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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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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完

    晉王府這幾日氛圍很怪, 兩位主子一個忙着監辦太子謀逆案,一個忙着張羅商鋪的生意,好巧不巧時間又是岔開的, 連見面說兩句話的時間都少。

    準确點說, 是晉王妃一個人更怪些, 老是莫名其妙的出神, 和晉王在一起時也是如此, 全然沒有之前的活泛勁兒。

    無論宋谏之鬧她、逗她, 都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摸樣。

    氛圍怪到院裏院外的下人都察覺出了不對勁, 貼身伺候的人更是小心。

    這日一大早, 宮中就有太監來府上傳旨,急招晉王殿下入宮。

    撄寧聽明笙來傳話, 先是愣住了, 随即佯裝無事的應了一聲, 邊埋頭喝粥邊含糊道:“明笙,你找人備好馬車, 我等會要去鋪子一趟。”

    明笙看着自家小姐的臉色,抿着嘴欲言又止,猶豫半晌, 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聽話去備馬車了。

    她家小姐性子向來是直通通的, 鮮少有擰巴的時候, 反倒叫她不知該如何勸起。

    撄寧在西直街盤下的商鋪,已經如火如荼的收拾起來了, 她相看了數十人, 最後定下了個做過綢緞生意的女子當掌櫃。

    兩人是一見如故一拍即合,那掌櫃對她這位錢多事少沒架子還懂行的東家也相當滿意。倆人每天見了面, 就是熱火朝天的盤賬、盤貨、招人,倒也能忙到撄寧暫時忘記心底的煩惱。

    可今天例外,連掌櫃都看出了撄寧的不對勁,平時手摸上算盤珠子便起勁的人,聽她算賬的時候卻頻頻走神,要勸她回府休息吧,她偏又不肯走,硬是在賬房案上趴到日落西山,才無比艱難的邁出鋪子大門。

    撄寧在糾結的事,說來說起,其實還是那一樁。

    她已經認明了自己對宋谏之的心意,卻從未認真考慮過,等他站上那萬人之巅,走近朱牆碧瓦的宮城後,自己要不要同他一起。

    那可能是大多數人都向往的位置,偏偏不是她要走的路。

    阿耶提醒過她,她當時心中便敲起了退堂鼓,若是就此斷下,倒也好,可拖到現在,她連退堂鼓都敲得不大堅定了。

    崇德帝的身體每況愈下,今日這一趟十有八九便是提繼位的事。天下可能有和離的王妃,但絕沒有和離的皇後,雖說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但這天來的太快了。

    快到撄寧還沒想清楚,就不得不面臨選擇。

    她垂着腦袋悻悻的站在鋪子門口,一個勁兒盯着自己的腳尖,不肯上馬車。

    所以自然也沒發現,本該停在鋪子旁邊等她的馬車,忽然沒了蹤影。

    為什麽就不能一直當縮頭烏龜呢?

    她傻乎乎的盯着鞋尖上的海棠花,在心裏小小的嘆了口氣。

    太陽西斜,只留一抹金色餘晖灑在地上。近日因為京中謠言一事,兼之謠言崇德帝病危,東西二市重啓宵禁,申時一刻便要開始巡查。

    撄寧長長的舒了口氣,沒法子再拖延了。

    她擡起頭想上馬車,這才注意到馬車不在鋪子門口,眼神四處一打量,正好撞進站在長街對面的人眼中t。

    宋谏之身着針腳繁複的蟒袍,每個頭發絲兒都透着渾然天成的矜貴,只是眼神淡泊,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撄寧磨磨蹭蹭的走過去,咬了咬嘴唇,悄悄地望了他一眼,小聲問道:“你怎麽來了呀?”

    宋谏之沒搭話,他垂眸打量着撄寧,目光如有實質般一寸寸刮在她臉上。

    除卻宮宴這般場合,她閑時少施粉黛,眼兒圓圓,額頭光潔,能清晰的看出她肌膚上的細小絨毛,春日桃子似的。

    讓人有些手癢,最好掐上她的臉,令她變了臉色再不能裝傻充愣,再好好的望清楚,她那雙比露珠還要澄澈的眼睛裏到底寫着什麽念頭。

    宋谏之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最後卻只是移開了眼。他心中也憋着氣,不答反問道:“我還以為你要磨蹭到深夜,直接被巡查押回府,倒也省事。”

    “那也太丢人了……”撄寧小聲回應道:“沒有馬車,我們走,走回去嗎?”

    她隐約察覺到了宋谏之的怒氣,一句話問的結結巴巴。

    宋谏之沒看她,卻直接牽起了她險些絞出花兒的手指頭。

    長街上的鋪子大多關了門,只有寥寥幾人匆匆趕路,路過的一輛馬車卷起沙塵,撄寧還沒來得及以袖遮面,便被宋谏之一把拉到了內側。

    她心中惦記賣櫻桃煎的鋪子已經關了門,她遺憾的咂咂嘴,又跑回宋谏之身邊,将自己指頭塞進他掌心,兩個人就這麽拉着手往回走,沒有人說話。

    往日裏,撄寧才是耐不住的那個,今天太陽卻把西邊出來了,是宋谏之先開的口。

    “梁州的荔枝下來了,正是好時候。”

    “啊……”撄寧呆呆的應了一聲。

    她知道呀,前幾日宮宴上不是剛吃過嗎?雖然只有三顆。

    宋谏之知道同這榆木腦袋說話,不能拐彎,他瞥了撄寧一眼,低聲道:“回府收拾收拾行李,明日啓程去梁州吧。”

    “啊……”撄寧這下是真的傻眼了,她怎麽也想不到兩人的聊天會是這個走向。

    她腦筋轉不過彎來,随口撿了個話兒:“可,可我的鋪子沒開張呢,還要過兩天。”

    “那就過兩天再去。”

    “那……你不當皇帝了嗎?”

    宋谏之聞言哼笑出聲,這是他今日露出的第一個笑,如春水融冰,連眼尾天生的料峭寒意都化了。

    他沒有克制,順從心意捏上了撄寧的臉,湊近了吓唬道:“好大的膽子,什麽話都敢說,被賢王知道晉王府觊觎皇位,高低判我個流放,到時候你也別想什麽梁州了,陪我一起流放吃糠咽菜得了。”

    他吓唬完人,轉身便走。

    撄寧在原地呆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又覺得自己這時候高興好像不太對,她伸出指頭想将唇角往下壓,最後以失敗告終,幹脆不管了,興高采烈的追了上去。

    “你說真的呀?”她緊巴巴的湊到宋谏之面前。

    小王爺沒說話,只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望了她一眼,然後繞開這只攔路虎繼續往前走。

    幾刻鐘前,在承乾宮,崇德帝好似無法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顫着嗓子問道:“朕并非試探你,诏書朕已拟完,你為何要拒絕?既不想要皇位,你又為何要與太子作對?”

    “父皇說錯了,從來不是兒臣與他作對。”

    準确點說,是太子一直與宋谏之作對,崇德帝又在此之上添了把柴。

    年邁的皇帝已經擡不起頭看自己的兒子,他阖上眼,嘆息道:“這麽多年,父皇一直沒看出來,你所求為何……”

    “兒臣所求?”宋谏之看着崇德帝搭在塌邊的那只手,他早就過了求父皇認可的年紀了,幼時他也曾想過,這只手摸在自己額頭上是何感覺,但當下,他連那種渴望的滋味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兒臣無甚所求。”

    他想要什麽,都唾手可得,如今他心中揣了另一個人,便只想護着她過得随心所欲些。

    這座皇城對她來說束縛,那他就和她一起,走出去。

    崇德帝沉沉嘆息一聲,有什麽東西與他的生機一起,流沙般從指尖淌走了,再也握不住。

    可惜,宋谏之并無傷懷,他只想早點過來同某只呆鵝講清楚,免得她再繼續擰巴。

    “那你是不是挺難過的呀?”

    撄寧亦步亦趨的跟在宋谏之身後,好像那排隊游水的小鴨子。

    “其實你現在也很不錯啦,心事少,銀子多的花不完。”

    身前人始終沒說話,撄寧疑心他傷心的過了頭,笨拙的安慰道:“我,我還能賺錢呢,你花的多也不怕……”

    她埋頭跟着走,冷不防撞上了晉王殿下城牆似的脊背。

    宋谏之轉身捏着這只聒噪鬼的下巴,低頭貼了上去。

    極輕極淺的一個吻,卻如施了定身咒一般,将撄寧定在了原地。

    他親完了倒是幹脆,擡腳就走,留撄寧在原地,臉紅成了猴屁股。

    她呆立半晌,一咬牙追了上去,沒半點預兆的攢勁兒跳上宋谏之的背。

    宋谏之雖未回頭看,卻穩穩當當的把人接住了,小臂抄過她膝彎,胸背緊緊貼到一起。

    身後的人兩只胳膊繞過來,在他前襟打了個結,最後人也趴到他耳邊,小小聲的開口:“吃糠咽菜也行。”

    “好大的口氣,”宋谏之眼尾彎下一瞬,嘴上卻不饒人:“看你這幾日避之不及的模樣,本王還以為你要把我踢下船去。”

    撄寧被戳中了心事,心虛的把豆子腦袋埋到人肩窩,晃蕩着腿兒,半晌才哼哼唧唧道:“沒有,我都想好了,你當皇帝也沒什麽……”

    她才反應過來,宋谏之今日這幅陰陽怪氣的做派是為着什麽,于是選擇老老實實的解釋明白,竹筒倒豆子一般實誠道:“但是三宮六院不行,我打聽過了,老皇帝宮中有名分的妃子,足足八十九位。怨不得他身子骨垮得快。”

    她賊兮兮的眼神向小王爺身下瞄:“酒色傷身呀。”

    “有道理。”宋谏之輕笑出聲,懶得拆穿她那點明晃晃的小心思。

    “對呀!”撄寧一巴掌拍在他肩頭,滿臉正經。

    宋谏之沉默一瞬,正色道:“我既心悅你,便不會多看一眼旁人,我這顆真心也是值些銀子的。”

    撄寧默默趴在他肩頭,聽到這話,只覺金尊玉貴的晉王殿下也被自己傳染了滿身的銅臭氣。

    她忍了半晌,到底沒忍住,吃吃笑出了聲。

    宋谏之唇角也翹了翹。

    “那我們不等老皇帝的…嗯……不等新皇登基嗎?”

    “你樂意去站一天?”

    “那我們抓緊時間走。”

    撄寧把自個兒的尖下巴搭在宋谏之肩窩,一雙小短腿晃得更加歡快,笑得眯起了眼:“我還想回泸州!”

    “想見你哪位好兄長?”

    “才沒有!”

    身後,夕陽只餘一線,将他們依偎着的影子拉長。

    沒人再去提那一年的契約,可彼此都知曉。

    從此天地廣闊,兩人便如同過往的每一日,從未分開,也再不會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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