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听到了雷声,对慕惊鸿好奇的问道:“外面又要下雨了?”
慕惊鸿道:“已经在下了。”
“不好!”
乞丐慌忙起身,就连烤焦的肉也不顾了,冲到他的马车旁费力的搬起那口棺材就要往里拖,慕惊鸿拍了拍门,对他喊道:“你这棺材太宽了些,拖不进来的。”
乞丐拖着棺材,闻言对他喊道:“那就把门拆了。”
“可若把门拆了,你我都是要淋雨的。”
乞丐一怔,随后停下手中的活,挠着鸡窝一样的头竟就站在原地很认真的思考,仿佛慕惊鸿说的是一件很不得了的大事。
慕惊鸿依靠在门上,见他许久不语,好奇的开口问他:“你在想什么?”
乞丐看向他,很认真的回答:“我在想,如何能不把门拆了,把这口棺材拉进去。”
慕惊鸿差点乐出声,强忍住笑意,故作认真道:“是啊,该如何才能办到呢?”
乞丐又陷入了沉思,正巧天边雷声又阵阵响起,飘落的雨点逐渐变成黄豆大小,噼里啪啦的砸在那口硕大的棺材上,乞丐听的面露惊慌,急迫的问道:“你想到办法了没有?”
“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慕惊鸿拍了拍手,转身一脚将门柱踹断,又是一脚将门踹成碎片,才回头对目瞪口呆的乞丐笑道:“这下你就不用纠结了。”
乞丐惊恐万分,厉声嚎叫:“你干嘛?”
慕惊鸿奇道:“你怕淋雨?”
乞丐指着身旁的棺材道:“我不怕!但它不能淋着!”
一道刺眼的闪光掠过,紧跟着雷声大作,就连天色都阴暗不少,乞丐也管不了许多,一只手扛起棺材忘庙里跑,慕惊鸿偏过身让出道路,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惊异之心。
这口实木棺材绝对有千斤重,却被这个乞丐毫不费力的单手托举起来,就连呼吸都没有任何起伏。
乞丐将棺材轻轻撂在庙里的最深处,扭头才注意到火架上的鸡已经烤成了黑炭,又急忙跳到火堆将焦肉拿在手里,对慕惊鸿摆出哭丧的脸:“这下完了,咱们没得吃了。”
他似乎在抓着一块毫无温度的东西,慕惊鸿将目光从他的手处移开,好奇的问他:“这棺材里装的什么东西?又为何淋不得?”
乞丐道:“棺材能装什么?当然是用来装人的。”
慕惊鸿问道:“那死人为何不能淋雨呢?”
乞丐手指向自己的耳朵,神秘的说道:“因为他还没死,雨水落在棺材上会让他醒的。”
棺材里的人竟然是活的?
慕惊鸿挠了挠头,十分茫然道:“他若醒来会如何?”
乞丐叹道:“那咱们就惨咯,会被他生吞活剥连根骨头都不剩下。”
慕惊鸿嗤笑一声,随即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他看到那块棺材真的在动,而且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似乎里面的人正迫不及待要破棺而出,乞丐自然也听到了棺材里的声响,整个人扑在棺材上用身体压住,随后用手掌轻轻拍在棺材面上,拍一下,顿一下,又连拍几下。
他似乎在用拍击声演奏某种旋律,随着拍击声越来越响,棺材里的东西反抗也越来越缓,最终不再有动响从里发出,乞丐侧过头贴在棺材上细听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长舒一口气。
慕惊鸿静静待他做完这一举动,才双手并拢盖在嘴边,轻声细语问道:“棺材里到底关的什么东西?”
乞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坐在火堆旁也轻声回答道:“海归田。”
“这个海归田是什么人?”
“我说我是海归田。”
慕惊鸿想了想,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问棺材里的人是谁?”
海归田道:“不知道。”
慕惊鸿奇道:“你将他关进棺材里,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海归田道:“他不能算一个人,只能算半个,因为他是个疯子。”
慕惊鸿问道:“既然是疯子,你为什么这般紧张?”
海归田道:“因为疯子很危险,随意将他放出来的话会杀死他面前的所有人,疯子出手没有套路,也感受不到自身肉体上的疼痛,”
海归田并不清楚疯子的来历,在他捡到疯子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模样。
庙外雷雨交加,雨下的极大,慕惊鸿不再追问疯子的事,而是转为海归田本人,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海归田一怔:“为何这么问?”
慕惊鸿手指指向屋顶,小声说道:“方才你拖棺材进来时,房顶上来了一个人,现在已经有十几个了,这些人显然不是想来避雨的。”
海归田点头:“是十九个。”
慕惊鸿问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海归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我已经说了我的名字,你还有没有说你的。”
“慕惊鸿。”
“所以你是男人?”
慕惊鸿笑骂:“我不是男人还能是女人?”
海归田哈哈一笑,指着慕惊鸿的脸笑道:“可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男人,长得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美,你是易容了?”
慕惊鸿道:“没有,但我很会易容,别人见我这幅样子总会认为这是我易容后的相貌。”
海归田又笑了,拿着烤焦的肉啃了起来,啃了两口才笑道:“屋顶上的人的确是冲着我来的,而且他们都来自名门正派,非要杀我不可。”
慕惊鸿也笑问道:“那你岂不是个罪大恶极的人?我可要离你远远的省的被误伤到。”
慕惊鸿还真就坐在庙里的角落,躺在地上悠然的翘起二郎腿,海归田也不离他,只是不停的啃着手里的肉,直到啃的一干二净,也跟着慕惊鸿的姿势躺下。
除了雨声就没有其他声音,海归田觉得有些无聊,便对慕惊鸿轻轻呼唤:“你说,他们怎么还不下来?”
慕惊鸿用手支撑着脑袋,闻言笑道:“你很期待他们快些来杀你?”
海归田起身,凑到慕惊鸿的面前,笑道;“你难道不好奇这些人都是谁,又为何来杀我?”
“我问你就会说?”
“你不问我当然不会说,可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的。”
慕惊鸿坏笑道:“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多,他的麻烦也会越多,我觉得还是不要问你为好。”
海归天失望的摇了摇头,摆手叹道:“你还真是无趣。”
慕惊鸿笑笑没有说话,翻个身背对他躺下,他其实从屋顶上的脚步声就能推断出来,有几个脚步沉稳厚重有力的是修炼外功的人,想必是少林或天龙寺的弟子,几个脚步轻盈又带有一些金属碰撞声,应该是崆峒派的人,只有他们会穿特制的铁靴,而剩下几人脚步声出奇的一致,只有微弱的遁地声响,除了武当的纵云梯功没有其他可能。
至于这些名门为何要来杀这个海归田,慕惊鸿猜测应该是为了这棺材的疯子。
慕惊鸿虽闭上眼睛,他的心却一刻都未懈怠,此时一声惊天雷声炸响,他轻轻偏过头,在他的身后,已站立着十九位蒙面黑衣人,个个负手而立将他们堵在这一角落。
海归田并未慌张,指着自己的衣服对慕惊鸿道:“这件衣服我已穿了一年,几乎每天都要洗一边。”
慕惊鸿笑道:“可你不是个爱干净的人。”
海归田道:“当然不是,我这一年也只洗了一次澡,但这衣服我不能不洗。”
慕惊鸿问道:“为什么?”
海归田手指又指向棺材,咧开嘴笑道:“因为疯子从不认人,却认得我这件衣裳。”
说罢缓缓起身,不顾十九位高手渗人的目光,悠然自得来到棺材旁,一只手轻轻撑在棺材上,对众人笑问:“你们的师傅只教你们来杀我,有没有说为何?”
众人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从没从海归田脸上移开过,海归田笑眯眯的对慕惊鸿笑道:“我很可怜这些人,他们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敌人,会是怎样的下场,但你知道,也有选择,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慕惊鸿轻轻摇了摇头,海归田叹息一声,拍了拍棺材叹道:“那就希望你能活下来,我还挺想与你多说些话的。”
话音刚落,海归田突然张开大嘴,嘶声底里的大喝一声,一只手重重将棺材板掀开,随即又是一声狼嚎蹲在地上,把衣服猛地向上一揪,整个脑袋都缩在他那件洗的泛白的青衫里。
众人皆是一怔,他们都不明白海归田此刻在做些什么,慕惊鸿微微昂起头看着那口棺材,一只干枯如同树干的手臂先伸了出来,随后是顶着着稀疏发油乱发的头探出,用浑浊的眼珠干瞪着众人发出犹如深渊地域的渗人鬼嚎。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慕惊鸿虽心里早有准备,亲眼见到此人也心惊担颤,说不出话来。
伤痕!伤疤!
无数道惊心的裂口勾勒在疯子漏出的每一寸肌肤之上,难以想象他曾经历过怎样的战斗,受过怎样的伤,疯子赤裸着身子未着半偻,那些伤口仿佛就是他的衣装。
与此同时,有人出手了,拔剑刺向龟缩在地上的海归田,而疯子依旧在不停的干嚎。
‘嘣!’
一滩肉泥连同门柱砸出了庙外,本就年久失修的破庙刹那间轰然倒塌。
论轻功,慕惊鸿自认江湖上没有第二人能与他相比。
今天他突然觉得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他根本看不到疯子是如何出的手,在剑掉落在地上之前,已死了两个人。
一位已化成肉泥被砸了出去,而另一个人距离疯子有七步之距,却在同一时间被拳头由上往下砸成了肉饼。
事态已脱离他的掌控,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死,所以他必须立刻离开暂避锋芒。
飞快起身正欲逃走,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脑后,失去了意识。
临倒前,他看到了海归田的笑脸,贱兮兮的,又像是在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