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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糖糖,別這樣。”
在剪刀的戳刺下,“岑梓白”的面部皮膚和眼球,都已經被戳成了爛糟糟一團。
可到了這一刻,甘棠依然可以聽見那顆頭顱正在喋喋不休地開口同他說話,聲音甚至是溫和委屈地。
“如果我做的不對,你可以跟我說。我會聽你的話的。你看你都把自己弄傷了。”
明明眼球都已經變成了一團血糊糊的爛肉,然而怪物仿佛能利用另外一種方式觀察甘棠。
而在它的提醒下,甘棠這才感覺到自己掌心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他擡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這才發現,因為剛才過于瘋狂的舉動,就連他自己的手心都已經破了。
殷紅的鮮血就那樣一點一滴緩緩滲出傷口。難怪剛才他一直覺得手中的剪刀握起來那麽的滑。
而就在這個時候,“岑梓白”已經斷裂的脖頸處,有東西微微蠕動了一下,有些深紅色的軟肉從創口的斷面處探伸而出,故技重施,殷切地想幫甘棠舔去手中的血液。
“糖糖,你這樣我好心疼。”
“好喜歡你哦。”
“糖糖,我愛你。”
……
怪物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喃喃細語宛若精神污染萦繞在甘棠的耳邊。
甘棠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閉嘴——”
他抓着剪刀沖着“岑梓白”發出了一聲低吼。
“閉嘴閉嘴閉嘴——”
最後他直接伸手,一把扯出了頭顱口中那條濕潤紅軟的舌頭剪了下去。
帶有濃重腥臭味的血液,從舌頭的斷裂處湧出來。
“唔……”
“岑梓白”發出了一聲悶哼。
他的絮叨終于停止了。
甘棠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然後他踉跄着起身将手伸入怪物因為凝着血液,摸上去格外濕滑的頭發,他就那樣拽着“岑梓白”的頭發,提着那顆頭,一搖一擺走進了廚房。
他不太熟練地點起了老式爐竈裏的火。
火舌鮮紅,黑煙滾滾。
柴火的氣息混合着熱氣撲面而來。
而甘棠對此恍若未覺,他只是擰着眉頭,自顧自的将“岑梓白”滿是血污的頭顱硬生生塞進了燃着火的火竈腔膛之中。
既然是蟲子,應該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處理了吧。
甘棠在心中平靜地想着。他看着火舌一下子填上了怪物的頭發和皮膚,空氣中瞬間溢滿了蛋白質被燒焦時特有的惡臭。竈膛處傳來噼啪作響的聲音,男生原本英俊的面頰上迅速冒出了大團大團的水泡,無數蒼白蠕動的“線團”裹挾着半凝固的血塊從頭顱的竅孔中瘋狂湧出,但很快就火焰吞噬,燒成黑而焦縮的一團簌簌滾落在爐灰之中。
“糖……糖……”
可是,“岑梓白”已經被燒焦的口舌卻再次開始蠕動,從頭顱的深處,再一次傳來了怪物對甘棠的呼喚,那聲音就像是從噩夢中傳出來的一樣。
“不要……這樣……”它艱難地開口道,詭異的是,哪怕到了這一刻,它的聲音聽上去就是那麽的無害,甚至還帶着些許軟弱和為難,“如果我被消滅了……對你來說會很……危險……它們太喜歡你了,我們都很喜歡你……但不、它們所有的思維能力都來自于……我的映射……它們會比我更……粗暴……它們太貪婪了……它們……會……不擇手……它們會傷害你……糖糖……”
“放我出來……糖糖……”
“只有我能保護你……”
“糖糖……”
“糖……”
……
随着火勢逐漸變得旺盛,那顆頭顱也變得愈發焦黑。漸漸的,漸漸的,它的呓語消失在了噼啪作響的火光中。
甘棠一眨不眨盯着“岑梓白”。
在高溫的作用下,爐腔中的空氣有了些許水波似的顫動,以至于那顆一點點被燒掉了所有軟組織,顯露出頭骨形态的頭顱,此時看上去就像正在咧嘴沖着甘棠微微直笑。
甘棠的眼睛和臉頰都被撲面而來的熱氣紮得生疼,可他一點也舍不得挪開視線。
随着怪物逐漸失去活性,他的心也漸漸變得輕盈,不知不覺中,疲倦和困倦,就像潮水一般慢慢地湧上來吞沒了甘棠原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神智。
就連甘棠自己都發現自己終于蜷縮着身子,在燃燒的竈膛前合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個夢。
而夢的內容,來自于那只怪物精心向他描繪的,地獄一般的未來。
他夢見了借肉井。
夢裏的他身體又濕又滑,身體柔軟得不可思議。
對于人類來說,需要砸斷所有骨頭才能勉強塞進去的井口,他卻非常輕松地滑了進去。
狹窄的入口只是假象。
越是往下,井內就越是寬敞。
很快,人類挖鑿的痕跡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借肉井所連接的,是地底如同巨人的神經脈絡一般複雜的地下洞穴……
在這裏空氣異常的潮濕,冰涼,周圍一片寧靜,這裏沒有一絲光,只有永恒奔流的地下暗河隔着岩壁傳來的潺潺水聲……
甘棠在蠕動。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毫不猶豫,帶着歸鄉般的思念之情,不斷地向大地的更深處滑去。
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時間,在夢中,時間仿佛已經失去了意義。
黑暗中,他更是分不清任何的方向,但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正在不斷的指引,驅趕着他,朝着那一片古老的家園爬去。
……
他終于抵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是被“人”精心打理過的,舒适而豐足的巢穴。
肉。
食物。
軀幹。
慘白的軀體一團團交疊,被粘稠如同羊膜一般的粘液所包裹着,附着在洞穴的每一處岩壁之上。
它們中的其中一些,隐約還能看出在地表時的模糊樣貌。
只不過進入了地底之後,它們身上的特征無可避免地開始消融。無論是曾經身為動物時披在身上的豐美皮毛,還是作為人類時的頭發或是體毛,都已經完全脫落殆盡,只剩下蒼白道半透明的皮膚包裹着內裏逐漸化作流質的肌肉,內髒和脂肪……然而,它們依然還活着。
孢子在它們體內縱橫交錯地生長着,在其他生物難以生存的地底最深處,維系着它們的生命。
“甘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在黑暗中心滿意足地“凝視”着它們——這是它接下來很多年裏用來攝取營養,哺育伴侶和後代的儲備糧倉。
然後,甘棠蠕動着自己龐大無垠的軀體,一點點找到了洞穴正中心一處舒适光滑的石窩中。
一具雙眼緊閉,不着一縷,毫無血色身軀,正一動不動地嵌在那裏。
如果不是他的軀體還有一絲極為細微的起伏,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那都是一具徹頭徹尾的屍體。
可是他皮膚柔軟而滑膩,四肢緊實細致,他被飼養得非常好。
“甘棠”很快就察覺到,在“他”離開時候,對方尚且腫脹聳起的腹部,如今已經癟了下去,而在石窩下方是“甘棠”精心打磨光滑的石槽,而現在那裏頭已經盛滿了一團團雪白柔軟,表皮柔軟的卵。
“甘棠”立刻爬了過去。
他用尾巴将那些堆積成小山的蟲卵推到了一邊,在這過程中,那些蟲卵內部已經有些許細密的小黑點自行開始了蠕動。
但“甘棠”并沒有在意。
他的心中如今只有石窩之中自己那因為産卵而異常虛弱的伴侶。
強烈的疼惜與愛護之情仿佛能化作實質從他冰冷的身軀深處化作粘液流淌而出,他珍惜的用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纏住那毫無動靜的軀體,然後将口器刺入之前就準備好擱在了産卵臺旁的食物之中。
那些半透明的軀體痙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将溫熱而富有營養的汁液從食物的體內抽吸出來。
接着他探過頭,将深紅色的喂食管直直抵在伴侶慘白的唇間。
他感受着少年舌尖虛弱的抵觸,一點點将喂食管擠進那狹小可愛的口腔,然後是緊縮的喉嚨,最後是胃部,腸道……
“嗚嗚……”
黑暗中,“甘棠”聽到了懷中之人細小的哭泣聲。
一如既往。
真可憐啊。
他想着。
然後蠕動着身體,将對方纏得更緊了一些。
可即便是這樣,那孩子依然哭得很厲害,不得已,他只能草草将食糜擠進伴侶的腔體之中,然後縮回了自己的喂食管。
他低下頭,輕柔地磨蹭了一下伴侶冰冷的面頰。
【“糖……糖……”】
他聽到自己生疏地擠出了聽上去已經有些陌生的低語。
【“沒事的……你很快樂……”】
【“你會開心。”】
生殖管輕柔鑽進伴侶的體腔。
為幹癟的腹部注入新的填充物。
随着繁殖的進行,用于安撫神經,編織美夢的神經毒素也注入了脆弱伴侶的體內。
原本不安的氣息漸漸褪去,懷中的少年輕微地戰栗着,發出了無意識的歡愉呻·吟。
“甘棠”伸出舌頭不斷舔舐着身上甜美的汗液,感到一陣心滿意足。
黑暗中,遍及身體的無數感知器張開了“眼睛”,甘棠也終于在濃稠到宛若墨汁一般的黑暗中,看到了那名“伴侶”。
是仿佛被漂白水徹底漂過,沒有哪怕是一絲絲血色的皮膚。皮膚上布滿了绀青色樹枝般細密的血管。
是如同人偶一般四肢癱軟,頭顱無力耷拉在怪物臂彎中的少年,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腹部随着新一輪的繁殖,再一次慢慢鼓起。
那少年有着一張甘棠無比熟悉的臉。
每天都會在鏡子裏看到的臉。
那是,他自己的臉。
*
甘棠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了凄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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