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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1)
    那天晚上的路灯格外明亮,照在男人英俊且平静的脸庞上。

    严未清叙述完那些仍历历在目的往事,抬头看向他,早些时候笼罩着他的愠怒情绪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

    或许他在被迫回忆起青年时代的旧事时,也看清他们之间经历过的诸多巧合、误会和牵绊,并对此心生触动。

    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否比估计的更重一些?

    在严未清不甘的注视下,他终于面露微笑,“小严,其实我对你从没变过。”

    前言后语自相矛盾,令严未清满腹迷惑。

    只是沈行远不肯解释,也没有任何接受严未清追求的意愿,他和七年前一样,把伞塞到严未清手里,便转身离开了。

    沈行远想从此走出她的生活,还各自一份清净,严未清怎能让他如愿?

    “你知道贾宝玉吧?”后来,唐棋为她解惑,“宝玉对大观园里的每个姑娘都很好,堪称古代版中央空调。但这种好不在男女之情的范畴内,而是天生的感情。有些人就是这样,天生对某个特定的群体怀有好感,比如小孩、老人、女生男生,甚至是动物。所以只要看见这些人遇到麻烦,他就会伸出援手,他才不管对方品行如何。”

    “我想,他说他对你从没变过的意思大概是:你始终属于他划分的特别群体,只要你们没有反目成仇,他就会照拂你。”

    “他没有喜欢我,他只是对那个群体里的所有人都很好,是这个意思吗?”严未清问。

    “可以这么理解。”

    “那个群体有多大呢?”

    “不知道啊。”唐棋说,“可以是小小的一家人,也可以大到全人类。”

    “小清清,其实他并没有对你很好,他不过是为你撑了几分钟的伞,举手之劳而已。就连我这样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女生被雨淋成落汤鸡,更何况你们认识,还有一段亦师亦友的过往。”

    亦师亦友,多么贴切的形容词。

    “也就是说在彻底激怒他之前,我还有机会。”

    “严未清,你咋还这么倔呢?”唐棋十分不解,“你当然有机会,可是失败的代价也很大啊,你不怕搞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我不会失败的。”严未清道,“而且,我压根儿没想过折中……”

    如果沈行远没能成为她的男朋友,严未清宁愿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能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携手别的女人开始新生活。

    就像当初背井离乡北上求学一样。

    唐棋了然而笑:“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还有,过个好年。”

    这一年的最后一趟航班落地已是除夕,沈行远驱车赶到卫家老宅吃年夜饭。

    远远地,就看到守守抱着白底黑斑、奶牛形状的暖手宝蹲在院口的台阶上,想必是在等他,沈行远便鸣了下笛。

    小姑娘在车前灯里站起身,喜笑颜开,待沈行远的车开到跟前,降下车窗,她嗔怪道:“沈叔,你再不来饭都要吃完了!”

    “机场高速路面结冰,耽误了很多时间,不然我早就到了。”

    “路面结冰了车轮不应该滑得更快吗?”

    “当然,但是刹车也会控制不住车轮的运动。”

    “哦……”守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卫说家里没有停车位了,让我带你去找地方停车。”

    沈行远解开车门锁,示意守守上车,“你知道哪里能停车吗?”

    “不知道,往前开开看吧。”

    叔侄俩在居民区内绕了一圈也没能如愿,最后只得退出小区,把车停在街道边。

    地湿路滑,守守才下车就打了个趔趄。

    沈行远连忙绕过车前盖扶住她,“我抱你吧?”

    “不要。”守守却摇了摇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走。”

    “摔疼了可别哭。”

    守守看着自己身上雪白的漂亮新衣,心想要是摔上一跤,必定脏透了,于是改口道:“那你抱我吧。”

    沈行远弯腰抱她起来,寒风吹得她缩起脖子,沈行远腾出一只手给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

    “你今年不跟沈加一起过年吗?”

    “他和乔阿姨一起。”

    “你不想他吗?”

    “想啊。”其实沈加无数次打电话来说过春节想回到他身边,奈何乔灵夫妻坚决不同意,而沈行远对此没有任何话语权,“孩子终归是要离开父母的,我只是提前经历这个过程。”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守守说,“但是你还有我们啊,我们都很喜欢你。”

    沈行远诧异地看向她,“半个月不见,嘴巴又变甜了?”

    守守笑得花枝乱颤。

    卫家今年春节很热闹,除了老爷子老夫人,叔叔一家和妹妹卫雪一家也都在。

    沈行远抱着守守刚进门,就听见卫雪调侃:“哎哟大忙人可算来了,让我们等了一晚上,今天非要你破戒!”

    卫雪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她发话要罚沈行远,众人自然拍手叫好。

    沈行远戒酒多年,哪还有当初千杯不倒的本事,两杯白酒下肚整个脑袋就已经晕晕乎乎了。

    宴席结束后,孩子们吆喝着到院子里放烟火,大人们则围坐在电视机前吃着水果和零食,纵情聊天,沈行远这才有机会打开手机,处理乱七八糟的消息。

    沈行远正对着手机走神,卫风走过来说:“棋牌室给你们收拾好了,走吧!”

    沈行远对此没甚兴趣,偏偏走在最后的老夫人非要拉上他。

    卫雪笑说:“跟行远打牌,你们也不怕把裤子输掉!”

    “你个嘴上不饶人的,”老夫人嗔怪道,“行远做事哪里像你这样不留余地?”

    但这晚不知是被酒精麻痹了判断力,还是被那些零碎的消息动摇了决心,沈行远在牌桌上的表现让人有些大跌眼镜。

    卫雪笑他是个听话的乖宝宝,老夫人却只当他一整天东奔西走理应是困了,于是让卫风安排他去休息。

    “算了卫风,我回家。”沈行远制止道。

    老夫人一听这话,登时皱起了眉头,“这还没跨年呢,你就想走,我可不同意。”

    沈行远道:“家里人多,我不便打扰,等过完年我再来陪您打牌。”

    老夫人叹道:“你这一晚上魂不守舍的,我知道你心思不在这留不住你……你啊,就是不拿我们当自己人,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肯说!”

    婶婶问:“是不是乔灵又为难你了?”

    “不关她的事。”自从乔灵打赢了离婚官司,卫家人都认为她不是什么善茬,沈行远多番解释无效后,已经能坦然面对这样的问题了。

    “最好不关她的事。”老夫人看了眼手机,零点就要到来,“再陪我打两把牌,跨完年再走。”

    沈行远只好坐回牌桌前。

    玩着玩着,老夫人和婶婶又忍不住讨论起给他物色相亲对象的事,卫雪则幸灾乐祸地给两位老人提供候选人。沈行远借口要回车里取给众人准备的新年礼物,和卫风一块儿逃出了棋牌室。

    下楼的时候,卫风仍劝他,“就在家里住一晚上吧,醉得路都走不直,你怎么开车?”

    “我叫代驾。”

    “大过年的,何必麻烦别人加班呢?”

    “我不麻烦他们,自然会有人麻烦。”沈行远不以为然,“对了,东西有点多,得麻烦你搭把手。”

    “麻烦不敢当,我就是个劳碌命,你不支使我,自然有人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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