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昏迷了一年多的乜棘,看着自己那曾经健壮有力的手臂和双腿,如今却瘦巴巴的,肌肉像是融化了一般。
他费力地抬起手,那削瘦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不愿相信这是自己的身体,乜棘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哀伤,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副陌生又脆弱的躯壳,未来的路,似乎变得更加艰难而漫长。
护工被老妈叫了出去,病房里就剩他自己一人,嘴巴很干,扭头望着床头的旁置物桌,正好有一杯水。
他尝试着伸手去端过来喝,结果颤抖着举到半空中,噼啪一声,杯子摔落在地,碎成了五马分尸状,水也漫了一地。
收到上个月薪水的护工乐开了花。
今天可以说,是乜家人在这一年多里,最开心的一天了:“小棘醒了,这两天做检查,还得劳你多费心哈。”
“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护工唯一的顾虑,就是可能要准备找下一位雇主了。
噼啪一声惊动了病房外的三人,她们一同向病房紧张地跑去。
“你别动,你别动!”护工慌忙比了个五阻住病人,“我去叫保洁来打扫就好。”
乜棘根本没打算收拾,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地狼籍愣神。
“小棘啊,你要喝水就跟我们说嘛,不要勉强自己…”
“他爸,去倒杯水过来。”
“你哪里受伤没有,有没有烫到你?”
凉水怎么会烫。
病房里,乜妈叽叽喳的声音四面环绕。
夕阳的余晖洒在停车场上,客运的大巴车缓缓驶来,在站台边停下。
车门打开,发出“哧”的一声轻响。
家明疲惫地踏上大巴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瞬间感觉身体更累了,有种一直拿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突然消失的感觉。
大巴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店铺和穿梭的人流,家明不知不觉地熟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依次亮起。
从荒凉的乡镇大路到霓虹闪烁的城区,车辆川流不息。
偶尔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家明始终都在那个位置。
黑色帆布鞋踩下地面的那一刻,家明的脑海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这段感情,他早就已经下车了,只不过是补票多搭乘了一段。
“借过借过。”好狗不挡道,后面下车的人把他挤开了。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七点,家明在猫猫的簇拥下进屋换鞋。
“回来啦!给你留了饭,在餐桌上。”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许栩扶着沙发扭头盯着玄关处。
王明达拿着遥控器仰头反着看,眼里的人是倒立过来的。
“好。”家明脱掉身上的包包往餐厅走去,掀开菜罩子,只见每道菜都留了一个人的分量。
“可能有点凉了喔,你要不热一下再吃?”
客厅传来许妈的声音,让家明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流,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真好。
“不用了,这样正好。”
兀自盛了一碗饭,家明夹了几筷子菜在米饭上,狂塞几口进嘴鼓得像金鱼一样。
“妈…”随便嚼吧几下后,他费力地咽了下去,“乜棘醒了。”
“啊?”许栩没听清,看向干亲儿子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乜棘,醒了。”说完又捞了一勺子番茄蛋来拌饭。
“什么!”满脸的惊讶之色,安静几秒后嗷的一嗓子。
“醒啦?”许栩小跑上前,坐在干亲儿子身旁追问,“什么时候醒哒?”
“今天,刚醒。”家明一口一口地扒拉着混着蛋碎的米饭。
王明达也扔掉遥控器跟了过来:“不会吧,真给你喊魂喊回来啦?这也太瞎了吧。”
你才瞎。
“他…”嘴角挂着一粒米,家明叹了口气,“不记得我了…”
“啊,失忆啦?”沉默了一会儿,许栩心态要更乐观些,拍了拍干亲儿子,“没关系啦,人醒了就好,总会想起来的。”
“嗯。”点点头,家明隐瞒了乜爸欺负自己的事,“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家明大口大口地吃饭。
他很珍惜粮食。
猫猫趴在一旁的凳子上陪伴。
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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