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星期三成都
陈心和潘胜像平常恋人一样互见了家长,得到了彼此父母的认可,因为潘胜家里是做出口贸易的,所以选择把以后的婚房买在了比较利于他家里业务发展的三亚。
本以为两人的生活会一直如此,平静安定地走下去,只是没想到原本平稳的小船驶进了一汪看不清摸不着的漩涡之中。
数月前最初的一段时间,潘胜出现了轻微的情绪变化,偶尔会莫名发火,在公司的里大声呵斥员工,甚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把人大骂一顿。
后来,他缺席了几次公司里很重要的会议,导致公司业务出现了一些问题,陈心当时以为可能是因为市场环境不好压力太大,于是单纯询问了几次,每次他都是摇摇头告诉陈心不用担心。
再后来陈心发现潘胜不怎么再去公司,而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隔着房门能模糊的听到他在和人通话,刚开始通话很频繁,然后逐渐变少,到最后只能在深夜听见他打电话的声音。
这时的陈心依然觉得他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烦恼,虽然陈心很想帮他,可是除了绘画,他生意上的事情陈心完全一窍不通,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
有一天上午,潘胜拿了一副画来到画室。
“心儿,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潘胜一脸迫切的看着陈心,他的额头渗出了一些汗水,陈心本能的想帮他擦掉。
“心儿,能不能帮我临摹这幅画?”还没有等她抬手,潘胜转身将一副猫眼画摆上了画架,又拿了另一个空白画布放在了另一个画架上。
“心儿,我需要你画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到谁也分不出,可以吗?”潘胜双手扶着陈心的胳膊,眼中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流露出一种令人诧异的慌乱。
“嗯,我试一试。你怎么了?”陈心捧着潘胜棱角分明的脸问道,心想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这幅画很重要吗?”
“你只管画就好了,我需要的不止一副,我希望你能多画几幅!”潘胜握着陈心的手说道。“心儿,你画好放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至于原画,我等你画完这一张我需要拿走,可以吗?”
虽然不清楚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陈心很高兴能够通过画画帮助到他,于是我l答应了下来。凭借天赋和功底,临摹那副猫眼画是很轻松的,只是潘胜强调的谁也分不清,让陈心格外在意。
那副猫眼画,陈心并不知道是哪一位画家画的,也不清楚作画的时间,只是看上去不像当代的作品,也分不清任何流派,更说不上出自于哪儿。
画猫的陈心知晓一二,单单只画猫眼的,她还没听说过,原画的画布也没有经过特殊处理,猫眼位于画布中央,四角周围也是空白的。无暇他顾,她格外认真的临摹着,直到天色将晚,才将画好的一副递给了潘胜,他看着入迷,拿起原画做着对比。
“好好好,哈哈,真的是一模一样!”看着他眼里的激动,陈心也随之开心起来,“心儿,真是太谢谢你了!”说着,潘胜一把抱住她。
“干嘛说谢呀,只要我能帮到你,就心满意足了。”此刻的陈心无比开心和幸福,而后每临摹完一副都更加快乐,因为她认为这下能帮潘胜解决问题了,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过往临摹时有多开心,之后的痛苦就有多深刻。
两周之后,陈心带着三幅临摹的猫眼画,按照潘胜说的放到了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当她去到潘胜公司的时候,公司里只有寥寥数人,而潘胜并没有在公司出现。
在临摹的这段日子,陈心都住在画室,虽然平时两人也住一起,但是潘胜经常因为公司业务去出差,她也会专研绘画。所以俩人也算是聚少离多。
去年的1月19日,陈心拨通了潘胜的电话,“全部已经画好啦,给你放在办公室保险柜了哦。等你回来,准备怎么犒劳我呀?”
“等我回来,我给你买一百只,不,一千只,一万只最好的画笔,怎么样?”
“你这是要让我画死自己吗?臭潘潘!”听着他夸张的话语,陈心骂道。
“我得挂了啊,正在开车呢陈心我爱你!”潘胜很少叫她全名,唯有这一次,只是没想到这次可能成为了最后一次。还没等陈心开口回应,潘胜就挂断了电话,现在听来他说出的那句“我爱你”有一丝不舍和绝望。
自那天起陈心再也无法联系上潘胜了,电话始终关机,他的朋友也无法联系上他,陈心去到他家里却无人应门,潘胜父母也失去了音讯,只有他那还在读书住校的弟弟,陈心每周都会去学校看望。
后来我向警方报案,希望通过警察找到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警方也毫无线索,潘胜一家除了弟弟潘利,都被列为了失踪人口,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从慌乱不安到近乎绝望,只不过三个月。1月1日陈心得知了潘利的死亡消息,她在父亲的陪同下去认领了潘利的尸体,当警察问及身份时,她说道:“我是他还未改口的嫂子。”
郁郁度日的陈心拜托了好友,帮她找寻一下潘胜的消息,因为朋友家里的生意往来,关系之广是陈心无法相比的。逐渐的,他们带来一串串令人更加绝望和自责的消息。
陈心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潘胜的父亲,潘定国和一个叫毛武安的人有接触,而那个毛武安手底下的产业错综复杂。
听说,潘家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毛武安的关系,潘定国就像毛武安的小弟。但是看上去又不像,反正就是潘胜他爸依附于毛武安。因为什么猫眼,两人起过一次冲突。朋友一嘴提到了猫眼,
霎时陈心明白了。那副猫眼画!这毛武安,好像他正在找一幅画呢,不知道是真是假。
“潘胜失踪前让我帮他临摹了一副猫眼画,还要我画得以假乱真我以为我能通过画画帮助他解决麻烦,现在看来,我可能反而害了他们。”想到此处,又想起潘利的死和他一家的失踪,陈心的心情无比沉重和自责。
“如果毛武安要找的真是那副猫眼画,而那副画又被潘胜拿到我这里伪造了几幅,毛武安是知晓了此事吗?”
“目前看来,或许是知道。不过潘胜弟弟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其他人又失踪,没有其他证据和线索啊。我的直觉告诉我跟这个毛武安有关系。”
随后的几个月,陈心也四处打听,收集到了许多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
朋友担心陈心的安全,让她暂时先离开这里,于是她搬到了定远,住在了小姑家里。偶尔会和朋友通电话,了解一些情况,一直到4月8日,陈心收到了一份快递。
里面是一封信,一面通体黑色,中间有一个凸起的图案,一个女人乘舟渡江,另一面写着一句诗:西风吹老洞庭波,湘君一夜白发多。下面落款则是:4月2日国富安昌国际酒店。
这个酒店,之前听到过,是毛武安名下的。怎么会给陈心寄这封信呢?知道她住处没有几个,就连陈心母亲,她也只告诉出去散心罢了,也叮嘱了小姑不要告诉其他人。
这个毛武安竟然如此轻松地找到她的?一想到这里,陈心顿生无力之感,因为害怕真有人会找上门来,收到这封信后她在小姑家多住了几天。
等待几天,确认无人找来后,陈心离开了定远。
今天是她回成都的第二天,陈心收拾了一些衣物打算独自前往国富安昌国际酒店。既然对方都已经送来“战书”了,必然也要从对方手里找到答案,不论潘胜是死是活,她都要找到他!
4月13日林江凡的记忆
潘定国,多年前收养了我,对我视如己出,高中之后我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名下有十数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三家服装厂。起初我只是一个司机,负责接送他的日常会议。
慢慢地,他有意带着我参与了他生意上的酒局,再往后就是跟着他辗转东南亚各国。过了大概一年多,他让我参与了一单“生意”,也是那一次我才真正知道老潘真正做的事情是什么,虽然我也曾猜想过更坏的,亲身经历之后心中仍然震撼不已。
潘叔是一名退伍的特种兵,曾经参加过战争,肩膀受过伤,所以左手长期放在裤兜里。
直到那次我们前往安南的一个村庄时,他用那长期放在裤兜里的左手,掐断了前来接头人的脖子,将喉管活生生扯了出来。
这让常年习武的我无比惊讶,惊讶于那样的技艺,惊讶于他的果决和狠辣,难道参与过战争的人都是如此吗?我从没有主动问起关于他的经历,唯一一次在云南,他主动和我谈起过他的三个兄弟:铁娃子,烟囱和二筒。
那天夜里潘叔拉着我坐在路边的一个烧烤摊旁边,跟我讲起了他曾经的一些故事。潘叔不是个好的讲述者,但是我从他那粗略的描述中知道这三个人是和他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兄弟。
潘叔曾经有三个生死战友,一起参加过战争,回国后退伍转业。在毛武安的带领下,潘叔和另外一人跟随其下海经商,唯独一个叫铁娃子的不知去向,与三人失去联系。
起初潘叔在毛武安的帮助下做的还是正常买卖,潘叔做着对外贸易,另一个则是进山开矿。后来毛武安却发展成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程度。潘叔也对毛武安的所作所为感到了深深的惧怕,他实在想不明白曾经的生死同袍为何变得如此狠毒无道。
潘叔也曾言辞激烈的劝阻毛武安就此停手,可惜毛武安的势力已然壮大,因他掌握其中繁复的利益纠葛和手段,最终潘叔和另外一人也逐渐沦为了毛武安手中的投石。
深感无力的他在多年的隐忍下终于是发现了毛武安身上的重大秘密,而那秘密之源正是那一幅猫眼画,那是关乎毛武安家族的世代秘闻。
因此潘叔决定盗走猫眼画像,毛武安却对此有所察觉,转而设计陷害另一人入狱,敲山震虎。得知兄弟入狱的潘叔只能将计划搁置,这一放又是多年。
随着时间流逝,潘叔的两个儿子也逐渐长大。可能是觉得自己不能交给后代一个清白产业,也有可能认为毛武安的威胁过大,潘叔再次决定盗画。画目前看来是拿到了,只是这代价
昨天那个男人,就是潘叔嘴里提到过得一个。数月之前,潘叔去了一趟北海,他说是处理贸易上的事务,而之后潘叔生死未卜,小儿子身亡,大儿子失踪,就连最后一次的通话都是一片盲音。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看到了熟悉身影—伍灿。我的同学,我的兄弟,曾经我和小潘拜托潘叔把他从局子里捞了出来,后来也一直跟在潘叔身边做事。
伍灿,瘦高个子带着眼镜,从中学开始跟着我练拳,外套之下一身腱子肉,后来一直为潘叔处理一些特殊情况。现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知道那副眼镜下到底掩藏着怎样的凶恶猛兽了吧。
他也看到了我,阴翳的眼神仍然犀利,他轻微地向我点了点头,坐在街边长凳兀自抽烟,翻看着一本旧书。
“还是老样子,看的啥啊,给我也看看?”我扫了扫长凳上面的灰坐下。
“别说话,等我看完这章!”伍灿没抬头说道。
五分钟的沉默,他合上那本旧书,“我找到画了,在他家里。”
“一个新方向,国富安昌国际酒店!”
伍灿简短地说了三句话,一向如此。当我听他提到一幅画的时候,我想起了前一晚那个中年男人,拆开他西服外套,夹层里也是一副画。
“画的是一对眼睛?”我开口问道。伍灿抬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掏出一根烟递给我。
“潘利已经死了,潘叔可能也死了。”伍灿弹了弹烟灰从长凳上站起。
“潘叔的事我一定会查到底,如果小潘还活着,我也一定得保住他!”我说道。
与伍灿分别之后,我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推开门发现地上多了一封信件,我弯腰捡起拆开一看发现信上写着一行古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信的背面落款是—“国富安昌国际酒店4月2日”以及一个看不明白的标记。
这个国富安昌酒店,看来得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