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袍子没坏,只是有点脏,洗洗就好了!”秦贞不知他为什么着急,不就是泡了水吗?用得着哭?
“洗什么?全化了!”小侍心痛,仿佛自己的命快没了,“你们知不知道,这袍子里有安童丞相给四殿下写的文章,现在全没了!”他展开袍子内侧,里边花花的一团一团墨污。
“文章怎么在袍子里?”珊丹问。
“你别急,慢慢说。”秦贞给他搬来矮凳。
小侍哪还有心情坐,捶胸顿足,“合汗今日考问众皇子学问,我们四殿下平时哪读过书,安童丞相为他写了篇策对文章作应付,四殿下贪玩,也不去背,临到今日只好将文章抄在袍子里。殿下与人赛马,溅起污泥脏了袍子,旁人催殿下更衣,殿下顺手便脱,送走后才想起洗不得的,立刻命小的来追!还是来晚一步!”小侍抱着袍子哭,湿袍子沾得他满脸是水。
秦贞做了多年奴婢,知道厉害,就算不是自己的错,主人发脾气,定会迁怒。这小侍可怜,回去定要挨顿打。她突然想起来,“珊丹,我记得昨天我们洗了件与这样式差不多的袍子,应该已吹干,把它找来吧!”
珊丹不明她要做什么,记得是有这么件相似的,既然秦贞想要,她去找就是。
“找来一模一样的也没用!四殿下要的是里边的文章,不是衣服。要是合汗提问,殿下答不上话,我们都完了!”小侍哭丧着脸,五官快要愁掉到地上。
秦贞左右张望,那些女奴时不时地偷偷望向他们,在看热闹呢!“你别声张!我在想办法!”她提醒小侍别闹大了,四皇子真要在合汗面前出了丑,别说这个小侍,她与珊丹都得遭殃,帮他也是帮自己。
珊丹找来那件类似的袍子,一比较,果然差不多。“四殿下不会注意上边的纹饰不同,外观可以混过去,但里边的文章呢?”珊丹问。
“安童丞相的文章独一无二,难道再求丞相写一遍?”小侍不敢,“我们下人办砸了事,哪敢再求主人。而且若告诉丞相,丞相便会知晓四殿下偷懒,以后四殿下责问起来只会更怒!”
秦贞重叹,“哎!就算丞相肯再写,到哪儿去找他,来不及了!要是他生气,不写了呢?如今只能去广文阁抄些文章在上面,只求有字,把眼前这关混过去,剩下的以后再说!我去广文阁,你们在这儿好好看着那些女人,以免她们使坏,落井下石!”秦贞说完,捧了衣服奔出浣衣局。
广文阁是个藏书的地方,以前秦贞只是送衣服时经过那里,从未进去过。急急踢开门,里边层层叠叠的书架让她眼前一震,呆了眨眼间。现在不是发呆时候,将袍子铺上书桌,立刻找书来抄。
书到处都是,随手抽了本,也不知上面写的什么。她自小被掳来北国,为奴为婢,未受教育,大字不识一个,写字更不会了,但今天不会也得会。桌上正好有文房四宝,砚里居然有磨好的墨,秦贞大喜,天助她也。提笔沾墨,翻书抄文,一笔笔照着字形描,像画画一般。才写几笔,立刻感觉不对,抬头见着广文阁里还有个人,正看着她。
那人汉家书生打扮,二十出头,端方儒雅。
秦贞尴尬,指了手中毛笔,问:“你的?借我用用,可以吗?急用!”
“请便。”他走过来,看了秦贞手边的书和桌上的袍子,“姑娘写什么?似要在袍内写字?这袍子有些眼熟。”
秦贞不知该怎么答,忽然有了主意,紧拉住书生,“兄台,看你就是读书写字的人,帮个忙,你大笔一挥,救好几条人命!”说着,把笔塞给书生。
书生被惊住,忙问:“怎么回事?姑娘你说来听听!”
无论如何都要求到他帮忙,反正自己贱命一条,见谁都跪,也不多跪他一人,秦贞立刻给书生跪下,“只要兄台肯答应!对兄台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奴婢来说性命攸关!”
“姑娘快起来!”书生扶起她,“什么事会与性命扯上关系?只要是我能帮的,定会相助!”
“都是四殿下惹出的事!”秦贞将四皇子作弊详情一一告知。
书后听后轻叹,“这个那木罕,平时叫他多读书,他从未听过……算了!姑娘,这个忙我定会帮你。”
秦贞连谢,让出书桌。
书生看了她选的书,笑道:“姑娘病急乱投医,选的竟是古药方的集子,你要把药方抄给老四?”
秦贞根本不识字,哪知道是什么书,尴尬笑了,“奴婢没读过书,不认识的。”
书生依旧笑,不过不是嘲笑,反有些敬佩,“姑娘不识字,却敢挑抄写的重任,到是很有勇气。”
“我们那儿的人都不识字,我不来谁来?都是做下人的,相互帮忙日子才好过。而且四殿下怪罪下来,我也脱不了干系。”
“那木罕怪不了你们的,他要是在殿上一问三不知,就算陛下不治他,安童丞相也不饶他,哪有空闲找你们麻烦。要是传出去,他在袍子里夹抄作弊,那更惨……”
书生边说边写,不一会儿,袍子上出了大片文字。秦贞左看右看,越看越奇,她虽不识字,却也看得出,书生写的不是汉字。“你写的什么文?”她问。
“蒙古文。”书生答,“那木罕粗通汉文,满篇汉字他看不懂的,更何况要在大殿上偷视,还不难为死他?所以写蒙古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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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贞倾佩,“你还会蒙古文,太厉害了!你写的什么?”没见他抄书,应是自己作的文章。
“随意写的策对。眼下用兵虽在南方,但宋国并非最棘手的对手,真正心腹大患还在西北,海都蠢蠢欲动,这才是威胁到整个帝国的力量。只要那木罕这么照着对陛下说,就算不受赞扬,也至少能合陛下心意。他受了赏,更不会找你们麻烦了,只怕还有奖赏。”
秦贞不求奖赏,不受罚就满足了。书生写完文,时候已不早,珊丹与小侍还等着的,秦贞卷了袍子,告别书生就往回赶。
小侍已等得焦急,接过秦贞送回的袍子,立刻回去复命。
“连句谢也不说!”珊丹看着跑远的小侍埋怨。
“没事,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求他帮忙,到时叫他还人情不迟。”秦贞忙了大半天,跑得腿痛,坐上矮凳休息。
洗衣场内的人已散了,就剩她们俩。
“你不会乱写的吧?那个皇子恐怕还会来找麻烦!”珊丹担心。
秦贞摆手,“不会!不是我写的!有人帮忙!”
“谁啊?”
“是……”秦贞这才想起她忘了问书生姓名。
待她奔回广文阁,书阁大门已锁,早无人了。
过了一日,局使老太婆一改往日面孔,犹如春风拂面,喜笑颜开地对正在洗衣的女奴们喊:“来了来了!你们都精神点!贵人就快到了!”
“什么贵人啊?”女奴问。也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是四殿下!”局使抖着手绢说,“四殿下就快到我们浣衣局来了!”
女奴们发出尖叫,惊喜得欢天喜地。唯有秦贞和珊丹不敢高兴,四皇子该不会昨日问答没对上,今日来问罪了?
也有女奴问,四皇子为什么而来。
局使喜答:“昨日我送了四殿下的袍子来洗,四殿下说洗得好,要奖赏浣衣局。今日不就亲自来了吗!”
众女奴又是尖叫,这种好事也会轮到她们。秦贞、珊丹也放下了心。
院外通传“四殿下到”。浣衣局众人立刻肃静,站立迎接。
四皇子那木罕,合汗忽必烈的第四子,也是与正妻察必皇后所生的幼子,蒙古传统意义上的“守灶之子”,即家业继承人。
局使率众人向那木罕行礼。
“昨日为我洗衣的是谁?”年轻皇子问。
秦贞抬头看,台阶上站着位年近二十的青年,乳白色袍子正是昨天她换去的那件。
珊丹以胳膊肘碰她,要她答应。秦贞害羞犹豫,这么快答应,是不是有点让人觉得太邀功?
“是奴婢。”女奴中突然有人答。
秦贞与珊丹都惊住,说话的不是她们。看见有人走出,在那木罕面前跪下,这个人是陶子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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