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端坐在上听着底下人的吵吵嚷嚷,没有注意到李典和路语的眼神交会。
他对下面这些急赤白脸的人是太了解了。要说自己定下阵型、计划、安排,他们绝对能丝毫不差的完成。即使拼了命也没有一句怨言。
但你要让他们各抒己见,定下个谁打先锋,谁负责辅助,谁去后面押运粮草。那就是给他们三天三夜在这分,也分不出来。给他们多长时间就能吵多长时间。
原因无他,就是谁都想立个大功,头功,在这群老兄弟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要说是不喜欢某人,故意不想让他建功,那是绝对没有的。
所以曹仁每次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都会来这么一回,先让他们吵够了。自己再下决定。既给了他们发言的机会,也不会弄的一团乱麻。
这也算是曹仁的一个小妙招了,李典是知道他这一手的。但随后他目光瞅到了一旁看似闲坐,脸上表情却有些微妙的路语。似笑非笑,好像在憋着。
曹仁老脸一红,他猜到路语是看他手底下的将官们如此杂乱,就像是村头的泼皮吵架。心里有些可笑,但又不好意思当着自己面笑出来,只好脸上是这么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了。
一想到此节,他又回头审视了一下这些人。唔,好像确实挺吵的。这估计就算主公来了一看也得训自己一顿,何况路语他们新来的,更不知怎么想。
随后他挠了挠头,面上略带尴尬之色对路语说:“路先生,云长翼德,你们莫见怪啊。咳咳,他们这些都是粗人,只知道吵,也没个礼节,章法可言的。你看这这这,多有失体统啊。”
路语一看曹仁突然和自己这么说,便知道刚刚被自己的表情出卖了。一看李典还在那闭目调养呢,心想你这位将军反倒比我这文官还稳重了。
当下哪里好说你们这确实是挺乱的。只好回答:“子孝哪里话,诸位将军直爽,真性情。我很喜欢。怎会相怪?”
“啊?啊啊!确实是真性情,这些虽说粗人,但都是忠勇之辈,可堪大用。不过也不能如此吵闹。”曹仁也觉得他们吵得差不多了,该自己做最终的决定了。
清了清嗓子,大喝一声:“好了!莫再争吵!商议许久没有定论,成何体统啊?许昌如此大城,处处皆是功,你们还怕无功可立?还是我来安排进军方略,众将听令!”
一听到“众将听令”这四个字,刚刚还一片纷扰的帅帐立刻鸦雀无声,好似一根银针掉落在地都能被听见一般。
这些将官立正站直,右手紧握住挎在腰间的钢刀,纹丝不动,铁人一般。他们都在等待主将曹仁的命令。
看到这一幕路语才意识到曹仁治军之严谨,刚才的吵闹只是他放任不管,一旦他开始说正事,手下这才都表现出了自己的军事素养,难怪曹操两年内能披靡所向,无往不克。从这些中层将领就可见一斑。与那些投降的袁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次取许昌不同陈郡,有利有弊。利在许昌虽为大城,然地处平原,平素以陈郡为隘口,还可保无忧,但如今陈郡已在我手,通往许昌之路一片坦途。许昌城南,西,东三侧均暴露在外。
我以三万大军,又俘获陈郡守军数千。兼有于禁,李通二位中军;乐进将军后军,共七万大军有余,足以三面围住许昌。择其重点而攻之。不似陈郡这般拘束。”
曹仁顿了顿:“但是也有弊端。许昌城池坚固更甚于陈郡。城内精锐军士预估不下有三万,不然也不可能肯划拨五千军士让淳于琼带到陈郡。
而且守将鞠义有勇有谋,不像淳于琼一味只知拼杀。因此也必是一场苦战。虽能围住,但估计没有数月不能下。你等应做好长期战斗准备,不可焦躁。我欲报请主公,先一步抵达许昌城后,迎南面围住,然后请主公调动于,李,乐三位将军再围城城东,城西。”
在说了大致设想之后,曹仁终于开始了细致的布局:“赵将军,你说你部诈败一事,让多为将军讥笑于你?好!你若有志,我便点你为先锋,率兵五千,先于全军出发。你可敢接令?”
“有何不敢?末将接令!”
“好!张华,你与刘煌等人那夜守寨,想是也都不甘心,你二人为赵将军的副先锋,一同出战。
黄将军,张将军,你二人各带三千军,在赵将军左右两翼策应。
王赞朱平王传三人领本部三千人护卫我军屯粮之地。刚说了前路平坦,但对于袁军而言同样是通衢大道。万一贼兵突袭我存粮大营,你三人当守住。此乃大事,不可轻敌!
曹恢,你带五百人分散开去,先去探得许昌城外敌军如何布置。地图也未可轻信,你还需亲自去看,有哪些地方可以伏兵,哪些地方不似地图所标。画回图本于我。记住要着淳于琼部衣服,鞠义还不知道我们已然破城,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接着又点到路语三人。“路语,关羽,张飞三人引三千军往来救应。遇事若紧急,路先生可与云长翼德商议,便宜行事。”
这给的权力其实很大了,能在三万多大军中引三千人获得便宜行事的准许。路语连忙拒绝,这不是自己现在这个阶段有资格得到的。他生怕后面有人会妒忌自己给自己使绊子。坚辞不受,无奈曹仁不许,只得勉强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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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调拨已定,准备向曹操汇报进军安排,一边提请于禁,李通,乐进同来前军商议进一步计划。同时让曹恢今日就化装出发,先去探查通往许昌城下具体的地形。
随后散帐,各将自去准备动员,具体何日出发另行通知,以免有变。
路语三人散帐回到营中,路语感叹:“这曹仁真是得了曹操的真传了啊。布阵有条不紊,考虑周到。最重要的是他能保持谨慎。让曹恢今天就先去扮作淳于琼部下探查许昌的真实地形与地图上的差异,还画图本,这一手真是聪明啊。此人早晚必成为曹操的左膀右臂。”
“何须早晚啊?现在就已经是了。兄长你看,这取许昌的一路军让曹操之弟曹仁为主帅;取寿春的第二路军也是曹操的兄弟夏侯元让为主帅。”
“哈哈还真是,不过子孝也确实有本事,曹操算是用贤不避亲了,想必元让也不会差。兄弟肯定更知根知底,也更信任。日后我若掌兵,最要重用的肯定也是你二人。”
路语倒觉得很正常,在知道自己兄弟有这能力的时候,谁都会更推荐自己人。
“不过二位兄弟,虽然我三人在军中属于被指派之人,但也不能只顾眼前事。若想成长,必须精通各种法门。
现在能跟随在曹仁这个级别的将领身边,汝二人也应时刻学习用兵实战之术,此实战良机,非是坐而论道可比的。陈郡靠计取之,许昌则需强攻。我们且看曹子孝大显身手吧。”二人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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