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 215 章
夏年睜開了眼睛。
她動彈了一下, 聽見身下傳來了咯吱作響的聲音。一晚上睡在超硬超硬的板子上,讓她睡不安穩,還渾身都酸痛。
【好煩。】她面無表情抱怨道, 【就不能給我安排個軟點的床鋪嗎?】
【這裏可是拘留所,沒辦法啦。】默默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是的, 默默的聲音。
昨天被押送上運輸車的瞬間, 默默就找準機會,融入了她的影子中,陪她一起被關進了牢房裏。
為了不顯得在房間裏自言自語太奇怪,她與默默便用系統臨時搭建起來的腦內頻道通話。
【對了, 還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默默說道,【有人剛剛藏匿氣息進來, 在你身邊盯了你半天。】
一邊聽默默說話,夏年一邊坐起了身。
視線從天花板轉換到了房間內, 她只是看了一眼, 就後悔自己醒來了。
【你早說啊倒是!我現在躺回去還來得及嗎?】
【……要我幫你殺了他嗎?】
【……別,先別動手。】
……無奈之下, 夏年只能默默側過臉, 看向坐在房間裏,距離她大約三米遠的季景山。
他灰襯衫套馬甲,配着深灰色領帶, 面無表情、專注地看着她, 金色的瞳仁一動不動,像是在觀摩什麽藝術品。
夏年:……
擱這幹坐着也就算了, 怎麽還把氣息全都藏起來啊, 義體都開了靜音模式!
【啊啊啊他真是有大病啊我服了,他在這兒看了多久了啊!】
【一個小時了吧……】
【你幹嘛不把我喊起來?】
【因為你昨天看起來很累啊, 幹嘛要為了一個不重要的怪人犧牲你的睡眠質量呢……放心,他要是敢動手動腳,我直接殺了他。】
區區柏塔董事長而已,有什麽人是她幼犬不敢殺的?
夏年:……好有道理。
但還是好無語啊,簡直是晦氣。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情況特殊,夏年真的很想把赤獅喊出來,一刀把這瘋子給劈死。這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跑到這狹窄擁擠的拘留所來,看着她睡覺?
是為了展示實力嗎?倒也不必如此。
還是說他就是喜歡看人一動不動的樣子?
于是,被惡心到的夏年決定惡心回去,看看誰更惡心。
【默默,幫我倒計時一分鐘。】
【啊?】
雖然不知道這個指令的意義,但默默照做了。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說道:“小喻?起這麽早……”
房間裏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好幾度,季景山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但他并沒有被激怒,依然保持着冰冷的神色,動作緩慢地掏出了一根雪茄:“醒了?”
夏年一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看起來沒生氣、實則被惡心得夠嗆,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于是便也願意陪他演一演。
她愣了一下,随後臉色微變,皺起眉頭說道:“要抽煙就滾出去,這裏是密閉空間。”
季景山不屑地笑了笑。
“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季景山說道,他無視了夏年的抗議,點燃了手中的雪茄,吐出一口白色濃煙來,“非要鬧到現在這樣,你名聲掃地,就開心了?”
“名聲掃地?”夏年笑了笑。
“一晚上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季景山說道,他垂下眼看着穿着單薄白衣坐在冷硬床板上的年輕女性,“柏塔的公關部不是擺設。”
“随便你。”夏年說道,“你現在出現在這裏,又是什麽意思呢?”
季景山不說話了,只是安靜坐着抽煙。他眯起眼睛,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房間裏像是兩盞明燈一般,即便被雲霧籠罩,也讓人難以忽視。
“不說就離開這裏吧。”夏年說道,“不然我就喊人了。”
季景山依然不說話,他的視線從夏年的臉上慢慢移動,不動聲色地緩緩掃視了一遍她的全身。随後他說道:“跟我回去。”
夏年直接站起身,朝着牢房的門走去。
“沒用,不會有人來。”季景山說道。
夏年的腳步停下了,她回過頭看向他。
夏年有點想笑。她想着,真不愧是你啊季景山,依然這麽享受将人掌控的快感,對嗎?看着獵物掙紮、絕望,對你來說到底有多爽啊?
于是她說道:“你不是柏塔的董事長嗎,這麽閑?我不過是個小小的感染科義體醫生,又何必為難我呢?”
“你很清楚你不是。”
“我不知道呢。”夏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床鋪,露出無辜的神色來,“你告訴我呗。”
季景山明顯呼吸一滞,随後他偏移開了目光,面色緊繃了起來,夾着雪茄的手青筋暴起了那麽一瞬。
——那是當年阿拉貝拉常常露出的神色。
她總是知道如何讨好那些權貴之人,她只需要做出一副傾聽的模樣,t擺出一副無辜的神色,像是個天真卻充滿求知欲的少女般看着他們,他們就會毫無顧忌地打開心房,把她當作心靈港灣,毫無負擔地傾訴他們那些她并不關心、卻足夠有用的秘密。
作為阿拉貝拉重點關照的對象,季景山當年可被少被她用這種眼神看過。
他深吸了口氣,抖了抖煙灰,像是在忍耐什麽,低聲說道:“你忘記自己公開承認星庭成員身份了嗎?”
“我太害怕了。”夏年說道,“我那時只是希望有人能保護我,病急亂投醫而已。”
“貝拉,你這滿嘴謊言的壞習慣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呢?”季景山幾乎要被氣笑了,他回過頭,望向夏年的眼睛,“挑戰我的耐心讓你很享受嗎?”
她害怕?她希望有人保護她?當時站在她身邊的赤獅是死人不成?
夏年卻說道:“你認錯人了。”
這短短五個字讓一直都不動聲色的季景山終于有了劇烈的反應。
他動作近乎粗暴地将手中昂貴無比的雪茄摁在粗糙的桌面上,眼睛裏的金色光芒似乎更亮了,臉上卻露出了近乎兇狠的神色來。
怒火在他的胸膛中燃燒,他壓抑着掐死眼前這個女人的沖動道:“認錯人?你醒來喊我小喻的時候,怎麽不說認錯人?!”
——一個認知錯亂的瘋子,一個死掉的廢物,竟也敢拿來與他相提并論!
夏年:【……啊,破防了。】
默默驚了:【真破防了!好快的破防!】
【一分鐘倒計時完了嗎?】
【還有十秒。】
【看來我的功力不減當年啊。】
【……合着你這是季景山破防倒計時是嗎?而且你倆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她本以為季景山來這裏是為了逼供夏年說出星庭相關的情報的,結果這人不僅幾乎沒問星庭的事情,反而一直在糾結莫名其妙的事,還讓夏年“跟他回去”。
默默愈發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起來。
……她怎麽瞅着,自家老爹赤獅的頭頂上,有點綠呢??
夏年像是被季景山的動作吓到了,她蜷縮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在擔心他會動手似的。
“知道怕了?現在沒有赤獅保護你,沒有安全感了?”他看着她那滿是警惕的眼睛,胸腔內的怒火更盛了。
他幾乎又要重新回想起自己看到光屏上赤獅舉着刀說“告訴季景山,別動她。我殺得了季和盛,也照樣能殺得了他”時的心情了。他很少會有這樣憤怒的時刻,憤怒到他直接砸碎了光屏顯示儀。
季景山并不是個多麽推崇暴力的人,因為在臨星城,大多數時候,權力遠比暴力好用,他深知這一點。
但這一刻他心頭是真真切切起了瘋狂的殺意,他恨不得把赤獅剁碎了喂狗。
憑什麽?
你赤獅憑什麽說這種話,又憑什麽站在她身邊?一個被通緝的、被定為恐怖分子的、可笑的殺人犯而已!
他想起去年的那個夢境,在夢中,赤獅斬斷了他的手臂,還那般羞辱他。
即使這只是一個夢境,依然讓他的恨意達到了巅峰,更別提他還敢插手自己與阿拉貝拉之間的事情。
于是他站起了身,走到了夏年身邊,垂下眼看着她。
“二十年沒見,眼光越來越差。就連赤獅這種狂妄暴徒都行,你就這麽饑不擇食?”
【他什麽意思,我殺了他!】默默氣炸了。
夏年:……你能不能不要說這種讓我和默默都想揍你的話。
不是,赤獅怎麽你了?什麽叫“就連”??而且她和誰在一起關他什麽事,她就算真的自己和自己搞水仙也不會給這人一個眼神。
夏年被惡心到了,于是她也要惡心回去。于是她又露出了那種無辜的、和阿拉貝拉如出一轍的神色來,輕聲說道:“可是他很厲害,他也沒說錯呀。”
他确實是殺了你爹,也确實有能力殺了你啊。
季景山一動不動地垂着頭看她,一言不發。
夏年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就像是在強忍着把她當場掐死的沖動似的。
良久,他到底是什麽過激舉動都沒做,只是冷冷說道:“別鬧了,跟我走。”
“不。”
“你覺得你有得選?”
“我根本不認識你。”
季景山像是徹底失去耐心了,他輕笑了一聲,轉過身重新坐下,說道:“不識擡舉。我本來不想這樣的,但你既然非要和我玩這套,我也沒辦法了。”
話音落下,他便順手扔了一個指節大小的光屏顯示儀在地面上,将屏幕投射到了空中。
大屏幕分成了幾個小屏幕,不同的分屏中,赫然是幾張被偷拍的人的照片,他們毫無察覺。
坐在義體診所裏皺着眉看新聞的老唐恩,正在給暴雨幫的人訓話的米歇爾,正在鍵盤上奮力輸出的路易,甚至還有正在滿臉焦急打電話的德裏克……
畫面縮減,更多人出現在光屏上。
她在第六區交到的所有朋友,不論身在何處、社會地位如何,全都被看不見的槍口瞄準了。
為了威脅她,季景山的手居然伸到了雲川城和奧爾帕斯!
夏年暗自嘆了口氣。
……他真是瘋了。
“不希望他們出事吧。”他平靜說道,就像是談論天氣般,“我不會殺你,夏年,我也不會放你走,所以只能委屈你的朋友們了。”
“你殺吧。”
季景山忽然愣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微笑着的夏年,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你說什麽?”
“你覺得這是我的把柄對嗎?那你就殺掉他們吧。”夏年說道,“在那之後,我就沒有把柄了。”
季景山的金色眼睛驟然亮起,在他的視線中,年輕的女孩無所謂地笑着,心跳和呼吸都沒有任何變化——她沒有說謊,她是真的毫不在意。
“……不要用這種把戲激怒我。”季景山眯起了眼睛。
默默說道:【……第六區的人我來得及救下來,但遠在雲川城和奧爾帕斯的,恐怕就不行了。】
【沒事,他不會真動手的。】
而且就算季景山失心瘋了真要動手,也有小喻在保護他們呢。
默默愈發不理解夏年和季景山到底是什麽情況了,怎麽她看起來還很了解季景山似的?她不是個感染科義體醫生嗎?
【……可他既然這麽想要把你帶走,甚至不惜冒這麽大風險,又何必征求你的同意?直接把你打暈了帶走,或者幹脆直接讓警察把你打包送去柏塔,不好嗎?】
【多簡單啊,這家夥可無法忍受失敗和拒絕……他在等我低頭求他。是他想和我玩,所以,他不會掀桌的。】
“你以為我真的不會動手?”季景山強壓着怒火道。
“動手有何意義?”夏年站起了身,微微仰頭看着季景山,“殺死他們,除了我的痛苦外,你得不到任何收益。”
“痛苦,不夠嗎?”季景山眸光冰冷。
夏年頓了一下,微笑道:“如果你只是想要帶給我痛苦,又何必冒這樣的風險呢?臨星城也就罷了,但去奧爾帕斯殺人……即便是你,也多少有些不理智了吧。”
季景山眯起了眼睛,沒有作答。
夏年用一種幾乎稱得上是溫柔的語氣道:“況且,痛苦多簡單啊。你完全可以将我的手指一根根砍斷啊,用鈍刀慢慢砍,不着急,砍到骨斷筋連,想求饒都發不出聲音……”
說到這裏,她看着季景山愈發難看的臉色,忽然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就像你們當年對待林诘栩那樣,你們應該輕車熟路了吧。”
這個名字一出,季景山的瞳孔陡然一縮!
他的嘴唇動了動,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話來:“你……怎麽會……”
她為什麽會知道林诘栩的事情?
看着季景山徹底陰沉下來、甚至顯露出恨意的面容,夏年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柔燦爛:“話說回來,我怎麽說都是個感染科義體醫生呢,我的手指更加珍貴,摧毀起來也更有成就感吧?”
她向他伸出了手,輕聲道:“如何,要試試嗎?”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