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星期三成都“我”的记忆
雾海国际,c栋41室。
我揉搓着太阳穴,保安看我一身破烂想要将我赶走,我掏出门禁卡放在那感应器上,保安见状则迅速地向我致歉。凭着门禁卡上的标注,我来到了一栋别墅门外,按了门铃却无人应答。门内花园已是杂草丛生,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细心打理过了。
见无人开门,我便慢悠悠地在小区里转了几个小时,也没见到什么人。唯一路上听见一个婴儿的笑声,和我寻的那栋隔了一个小型喷泉。这么安静的社区里面突然听到婴儿的笑声怪渗人的,好在这是大白天,不然我肯定撒腿就跑。
我驻足往门内张望了一眼,没瞅见大人或者孩子的身影。令人注意的还有这家住户屋檐下挂着一个红灯笼,看上去像是过春节时候挂的那种。“这家人倒还传统。”心里也没多想继续往社区的西北方向走去,这种高档社区坐北朝南也是基本要求。
傍晚左右,天色已暗,我再次回到41门前,按响了门铃,门铃响了许久,也未见人应答,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内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瘦高个子的男子,看上去年龄不大,带个眼镜和口罩。我很诧异,越过他朝客厅的落地玻璃窗望了望,半搭的窗帘遮住了视线,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客厅里的模样。
他站在原地,表情木讷,脱下口罩后发现他脸颊凹陷,近看去有点营养不良,虽然带着眼镜,也还是可以看清眼镜下面厚重的眼袋和黑眼圈,长期熬夜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打量着他,他似乎也打量着我。从他表情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挡着我与他背后的客厅,
我眉头沉了下来:“你是谁?”
诧异之余,他脸上浮现出来一种悲伤却又果然如此的表情。“拿去你的东西,不要再来!”说完他扔给我一个钱包,转身开门回了客厅,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幕: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从门内往外盯着我!之前是因为他掩着半道门,用自己身体挡住了。而人在开门的一瞬间,特别是往外开的门,身体会无意识往后撤半步,尽管他已经开的缝隙很小,也就够他这种高瘦的人进去,但还是让我看见了!
室内昏暗,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没有眼白,只有一对竖立的瞳孔。那一秒的变化,就像猫的眸子摄取到光线一样瞬间变窄,又像是蛇看见猎物般刹那警觉,让人不寒而栗。
我扭头就跑,四月的太阳已经没入地底,我的后背冷汗直流,不敢回头看,此时此刻我已经头皮发麻,从小型喷泉方向吹来的风更让我抓狂,我忍不住朝右后方望去,那家挂着红灯笼的住户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隔着如此之远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美,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那婴儿也看着我!之后又是一阵婴儿的笑声!“我他妈被下了降头吗!!!我操!我操我操!”
我一直跑到社区外几百米的购物广场上,大口喘着粗气,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热闹的人群,街上往来的车辆,我惶恐地望着这一切,再看向家的方向,突然觉得里面和外面就像地狱和天堂。确认没有任何东西追出来之后,我平复了心情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朝天上吐了出去,脑海里那些画面又开始闪烁起来。
4月16日星期四成都
早上九点,我被一阵广播体操的音乐唤醒,前一晚我在雾海国际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昨天被那里诡异的一幕吓得直冒冷汗,自己给自己做了一晚上无神无鬼的心里暗示,直到凌晨才慢慢入睡。
一睁开眼满脑子又浮现出昨天红衣女人和那双眼睛,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正当我犹豫徘徊要不要去警察局报案的时候,我的房门被人敲响,一时间吓得我从床上跳了起来,“谁。。。谁啊?”我声音有些颤抖,“你好,拼命送外卖,你点的外卖到了!”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正常。
我小心翼翼的将门拉开一条缝,确认我眼前是个活人之后,我取下门锁:我没有点外卖呀,你搞错了吧,兄弟?
“是8521房,没错的。”外卖小哥抬头看了看房间号,“祝你用餐愉快!”
小哥把外卖塞给我转身就走了,我一脸疑惑,这份外卖更像一份快递,四方的纸盒,没有logo,只能隐约看见面上有一圈透明胶状的图案,图案的样式是一片羽毛。
我打开口带里面是一个纯白色的盒子,重量很轻,盒子里面有一封白色的信,我看着这封信一头雾水。“奉天子以令不臣!脩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毛玠”信的背面落款是:4月2日国富安昌国际酒店。
我站起身点上一支烟,记忆一丝一丝涌现牵扯着我的大脑,这些碎片式的记忆切割着我的神经,痛得我沙哑低吼。
烟囱!烟囱!烟囱!一切都是这个“烟囱”造成的!这些碎片般的记忆隐隐拼凑出了什么。我看向信上落款的酒店名字,或许这个地方可以找到答案,送信来的人就是这个烟囱吧?
4月14日星期二成都
去到酒店之前,周文昌也收到了一封信,和赵富雄留下的那封很像,一面黑色,上面带着花纹,看不太清晰,一面同样写着一句诗: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
周文昌驱车来到位于城南环线的国富安昌国际酒店,将车停在路边,看着酒店门外花园中心一尊巨大的石雕,雕塑是一位古代的将军,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好似握着一串珠子,令人在意的是他旁边还有一只半米多高的野兽,但野兽没有雕刻眼珠。
他没有选择进去,只是在路边暗自观察着,直到下午队里告诉他找到赵富雄女儿后就驱车离开了这个酒店。回到队里赵富雄的女儿呆呆地坐在会议室,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她脸上也察觉不到任何情绪。
周文昌走到她旁边坐下,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孩,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有几个年轻的少年正围坐在一张桌子前,他们喝着酒,嬉笑怒骂着,周文昌好像认识他们,只不过看不清他们各自的模样。
恍惚中,周文昌抽出一根烟递给她,并不确定她会不会抽烟,“啪”她接过香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后抬头吐出,说了句“我叫阿玉,赵富雄的女儿”。
“周文昌。”两人彼此没有看对方,只是抽着手中的香烟,会议室一片安静。周文昌见过很多死者家属,也经历过数不胜数的生离死别,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崩溃倒地,有人呆傻如痴,也有人不知所措。阿玉似乎很平静,对于父亲的死没有半点在意,冷彻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是迷茫和彷徨。
“对不起,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凶手,这是你父亲死前身上唯一携带的东西。”他掏出她父亲案发现场找到的那封信,放在桌上,“如果你知道这封信的来历,可以告诉我们,也可以帮助我们尽快查清楚你父亲的真正死因。”周文昌把信挪到她的面前,然后起身离开了。
周文昌走到门口停下来转头看了看阿玉,她一如他进来之前那般呆坐在那里,我心中哀叹一声。离开会议室之后再被同事找到并叫往了技术部,车辆信息已经被查找出来。
“这辆车是一辆报备销毁的车辆,但是有人把这辆车从车厂拿了出来卖给某个二手车商,根据车商老板回忆说4月8日早一名穿红衣长裙的女人去到那家二手车商将这辆车租走了,租期是一年,价格还比市场价高”。同事拿着笔记说道。
“能找到这个女人吗?”周文昌连忙问道,“那家二手车商专做非法改装,所以选的位置很偏僻,查不到任何监控记录。”他摇摇头回答。
“既然这些线索都无法排查,那就先从那家国富安昌国际酒店开始查,我找张局申请搜查令,你们随时准备行动!这酒店绝对有问题。”说完周文昌径直朝局长的办公室走去。
正当准备敲响局长办公室的门时,门却被打开了。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浓烈的香水味飘散开来,这女人身上的香味完完全全能够刺激出一名正常男性的生理反应,再加上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路“嗒嗒”作响,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她看见周文昌时楞了一下,旋即面带微笑快速离开了。
随后他进入到局长的办公室,看见局长面色似乎不太正常,于是又回头看了看已经远去的女人,大概猜到了什么。“周文昌,你啥事啊?进来不敲门喃?”局长突然问道,“哦,张局,我想你帮个忙,申请一张特别搜查令,国富安昌国际酒店的,我认为这家酒店和昨天发生的死亡案件有必然联系!”
说着,他把手里的资料放到张局的桌上,“你有确凿证据吗,搜查令可不是乱批的,你这当了那么多年刑警队长了,不会不知道吧?”局长并没有打算看他递上的资料,起身去到饮水机接了一壶茶,“你这证据不足的话,怎么让检察院给你批搜查令?”
“张局,已经出现两起类似的案件了,我怕还会再发生第三起!”周文昌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如果在搜集到充分证据之前发生第三起命案,岂不是白白枉死一人?”
“而且大家都知道这两起案件绝不是自然死亡”
“够了,周文昌,你还嫌捅的马蜂窝不够多?啊?每次都是老子给你擦屁股,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当个警察吗?”局长突然暴跳起来打断了他。
“行,你是局长你说了算!”随即转身摔门离开。看来只有另外想办法调查了,回到会议室时,赵琳已经离开,桌上的信也被她带走了。或许她会去那家酒店呢?
晚上周文昌回到家里,在书房翻出三个月前潘利的案件,潘利死后一直联系不上家属,赵富雄曾经的矿业公司在云南。他不停的翻找着一些关于潘利的线索,重新审视了一遍“潘利,高中生,家住雾海国际c栋41室!”
他俩都住雾海国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