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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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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5 章

    在陳聽秋離開了辦公室後, 圖子楠将目光從窗外移開,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該怎麽辦?

    他早就知道,中央學院在這場席卷了整個臨星城的浪潮中絕不可能獨善其身, 更別提柏塔依然在幕後操縱着學院身上的牽繩。

    柏塔已經不能容忍中央學院中蔓延的群星之子思潮了——這裏畢竟是他們用來培養後備人才的地方!

    他們不會允許未來臨星城的學界中堅力量被污染思想,更不允許這群擁有知識和社會地位的學生們将話題熱度擡高, 甚至是影響到國際層面!

    但這群學生是很倔的。

    他們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 心中依然保留着理想主義的火苗,就像當年還在潮汐瞭望時的他們一樣。

    這些火苗雖然微弱,但卻不可忽視,若是連接在一起, 便能如同昨夜一般,照亮了中央學院禮堂前的廣場。

    可這到底是太過危險了。

    軍警部門在柏塔的授意之下, 已經對中央學院動手了——他們只需要尋到一個由頭,認為中央學院內的抗議活動可能會影響到市民的人身安全, 便可以大搖大擺插手進來。

    學生們面對這些警察, 是毫無還手之力的。

    就像是文明無數次在野蠻面前潰敗那樣,他們引經據典、據理力争, 可敵人們卻只會掄起鐵拳砸在他們充盈着知識的腦袋上。

    當然, 如果雙方真的起了流血沖突,那軍警部門也不好向外界交代。

    所以,徹底将抗議活動鎮壓下去的最佳人選, 便落到了圖子楠的頭上了。

    野蠻無法與文明溝通, 那便讓文明作為野蠻的代言人,與文明溝通吧。

    以圖子楠在學生中高到離譜的威望而言, 他是最合适做這個鎮壓者的——無論是采用懷柔手段, 還是雷霆手段。學生們敬佩他,也服他, 會聽他的話。

    可他卻并不想向着柏塔低頭,做一個幫兇,一只走狗。

    他想,如果此時此刻處于危險狀态中的是他自己的性命,他是決計不會向柏塔和李長意政府退讓的。

    ……可偏偏是那些孩子們。

    偏偏是那些還沒有被污染過的、依然相信着他們能夠改變世界的,天真可愛的孩子們。

    他昨夜也同樣一夜未眠,每一分每一秒都保持着對事态的關注。

    他昨晚甚至還拉住了容彰,後者原本昨天便要回奧爾帕斯理工學院了,但知曉抗議事件爆發後,愣是留在了中央學院,就是為了幫學生們撐腰。

    一把年紀了,他還想加入到那些拉橫幅的學生中去。

    圖子楠自然不會讓已經九十多歲的容彰加入到這種危險活動中,為此他還差點被脾氣火爆的容彰用椅子砸了。

    好在最終到底是勸住了。

    可這都只是緩兵之計而已,如果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或者說采取足夠有效的措施,那麽事态只會越來越失控,最終受傷的只有那些懷揣理想與正義的孩子們。

    他們會被警察攻擊,受傷住院。

    他們甚至會因為此事被計入檔案,前途暗淡。

    這是圖子楠決計不願看到的。

    他仿佛化作了一尊灰白的雕像,坐在辦公桌前,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有沒有什麽辦法,既能保下那些學生們,又能強有力地約束住軍警部門伸入中央學院的手,同時還能确保他本人不至于徹底同柏塔掀桌呢?

    被數座大山同時壓在腦袋上的圖子楠再次感受到了個人理想在權勢傾軋面前的無力。

    科學在政治面前,似乎總是顯得格外稚嫩。

    就在此刻,通訊接入的提示音在空曠冰冷的辦公室內突兀地響起,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竟然是容彰。

    圖子楠接通了電話:“容教授?”

    “圖院長?你怎麽嗓子有點啞,人沒事吧?”昨晚還差點往他頭上扔了個椅子的容彰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學院現在事态有些嚴重,沒來得及休息。”圖子楠說道,“有什麽事嗎?”

    “先向你道個歉,昨晚是我太急了。”容彰說道,“我真是草了,柏塔這幫狗東西,是真給我氣狠了,你怎麽能忍這麽久都沒能被氣進醫院的?有什麽特效降壓藥推薦不?”

    “……奧卡西的紐瓦欣,原露參與過研發。”

    容彰像被觸發了關鍵詞般怒道:“少給奧卡西打廣告了!”

    圖子楠:……不是你讓我推薦的嗎?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容彰輕咳了一聲說道:“好了好了,不跟你扯些有的沒的了……我打電話來有別的急事要告訴你,很緊急的、很重要的事情。”

    圖子楠擡起了眼睛,順手摸了摸桌子下方的按鈕,将辦公室內的人工智能監護矩陣停用了:“你說。”

    “剛才,有個老熟人找到我。他讓我告訴你,你盡管按照柏塔的意思去和學生溝通,他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容彰說道。

    圖子楠怔了一下。

    “……老熟人是誰?”

    “反正是你能信任的人。”容彰笑呵呵地說道,“相信我,圖子楠,圖院長——這個世界上,能讓我信任的人可不多,這位老熟人剛好就是其中一位。”

    圖子楠對此倒并不懷疑。

    容彰絕對是潮汐瞭望當年出來的人中脾性最剛烈的學者,他不願意向資本低頭,于是他在臨星城把所有學閥得罪了個遍,被整個臨星城的學界孤立,在人生低谷掙紮了十多年都從未後退。

    可最終,他還是無可奈何地離開了臨星城,獨自一人去陌生的奧爾帕斯理工學院打拼。

    就在兩天前,他還直接在講座現場當着無數學生和教職工的面,帶頭沖塔,直接把自己給沖上了熱搜——他當然知道這是很危險的事情,畢竟棒打出頭鳥,但他還是這麽做了。

    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若非他确實實力強勁到一騎絕塵的水準,恐怕早就明珠蒙塵、銷聲匿跡了。

    圖子楠嘆了口氣,說道:“是我認識的人?”

    “那是當然,不然何必管t你死活。”

    “他為什麽不來親自找我,而是找你帶話?”圖子楠有些不解。

    “他怕出現在你面前會影響你的情緒。”容彰說道,“你別管這麽多!反正,你現在不也進退維谷?我知道你是個什麽處境,諒你圖子楠在國際學界享受的名望再高,也搞不過柏塔和市政府,左右你都是得出這個頭的,刻意通知你一聲,只是心疼你,免得你內耗。”

    圖子楠:……

    好吧,看來容彰口中的那個神秘人知道他是個什麽性格的人。

    ……那大概确實是自己人吧。

    “……好。”圖子楠說道。

    容彰說得對,實際上,在這個問題上他根本就沒得選,他必須得出面解決問題。

    “哦,還有一件事。”容彰說道。

    “什麽?”

    “……一會兒無論你的講話現場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要輕舉妄動。”容彰說道,“這是老熟人的原話。”

    圖子楠怔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後,他說道:“……好,我明白了。”

    電話挂斷之後,他短暫思索了一下所謂“老熟人”會是誰。

    他與容彰都認識的老熟人,會影響他的情緒、左右他判斷的老熟人……難道是郁老師嗎?

    可剛剛容彰所說的人稱代詞明明是“他”。

    沒時間再思考了,他回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依然混亂不堪的抗議活動現場,撥通了一個電話,對另一側說道:“安排一下吧,半小時後,我會去禮堂對全體抗議學生講話。”

    ……

    米娅跟随着抗議活動的人流一起,湧入了禮堂。

    作為去年剛剛被中央學院錄取的新生,法學院的米娅這還是第一次進入到臨星城中央學院禮堂的內部。

    禮堂的正面部分由高聳的玻璃幕牆構成,玻璃上鑲嵌着幾何圖案和校徽,一進入禮堂,便是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堂,四周牆壁上用光屏投射出歷屆傑出校友的畫像。

    米娅的目光從那些傑出校友的畫像上一一看過去,随後她激動地推了一下身邊的同伴:“看!是容教授,昨天才看到的真人!啊,還有圖院長……哇,快看那邊,是郁賢!哇照片看起來好年輕啊,感覺和我姐姐差不多大!嗚嗚好漂亮……”

    她的同伴道:“又不是真人,這麽激動幹什麽?”

    “我是他們的學妹!”米娅眼睛亮晶晶的,開心得想要跳起來,“嗚嗚嗚從沒覺得離神仙們這麽近過!”

    “還能更近呢!”她的同伴指了指禮堂內部,“等會兒圖子楠院長會出來講話!”

    米娅眼睛更亮了。

    新生開學典禮的時候,她也見過圖子楠,但那時候他只是在大屏幕上做了致辭,并沒有真人露面。

    但今天,她終于可以看到真人了!看得見,摸得着的人,不是靠着光屏投影出來的影子!

    “太好了!”她說道。

    她的同伴卻又潑了一盆冷水:“有什麽好的,你想想他為什麽會露面?這樣的大人物在現在這個時候出現,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鎮壓我們的抗議活動!”

    米娅愣了一下,說道:“不會吧?圖子楠院長應該會支持我們的,他那麽厲害哎!”

    “他只是學術上厲害,但不還是要聽政府和柏塔的嗎?他要是不聽,你信不信明天他就能下臺?”

    米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能參加到抗議活動中,她當然也是為了群星之子、為了夏望和夏年而義憤填膺尋求正義的。她堅信,只要他們能夠團結起來,沒有什麽是戰勝不了的。

    當初,第六區的礦坑不就是因為礦工們團結起來了,才能将罪惡曝于陽光之下嗎?他們能成功,那她們也可以!

    還沒等她再說些什麽,不遠處就又傳來了一陣騷亂。米娅踮起腳朝那邊望去,便看見一大群全副武裝、佩戴着軍用義體的警察們湧了進來。

    “讓開,都讓開!”

    他們大聲呵斥着禮堂中的學生們,若是有學生擋着他們了,便直接伸手推開。禮堂雖然寬敞,但此刻畢竟聚集了大量的學生,一時間人擠人,引起了不小的混亂。

    “媽的,這幫沒素質的警察。”米娅的同伴小聲道,“說是來維持秩序的,但我看根本就是來欺負人的!”

    米娅抿了抿嘴唇,不再多說什麽,而是跟随着人流進入了禮堂內部。

    那些警察們也跟着一起進入內部,像是押送犯人般在周圍站定,大聲呵斥學生讓他們保持安靜——但學生們壓根不搭理,該說話還是說話,哪怕警察們因此拖了幾個帶頭講話的人出來也沒用,只能獲得更強烈的噓聲。

    “喲喲喲,條子真牛逼嗷,拿軍用義體欺負學生!”

    “有本事你們就開槍啊,不見點血恐怕不夠刺激吧!”

    “你們是警察,你們是維護正義的,不是在這兒欺軟怕硬的!”

    “真丢人,軍警部門的臉都被你們丢完了,能不能和德裏克局長學學!”

    警察們用擴音器大聲說道:“全都在位置上坐好,不準站着!”

    ……然而依然是沒人搭理他們,學生們全都湧到了禮堂的前排。本來禮堂內部就很寬敞,最前排的座位距離演講臺還有十多米的距離,于是學生們全都站在了那片空地上,根本沒人坐禮堂的座椅,哪怕那全都是柔軟舒适的真皮座椅。

    警察們圍了上來,有幾個脾氣暴躁的直接就動手來抓學生了。

    學生們中也有性情爆裂的,毫不畏懼地還手,不讓警察碰,頓時禮堂內亂成了一團。一些維持秩序的教職工連忙跑了過來,試圖将沖突的雙方拉開。

    組織起學生反抗活動的學生會的人上前,會長陳晚對着教職工喊道:“你們也要跟警察一起打我們嗎?你們難道不該保護學生嗎?!”

    “你們哪裏還是學生?你們根本就是暴民,都傷了人了!”警察們也不甘示弱地喊道。

    “傷人的根本就不是我們的人,你們找人演戲的!”

    “都不許靠近講臺,都往後退!”

    警察們沖到學生們的最前方,組成人牆,試圖将他們往後推搡。學生們哪裏肯,他們拼命抵抗,不一會兒就有學生摔倒在地上,其他學生想去拉他起來,秩序便變得更加混亂。

    “都停手。”

    禮堂中的音箱忽然響起了一個略顯沙啞的低沉聲音。

    在混亂的人群中,米娅眼前一亮:“是圖院長!”

    她踮起腳朝着講臺上看去,一眼便看見圖子楠手中拿着話筒,從禮堂的後臺中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面容顯露出些許疲憊,鬓角也有了白發,但眼眸依然明亮清澈。

    他的身材挺拔卻略顯清瘦,穿着量體剪裁的西裝,快步從後臺走到了演講臺上。

    他的身後還跟着一群人,有學院高層,有教職工,也有警衛,他們面露急色:“等一下,圖院長……”

    圖子楠将他們請退之後,獨自一人站在講臺上,望向了下方的黑壓壓的人群。

    他的語氣平靜卻無可置疑:“沒關系,讓學生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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