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对皇上来说,他不过是又一个靖王而已。”
萧统目光深沉,似乎在回忆一段遥远的往事。
他此言一出,杨为先微微色变,肃声道,“萧中书,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太子,三皇子和六皇子对望一眼,满心疑惑。
但见杨为先神色郑重,仿佛有什么极为辛密的难言之事,也不敢追问。
“咳咳……”萧统连续咳嗽了数声,神色委顿,摆手道,“不提这个,无论怎么说,接下来皇上必会多给东海王一些恩宠,拿它来钳制你我,再有上官云在朝堂的支持,这股势力不可小视。”
事关自己的利益,太子和三皇子一听,更是不悦。
他们好不容易把东海王踩在脚底下,怎么能忍受脚底下的东海王站起来,还与他们平起平坐。
三皇子的眼中难掩焦虑,他道,“东海王一朝得志,说不定会再生重回东海王的野心。”
“杨尚书,萧中书,要是遂了东海王的心愿,待他登基之后,门阀与勋贵的好日子只怕都要到头了。”
他清楚,自己已经把东海王得罪死了。
太子,他和东海王三人在大宁根本无法相容。
其他两个死,自己方能活。
眼下,他与太子的默契是不允许其他任何皇子超越他们。
谁冒头,便把谁按下去。
而东海王这位废太子本来就是隐患,他们本要除去的人。
现在他又冒头了,可谓是大大的威胁了。
太子比三皇子更急,他连连点头,“外祖父,萧中书,这东海王能把晋州豪强连根拔起,一旦得势,未必不能……”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
杨为先和萧统俱都是极为聪明的人,无需他说透。
杨为先和萧统同时冷笑一声。
他们趟过的河比太子和三皇子走过的路的还多,二人什么心思,他们门清。
沉吟了一会儿,他道,“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皇上的确有心启用东海王,但也不会任由其坐大。”
萧统轻轻点头,目光僵直,似乎又在想什么往事。
杨为先继续道,“再者,东海王不过一时得意,但也把金国得罪死了,受此大辱,金人会善罢甘休吗?”
“肯定不会。”六皇子接口,他转向太子,像是在安慰这位兄长,缓缓道,“金国国力雄厚,这次的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三皇子瞥了眼六皇子,认同他的说法,他补充道,“据我所知,这次南下,金国用的不过是常备的军队,没有扩招兵马,可见他们不过是牛刀小试。”
“这就是了,皇上想用东海王,东海王也得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杨为先笑道。
萧统这时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他咳嗽几声,说道,“除此之外,在对付东海王这件事,我们当齐心协力,嘿嘿,如今大宁这个样子,有的是火坑,我们把东海王推进去就行。”
为了家族的利益,他自己的儿子也能拿去牺牲,更何况他这个外孙。
他萧家已经与这位外孙决裂了,关系无法再弥合。
议论了一阵,又宴饮一番,众人心情愉悦,各自散去。
因宁安的大胜,大宁最大的两方势力,关系诡异般融洽起来。
……
东海报社。
上官嫣然正在明天刊发的报纸头条版块上奋笔疾书。
娟秀的文字流出,勾勒的正是北塞三关之战。
一边写,她一边微笑,似乎十分开心。
作为东海王府麾下的报社,她自然要积极宣扬东海王的功绩。
当然,这里面多多少少也夹杂她一点私心。
想到皇上召见东海王,不久之后,东海王便要回长安,她心里忽然莫名地高兴。
随即,她脸色又是一红,娇艳如花。
隔日,报纸一经由报童发出,便比平日里多了近三分之一的销量。
报童口中叫喊着报纸上的头条——北塞三关大战,东海王率领藩军斩敌六万,金兵狼狈溃逃。
这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平日里舍不得买报纸,只蹭别人报纸的穷书生也省下一顿饭钱,买下一份报纸阅读。
他们平日子里最喜议论国事,因为抛弃真定府,他们私下没少骂朝廷。
当然,他们也骂皇帝,但只在心里骂。
他们骂人的时候还痛惜真定府,为他们即将落入金国之手而感到悲伤。
现在,获悉东海王打了大胜仗,他们无比振奋。
“我以后再也不骂东海王了,虽说他以前在京师竟干些禽兽之事,但此战足以抵过。”
“没想到,没想到呀,最没出息的东海王,竟然干了件最有出息的事,令其他皇子汗颜。”
“哎,只望东海王能坚守住,金国肯定恨死他了,今后还会派更多军队来打他的。”
“……”
书生们聚拢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
舆论氛围中,可恶的东海王陡然变得可亲可爱了。
在长安因为北塞三关的大胜而喧闹的时候。
宫中的宦官已经拿着圣旨去了晋州。
七八日之后,宦官抵达晋城。
这日,他们见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