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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118
葛明成推開病房門, 走了進來。
葛新民張嘴又是埋怨:“她想跑,你就讓她跑啊?追什麽追?一點做人兒媳婦的樣子都沒有,沒規沒矩, 不孝敬大人……”
這種埋怨葛明成聽得實在是太多了。
打從他媽六年前去世,葛新民從老家來到A市和他一起生活,葛明成就開始生活在這一類的抱怨中。
只唯一不同的是, 葛新民針對的對象有了改變。
葛明成也如往常一樣, 由着葛新民在病床上不停地數落埋怨。他只低着頭,快速地把弄髒了的病床上的飯菜先清理出來。
再把碗筷飯盒什麽的拿盆子裝着, 準備拿到外面的開水房去清洗。
請來的護工劉姐就站在一旁幹看着。
這倒不是劉姐懶惰,主要是葛新民的脾氣又暴躁又古怪。
別人家的老人肯定是先心疼自家的孩子, 葛新民就不一樣。但凡是葛明成或孫曉娜在場的時候,葛新民就誰也不要,盡逮着兒子和兒媳婦去折騰。
出了病房, 葛明成先去找了護士臺:“您好,我爸病床上不小心弄髒了,能不能幫忙重新換一床幹淨的?”
葛新民屬于警方打過招呼,需要嚴格監管的特殊病人。
負責10樓腫瘤科室這一層的醫生護士,也就沒有不認識葛明成這個一天三次,日日不落都會來醫院照顧父親的大孝子。
護士臉色并不是很好:“怎麽又弄髒了啊?你們好歹注意着點……等着吧,我現在這裏沒人,暫時走不開,晚點再給你送去病房。”
葛明成:“謝謝。”
然後在轉過身的那一刻, 葛明成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只是葛明成的心裏也非常的清楚, 但凡是知道點實際內情的, 大概都不會待見葛新民,并且還包括他。
開水房裏。
“呼啦啦”地水聲響起, 葛明成神情木然地清洗着碗筷,腦海裏想的全都是之前病房裏的那場争執吵鬧。
孫曉娜說她受夠了這樣的日子,殊不知葛明成每日過得比她更煎熬。
最起碼,孫曉娜在有委屈有怒火的時候,她多少還能發洩出來一點,可他卻連開口的念頭都不敢有。
呼——
就在這時,一股陰冷地風好像吹在了他的後背,轉瞬就已侵進骨髓。
葛明成突然間停下了清洗的動作,還将碗筷就這麽直接丢在了開水房,一步一步朝着病房走去。
他推開了病房門,走到葛新民的面前。
“爸,你在這裏住的不舒服吧。”
葛新民張嘴就是沒好氣:“老子每天不是吃藥就是打針,再不就是各種檢查和化療,怎麽可能舒服的起來?”
葛明成低聲道:“爸,我接你回家吧。”
葛新民愣住:“你說什麽?”
葛明成一字一句,再次重複:“我說,我接你回家。”
葛新民:“啊?”
他看過去,才猛地發現葛明成的眼睛裏竟是一片幽深,嘴角也挂着詭異的笑容。
目光相對。
片刻後——
葛新民扯掉了手腕上的針管,起身從病床上下來。
葛明成踮着腳尖走在前面,葛新民也墊着腳尖緊跟在他的身後。
……
是夜十點。
孫曉娜才剛瞧見葛明成從樓上下來,緊接着也看到了跟在他身後的葛新民。
“你怎麽把爸也帶下來了?”
葛明成繼續往前走,應聲回了句:“我要帶爸回家啊。”
什麽?
帶葛新民回家?
孫曉娜一驚:“他會願意跟我們回去?”
之前明着暗着其實都跟葛新民提過,既然醫院已經沒辦法徹底治療好他的身體,不如讓他幹脆回家修養算了。
奈何葛新民堅決不同意。
然後很快,孫曉娜也意識到是她想多了。
葛新民今晚回家并不就等于他放棄在醫院治療了,只是單純的在醫院裏待煩躁了,想要回家住一晚。
孫曉娜心裏火氣瞬間就蹭蹭蹭地上來,她一把拉過葛明成的胳膊走遠了幾步,低聲道:“你要把爸接回家,為什麽不和我先商量一下?”
葛明成神情古怪:“醫院人太多了,不好。”
孫曉娜沒聽明白:“什麽不好?”
葛明成這時甩開了她的手,大步朝着醫院外面繼續走去。
自确定關系以來,孫曉娜還是第一次被葛明成以這麽一種冷淡的态度直接甩下,在原地愣了片刻。
然後她才追上,再次拉住葛明成的胳膊:“你往哪走?咱們的車停在這邊。”
葛明成這次倒是很順從的被孫曉娜拉到停車的位置。
只是坐車的時候,平時都是葛明成開車較多,這次他卻和葛新民直接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上去。
孫曉娜:“……”
她只能拉開駕駛座,坐了上去。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孫曉娜的心突然有些發慌了起來,下意識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看,恰好和葛新民的視線對上。
每次對着她就算是不發脾氣的時候,也依舊沒什麽好臉色的葛新民,破天荒地竟然還沖着她扯動嘴角,笑了笑。
孫曉娜的心卻跟着一凜。
葛明成面露不耐,開始催促她:“快開車啊!”
孫曉娜:“……哦。”
車子緩緩行駛了起來,漸漸離開醫院。
還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沈小棠,目光也在追随着他們。
只見着半開的窗戶中,能很清楚地瞧見空無一人的副駕駛座位上,正坐着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女鬼。
而後排的座位上,葛明成和葛新民竟然都分別坐在一個年輕的女鬼和一個同樣五十多數的男鬼身上。
他們中間空着的位置上,坐着的則是那個四歲的小女孩……
車子很快就要消失不見。
沈小棠擡腳跟上。
*
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準備去坐電梯回家的這一小段路途,孫曉娜再一次驚疑地偷偷打量起葛新民來。
葛新民背挺的很直。
這就是已經很不對勁了,要知道葛新民自從開始吃靶向藥、接受化療,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連走路都虛弱到顫巍巍起來。
孫曉娜有心想問一問,可又一想到葛新民的古怪脾氣,便又緊閉上了嘴。
“叮。”
這時,樓層到了,電梯門開。
孫曉娜用指紋打開門,就徑直回到主卧室裏。
既然接葛新民回家的事,葛明成沒有事先和她商量,那麽人被接回來後,當然也不該由她來操這份心。
她還大力拉了下,将房門給關上了。
“砰”!
葛新民意識逐漸回來,迷茫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擺設……
他剛剛不還在醫院的病床上嗎?
然後一陣腳步聲響起,葛新民回頭一看,就見着葛明成從廚房裏正走出來,右手上還拿着一把鋒利的菜刀。
“明成啊,你怎麽把我帶回家了?”
葛明成沖他露出一個笑臉,嘴裏喊道:“爸,是我們帶你回來的。”
這時從葛明成這個大男人的嘴裏喊出來的話,竟然變成了個年輕的女人,還是個讓他感到有些熟悉的聲音。
葛新民慌亂起來:“你,你是誰?”
‘葛明成’:“公公,你認不出我了嗎?”
葛新民被他這一喊,卻是魂都要吓沒了。
那是前兒媳婦劉友菊的聲音!
那些已經掩藏起來的記憶,也快速在葛新民的腦海裏閃現了起來。
劉友菊是葛明成的第一任妻子。
對比孫曉娜的家境不佳,劉友菊是A市本地土著,家裏極為殷實,又是獨生女,父母以前還是鐵路部門的領導層。
葛家就是普普通通的農村戶口,跟劉家自然是沒法比的。
A市生活成本又高,所以結婚後,葛明成就一直住在劉家給他們小兩口買的婚房裏。
起初,葛新民對劉友菊是挺滿意的。
可直到老伴去世,葛新民被葛明成接到了A市來一起生活。
葛新民辛勞了一輩子,就想跟着兒子葛明成享福,生活姿态上難免想壓劉友菊一頭。而且他還有很多的生活習慣也跟劉友菊合不上,矛盾頻繁爆發。
最大的矛盾,就是在葛新民确診了肺癌三期後。
葛新民不想死,他還想活。
劉友菊卻對着他們說:“你兒子掙的錢,他想拿多少給你去治病,我都不會管。但是別想要我去找我娘家要錢,那是我爸媽辛苦一輩子掙來的……”
面對劉友菊這麽的“冷酷殘忍”、“無情無義”、“心狠惡毒”,如何能讓葛新民不心生怨恨!
劉父劉母在鐵路部門上班了大半輩子,舍不得那些曾經的同事,縱使家裏完全有能力重新再購置一套更好的房子,也還一直居住在鐵道小區。
于是在某天,葛新民懷裏揣上了一把被他磨得特別鋒利的菜刀,沖去了劉家居住的鐵路小區602……
對這件事,葛新民也從不覺得是他錯了。
就問這世上哪有做了兒媳婦的,眼見着公公都要病死了,還舍不得拿錢給家裏老人看病治療的?
這是劉友菊,是劉家先對不住他!
然而現在,劉友菊找來了!
她來找自己報仇來了!
葛新民想也不想就朝着門口快速跑了過去,大力地拉着門把手,想要逃命。結果不論他用多大的力氣,門都紋絲不動。
身後的腳步也響了起來。
葛新民只得又趕緊轉過身來,背緊緊地依靠在門上,沖着拿着把菜刀,神情癫狂又興奮地一步步走過來的‘葛明成’胡亂地揮動着雙手,想要阻攔他的靠近。
嘴裏也大聲嘶喊道:“滾開……你不要過來!你趕緊給我滾開……!”
“啊——”
葛新民幾近崩潰的發現,他的手腳好像也在被什麽東西摁住了。
最後他像是案板上被釘起來的魚一般,動彈不得,只能驚恐地看着“葛明成”越來越靠近,然後咧着一口白牙,舉起菜刀沖着他的腿狠狠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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