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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雪海起源
    最先抵达战场的是解放真形的老天师,这位姑奶奶在仍维持着人类姿态的时候就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单走一个“快”字的竞速型选手。

    五爪金龙将覆麟长臂抡圆了一巴掌扇过去时的气势大概是种什么感觉?答案是…很难形容,诸位有见过大卡车从三十几层楼高的地方掉下来时的画面吗?

    没有?那我真的没法举例子了。硬要说的话,一辆从高空坠落的超级大卡车,差不多就相当于此刻老尊师的小指第一指节…

    轰…音爆呈波状扩散,为何天师一脉全是深藏不露的暴力狂?也许,根源就出在这。

    三目残龙应声栽倒,硕大的脑袋直接嵌进了地层以下。神话传说还是保守了点,真要让这些潜藏在你我身边的史前巨怪放开了闹,用不了几天“天海”就真的要变成一滩海了…

    清啸鸣奏,极雷通天。俗话说有其姐必有其妹,哪怕性格差异再怎么大,哪怕说话做事的习惯与思维模式都是截然相反的…既为一母同胞,血脉之中便必有相同之处。

    放在这对老龙女身上,那就是暴力。

    老国师也像姐姐一样张开了巴掌,紫鳞粉拳轻飘飘地顶在了残龙哥哥深埋大地正中的英俊侧脸上,紫电凝束升腾炸起…

    天雷勾地火,灰骸直冲云霄,云响西南极地化为漫天扬尘,随飓风飘散无想瀚海。

    从这一刻起,世界上再也不存在所谓的墟螺县了。我真是替负责绘制世界地图的皇家史官捏了把汗,他们入职的时候估计还以为这会是个清闲的美差呢…

    能怎么办,加班呗?

    滚滚岩浆四散迸射,遇海水冷却化为一座座崭新岛屿的雏形。大地之血离体成肉,一处破灭一处新生,真是…瑰丽又伟大。

    住在上面的人呢?

    反正…别半夜来找我算账就是了。

    甫一相触,云响人口便轻飘飘地减少了二十分之一。人与人的纷争是多么幼稚啊…就像显微镜下的小小细菌杀来杀去。

    没有意义,也不会有结果。

    两巴掌只是来自龙妹妹们的见面招呼,真正充满激情的拳打脚踢在下一个瞬间拉开帷幕。龙咆龙啸,海天倒置…这不是个形容词,是天空和海洋真的倒过来了…

    海啸,嗯…如果到了这个程度还能被称之为海啸的话?反正就是真真正正的“滔天”巨浪随姐妹真蛇猛攻赤目上人的冲高高翻起…

    然后,如前两年由雷行教科文组织新编订的第三版《基础物理学:儿童教育版》所言,升起的东西…会落下来,为什么呢?

    我才不会告诉你是因为万有引力…

    我敢打包票,此刻目中映射出这面望不到顶的深蓝盐水墙的西云众生里,一定有人闲的没事琢磨过“房子那么大的雨滴落下来之后会怎么样?”之类的无聊问题。

    现在你可以好好观察验证了。

    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巨浪平西云,灭世之景在始作俑者眼中也只不过是潮起潮落。

    烟尘遮天,三目残龙从地幔深处缓缓扬起头颅,尽量不伤到早已零落四方的一草一木。雍容优雅,这就是云响之母该有的模样。

    实际上,从龙的审美角度来看,它还是挺帅的。又老又帅,随时可以去拍硬汉电影的那种感觉…如果龙也看硬汉电影的话。

    “穹,为什么她们不喜欢我呢?”停滞下来便如同石雕,不呼不吸,全身上下不随烈风泛起半丝起伏的三目残龙缓缓开口问道。

    “可能是因为您的个头太大了。”在它颊侧,远看仅似米粒大小的璀璨白光微笑回道:

    “任何东西放得太大了之后都会显得不美观,就算是艳绝天下的倾世美人,在跳蚤眼中他或她的毛孔也会有城门那么大。女孩子不喜欢难看的东西,这也是人世常理。”

    “毛孔?我哪有那种东西?我的每片鳞可都是浑圆无漏的整体…”残龙十分不满地嘟囔道:“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实在是太难伺候了,又要奶帅奶帅又要多才多艺,稍微上了点年纪人家就会改口管你叫叔叔…”

    “依我之见,她们喊你爷爷应该都算严重差辈了。”漫天白花绚烂飞舞,十全子苦笑一声:“您很美,普通之下无人…龙能与您争辉,但美丽的并不是一定是好的。您此刻代表着毁灭与绝望,她们当然得使尽全力来阻止您。”

    “哈…我只匹拉车的马,走向何方哪轮得到我来定?”残龙无奈叹道:“所以,穹,我不知道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到底该不该问这个问题…但,你是在试图封印我么?”

    “轮回一道,本就是用来禁锢您真身的偏门小术。”十全子点了点头,抬掌轻触墨晶龙鳞:“如您所想,我站在生命这一方。我随您而来并不是为了庆祝新生,而是为了迎接死亡。”

    “你做不到的,你想怎样我都无所谓…但我真的很好奇,那孩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是怎么教会你用人类的眼光看待世界的?”三目残龙微微歪头,颇感歉意地望向揍它揍得自己反而气喘吁吁的姐妹真蛇:

    “那些新出道的小混混也就算了,怎么连你这样的老伙计说起话来都是人里人气的?真的让我很不安啊…一觉醒来,世界就变了。”

    “只靠汲取记忆,您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他们。只靠高高在上的爱,您永远都无法真正走入他们之中…观望与守护是远远不够的。”十全子抬起左手轻轻一捏,被滔天巨浪拍扁了三分的西云大地倏然回归原样:

    “我之所以能领悟这些,是因为…呵,说来话长了,不过御成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哼,撇开一切之后你倒是敢无所顾忌地使用我的权能了…我真的不想跟你走到这步生死田地,当然,你的想法我都不会反对。”赤目残龙将覆鳞巨爪深深钉入复原归来的荒芜大地,又将自己呈截状排布的缱绻身躯从逆星落中拔出些许:

    “边走边聊吧,我得先去把我的眼睛找回来。这般摸着石头过河可不符合我的风格…”

    “请您死在这里吧。”天穹正中,白海棠招展升起,十全子搓指碾碎从残龙身上撕下来的鳞片碎屑,平淡笑道:“御成的想法并不是要为云响州争取时间,而是一劳永逸将您彻底抹除…但就我个人来讲,还是封印之法更为稳妥。”

    “你还真能…”残龙感受到原本浑然一体的墨晶鳞片竟被破去半寸,惊得都停住了向外拖拽自身的动作…不过很快,它便恢复了平静:

    “哈哈哈哈,你试试吧,活得够久果然能遇到惊喜。我为此努力了一千年,那孩子却只在迷雾中摸索了几轮朝夕…”

    “无论如何,我得向东去,嗯…偏北一点?方向真是个毫无意义的概念…”三目残龙微微偏头,朝向正准备随群龙与湿漉漉的征天舰一同发动第二轮猛攻的姐妹真蛇:

    “唔,怎么就没人提醒过我要减肥呢?如你们所见,我卡住了。姑娘们,能不能帮我一把?叔叔我啊,可是有工作在身呢…”

    “我帮你妈了个…”

    喔喔喔…淑女,淑女!!

    这一句是姐姐骂的还是妹妹骂的?

    我不想回答,哎…是她俩一起骂的。

    …………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忌和那玩意又有什么关系?”雪隐掀开遮在身上的碎岩,抻着脖子确认了拉结他们安然无恙,这才转过头来朝三轮纱夜疲惫问道。

    浪墙即将拍来毁灭万物的瞬间,太后韩霜程迅速出手布出遮天雷网将其蒸发。真不知该如何评价,原本汇聚群豪,最危险的集辛县反而成了受灾影响最小的地方。

    这场“战斗”已经不属于人的领域了,但也不代表参与者们就要乖乖发愣等死。

    三轮纱夜看了看正在死死眯眼盯向空中残龙,双目红光大盛咬牙切齿的小忌忌,又瞧了瞧眉头紧皱的雪隐,终于轻叹一声。

    “把那朵花收起来。”她伸手指向雪隐冷冷说道:“你吓到孩子们了…”

    花?孩子们?

    雪隐一愣,下意识地向左扭头,结果被映入眼帘的恐怖场景吓了个哆嗦。

    有一“头”通体漆黑,颜面倒转,四肢不成比例拖长细化的人形怪物正将脑袋贴在自己面门前三寸处,又惊又惧,又略带些宗教崇拜感地深深凝望着悬浮在上空三寸的无色染血莲…

    它的身体并不完整,或者说是映入雪隐视线的身形并没有显出全貌。无色浊世行宛如一盏高悬灯火,将那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非想之物映照现形,就像紫外线灯照出血迹的那种感觉?

    这就是…虚子么?

    长得真他娘的吓人啊。

    “抱歉,这个是无意识放出来的。”雪隐吞了口口水,翻手收回不知何时激发出来的,竟然有人头颅大小的浊世行,虚子之影随即消失不见:“我对这些超乎常理的事物并不抱有敌意,呃…让他离我远点行不?”

    “我知道…这不是你放出来的。”三轮纱夜摇了摇头,指尖挥作蝶翼,似乎在和虚空中的某物进行着某种形式的交流。

    不是我放出来的?浊世行么?

    “你们的皇室与我们的幕府达成了一场交易,不…最初时应该仅是为了全人类能过得更加安稳而展开的“合作”吧?”她瞥了一眼陈息神,不知为何还在扛着钟水镜的陈息神则平淡点头回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天灾,疾病,这些都是永远悬挂在人类头顶的死神之剑。四十年前,这世界上最杰出的那群人寻到了将时代引向下一阶梯的通天之路…他们准备在跃进之前先将旧日的问题解决掉。”

    “原本,原本这只是纯粹的祝福…所有人尽管立场不同,却都心怀善意。他们想要治愈一切,平息一切,将和谐与安宁均等地带给每一个值得自豪的独立生灵…”

    “这项计划最大的推手便是你的祖父,杨守心杨尊王。最大的阻力则是三教之主与当时的雷行皇后…尤蓝?洛特斯,韩霜程。”三轮纱夜继续平淡讲解道:

    “一方想要复制那传说中的理想国度,一方认为此举不妥,有违人性…但不幸的是,即使是如他们那般的天纵英才也会受到时代的局限,无法看清隐藏在事件幕后的真正威胁。”

    “这其实是个相当简单的问题。”三轮纱夜微微一叹:“理想之乡既然没有缺陷,万事万物极尽完美,那么它为何又会陷入覆灭呢?”

    “因为人们都没了欲望?”雪隐眨了眨眼:“我是听杨御成说的…”

    “是的,没有欲望的人,即使活着也形同死去…不需要进食的东西便不需要行动,对于不需要行动的事物来说,任何创造与毁灭都是毫无意义的。”三轮纱夜轻轻点头:

    “欲望就是我们的灵魂,就像黑夜中的火把。无限即为虚无,是我们绝不能舍弃的核心…那么,欲望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雪隐低头凝思半刻,表情愈发沉重。

    “苦痛…与悲伤。”他低声嘟囔道。

    “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不是么?”三轮纱夜苦笑一声:

    “这就是我们,为了创造一个不再有绝望的世界而不懈努力,却不知那反而是在自行削减本属于我们的未来…由欲望建立起来的国度因欲望之火无限繁荣,也必将随欲望的消逝一同消亡。”

    “所以…人类从一开始就被困在一个死局里了?”雪隐皱眉说道:“向后退,我们软弱无力,任人宰割…向前走,我们又会死在自己手上。”

    “你能领悟到这一点,就说明你的未来仍有希望。也许只是我们擅自钻进了思维的死胡同,也许会有别的路可以走呢?”三轮纱夜抬头望向裂云苍穹,幽幽说道:

    “后人继承前人遗慧,自我辩证,不断进步。但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站在未知路口的人…他们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进行判断的信息。”

    “第一场变革来自云响州,集合全天下的力量与善意,先人们成功灭绝了敌龙感染。”三轮纱夜卷起袖子,亮出白净手腕上隐隐约约能够看清的墨晶龙鳞纹样的胎记:

    “这其实只是第一步,迈向未来的旅路中十分微小的一步…但,这小小的一步所掀起的微风已经足够成为推开毁灭的大门的力量了。自那个瞬间起…时间,彻底崩溃了。”

    她抬手指向空中浮现出的橙黄裂纹。

    “那就是天逝,毁灭的预兆,五州生灵极尽全力也想要阻止的忌讳之物。但…在它由通向未来的阶梯转换成永远无法破解的诅咒之前,它曾有过另一个名字,在你们的语言中,两者的发音其实非常相似。”她轻声说道:

    “天视…恶魔在现出真面目前,打扮得永远都会比真正的神明更加神圣…”

    也是自那时起…雪,跨越过去与未来,飘向了每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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