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案板下有一籮筐,平時剔除幹淨的骨頭都放在裏面,李豔梅挑了兩根出來:“小公子,這兩根夠了嗎?”
方子晨盯着案板上的筒骨有點說不出話。
這什麽刀工啊?!
還是這筒骨你們之前啃過了,咋地這般幹淨?
筒骨上幹幹淨淨,蒼蠅腿大的肉絲都沒有。
“······夠了。”
李豔梅用兩根稻草幫他綁起來,問:“小公子拿回去喂狗的嗎?”
“······”感覺有被內涵到,方子晨指着乖仔:“喂我兒子,想熬點湯給他喝。”
李豔梅讪讪的,不過她臉皮厚,讪了半秒,轉頭誇起乖仔來,先問他幾歲了,然後說方子晨年紀輕輕的兒子這般大,厲害,說乖仔模樣可愛,乖巧,誇着誇着,又開始不說人話。
方子晨正聽得通體舒暢,她就來了這麽一句。
“就是矮了點。”
方子晨:“······”
會說話你就多說點。
乖仔聽了這話不樂意了,撅着嘴巴,說:“乖仔不系矮,系小孩幾,小孩幾小,等乖仔長大鳥,變成男仁,乖仔就會高高滴。”
他小豆丁兒,李豔梅聽了這話笑得不行,正要開口逗他兩句,後院傳來聲音,一個小女孩捧着兩個包子跑出來,乖乖站在她身邊。
李豔梅拍拍她的頭,對方子晨說:“我女兒,嬌嬌,跟你兒子差不多,三歲多一點。”
方子晨有點兒不信。
這小女娃······嗯,他都不太好意思形容,把人高馬大、虎背熊腰這等詞放在一個小姑娘身上,雖然有點殘忍,但真的很貼切,李大梅若說她九歲他都是信的。
嬌嬌左手一個包子,右手一個包子,這包子應該是自家做的,比包子鋪那兒賣的都要大,像盤一樣,她雨露均沾,左邊咬一口,右邊咬一口,兩句話的空擋,兩個大包子就要被啃完了。
她吃得多,看着就有億點點胖。
人家胖,看起來會軟乎乎,一戳一個坑,可嬌嬌不一樣,她是實在人,胖得也是真材實料,看着就四字:“結實,威猛”。
方子晨說不出話來,硬要說,只能來一句‘他奶奶個腿’。
以為沒怎麽注意,今兒別人一說乖仔矮,他上了心,結果身邊出現的就盡是三歲小孩,且個個都比乖仔高。
嬌嬌包子吃得香,吃完了還要舔一下手指,李豔梅一旁看着是愁得不行。
當下男人以女孩子嬌小玲珑為美,比漢子都要壯的姑娘,實在是有點承受不來。
以前左鄰右舍見了嬌嬌,總是一臉嫌棄一臉惋惜,說她女兒怎麽長這德性,怕是投錯了胎,以後難嫁人咯。
尋常漢子誰敢要她?
三歲就這般體型,長大後豈不是像座小山一樣?平常拌個嘴,她一巴掌扇過來,怕是得直接去閻王爺那兒找列祖列宗了。
嬌嬌仰頭,聲音也粗:“娘,我還想再吃兩個包子。”
李豔梅:“······”
方子晨:“······”
方子晨真是服了這小姑娘了。那麽大的包子,他要一次性幹掉兩個都夠嗆呢!
他摸了摸乖仔的腦瓜子,李豔梅見自嬌嬌出來後他就一直沉默,只以為他跟那些人一樣,是瞧不起她女兒,定眼一看,卻發現方子晨眼裏沒半分嫌棄,相反的,好像還有點羨慕和嫉妒。
羨慕嫉妒?
羨慕啥子咧?
李豔梅問:“小公子還要點什麽嗎?”
“再給我來一斤排骨吧!”方子晨剛說完,突然視線一暗。
“我來。”有道比嬌嬌粗十倍的聲音插進來。
“父親。”嬌嬌高興的喊了一聲。
李豔梅像罵人,又像似羞還迎:“死鬼,你怎麽來了?”
“······”方子晨看過去,正巧撞上對方的視線。
那人咧開一口大白牙,接過李大梅遞過來的刀,順勢問方子晨:“小公子,要幫你砍嗎?”
真不愧是嬌嬌的父親,虎父無犬女。
這人實在太壯了,胸膛鼓囊囊的,一張國字臉,眉毛像兩條肥肥的毛毛蟲。
這身高,目測得有一米九九。
扶安鎮少有這般人,方子晨反應過來了,這人怕是武松他老表。
“你是那個打虎英雄?”
“嗯!”打虎英雄說:“小公子不用這麽叫我,怪不好意的,我叫林小俠。”
方子晨怔了怔,問:“哪個小?”
林小俠下刀如有神,切了一根排骨,砍了一點出來,剩下那邊一秤,不多不少,正好一斤,他說:“大小的小。”
方子晨:“······”
你們一家真是好會取名字的。
一個賽一個的壯,一個叫嬌嬌,一個叫小俠。
服了服了。
這兩人身份浮出水面,是住楊掌櫃隔壁那對夫妻。
方子晨想起正事,問:“李叔在不在?我想找他談點事兒。”
李豔梅說:“我爹去我二叔公他兒子的表哥的閨女家喝喜酒去了。”
倒也不必說得這般詳細。
方子晨‘哦’了一聲。
李豔梅笑道:“有什麽事兒,你可以跟我說。”
方子晨也賴得再跑一趟了,把事兒一說,李豔梅拍着胸脯:“這不是什麽事兒,豬血大腸這東西平時也不常有人買,你想要,就都給你留着。”
“那行。”方子晨想回去了,排骨之前買過,比肉便宜一些,十文錢一斤,雖然兩根筒骨上光滑如絲,但應該也要幾文錢,他開口問,要給銀子,李豔梅說不用。
方子晨擰起眉:“這怎麽行。”
李豔笑笑:“這大骨頭我們平兒都是不賣的,也沒人買,都是直接扔的。”
住鎮上幹點啥都要銀子。
拉個屎拉個尿,每個月還得給倒夜香的二三十文錢,柴火這些更不必說。
誰家銀子燒得慌啊買這破玩意兒回去煮。
啃又啃不動,狗都不吃的。
她這般說,方子晨打算掏十文錢給她,誰知道李豔梅又開始不幹人事了。
“而且你這般俊,別說幾根骨頭,就是肉姐姐都想白送你,以後有空常來家裏坐啊,我最近都會在這兒幫我爹賣肉,他中午愛去老馮家下棋兒,你可以那個點來。”
這赤裸裸的暗示讓方子晨掏荷包的手徒地頓住了。
這是什麽仇什麽怨啊!在你相公面前,你要讓我陷入這般不仁不義之地。
心好像躍到耳邊,砰砰砰的跳,震耳發聾般,他脖子有些僵硬的往後轉,林小俠排骨已經砍好了,油紙包着放在案板上,他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塊磨刀石,這會兒正在嚯嚯地磨刀。
他一邊磨刀,一邊對着方子晨笑,手臂上暴起的肌肉似乎要把衣裳給撐破。
這刀剛剛砍了筒骨和排骨,刀刃上泛着銳利的寒光,看着也還是鋒利,這會特意當着他的面磨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是在震懾他呢!
方子晨會怕嗎?
肯定不會。
他扯起嘴角對他笑了笑,淡定的遞了十文過去,拿了筒骨和排骨,走了。
李豔梅還追出兩步伸頭看,似是很不舍:“這小公子真是俊呢!個子高,腿也長,你看他走路,快得像是要飛起來。”
她嗓音大,方子晨還未走遠,聽了一耳朵。
他走路快,不是因為腿長,是因為惜命。
李豔梅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這小公子,要是擱家裏,每頓都看着他,我能多吃兩碗。”
“一男的都長得比你漂亮,”林小俠瞥她一眼,說:“你不覺得羞愧嗎?還多吃兩碗飯?嫌腰還不夠粗?”
李豔梅自動略過這話,不想當街吵,只道:“當家的,你要是有小公子兩分顏色,當初我也不至于要你那麽多彩禮。”
林小俠鼻孔出氣哼了一聲,又說她:“我要有他兩分顏色,當初我他娘的還看得上你?”
這人蹬鼻子上臉,不怼不行了,李豔梅‘呸’了一聲,叉着腰,道:“說得好像老娘有多差勁似的,我十八顏值巅峰那會,想娶我的人能從西街排到東街。”
“要點臉吧!”林小俠停下動作,毫不客氣的拆穿:“我可是聽說媒婆說了,只要逢你賣肉,就沒有一個小夥子敢來賣,怕你饑渴難耐,霸王硬上弓強了他們,那陣子岳父的豬肉都沒賣出去,媒婆來求我,說讓我再為民除害一次,不然老子能上你家門,笑話!”
這話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兩人當街吵起來了。
旁邊攤販子見怪不怪,只是嘆了一聲。
趙哥兒從菜地回來,也不休息,先洗鍋蒸飯,然後拿了買回來的玉米面在院子裏開始磨。
一個人幹總歸是不方便,推幾下又得停一下往磨眼裏加面,忙了會兒,外頭有人喊。
“趙,趙叔~”
趙哥兒一聽就知道小風,他有些詫異,來到院門口,小風背着捆柴火站外頭。
“小風,你怎麽來了?”趙哥兒納悶問:“是有事嗎?”
小風結巴道:“我,我撿了柴,柴火,給你送,送來。”
這會兒熱,加之他家周邊偏僻,外頭沒個人,趙哥兒拉他進來,接過柴火放一邊,疑惑道:“怎麽突然給我送柴火?”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可耐們的營養液和評論。
文還沒簽約上,你們的支持是我前進的動力,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