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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第65章

    小風他後爹劉狗子嚴,不允許他玩,總是給他很多活兒幹。

    趙哥兒以前上山打柴碰上過他幾次,一來二去的就熟了。

    小風活幹得多,一人能頂兩個漢子,但劉狗子不僅嚴還苛刻,只準他幹活不準他玩,還不怎麽給他飯吃。

    山外頭能吃的野果子都被村裏小孩掃蕩幹淨,找不着吃的,他就往深山裏跑。

    無人踏足的深山老林很危險,別說小孩,就是大人都不敢進,可人一旦餓到了一定程度,是什麽都敢做,也敢拿命去冒險的。

    深山裏頭能吃的東西不少,他摘了野果,時常會分些給趙哥兒和乖仔。

    乖仔跟他也好,之前甚至還跑他家裏去想找他一起玩兒,可惜被劉狗子發現,用掃帚趕了幾次,乖仔就沒敢再去了。

    小風天天忙,穿得破爛,也不是本村人,怕人嫌,不常在村裏走,他跟趙哥兒關系好,但趙哥兒跟了方子晨後,兩人便也沒再見面,他更不會主動找上門來。

    小風垂着腦袋,小聲說:“方叔今,今天給我雞,雞蛋。”

    吃了人家的雞蛋,總得有點表示,他不是得了好就忘的人。

    家裏的菜他不敢擅自拔,自個也身無長物,想來想去,還是去山裏砍了一捆柴來。

    農家人,離不開柴火。

    趙哥兒聽了原委,笑笑:“今兒早上見着你方叔了?”

    “嗯!”

    “我正在磨面,你能不能幫我一會兒?”趙哥兒問。

    柴在村裏不值錢,滿大山都是,一捆柴火哪抵得過雞蛋兒,小風巴不得呢!不然總感覺不好意思。

    他年紀小,胳膊外頭就包了一層皮,推不動石磨,趙哥兒也不是後叔,就讓他幫忙放面。

    玉米面都磨好,鍋裏的飯也蒸熟了,趙哥兒盛了一大碗出來用菜葉包了遞給小風,小風死活都不願要,想往外跑被趙哥兒一把揪住:“我以後還有活兒要找你幫呢,你不要我以後都不敢叫了。”

    小風默了半響,才伸手接過:“謝,謝謝趙,趙叔。”

    “嗯,下次過來,我給你蒸包子吃。”

    籬笆外有片空地,不算大,荒了好些年,長了些野草,趙哥兒回屋拿了鋤頭過去挖。

    這地兒貧瘠,種玉米花生這些就不太行了,但可以種些芥菜。

    芥菜好長,随便撒把種子,不用怎麽管它都能長好,芥菜苦,村裏人不怎麽吃,但拿來腌酸卻是最好。

    方子晨喜酸喜辣,他種些,兩月後就可以腌了留冬天吃。

    ……

    臨近旁晚,方子晨抱着乖仔回來了。

    路上提着東西又抱着孩子不方便,方子晨直接讓乖仔坐他肩膀上,他應該也是童心未泯,跟着乖仔玩了一路。

    他自個演摩托車,乖仔當騎手,揪着他耳朵,乖仔身子往左邊傾斜的時候方子晨就往左邊沖,嘴裏還配合着發出摩托車踩油門的聲音,直線不走走S,到了村口是滿頭大汗。

    他跑的快,乖仔覺得可刺激了,呵呵笑個不停,但很快就樂極生悲了。

    方子晨前腳剛邁進院門,後腳砰的一聲從頭頂傳來。

    乖仔額頭撞到了門框上,聲音大得趙哥兒都聽見了,他停下鋤頭望過來。

    方子晨趕緊将乖仔抱下來,乖仔額頭紅彤彤的,一看就是撞得不輕。

    在趙哥兒不可言說的目光下,他心虛多過心疼:“兒砸,沒事兒吧?”

    乖仔被撞得頭暈目眩,痛得想哭,但他自覺自己是個男人,勇敢男人,不怕痛痛。

    小手兒在額頭上摸了摸,他仰頭說:“父親吹吹就不痛鳥。”

    方子晨給他吹了,乖仔自己又摸了一次,好像吃了神仙妙藥,全好了,他笑着朝趙哥兒跑去:“爹爹,乖仔幫你幹活兒。”

    翻開的土裏全是草根,這些要撿出來,不然過幾天它自己就又能長出來,乖仔這活兒幹得溜,看見蚯蚓了還會揪出來,想要拿去喂雞。

    小雞仔小還吃不了,但母雞可以吃。

    方子晨拎着肉進廚房,趙哥兒蒸好飯後順道把鍋給洗幹淨了,只要加點水,砍了筒骨放進去就行。

    大骨頭熬湯,得熬很久,不久裏頭的精華不出來。

    這年頭沒有飼料,村裏人養豬也多是豬草喂的,豬長的就不快,一年多才能出欄,因此骨頭硬得很,方子晨用刀背敲了兩三次,都沒能敲斷。

    廚房裏哐哐哐的響,拆家都不能搞這麽大陣仗,趙哥兒扔了鋤頭跑去看,就見方子晨正對着裂開了的案板瞪眼。

    方子晨扭頭就說:“趙哥兒,這案板你哪買的?這麽次。”

    趙哥兒:“······”

    這案板一小節指頭厚,木料也是用的好的,還次?

    就方才那動靜,厚得跟腦袋瓜子一樣的,怕是都不經造。

    這筒骨雖剔得幹淨,但熬出來的湯還是飄了點油,方子晨親自盯着乖仔喝完一小碗,滿意了,摸摸他的頭,說:“兒子,你努努力,一米八不是夢。”

    “嗯!”骨頭湯好喝,一點也不膩,乖仔沒吃過什麽好東西,也什麽都不挑,只要能吃的就行,他挺着胸膛道:“乖仔要長高高滴,比打虎英雄還要高。”

    方子晨笑了:“那倒也不必。”太高了也怪吓人的。

    趙哥兒問:“你上次說一個月修三天,你修兩次了,最後一次打算什麽時候休?”

    這個月還差幾天就要過去了,方子晨道:“後天,怎麽了?”

    趙哥兒咬着箸尖,拇指摩挲着碗沿,輕聲道:“你上回說休息了要去衙門辦戶籍。”賣身契一天不消,他就一天難安,方子晨把戶籍辦了,他們也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

    方子晨沒多想:“是啊!怎麽了?”

    “這事兒得找村長做擔保人,”趙哥兒緩了口氣:“你明晚帶兩斤肉回來,給村長送過去。”

    求人辦事,總不能空着手,方子晨懂:“我知道了。”

    趙哥兒叮囑:“買肥的。”

    方子晨買肉就喜歡挑瘦的,但村裏人十天半個月的才見回肉,平時煮菜也是數滴放,肚裏缺油得很,大都喜歡吃肥肉。

    隔天晚上方子晨提着一塊白花花的肉往村長家去。

    王大梅見了他就高興,村長還沒回來,方子晨就跟她聊了會兒,又進屋看望老頭子。

    這屋裏不太通風,吃喝拉撒都在裏頭,即使打掃幹淨,還是難免有點味,方子晨聞着了,但面上依舊正常。這人老了,就愛唠嗑,老頭子喊他坐到床邊上,雜七雜八問一堆。

    方子晨讀書好,也聽話,會哄人,沒穿來的時候,他爺奶就特喜歡他,老頭子跟他聊了會兒,就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笑得見牙不見眼。

    老頭子自腿斷後就一直悶悶不樂,郁郁寡歡,跟誰說話都提不起勁,這會笑成這樣,王大梅在屋外都聽見了,只覺得神。

    臨近天黑村長和河西他們才從地裏回來,方子晨跟老頭子聊得口幹舌燥,胃裏也有點不舒服,有點反胃想嘔,他跟村長說了一聲,就想走。

    “肚子餓了?”村長問他。

    “沒有。”

    “那怎麽那麽着急着走?”

    “我屎急。”方子晨說:“超級想拉的。”

    村長:“······”

    ……

    按現代時間算,衙門九點才開始辦事,休息這天,村長趕了牛車帶他去鎮上,車上還放着幾捆柴,順道給買家稍的,方子晨依着,本來挺困,但牛車颠得慌,即使坐了好幾次了,他還是不能适應。

    大概是屁股比較嬌弱吧!

    他想。

    村長一路上都有些緊張,他雖是個村長,但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官。

    他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每年秋收衙門裏派下村收糧的小兵。

    就這,對着人家他都是戰戰兢兢。

    像是小職員要面見大BOSS,他忐忑得手心冒汗。

    民怕官啊!

    村長緊張得不行,方子晨都害怕他厥過去:“叔,你緊張啊?”

    村長揮着小樹枝抽着牛屁股,回頭掃他一下:“有點,你不怕嗎?”

    方子晨搖頭:“不怕啊!”

    他都不知道為什麽要怕,又沒作奸犯科,又尊老愛幼,老好人來着,心理素質杠杠的,為什麽要怕?

    只有心虛的見了官才怕吧!

    村長賣了柴火帶着方子晨向衙門去,方子晨閑庭闊步,游街般。

    他早打聽好了,衙門裏專門辦理戶籍和文書這事兒的,是當代男人都很提防的老王。

    ……

    老王正在忙活,外頭傳來聲音。

    “老王,我來看你了。”

    方子晨背着雙手,一副領導考察的樣,從門口施施然進來。

    老王見了他就高興。

    雖然他叫老王,但其實他也才三十多歲,是個美大哥,最愛去醉宵樓幹飯,一來二去的就跟方子晨勾搭上了。

    方子晨會吹牛,天南地北的他都能侃上一侃,跟他聊天挺讓人愉悅,雖然這人有時候說話挺招人恨的,但這個情況少有。

    “你怎麽來了?”老王問:“今兒不上工?”

    方子晨說:“來辦戶籍文書,順便消了我夫郎的賣身契。”

    “哦!”老王目光落在村子身上:“這位是?”

    “是村長啊!”方子晨回答:“擔保人。”

    村長很拘謹:“官爺好。”

    老王點頭,沒再多問,道:“那你等會兒。”

    村長不敢動了,打算就站着,方子晨才不會站着等,絲毫不客氣,在老王對面拉了凳子就坐,大大咧咧像沒心沒肺似的。

    老王只是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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