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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低頭
“你說什麽?”
談裕以為自己聽錯了, 心髒爆裂般咚咚咚跳得厲害。
她沒有分辨,他氣得發抖,捏着她的手腕更用了幾分力氣。
只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氣都在翻湧, 直往頭頂沖。
“騰位置,好, 好.......”
像是在喃喃自語, 他啞然失笑,自顧自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羅意璇說的話。
每一個字, 都如同利刃, 剜在心頭最脆弱的地方。
然後想象中的暴風雨并沒有來。
他突然抽了力氣, 放開了她。
她還在生病, 臉上即使有了些血色, 看着也還是很憔悴。觸及她蒼白如紙的面容時, 他糾結到了極點。
羅意璇望着他,微微仰着頭,不帶有一絲屈服的意味,像是要與他負隅頑抗到底的模樣。
談裕猛地撤回自己的目光,背過身, 在原地靜止了幾秒。
沒再說一個字, 也沒再回過神。
身上還穿着昨晚送她過來時換的羊毛開衫, 挺直的脊背, 衣衫下依舊可以隐約看見練得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那些話,像是不停地重播慢放在耳邊, 氣也氣過了,難受亦是難受過了。
但到這個份上了, 他竟然還是舍不得,甚至不忍心, 叫她撐着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聲嘶力竭。
他不想再吵下去,她過于心狠,每一句話都字字誅心。
況且她這樣一副病态的模樣。
最終,他離開了那間病房,甚至都沒有摔門。
關門的聲音之後,再沒有一點動靜。
整個病房彌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氣息,靜得出奇。
羅意璇松了口氣,像是一下子洩了力氣,伏在床邊,克制不住地咳了兩聲。
眼見着地上被打翻的白粥還冒着熱氣。
她努力支撐起來,按了床頭的呼喚鈴。
不久,便有敲門聲傳來。
“您好,羅小姐,有什麽需要嗎?”
“我不小心把粥打翻了,幫我換一份吧。”
“好的。”小護士答應得特別痛快,“我現在就幫您重新叫一份,然後叫阿姨來收一下。”
交代完需求,羅意璇再沒了力氣。
他不願意吵,也好,她也沒這麽心思。
蜷縮在溫熱的被子裏,她低頭瞥了一眼,輸液的手上,針眼處滲出血來,透過醫用膠布,氤氲開來。
她甚至都沒感受到疼痛,是看見刺目的血跡的那一刻,才察覺到。
又不得不叫來護士拔了針,換了只手繼續。
她不吭一聲地承受着這一切,眼見着護士拔針,然後換了只手,重新将針頭紮進去。
疼痛已經完全可以忍受了,她下意識地舔了一下有些幹的唇,默默在想剛剛她說的話。
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後悔沒把話說得更難聽,還是後悔說得太難聽了。
且不說文紫嘉能不能說動文家幫她,就單說文家向來對游戲領域毫無涉足,即使願意幫靈越,肯定也不比雲想合适。
她剛剛簡直是氣瘋了,所以才會說出那麽叫談裕難受的話。
也不知道......
後面他會怎麽樣。
撤資,悔婚,都有可能吧。
話是她說的,事是她做的,反正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她垂下眸光,無聲地嘆息。
此時此刻,她也沒有這個力氣再想下去了。
她好累,即使是昏睡了整整一晚,還是很困很累。
“羅小姐,已經調好了,有什麽事您再喊我。”
“謝謝。”說完吧這句話,羅意璇疲憊到了極點。
抱着被子,重新閉上了眼。
近乎是即刻入睡。
一直睡着,一直在做夢。
夢裏總是逃不脫談裕駭人的眼神。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鐘了。
床邊有籠罩下來的人影,
羅意璇以為是談裕回來了,迷迷糊糊中,抓住了放在她床邊的手。
可直至完全睜開眼睛,才看清是談靜初。
“你醒啦。”談靜初見人醒過來,趕緊湊湊上前。
“姐姐。”羅意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努力爬起來,“你怎麽來了?是不是等很久了?”
“下午打電話給阿裕,他說你在醫院,我就過來看看,沒多久。”談靜初把帶過來的鳳梨酥從木質的小食盒裏拿出來。
精致的小盒子,看顏色應該是檀木做,上面刻着精致的雕花。
一掀開,鳳梨的香甜氣直往鼻子裏鑽,黃亮亮的酥皮,上面還點綴着小小的芝麻。
昨晚就沒吃晚飯,中午那碗粥索然無味,瞧見着色香味俱全的這份鳳梨酥,她被勾起了食欲。
伸手撚了一塊,道謝。
“怎麽沒看見阿裕啊,他去哪了?”談靜初不明就裏,順嘴問了一句。
羅意璇咬破酥皮,鳳梨的香甜絲絲密密地直往口腔裏鑽。
她抿了下嘴巴,不知該如何回答。
談靜初心細如發,察覺到了她的片刻游移,換個路數。
“這鳳梨酥是不是味道還不錯,和你以前在順園吃到的一樣吧。”
羅意璇點頭,将手裏剩下半塊酥吃完,“嗯,是好吃的,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起酥沒有以前起得好了,可能師傅年紀大了吧。”
談靜初笑笑,“那下次叫阿裕做給你,他做得才是最好的。”
“他哪會啊。”羅意璇權當一句玩笑話,還有胃口,就又拿了一塊,剛放到嘴邊。
“怎麽不會,老宅做鳳梨酥的老師傅早就退休了,前幾年離開的時候,阿裕特意帶着兩個家裏的阿姨跟他學的,就屬他做得最好。”
羅意璇愣了一下,她竟完全沒想到,談裕也會做鳳梨酥。
這糕點看似容易,實則從起酥,調餡兒,再到烤制都很有講究。
就單說這起酥一項吧,用多少黃油,加多少糖粉,是用什麽牌子的乳酪和杏仁粉,打法的手法,烤制的時間,每一樣都是有要求的。
她看了一眼手裏的鳳梨酥,心思下沉。
實在無法将談裕和認真做糕點這件事聯想在一起。
在她的眼裏,他該是高高在上,坐在雲想頂層辦公室的人,是整個集團的操盤手,是最心狠運籌帷幄的談三少。
怎麽會跑去,學一道小小的點心。
“他為什麽要去學這個?”
“這個嘛,你覺得就得問他了。”談靜初笑笑,點到為止,沒再多說。
羅意璇以前經常出入談家,所以飲食喜好被談家人熟知,倒是不難理解。
也沒聽談敬斌說,談家人有誰特別喜歡鳳梨酥的。
好像,只有她。
那談裕學這個,難道是......
羅意璇被自己的念頭吓到,趕緊打消。
怎麽可能。
那時候他們還是兩個世界的人,完全不會有任何瓜葛和關聯。
她那麽看不起他,他不恨她就不錯了。
“小璇,昨晚阿裕就帶了鳳梨酥回去了,是想和你解釋的,應該是因為你病得突然,所以還沒來及。”談靜初耐心地安慰着,口氣溫柔,讓人聽着很舒服。
解釋?
她怕是沒看見剛剛在這間屋子裏發生的情景吧。
“都是媒體瞎寫的,那天的應酬我問過丁芃文了,只是簡單吃飯喝了點酒。”
羅意璇語塞,半信半疑。
明明是親姐弟,怎麽性格脾氣秉性會差這麽多。
只是,現在事情的重點,已經不是這些桃色新聞了。
是她口不擇言地又羞辱了談裕一番。
總之,是他有錯在先,是他不顧及她的面子。
她就是後悔,也不會低頭的。
兩人的事,她這個做姐姐的到底還是外人,不宜說太多。
能做的都做了,能告訴他們的也都告訴了。
其餘的,就真的是要看兩人的造化了。
談靜初點到為止,轉換了其他話題。
也沒說太久便離開了,怕影響她休息。
談靜初離開之後,羅意璇看着桌邊堆滿的滋補品,以及全新的暖宮帶,淡淡出神了好一會兒。
已經很久,沒有人x這樣關心她了。
手邊的櫃子上還放着那碟子沒吃完的鳳梨酥,她沒了胃口。
甜膩的香味随着溫度的下降被沖淡,明黃色的糕點很刺眼,她看久了,始終想着談靜初剛剛的話。
她開始克制不住地假設,假設談裕真的是因為她喜歡鳳梨酥,才去學的......
可是這樣的邏輯并不通啊。
怎麽也想不到一個合适的解釋。
最後只留了個疑團在心裏。
談裕離開醫院後,根本也沒時間休息,回集團開了個會,然後就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了老宅。
“三少,明天上午麗茲酒店那邊要過來彙報上一季度的業務總結,財務報表昨天下午已經發在您郵箱了,下午要去參加下Strawberry Shortcake的新品發布會,晚上......晚上要和星程的談總吃個飯,聊一下收購啓航的事。”
回老宅的路上,丁芃文拿着平板,一樣一樣和談裕對着明天的行程。
談裕明顯不在狀态,但還是一個字都沒漏下,半靠在賓利的後座上,閉上眼,努力呼吸調整。
“麗茲那邊怎麽才來做上個季度的業務總結,財務報表我昨天看過了,沒什麽問題,告訴他們明天早點過來。Strawberry Shortcake 那邊一直都是宋景睿負責,叫他去,騰出下午的時間,幫我在富春居定個位置。”
Strawberry Shortcake是雲想旗下一個甜品咖啡牌子,尤其在北方盛行,有上百家連鎖店。
這條線,自談裕上位以來,一直是由談淑窈的大兒子宋景睿負責。
兢兢業業,不曾出錯。
“好的。”丁芃文趕緊照做。
太陽穴跳得厲害,已經将近三十五個小時沒合眼了,有些遭不住。
前面坐着的丁芃文還在彙報。
“三夫人一家已經到老宅了,晚飯依照您的吩咐,訂了宴錦堂的私房菜,三夫人愛吃的雞油蘿蔔絲,老爺子喜歡的紅燒花膠都交代過了。只是宋三小姐偏愛的那家甜品,今日沒有供應栗子蒙布朗,換了杏仁司康。”
“好,知道了。”
都彙報完,丁芃文也跟着松了口氣。
想起昨晚的事,但又不敢開口。
“晚上去接醫院接她一下,送她回京郊。去和于媽說一聲,給她......給她做點溫補的,養養身體。”
糾結到最後,談裕還是舍不得,還是惦記着。
即使早上,她已經說了那麽難聽的話。
“叫于媽把她的東西挪到我主卧旁邊,那間朝陽的客房,屋子裏換沉香,窗簾選最遮光的,所有的洗護用品選jellyhart的,要茉莉味的。再訂一份香煎雪梨湯,不要放枸杞。”
關于羅意璇不喜歡枸杞這件事,還是上高中的時候,偷偷聽來的。
他事無巨細,安排着一切。
“好的。”丁芃文答應得痛快。
交代完這一切,他又重新合上眼。
只有路上這樣寶貴的時間,他可以稍作喘.息。可身體是在休息了,腦子卻沒有停下來。
他甚至忽然悲拗地覺得,如果她知道這些是他為她安排的話,她是不是會很不屑,很嫌棄。
他都快忘記那時天臺上她的目光了,今日又重溫了一遍,格外深刻,重新想起。
這種感覺就快要蓋過來當年,她溫柔望向他的那一瞬了。
好難受,心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他下意識隔着衣服觸摸,暗自神傷。
他極少有自卑的時候,即使他初到京城處處被人嘲諷出身,他也沒有低過頭,亦沒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白珞靈把他教育得很好。
她告訴他,君子慎獨,無論是深處何時何地,都要對自己有清楚的認知與要求。
唯獨面對她,他總是沒有勇氣,總是患得患失。
又或者,他從未得到過她。
即使,她現在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
“算了,接她來老宅吧,在老宅給她準備剛才我說的東西。”
和談淑窈一家吃完飯天色肯定不早了,他趕不回京郊。
又不放心看不見她,只能這樣辦。
而且因為談正清這兩年身體欠佳,家庭醫生常駐在順園,要是她再不舒服,也會方便一些。
車子平穩地駛入了綠化帶掩蓋的小路,穿過黑松林,停在了順園的正門口。
天色漸暗,順園掌燈,宅門前,是手工做的圓燈,糊燈籠的紙張上畫得是芝蘭玉樹圖。
談裕睜開眼,斂了斂倦意,徑直朝着會客廳去了。
因為時間比較趕,這次坐了園子安排的車。
即将要祭祖,廊橋上懸挂着的中式宮燈換了更為低調的褐色,上面的圖案複刻的是生平樂事圖,流蘇也換成了更為低調的淺金色。
映襯着廊橋下的小池塘,游魚戲火,頗為端莊雅致。
來不及換掉正裝,到會客廳的時候,談淑窈一家已經在了。
“呦,阿裕回來了。”談淑窈瞧見談裕進來,滿臉笑意,熱情得很,旁邊坐着她丈夫宋柏輝,身後站着兩個兒子和收養過來的女兒。
“姑姑,姑父。”談裕不鹹不淡地叫了一聲。
“阿裕哥哥,你回來了!”宋文溪瞧見談裕進來,趕緊迎了上去。
談裕并未吭聲,不着聲色地躲開了她的手。
談靜初站在宋文溪身邊,亦察覺到宋文溪的舉動,微微皺了皺眉。
其實,如若不是談裕突然要娶羅意璇,談正清對于他的婚事是另有打算的。宋文溪也是談正清給他物色的未來太太人選之一。
雖說比起其他幾位,比如明家的長女,明淵的親妹妹明瀾,喻家的幼女喻時宜,宋文溪出身稍微差了些,但勝在有談淑窈幫着撐腰,總有親情面子在,宋家又在京城頗具政治地位,談正清也不會反對。
只可惜,談裕誰都不要,只看上了羅意璇。
“晚飯備好了,爸,姑姑,姑父,去餐廳吧。”
親戚都在,談裕盡量保持禮貌,只當是應酬。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鋪了滿桌,席間,宋文溪忽然提起。
“怎麽沒看見嫂子啊。”
談裕夾着花膠的手照常,動作都沒慢下來一點。
“她身體不舒服,在醫院,已經去接她回來。”
“什麽病這麽嚴重啊,連長輩過來,都不出來見一下嗎?”
談裕聽了這話,眉心起了微波,不高興,但沒表現出來,只放下筷子,擡眼看了一眼對面坐着的幾人。
“你吃你的,哪那麽多話。”宋景睿很會察言觀色,趕緊夾了一筷子的魚放在了宋文溪面前的碟子裏。
宋文溪不高興地瞪了一眼宋景睿,沒去看一眼碟子裏的魚。
談淑窈在一邊看得明白,客氣地笑笑,老練地找了另一套說辭,“阿裕,文溪才從國外回來,就聽說你要結婚了,好奇嘛,你別見怪。”
“沒什麽好好奇的,不是都見過很多次了嘛。”談裕擦了擦手。
羅意璇從前作為談敬斌的未婚妻,來順園就是家常便飯,談家有誰沒見過她。
只是,準大嫂變未婚妻這樣的大的轉變,舊事重提總歸是不光彩的。
談正清臉色變了變,目光掃過談裕頗為不滿。
“行了,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別耽誤了祭祖。劉媽,可以上茶了。”
菜肴已經都撤了下去,離開餐廳,一家人移步到前院的竹溪堂。
今晚準備的黃山毛峰,單獨給宋文溪上了伯爵紅茶,加奶加糖,還有替換栗子蒙布朗的杏仁司康。
談裕還叫着丁芃文買了南宇齋的肉桂蝴蝶酥,是給談靜初的。
“姐,你嘗嘗這家的味道。”
“好。”談靜初笑了笑。
上好的毛峰茶,沖泡得當,茶色清涼,香氣馥郁悠長。
談裕湊近,輕輕嗅了一下,微微合上眼,休息片刻。
憶起那一晚她用建盞給他點的茶,他不禁想,要是今晚的茶,她來親自沖泡,應當也是更有一番風味。
竹溪堂的茶桌上放着今日布置的新鮮冰美人百合,嫩白茂盛的花朵,素雅白淨,大朵大朵的,看着就叫人喜歡。
整個堂裏都萦繞着馥郁的香氣。
堂前是大片盛開的紫色繡球,和還翠綠着葉子,沒有開花便爬上架子的薔薇。
整個順園,就屬竹溪堂前這片空地最色彩缤紛,獨具生命力。
現在還是四月上旬,等到月底,一株一株的風信子會慢慢挺立起來,嬌豔欲滴的黛安娜玫瑰會開滿整個小園子。
春風送暖,花枝搖曳,才是真真的奪目漂亮。
這片空地,是談靜初回國後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悉心栽培的,連帶着竹溪堂也是她在打理和布置。
自此之後,談家只要迎客喝茶,都是在這。
“瞧我們靜初,還真是獨具慧心,把園子打理得這麽漂亮,真想x請你教教我們家的花匠。”
“姑姑,您過獎了,随便擺弄着玩的,如果您喜歡,我也可以幫您布置。”談靜初啜了一口熱茶,不動神色,乖巧應對。
又在下雨了。
不知怎麽,今春的雨特別多。
昨晚下,今晚還在下。
談裕心思根本不在這,拿起手機。
“三少,已經接到羅小姐了。”
看見丁芃文二十分鐘前發過來的消息,談裕松了口氣。
檐下有點點滴滴的落雨,堂前的窗子和門都敞着,竹溪堂地勢又較高,順着望出去,可以看見大半個園子。
這座百年傳承,談家三代栖息的地方。
整個順園搖曳在一片溫熱的燈火裏,格外幽深,靜谧。
品茗觀雨,好不惬意。
又聊了好一會兒,才散了場。
一家子,準備從竹溪堂下來,準備各回各的院子。
正逢上丁芃文送羅意璇回來,在小玉橋附近的亭子碰了個照面。
談裕站在隔着她不願的地方,仔細看了幾眼。
瞧着臉色好了許多,松了口氣。
“嫂子,你回來得太晚了,晚飯已經結束了,二伯今天的好茶你也錯過了。”宋文溪意有所指,話裏有話。
“是嘛,真是對不起各位長輩。真是遺憾,是我回來晚了。下次,下次我帶文溪妹妹去我舅舅的茶館,請你喝一杯好茶賠罪。”羅意璇有了些精神,便和宋文溪打起了太極。
又禮貌地同幾位長輩寒暄了幾句,期間沒看過談裕一眼。
他知道,卻隐忍不發。
“行了,不早了,回你們的院子吧。”談正清開口。
八角亭分叉開三條路,分別通向談正清的東院,談裕的南院,以及會客的別院。
靜初的小院子在別院前面,所以剛和可以和談淑窈一家同路,其餘的都是各走各的路。
談裕知曉談正清的意思,上前一步,挽住了羅意璇的腰。
故作親昵,盡顯二人恩愛纏綿,叫一邊的宋文溪把話給咽了回去,也沒再多說什麽。
待到和長輩們都道過晚安,目送他們都離開,他也沒松開手。
羅意璇下意識抖了一下,看着身側的男人,一臉禮貌周全的笑。
也不掙紮,任由他環抱着。
兩人都出乎意料的平靜,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
只要他需要,她就會配合。
就好像下午的事,沒發生過一樣。
談裕從丁芃文的手裏接過了傘,囑咐他把買的東西送到自己院子,一路帶着她回去了,并沒有叫車過來。
快要到談裕院子的時候,要過一道幽深小路。
因為還下着雨,所以不太好走。
他回過頭瞥見了她穿着漂亮的芭蕾風單鞋,怕她受寒,也怕她摔倒,轉身把傘遞給她。
“拿着。”
羅意璇愣了一下,微微仰頭看着他。
男人面若冰霜,沒有什麽表情,眸光很暗,并沒有看向她。
比起平常那種危險和生人勿進的冷漠,此時此刻,微紅的眼底,和淡青色的眼底好像更能證明他的疲憊。
他看起來沉悶,倦怠,好像沒了脾氣。
就像這暗淡的雨夜,沒有光彩,也并不神氣。
踟蹰片刻,接過傘,傘柄還有他手掌的餘溫。
他什麽也沒說,穩穩地将她抱起,然後邁進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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