等人來完了,乖仔滿足了,這才進了廚房去烤火。
趙哥兒看他這一系列行為,嘆了聲,有些哭笑不得。
孩子這臭美樣真是跟方子晨學了個十成十。
河水常年流動,倒是不怎麽冰,但水缸裏的水留了一宿,各外的凍人,手伸下去不過兩息便頂不住。
趙哥兒不是那等苛刻的,熱了水給他們,不過幾十只鴨,殺起來一缸水哪裏夠,而且熱水也要廢柴火,趙哥兒這會燒的柴全是跟河西買的,大家夥也都知道,鴨子燙好毛,便說拿去河邊弄,這樣水也不用挑了,省事兒。
大家都是實在人,趙哥兒也就随他們了。
河水這會兒雖是涼,但大家誰都不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大冬天也常去河邊洗菜洗衣,都習慣了。
中午不包餐,都是村裏的,也近,餓了就回去吃,吃完了再回來幹都是可以的,反正每人十只,什麽時候弄幹淨,就什麽時候走。
等人走了,趙哥兒正要去找方子晨,見着孟氏過來了。
“趙哥兒。”
孟氏叫了他一聲,趙哥兒見着她絲毫不驚,兩手搭在院門上,明知故問:“有事?”
孟氏伸長脖子朝院子裏張望,沒見着人,似乎有些失落。
“我,我想見一下小風。”
趙哥兒側目向小屋看,見門緊緊關着,思忖片刻,問:“見他做什麽。”
若是尋常人,想見自己孩子,那就見了,哪輪得到別人來問為什麽,可孟氏明顯心虛。
“好些天不見他了,我就想看看他現在怎麽樣,之前受的傷好些沒有。”
趙哥兒嘆了口氣,語氣中似是有些無奈。
“可是小風不想見你。”
“他咋地會不想見我。”孟氏有些激動:“我是他娘啊!”
“你也知道你是他娘?”趙哥兒表情沉了下來,孟氏語速很快,還有些微的慌張,別人也許不知道她在慌什麽,趙哥兒卻是明明白白:“那天晚上你來找我,說他不見了,你明知道,他不見,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山上,你有去找過他嗎?”
孟氏往後腿了半步,沒有說話。
“你沒有。”趙哥兒道:“甚至在他不見了整整三天,你才想起來找他。”
孟氏沒敢看趙哥兒,垂着腦袋像待審判的罪犯一樣:“因為我那幾天有些忙,他時常跑山上去,我······”
“他為什麽跑山上去?”
孟氏擡起頭,對上趙哥兒仿佛看透一些深如寒潭似的一雙眼睛,心裏瑟縮了一下,吶吶道:“因為當家的打他。”
趙哥兒:“你有攔過嗎?”
“我攔不住啊,攔了當家會生氣,也會連我一起打。”孟氏說完,眼淚也掉了。
趙哥兒沒有絲毫心軟,當沒看見:“那之後呢!他在醫館的時候,我托周哥兒給你帶話,你為什麽不去看他?他那時候差點就沒了你知道嗎?他死裏逃生,醒來後一直朝着門口看,眼巴巴的盼着你來的時候,你在哪裏?他最需要陪伴和安慰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孟氏被他接連逼問,也弄得有些崩潰。
她知道她沒臉來,也不該來,她曉是臉皮再厚,也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
可劉狗子喊她來,她不得不來。
小風不見的時候,她來找趙哥兒,趙哥兒說沒見過他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孩子八成在山上,可知道歸知道,她一婦道人家,哪裏敢上山去找,若只有小風一孩子,她咬咬牙便也去了,可她還有個兒子!她不能只顧着小風,不顧另一個啊!
周哥兒找上門來的時候,一聽小風找到了,她是高興的,連連阿彌陀佛好幾聲,知道小風受傷在醫館裏,她想去看,可劉狗子不給。
“去什麽去,你若是去了,等會方家那個喊你出藥費怎麽辦。”
孟氏覺得這藥費該是自己出的,是自個的孩子,定是當父母的出。
可劉狗子不願:“都住到醫館去了,那小畜生怕是傷得不輕,沒準要去好幾兩銀子呢!這麽多銀子上哪要啊,我聽說賈員外給方小子賠了三百兩,還有張老板家也賠了,人家現在是家財萬貫,給他們出去。”
“這······”
“這什麽這,幾兩銀子對他們而已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拿點銀子出來,就當做做善事了,反正你不準去。”
小風回來那天,劉狗子早早就得了消息,他尋過來,見小風狀态似乎不太好,臉白白的,下個車還要趙哥兒攙扶,撇了撇嘴便又回去了。
這情況喊回去,活兒做不了,沒得還得他們反過來照顧。
昨兒小風同乖仔出門挖蚯蚓,見他能動了,劉狗子才喊了孟氏過來:“我剛瞧見那小畜生了,他應該是好了,你去把他叫回來吧!家裏的活兒多着呢!總得有個人做。”
……
孟氏抹了把眼淚,突然道:“我知道你怎麽想我,我也知道村裏人都在說我心狠,可我有苦衷啊!”
當年小風他爹剛去世的時候,孟氏是沒想着要改嫁的。
小風的爹叫丘大彪,這名字聽着好像很威武霸氣,人也應該是像林小俠那般的人物,但其實不然,丘大彪個高,人卻瘦得跟個黃瓜似的,瞧着病殃殃,孟氏快臨産時,他染了風寒,直接起不來了,上頭兩個大哥嫌他們一家拖累,便說要分
丘大彪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在孟氏生下小風時,丘大彪便用二十個銅板買通了産婆,把哥兒說成了兒子。
漢子才有資格分到田産。
若是生的哥兒,丘大彪看着明顯就熬不了多久了,丘家自是不會把地分給個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