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胎
回到家的卓夢把手包往地毯上一丢, 整個人撲到沙發上又扭又滾:“啊啊啊啊他喜歡成熟大姐姐型的!”
小趙被吓了一跳,邊撿起卓夢的手包挂好,邊琢磨這話要不要接。
而卓夢硬是把腦袋埋得快要窒息了才擡頭, 仿佛才冷靜下來:“可為什麽啊?他不是應該跟那種元氣滿滿的小女生更有共同話題嗎?像同一個社團的朋友之類的……也對,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可能因為缺乏母愛所以喜歡比自己年長的?”
小趙接了一句:“那個小航嗎?”
卓夢“刷”地回頭看向他。
*
她都快忘了這家夥的工資還是大姐付的。
“你不會這也要彙報給我姐吧?”
小趙倒是實誠:“不然……就實在沒什麽可彙報的了。”
“服了。”卓夢重新倒回沙發上, “看來以後有事兒還是得找我的小顧聊。”
“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吧。”小趙不能理解, “你去會所的事兒都能讓人知道, 有喜歡的人還得藏着掖着嗎?”
“其實也無所謂,主要不想聽大姐唧唧歪歪的。”卓夢說着踢掉腳上的高跟鞋, “比如‘喲,不是瞧不上戀愛腦嗎’‘不是半個虹都會所都有會員嗎’‘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之類的。聽着煩。”
“半個虹都的會所?!”
“誇張說法。”卓夢解釋。
但又補了一句:“不過也沒誇張太多。”
小趙暫且把震驚壓下,邊幫她撿鞋子邊例行詢問:“需要準備夜宵嗎姐?”
“雪梨湯吧。”卓夢沒過腦子地應了, 到底還是忍不住想聊兩句, “但是真的是好喜歡。你明白嗎?越是這種碰不得的, 越是抓心撓腮的喜歡。”
“大概明白吧。”小趙已經蹲下查雪梨湯的制作方法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妓, 妓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着。你這個不就屬于偷不着。”
“啧, 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呢。”卓夢又翻了個身, 仰面朝上,“我承認可能是我圈子問題,遇上的都是圖錢的男孩。但是這種男孩有個好處就是他們确實很會逗人開心,很會提供情緒價值, 哪怕我知道是假的我也願意買單。可現在就是來了個真的,t一個非常真實的、只要和他在一塊兒我就很高興的人。”
“那會不會是所有人跟他在一塊兒都會很高興呢?”
“其實就是這樣。”卓夢坦然道, “他不是在刻意哄我開心,而是本身就是那種讓人一看心裏就敞亮的性格。他這人也沒什麽心眼,待人很真誠,又很有自己的想法……長得還高高帥帥的。”
卓夢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心髒的跳動,她分明地感受到自己的狀态在變年輕:“我也想去撓他的下巴,去撫摸他的肌肉,去把他按倒親作一團,但是這些對其他弟弟信手拈來的事情對他卻不可以,因為他是正經人家的男孩子,我得尊重他。”
小趙一言難盡地看着她:“那就跟他談戀愛不就好了。”
卓夢一口氣提到嗓子眼:“我嗎?跟他談戀愛嗎?”
“是啊,雖然年齡差是大了點,但是你很有錢啊,而且他不是也說了喜歡姐姐型的。”
“所我就說了他不圖錢啊,人家欠再多錢都能樂呵地還債呢,我能怎麽着。”卓夢咯咯笑笑,“而且雖說喜歡姐姐型,但是大12歲是不是有點過了,任何一個尚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對比自己小一旬的孩子下手吧?他爸是坐牢了又不是死了,總有一天會出來的,到時候要是知道我跟他兒子搞得不清不楚那不得跟我拼命?”
廚房已經傳來小趙削梨的聲音,不過也不耽誤陪聊:“姐你要實在過不了心裏這關,要不就換個思路——說不定就是因為看得見摸不着你才總惦記,真要是能到手的可能也就那樣了。你不是也說你就喜歡他清純不做作的那個樣兒嗎?那就保持現在的關系是不是也挺好的……”
“是這麽回事兒但是……”卓夢停一停,找到了比較準确的詞兒,“但是我覺得我好像上瘾了。”
“什麽?”
“你曉得的,我的家庭情況很複雜,一般沒什麽開心的事兒發生。愛去會所也就是因為會給我一種類似開心的刺激感,不然我就得一直處在一個比較低落的情緒裏。”卓夢捂着自己的額頭,“但是現在我都不太想去會所了,我對和他在一起時的那種氛圍上瘾了。”
*
而與此同時的倪航正抱着隔壁那個經常給他帶飯的男同學哀嚎:“軍師!救救我啊軍師!我的美女阿姨她好像戀愛了!”
被他稱作軍師的是個戴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學生,氣場确實比他老成很多:“講。”
“我今天見到她了,然後她脖子上有那個……就是紅紅的那個……”
“草莓。”軍師流暢地說出了專有名詞,“也可能是蚊子包,據我所知真是草莓的話一般人應該會想辦法遮一下。”
“這麽熱的天穿高領的衣服也很奇怪吧!”
“那不是還有絲巾嗎?就是空姐用的那種。”
倪航似乎有被說服,但是很快又加了一句:“但是她的保姆是個男的,聽意思家裏只有他們兩個。”
“那其實就是同居對象了。”
“是吧!”
“是的,我建議你還是開始收心吧,你喜歡你阿姨也就算了,男小三肯定是當不得。”軍師語重心長,“挨打都不能還手的啊……”
倪航苦惱地抓着自己的頭發:“那我可以等她分手嗎?”
“可以,但何必呢?那你就是備胎和舔狗啊。”
“這個我倒是能接受。”倪航想了想,“因為本來她就是跟我爸相親的嗎,就包括我爸入獄後再遇見她,我都以為她是為了我爸才這麽照顧我,不過她一直說不是……所以你要說備胎的話,那我好像本來就很像是我爸的備胎……”
軍師都給他繞暈了:“她又不喜歡你爸,你怎麽是你爸的備胎了?”
“至少我爸要是不坐牢我肯定不敢動這種心思對吧?”
軍師搓搓臉:“你這個情況,比較複雜。”
他很快找到了症結:“那男小三和備胎之間的區別到底是什麽呢?我覺得是她沒分手之前你不能去打擾。要是她沒分手,你還在她身邊晃來晃去的,這就叫挖牆腳。除非哪天你聽說她分手了,你再去追求她,我覺得這叫備胎。”
“明白明白,我肯定不會做破壞人家感情的事。”倪航連聲保證。
但很快又問了一句:“可我不跟她保持聯系的話,我怎麽知道她什麽時候分手呢?”
軍師看了他三秒:“你要不換個軍師吧,我覺得你沒救了。”
*
8月的虹都大雨滂沱,高空作業也更加困難,好在這天只是對壞掉的外機進行修檢,而且是個不算高的別墅,很快就完成了。
“是有塑料袋卡進去了,沒什麽大問題。”倪航說着把撕下的塑料垃圾交給師父處理,然後熟練地開始賣延保,“姐,您家這個空調應該是三年前買的,馬上過了保修期了,如果您使用頻率高的話那這邊建議您買份延保,對,可以再延個三年,這樣接下來三年內出了什麽問題找我們上門檢修還是不收費的……”
果然又是那樣怪怪的笑容。
倪航硬着頭皮把話說完:“您這邊考慮嗎?”
對方熟練地打開支付軟件:“那下次上門還是你來嗎?”
他把頭低得更深:“看……派單情況。其他師傅上門也會很專業地幫您解決問題的。”
“對不起啊。”女客戶忽然邊掃碼邊道了個歉,“因為你說話的樣子很好玩,忍不住跟你開個玩笑,沒有惡意的……你是不是生氣了?”
倪航霎時又開闊了:“沒,怎麽會呢,我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聽你師父說你是大學生?學校裏追你的女生不少吧?”
“我們專業女生多,平時大家都一塊兒玩,不存在什麽追不追的……好的收到了,謝謝啊,那我們走了,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申請報修。”
就這樣地,因父親入獄而過起底層生活的倪航不得不開始分辨人們的善意與惡意。
由于遭遇過一次職場騷擾的緣故,他對那種笑眯眯的眼神變得有點敏感,但說實話跟他面對面說話能不笑的人其實也少見——不光年長的女性,女同學們也見他就樂呵呵的。
其實這對倪航來說不是壞事,能被人欣賞還是令人開心的。
尤其是他父親是那種很英俊的長相,他從小到大就想着要是能長得跟爸爸一模一樣就好了,但即便是父子長相也總有差別,他跟爸爸到底還是長成了不同風格。
不管怎麽說,這總歸意味着他還是有些自己不是很理解的魅力在身上的。
走出別墅時倪航如釋重負,做了個給自己加油打氣的動作。
師父還算着賬:“可以啊小航,這延保賣的嗖嗖得,這個月咱們網點估計又得被領導表揚了——不過你怎麽知道這家空調買了快三年的,我瞅着你也沒看到發票啊。”
“因為這空調當時就是我買的啊。”倪航說着回頭看了一眼,“這別墅之前是我家。”
然後回過身來,背對別墅走遠了。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