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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死了吗?

    应该还没有,轻轻握了握拳头,还有些力气。

    可这是哪里?

    慕惊鸿抬头看向周围,这昏暗无光,仿佛身处于一块被尘封已久的泥潭,而自己深陷其中不停的坠落,但脚下的触感告诉自己他站在可以落脚的地方。

    浓烈的血腥味?

    慕惊鸿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不是从自己身上散出的,而是自己的头上。

    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体,鲜血滴落在眉间,他却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抬不起手抹去。

    怎么脸又很疼?像是被马蜂蛰过?

    ……

    “啪!”

    慕惊鸿突然睁开双眼,他看到海归田的脸,紧的几乎要贴上。

    海归田笑了,看到慕惊鸿睁开了眼,却有些涣散无神,他嘴里发出咦了一声,又是一巴掌扇在慕惊鸿的脸上,凑到慕惊鸿耳边大事呼喊:“喂!快回神来!快回神来!”

    慕惊鸿被喊得身体一震,猛地将海归田推开,撑起身子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意识清醒过来,随后一阵刺鼻的血腥熏的他有些发懵,在身边瞄了一眼,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发现自己泡在一片血泊中央,即使漂泊大雨也冲刷不尽地上的血,犹如一条血河。

    “你愣什么呢?”

    海归田揉了揉肩膀,见慕惊鸿对着地上的血水仍在发愣,不免打趣道:“是被我砸的变傻了?还是被吓住了?”

    慕惊鸿又打个激灵,看向海归田,问道:“那些人,都死了?”

    “都死了。”

    “他们的尸体呢?”

    海归田朝身后的棺材努了努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脸:“被疯子吃了。”

    慕惊鸿大惊,整个人都跳起来,厉声嚎叫:“十九个人!疯子吃了?”

    海归田双手做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慕惊鸿急忙闭住嘴巴,又弯腰凑近他轻声问道:“我怎么没死?”

    海归田指着自己的衣服笑道:“我见疯子要对你出手,情急之下把你砸晕了并爬在你身上,有这件衣服疯子不会撕了咱们。”

    慕惊鸿点了点头,露出十分僵硬的笑:“那我还真是要多谢你了。”

    海归田嘿嘿一笑,摆手表示无妨。

    慕惊鸿闹了闹头,心有余悸的瞅了一眼棺材,问海归田:“你从哪里捡到这么个……人?那些人为何又要杀你?”

    海归田打趣道:“刚才我想说你却不问,现在你问我倒不想说了。”

    破庙被疯子夷成了平地,显然这地方是没法避雨的,海归田将棺材扛到马车上,对慕惊鸿摆了摆手:“疯子这次吃的很饱,暂时不会醒来,你可以随我一起寻个地方避雨。”

    慕惊鸿也不推辞,二人坐上马车,海归田熟练的赶着马,一边对慕惊鸿问道:“你要去哪个方向?”

    “洛阳。”

    “巧了,我也要去洛阳。”

    海归田揉了揉太阳穴,眯起眼睛又问道:“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慕惊鸿。”

    “又巧了,我去洛阳也是为了慕惊鸿。”

    海归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却见信被雨水淋成了一滩,已辨认不出字迹,于是便尴尬的笑道:“洛阳你还是不要去了,应该不只我一个人收到这封信。”

    慕惊鸿问道:“信上写的是什么?”

    海归田道:“信上说你会在洛阳,要我前去杀你。”

    慕惊鸿只觉全身起鸡皮疙瘩,伸手夺过海归田手中的信,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名头,于是干脆直接问道:“是谁写给你的信?”

    “老爷子。”

    慕惊鸿沉默,手中的信被雨水冲烂掉落在车下,与泥土掺揉在一起。

    “我不知道原因,也不想知道,但我现在并不想杀你。”海归田侧目看着慕惊鸿的脸色,平淡的说道:“但如果你真在洛阳,我没办法不出手的,所以你还是不要去了。”

    慕惊鸿叹道:“若真如你所说,老爷子想要杀我,那我躲在哪里都是没有用的。”

    海归田颇为认同,勒住了马车,侧身很认真的劝告:“你还有些时间安排身后事,你的妻儿老小,你牵挂的人,还有你还未做的事。”

    慕惊鸿想到了他的父亲,这世上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他突然想到什么,急切的问道:“你何时收到的信?”

    “昨日。”

    自己昨日还在马家并未离开,也就是说无论自己能否盗取残本,老爷子都已决定杀他。

    海归田放下缰绳,似乎在等慕惊鸿接下来作何举动,慕惊鸿瞥向他,好奇问道:“你现在不杀我?”

    “不杀。”

    “为什么?”

    海归田笑道:“我与你并无深仇血怨,老爷子只叫我到洛阳杀你,却没说要在金陵杀你。”

    慕惊鸿也不再多言,既跳下马车对海归田挥手告别:“若我能躲过此劫,他日相见定要与你共饮百杯。”

    海归田哈哈大笑,朝棺材撇了撇嘴,笑道:“自从与他作伴,我便滴酒不沾,如果醉了很容易出事。”

    慕惊鸿一怔,随即会心微笑,朝他摆手:“就此告辞。”

    “走吧!”

    海归田轻扬马鞭,在慕惊鸿的注视下远去,这样奇怪又潇洒的人或许可以作为朋友,但慕惊鸿知道,他此时是不配拥有朋友的。

    他也不能就这样回家,必须将此事做个了断,否则会祸及鱼池,让父亲也深受其害。

    眼下能救自己的或许只剩下一条路,就是那所谓的‘杜鹃血’,他又想到了金陵马家。

    乌龙长青杀得了马家所有人,却唯独杀不得金凤儿,慕惊鸿不相信他敢得罪金花世家。

    金凤儿,说不定可以帮他追寻到杜鹃血。

    事态的确如他所想那般发展,等他赶到马家已是月影星疏,马家大门紧闭,未有一处灯火通明。

    寂静,死寂,偌大的府院没有一丝动向,仿若乱葬坟地。

    慕惊鸿没有推门,而是翻墙而入,他已在府内转了许久,每一间房门都走了进去,都打扫的一尘不染,却未见到一个人。

    马如龙的宅院,马成君的内堂,马辽夫妇的奠堂,这里一切都没有动过,只是没了活人的气息,像是从未有人存在过,空气都弥漫着荒凉。

    慕惊鸿停住脚步,他不知觉中已走到马家禁地的门口,这里依旧如初,却没有了那把特制的锁,老槐树也彻底枯死,再无忠心的守卫看护。

    轻轻推开禁地的房门,地上放着一封被拆开的信,慕惊鸿走进将信捡起打开,信上只有简洁的五个大字。

    杀死慕惊鸿

    乌龙长青比城九酒更早收到这封信,当他来到马家发现这里已沦为空城,他也似乎料到慕惊鸿会再来,索性将这封信留在这里,示意慕惊鸿欠他一份不杀之情。

    同时也在提醒慕惊鸿,老爷子已对他有了杀机,要他好自为之。

    慕惊鸿将信收入怀中,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做事不留余地的老怪物还是有些人情的,可又想到马家带着金凤儿已不知溜到哪里去,这让他不禁有些头痛,似乎已没了追寻杜鹃血的线索。

    他坐在地上沉思良久,一个大胆的想法由心而生。

    对于老爷子来说,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为了父亲他必须以身犯险,真正得到老爷子的信任。

    所以他必须重回洛阳,可摆在眼前的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城九酒有没有收到这样的信,会不会杀他?

    踏出马家的府门,抬头看着天边高悬的明月,刺骨的冰冷由心而生。

    城九酒的想法如何?没人知道,只有她自己清楚。

    但她现在很热,额头上冒着豆大的热汗,手里端着一碗滚烫的肉汤。

    在元宝酒楼的后院,她与胡屠子垒出一个炉灶,架起小锅煮着驴肉,城九酒舀了几块肉一边嚼着,一边喝上两口烈酒,眯起眼睛说不出的放松惬意。

    胡屠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他吃惯了自己做的肉,面对城九酒的厨艺实在难以下咽,城九酒见他没吃几口,便瞪起眼睛质问:“怎么得?我的手艺就那么让你瞧不上?”

    胡屠子也回瞪:“你自己吃着如何?”

    “很香!”城九酒又多吃几口,支支吾吾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没门,在我跟前你就吃不得人。”

    胡屠子来洛阳前打劫了一位富商,所以有许多值钱的玩意儿,城九酒就用这些玩意儿将后院包了不许外人进来,此时他们说话也没有忌惮。

    胡屠子知道,今晚若不吃这些驴肉他一定会饿着肚子,没再发牢骚硬吃下无味的肉,城九酒笑着看他憋屈的脸,心中又生出一丝畅快,将手里的酒递给他:“再喝上几口辛辣的酒,其中滋味无法用言语形容。”

    胡屠子并没有接,而是咽下肉块,问道:“这都已经天黑了,慕惊鸿几时能到?”

    城九酒撇了撇嘴:“这我哪能知道?总之他会来的。”

    “他不会来了。”

    二人同时朝门口回头,见一位身穿紫袍的白须老人站在那里,他的左手正把玩着一条小蛇。

    城九酒发出“咦”的一声,她注意到老人系在腰间的长剑,颜色翠绿如竹,隐约渗出淡淡的紫色的瘴气。

    她第一次见到这把剑,却不止一次听过人描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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