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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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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十一眼珠子險些掉出來, 他出門辦事才不到半天的功夫,王爺王妃關系便進展迅速到了這般地步,他前一秒竟然在疑心自家主子瞧上了那個風情萬種的假掌櫃, 現在看來, 還是王妃有手段。

    他目光鮮見的在撄寧身上多停了一瞬, 流露出十足十的欽佩, 被宋谏之銳利的察覺到, 剛要開口說些什麽, 眼前的小蠢貨強先開了口。

    “夫君, 寧寧要吃糖葫蘆, 糖葫蘆好吃,我給夫君買。”

    她一句話說的颠三倒四, 人被推開了, 就試探着去牽宋谏之的手。

    牽手也牽的笨拙, 翻來覆去兩只小手都使上了,還包不住人家一只手, 最後一齊攥住了他兩根指頭,手心熱乎乎的。

    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牽着他的手又可憐巴巴地搖了搖。

    人是呆了, 可照樣能吃下一頭牛, 還有本事點菜。宋谏之氣極反笑, 愈發拿起喬來, 不理她,看都不看一眼, 擡頭吩咐十一道:“去買些小孩兒喜歡的玩意來。”

    “是。”

    十一看着王妃稚子般的舉止, 多少回過點味來,應聲退出了房間。

    街上冰糖葫蘆的叫賣聲越來越小, 撄寧按耐不住,急的往前湊了湊,小聲的催促了一句:“寧寧給夫君買冰糖葫蘆。”

    “那就買。”宋谏之看她急得要皺成包子臉,手肘拄在矮幾上,懶洋洋地應了一句。

    撄寧一聽這話,圓溜溜的眼睛跟見了老鼠的貓似的,蹭的一下亮起來,巴巴的攤開只小手湊到他面前。她攤手的動作委實太熟練,宋谏之雙眸微眯,啪一聲拍在那只嫩生生的小手上。

    撄寧愣了一下,以為他沒懂,垂頭小心吹了吹被拍紅的手,頗為懂事的安慰他:“夫君放心,寧寧不疼。”

    然後故技重施又把手攤開來。

    宋谏之手上留着勁兒,輕飄飄的拍一下能怎麽個疼法?不過是賣乖撒t嬌罷了。

    “再攤手。就把你手剁了。”他抿直唇角,故意湊到撄寧耳邊,吐出一句可怕的話。

    撄寧立時膝行着往後退了兩下,害怕的瞪圓眼,兩只小手一抄背到身後,無措極了的模樣。街上冰糖葫蘆的叫賣聲串了回來,她又饞又怕,最後委屈的撅起嘴,眼裏包上了大顆的淚珠。

    宋谏之心中卻生出了淡淡的快活,這般無聊的威脅,配上個天真懵懂的小蠢貨,反叫他心頭那點無端的惡念解開了枷鎖。

    這次的遭遇令撄寧平白嬌氣了起來,往常是看上去老實本分,實則內裏狡猾賴皮,現在,被擒住腕子要哭,不給吃食要哭,訓兩句也要哭。

    這個他相中的完美獵物,被欺負了也無處可逃,沒法再像當初一樣躲着不見人,只能在他面前,用那雙澄澈的、寫滿信賴與無助的眼睛望着他,祈求他的一絲垂憐。

    等到她清醒過來,回想起現在的情形,那該是怎樣一幅模樣?怕不是要怄到鑽地縫。

    “是你說要給我買糖葫蘆,憑什麽要我掏錢?”宋谏之壓下眼中餍足的快意,眼尾勾出道昳麗的弧度:“明明是自己想吃,還要诓人。”

    “小騙子。”他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

    撄寧歪着頭看他,她人雖然傻了,也知道‘小騙子’不是個好詞。

    “寧寧不是小騙子,”她聲音裏還有明顯的鼻音,平添了幾分可憐:“我和,我和夫君換。”

    說着,她抻了雪白的脖頸往前湊,軟乎乎的身子貼在他結實的小臂上,眼看要親到宋谏之的臉,卻被他伸出的兩根指頭,夾成了委屈的鴨子嘴。

    宋谏之毫不客氣的從小蠢貨袖口裏摸出那半角碎銀子,擡眸對上撄寧詫異的目光,使了兩分力拍到她掌心:“去買。”

    借花獻佛,借的還是佛像門口自生自長的花,偏偏當事人渾然不覺,眼眶裏的淚花收回去了,也不再往拍紅的掌心呼氣。

    她跟個彈簧似的站起來,立時把自己的‘好夫君’抛到腦後,一蹦一跳的往外走,頭頂那個可笑的發髻跟着一晃一晃的招眼,邊走還邊小聲念叨着:“冰糖葫蘆,寧寧要買冰糖葫蘆。”

    全然坐實了小騙子的名號,傻得冒泡。

    宋谏之目送着撄寧出了門,難為她還知道有樣學樣的關上門,這才得了半刻安靜,宋谏之微蹙着眉将案幾上空碟子捏到一旁竹席上,專注的翻起泸州鹽政司近十年來的捐輸明細。

    他專注的眼神掃過一筆筆的賬目,在看到漠北戰時泸州鹽政司捐輸細糧十萬石、黃金三萬兩的公賬時,長眸微微眯起,濃睫斂住一線日光,打在眼下留出淡淡青痕,更顯得他眸色暗昧,潛藏靜水深流般危險。

    宋谏之心中大致有了斷論,便不在賬目上費心思,指節在矮幾上沉悶的扣了兩聲,驟然想起那個出門已有一炷香時辰的小蠢貨,快步走到窗邊往下看了眼。

    賣糖葫蘆的小販還在,卻不見撄寧人影。

    宋谏之擰着眉下了樓,眼底的煩躁幾乎要溢出來,上趕着想跟貴客打笑臉的小二都不敢靠近。

    外頭還下着迷朦的細雨,青磚地濕漉漉一片。宋谏之在客棧旁那家關着門的裁縫鋪門口看見了撄寧。

    路上行人不多,沒幾個人注意到這處。

    她癱坐着縮在屋檐下,緊緊環抱着屈起的雙膝,頭埋進臂彎裏,一身嬌嫩的新綠衣裙下擺沾了雨水和泥點子,落湯雞似的狼狽。面前站着三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宋谏之望過去時,打頭的那個朝撄寧小腿狠狠踹了一腳,揣的她整個人晃了兩下。

    “把銀子交出來。”他如是道。

    縮着腦袋的小蠢貨聲音裏甕聲甕氣的帶了哭腔:“寧寧沒有銀子了。”

    “胡說八道,”另一個小孩兒手裏拿着根半丈長的竹竿,在積着水的門沿敲擊兩下,濺起了小朵水花,潑在撄寧鞋面上:“你買兩根冰糖葫蘆都能拿出五兩銀子,現在裝什麽窮?”

    話音剛落,他單薄的身軀便被人一腳踹了出去,直直撞上橋邊的欄杆,幾乎要翻進河裏。

    另外倆小孩見了這情形,再看看面前陡然出現的面色陰沉的男人,足足比自己高了兩個頭。

    也顧不上解救同伴了,忙不疊的往回跑。

    宋谏之擡腳挑起地上的竹竿握到手中,從身後将領頭的惡童踹翻在地,看着他癱在地上一下一下往後倒退,眼底閃過一線冷然的殺意,竹竿尖銳的一段,迫近惡童滿是驚懼的眼珠,只餘寸許遠之時,一雙微涼的小手握住了他緊攥成拳的手。

    微涼的觸感順着微凸的青筋直抵血脈,小貓兒一樣的力氣,卻讓宋谏之手上動作停住了。

    “寧寧害怕,夫君,寧寧好冷,要回家,回家。”她面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鼻尖眼尾三點嫣紅,脫了那冷硬的殼子,一句話說的艱難,顯得十分可憐。

    “啪嗒”一聲,竹竿被扔到地上,順着青石板滾了兩圈,停住不動了。

    癱在地上的惡童仍是驚魂未定,另一個畏畏縮縮的站在街角,雙腿顯見打着哆嗦。

    宋谏之不再理會他們驚懼交加的目光,俯身将渾身發顫的撄寧抱起來,哄小孩兒一樣的姿勢,單臂架在胸前,任她帶着一身濕淋淋的水漬環抱住自己脖子。

    抱緊懷中被欺負了也不知道喊人的小鹌鹑,宋谏之快步走進客棧。

    客棧一樓加上小二,也不過寥寥兩三人。看到身量高大的清冷貴客懷裏抱了個狼狽的少女,他不由得睜大了眼,極有眼力勁兒的從櫃臺拿了兩根汗巾送去,擡手欲幫忙,卻被一個淩冽的眼神吓得停了手,勉強維持住個笑模樣遞到貴客手中,懷裏的少女卻是一眼都不敢多看。

    眼見着貴客把汗巾劈頭蓋到少女頭頂,一瞧就是沒伺候過人,小二有心提醒兩句,也看出現在不是時候,輕手輕腳的回了櫃臺。

    撄寧被宋谏之抱小孩一樣抱在胸前,轉臉就忘了方才的害怕,也不知道羞,高高興興的從懷襟裏掏出兩根包着荞麥紙的冰糖葫蘆,其中一根被她壓扁了,頂上兩個山楂球扁的不成樣子,另一根還算完整,但也浸了雨水。

    她皺着兩道細軟的眉毛愣了下,眼巴巴的将那根完好的冰糖葫蘆塞進宋谏之手裏,小聲叨叨:“夫君吃,寧寧買的冰糖葫蘆,寧寧不是騙子。”

    她聽見身邊沉郁的心跳聲,呆了呆,探手往聲源處摸索,卻被人不輕不重的拿住了腕子

    宋谏之看着她那雙赤裸裸的澄澈眼眸,冷淡的撂下一句:“在我面前捱兩句訓就知道哭,被旁人踹了卻一聲不吭。”

    說到最後,他幾乎辨不清這句話的目的。

    “寧寧給夫君吃冰糖葫蘆,”那小蠢貨聽不懂,眼裏無知無覺的放着光,一手指向在門外屋檐下躲雨的小販,雞同鴨講道:“夫君再給寧寧買,要一整垛。”

    人傻了,做吃食買賣還是格外機靈兒。

    宋谏之目光冷冷的睨着她,她卻不害怕了,嘟着臉把嫩生生的手指頭送他面前,近到險些戳到他眼睛,上面兩道灰撲撲的鞋印格外顯眼。

    “寧寧手疼,要吃十串糖葫蘆才能好。”

    十一回來正撞上這一幕,剛要上去幫忙,就聽到自家主子辨不出情緒的聲音。

    “去給她把那一垛糖葫蘆買來。”

    “還有,那三個孩子,找到他們家裏人,”宋谏之抱着人上了樓,沉聲道:“子不教,父之過,人犯了錯就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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