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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生龙活虎旧疾祛,慈母难舍清泪叙
    生龙活虎旧疾祛,慈母难舍清泪叙。

    用过晚膳,徐婕拉着严崧、严柳兄妹唠了会儿家常,待到月上梢头、茶更两盏,她也不好再留严家两兄妹,只是在送至门口时,面带慈祥地说道:“柳儿,你若没事儿便常来徐姨这儿玩。”

    严柳挽着徐婕的臂弯,娇声笑道:“好啊好啊,徐姨这么年轻漂亮,对柳儿又这么好,柳儿最喜欢徐姨了。”

    听见了严柳的夸赞,徐婕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笑骂道:“你这丫头,嘴真甜。”

    说到一半,瞧了眼自己的傻儿子,压低声音说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姨还不懂吗?”

    严柳满脸羞红,一阵撒娇。

    徐婕又对严崧说道:“小松子,平日里啊,便多来带平儿出去走走。”

    还未等严崧答应,李平就抢先一步说道。

    “娘,我就在书房里读书挺好的。”

    徐婕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也不理会自家儿子。严崧赶忙出声答应,保证一定多多带李平出去,徐婕这才重开笑颜。

    夜深人静,已过三更。

    睡梦之中的李平翻来覆去,一脚踢开了厚棉被。

    年近岁末,正值深冬,理应寒冷。可李平此时却是燥热难耐、汗流浃背,寝衣已然湿透。

    迷迷糊糊之际,李平下意识地低声痛苦地呻吟,双手扯开了寝衣,露出裸露的胸膛和后背,这才清凉了不少。清凉过后,舒适之下,李平又沉沉地熟睡了过去。

    黑夜的笼罩下,李平的后背出了不少汗,到了后来,竟是有粘稠、发腥的黑色之物一丝一丝地渗出。随着黑色之物的排除,熟睡之中的李平的呼吸不再细若游丝、轻如飘絮,变得更加粗重、绵长,一呼一吸之间宛若清风拂破碧湖面,息长而深。

    但这一切,熟睡中的李平自然是浑然不知。

    翌日,旭日东升,雄鸡唱白。

    李平从睡梦之中缓缓醒来,先是发现自己不同于往常的仰面醒来,而是睡姿奇特、衣不蔽体,后知后觉有几分寒意,一把扯过被子裹上。

    可当他盖上被子,又惊觉被子与床竟是湿的,身子也有黏糊,竟还有些腥臭。

    我,该不会是夜半失禁了吧?

    李平顿时十分害臊,想不到十几岁的人来,竟还会尿床,这要是传出去……

    想及此处,李平不由地咳了咳,当下便打定主意,叫来行什。

    “行什,你快去备上热水,我要沐浴更衣。另外,我去沐浴时,你就赶紧把这床被褥给洗了,记住,一定要你亲手洗了。”

    行什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抓耳挠腮,疑惑地问道:“少爷,你今儿个是咋了,咋大清早的突然要洗澡?等等,啥味儿啊这是?”

    李平咳嗽了几声,不让行什接着嗅下去,说道:“你赶紧去便是了,莫要这么多疑问。”

    自家少爷已经发话了,行什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咱少爷可是秀才嘛,自然是有道理的。

    待到行什备好了热水,李平赶忙掀开被子下了床,急急忙忙地奔向了浴室。就在李平起身的一瞬间,李平的身上,骨骼竟是咔咔作响。

    李平当下也未在意,健步如飞,一口气小跑到了浴室,关紧了浴室的大门。李平稍感轻松,呼出口气。从李平的卧房到浴室,还是有一小段距离的,平日李平自然是闲庭信步,如今却是一路小跑,竟也不曾喘息。

    他也并未没注意到,眼下只想快些沐浴更衣,将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彻底除去。

    说不得这也算是“洁身自好”。

    这边李平飞似地急躁跑出去,行什却是挠了挠头,不明白今天少爷竟与自己一般毛躁,真是奇也怪哉。

    行什抱起了床上的被褥,手一摸,竟发现是湿的,竟还有股腥臭味儿。行什面色古怪,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又将被褥扔回了床上。

    犹豫了片刻,行什终于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拎起被褥的一角,使劲地抖动了起来,同时眼睛直直地盯着被褥之中黑暗的深处。抖了半晌,终于是没发现有甚么条状、恶臭的固体排遗物,这才松了口气。

    伫立少许时间,便跑了出去,提着篮子进来装被褥了。

    没想到少爷竟……放心吧少爷,咱行什嘴严,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行什哥,你这是干什么去啊?”一旁路过的俏丽侍女问道。

    “小玉啊,少爷昨晚尿床了,我去给他洗……”行什见是府上俏丽的小侍女,便不自觉说道,说到一半,这才想起来,赶紧捂住了嘴。

    但又看见了小玉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闪烁着一半好奇、一半惊讶,便又说道:“小玉啊,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不然你行什哥可就惨咯。”

    小玉面带笑容地微微点头,行什则是一张猴脸成了苦瓜脸。

    李平沐浴之后,总算是除尽了身上的粘稠与腥臭,重新穿上了一衫白衣。回头看了看木桶,里面的水却是浑浊了一个色调,同时飘散着淡淡的臭味儿。

    李平摸了摸鼻子,急忙转身出了浴室,权当作无事发生。

    “少爷,”一位俏丽的小侍女走上前来,正是小玉,“夫人在房内,叫您过去。”

    李平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要前往徐婕屋内,刚要迈步,余光中却瞥见了小玉用好奇的目光瞧着自己,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李平心中奇怪,被小玉盯得瘆得慌,便问道:“小玉,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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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也发觉自己有些失礼,红了脸,低下头喏喏:“没,没什么。”

    李平也不好意思追问娇羞的小侍女,便一头雾水地走去了徐婕的厢房。

    “快看,少爷来了。我听说啊,少爷昨晚上水喝得多啊,今早上尿床了。”

    “是吗,你听谁说的啊?”

    “咳咳咳,这个嘛,是张姐说的,不过她说是小玉从泼猴儿那儿听来的。”

    “噢,是行什说的啊,我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得去问问。嘿嘿,想不到少爷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尿床了,哈哈哈。”

    李平走过,向两人道了声早,两人便停住了话头,讪笑着回了句“少爷早”,李平微笑着点头致意,心中则是好奇着这俩人在小声聊着啥。

    咚咚咚——

    “娘。”李平轻轻地敲了敲门,叫道。

    门外的李平只听见屋内的徐婕咳了咳嗓子,声音略有几分哽咽,说道:“是平儿吗?进来吧。”

    李平推门而入,便见到徐婕坐在梳妆台上,面容憔悴、脸色微白,秀丽的眼睛却是有些红。李平忧心母亲,便直接出声问道:“娘,您怎么了?”

    “娘没事,平儿不必担忧。”徐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瞅了一眼自家小子,忽然觉得他长高了几分,兴许是错觉。

    徐婕并未多想。

    徐婕一顿,又说道:“听你爹说,你想出去游学?”

    李平嘿嘿一笑,说道:“是啊,娘。儿子要出去游历个几年,见识一下我大唐的天下。”

    “就不能不去吗?”徐婕一字一字地说道,声音颤抖,说到最后竟是带着哭腔。

    李平看见母亲抹泪,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一时之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徐婕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地说道:“你本就早产,自小体弱,七岁那年又受了寒,落下了病根。就你这般的文弱的书生,又如何走得了那么远的路?你又是个不谙世事的书呆子,娘如何放心的下你出门远游……”

    徐婕越说越伤心,终是抑制不住,捂着胸口,泪水如泉涌般地流下。

    女人流泪,男人总是不好哄的。

    李平何曾见过母亲在自己面前这般伤心地哭过啊,立刻跑到徐婕面前,跪在徐婕膝下,握住徐婕的双手,抬头看向一脸哀伤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连说道:“娘,别哭了,别哭了。”

    徐婕泪眼汪汪,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李平的头,含泪哽咽道:“娘舍不得你啊。”

    “娘听说那荆州满是瘴气,那冀州一到冬天便会冻死人……”

    徐婕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只是无声地哭泣。李平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解释道:“不会的,娘。您那都是些道听途说罢了。我也已经成人了,能够照顾自己了。而且儿子还会带上行什,不会有事的。”

    徐婕一锤大腿,说道:“行什也不过与你一般大,都是小娃娃罢了。他是个粗心的,你又是个文弱的,你们两个在外,哪能照顾好自己啊。”

    抹了抹眼泪,又说道:“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娘怎么活啊?”

    言罢哭声更甚。

    李平着实是再想不到如何宽慰自己伤心的母亲,便只好将皮球踢给李术,说道:“娘,您别担心。我这还不一定就走了呢,这不还得爹同意吗。”

    李平刚说完,徐婕便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梳妆台上,骂道:“就是这个死鬼,他昨晚居然同我说要将你送出去,让你去九州游历。说是什么为你好,什么儿子长大了要出去闯闯。我看他是见不得你安逸。”

    李平又喜又忧,喜的是爹已然同意了自己可以出门游历,忧的是娘这般舍不得自己,自己若是一走,岂不是会让她伤心难过?

    正当李平为难之际,一人推门而入,声音中正,正是李术,说道:“夫人,莫要哭了,这不是叫平儿笑话吗?”

    徐婕一听见李术的声音,转瞬之间便从哀伤的麋鹿成了炸毛的母狮,站起身来指着李术骂道:“你居然还敢进来,不是让你以后都待在书房吗,不许再进我屋内。”

    李术一下子绷不住脸了,赔笑着上前撇开李平,一把揽过徐婕。

    徐婕还想挣脱,但又怎挣脱得了李术有力的臂膀,只好右手摸上李术的腰间,狠狠地拧了起来,蛾眉一挑,说道:“撒手。”

    “啊!呵呵呵,夫人莫气,莫气。”李术吃痛不已,笑容僵硬,“平儿都这么大了,大家都说他是书呆子。我们做父母的,也该放他出去转转,莫叫他做了那死读书的酸儒。”说完,还转头朝李平打了个眼色,让他先开溜。

    李平显然没看懂,一脸困惑地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父亲挤眉弄眼。李术无奈,怎就生了这么个愚钝木讷的儿子。只得将另一只手背在背后徐婕看不见的地方,摆了摆手腕。

    李平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随即蹑手蹑脚地快步走出了厢房,远离是非之地,还贴心地为爹娘稍上了门。

    李术见李平已经离开,松了口气,还好,还不至于到痴傻的地步。

    “赶紧松手。”徐婕冷冷地说道,“你们父子倒是心有灵犀,知道配合起来应付我。”

    李术只得讪笑,让徐婕坐在了榻上,自己则是将一旁椅子拉了过来坐下,柔声说道:“这是什么话嘛。小婕,你莫要生气了,再生气可就要长皱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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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婕一听这话,更是火上浇油,翻了翻白眼,不去瞧李术。

    李术尴尬一笑,又自顾自地说道:“平儿也大了,过了年便要十六岁了。我像他这般年纪,早就投身军队之中了……”

    “你哪能和我儿子比?”徐婕冷哼一声。

    “是是是,我自然是比不上的。”李术赔笑道,又话锋一转,“可是小婕啊,平儿十五岁不到便中了秀才。你看看我大唐一朝,那些个十来岁便中了秀才、二十出头中进士的,哪个不是青史留名、千古流芳?平儿已有这般天赋,欠缺的只是打磨。

    放他出去也是为了让他多经历些人情世故,多去看看这大唐是如何治理的。小婕,你难道忍心平儿一辈子待在这临渊一亩三分地,最终泯然众人矣吗?”

    徐婕也并非是那些个不明事理的,恰恰相反,当年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只不过,对于儿子的深深的爱以及对于儿子将要远行的不舍,冲昏了她的头脑。

    女人是感性的,女人是水做的,又有哪个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于是乎,有了徐婕脸上止不住的泪水。

    李术没怎么注意到徐婕不再冷淡的脸,依旧自顾自地在那絮絮叨叨。

    徐婕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确有几分胡闹,但李术又在絮絮叨叨个不停,满嘴之乎者也说个不停,便又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就要向屋外走去。

    “夫人你要去哪儿?”

    “去用早膳啊,李夫子。哼。”徐婕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李术一个人在原地坐着,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走了出来的李平也很是疑惑,怎么今天下人们都看着自己小声嘀咕,真是奇也怪哉。

    这时行什一路小跑了过来,不敢对上李平的视线,咳了两声,说道:“少爷,有人在前厅等你,说是老爷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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