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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睜開眼?
辛妍陷入了短暫的迷茫中。
她的眼睛并沒有閉上, 她該如何再次睜開眼?
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間,覆蓋在他整個視野中的黑色與紅色被同時攪拌的粘稠畫面如同被撕開的畫布,剎那間, 這些令人作嘔的、充斥着詭谲、怪異和危險知覺的色彩陡然褪去,那種仿佛黏在她皮膚上的不适感瞬間一空。
然後她便見到了那個神秘聲音口中所說的“真實”。
幕布被揭開, 她得以洞察藏在表象背後的世界。
一道冷冽的光從她脆弱的視網膜上流淌而過, 她感覺到了冷,冰結的清脆聲響映在他的眼中。虛幻的知覺如同在義體中流竄着的電信號,瞬間麻痹了她的全身。
她似乎看見了“星空”。
她不确定。
她記得柏塔曾經以星空為概念,售賣過一整套的主題智能家具。那些家具會在天花板投射出全息的虛拟星空。
她看到過柏塔投放的廣告, 看到過絢爛奪目的效果圖。
她的孩子特別喜歡被投射在天花板上的“星空”,哭着鬧着想要她買一套放在家裏。
可辛妍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花自己兩個月的工資, 去買一個只是為了好看的虛假“星空”投影儀。為了滿足孩子的願望,她省吃儉用了幾個月, 終于湊夠一次錢, 帶着孩子去了第三區的星空主題餐廳,近距離觀摩了一晚上星空投影。
……那或許是她過去的人生中, 距離星空最近的一次。
而現在, 這個記錄被打破了。
她置身太空之中,被無垠浩瀚的星空包圍。那些閃爍不定的星辰如同一雙雙隐藏在無盡宇宙背後的眼眸,或是冷漠、或是好奇地注視着她, 無聲敘述着她無法理解的知識, 或是情感。
一張浩大的星辰的圖譜在她面前舒張開來,太多太多的色彩和光亮向他壓來, 她甚至感覺到了難言的窒息。
……随後便是因窒息引起的頭痛。
或者那頭痛并非是因為窒息引起的。
她那已經達到了容納極限的大腦無法再接受多餘的知識灌輸, 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快要炸裂開的容器,很多很多她不曾接觸過的知識在她的眼前閃過, 她試圖抓住一些什麽,但卻無濟于事,只能讓自己變成無盡t知識海洋裏被風浪追逐的小船,艱難求生才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她感覺自己的大腦仿佛從軀殼中被拿了出來,暴露在周遭的寒氣中。
那些詭谲的、怪異的、寒冷的氣場無孔不入,像是一根根綿密尖銳的針,朝着她的每一根神經紮去。
她從未覺得自己的靈魂通透到如此程度,正如那個神秘的聲音所說的那樣,她的心眼洞開,看見了“真實”。
她看見了被隐藏在烏雲之後的真實。
她看見了在被柏塔當作廣告幕布的、如同灰白色牆壁一樣橫亘在天空與大地之間的烏雲背後,究竟藏着怎樣浩瀚的世界。
她看見了——
那位神靈,那位生靈認知之外的存在。
無盡宇宙的探索者,真實規則的洞察之眼,超越萬界的星空自我。
她忽然淚流滿面。
一種自靈魂深處迸發出的敬畏和欣喜籠罩了她的知覺,她無知無覺地跪倒在地,想要伸出手掩面,卻發現那只早就已經改造成機械的右臂再次變成了血肉之軀。
“神……”辛妍喃喃說道,“星空的……神跡……”
某種可怖的狂熱之色出現在了她的面容上,她說道:“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淚水在她的臉上如泉湧般流淌。
……
夏年猛地睜開了眼睛,從休息室的沙發上坐了起來。
她按住了額頭:【呃……有點想吐……】
【第一次入夢,入的還是感染者的夢,很正常。】系統說道,【沒吐出來就算成功。】
【我就當你是在安慰我吧。】夏年無語地說道,【所以我們成功了嗎?】
系統說道:【如何會有不成功這種可能性?你是不是太小看了神的強大,還是說,你太高看人類的意志力了?】
夏年:【……我也是個人類,你慎言。】
系統非常高情商地啞火了。
【她什麽時候會醒來?】夏年問道。
【至少明天。】
夏年聽罷,便也不再繼續停留在感染科的休息室裏,她從衣帽間取回了自己的外套,确認淨化設備已經驅除了上面殘留的酒味和煙味,這才離開了診所,朝着半月巷走去。
她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兒已經快要晚上十二點了。
街道上已經幾乎沒有人了,路燈零零散散地亮着。夏年的目光從街道上的一間間店鋪掠過,忽然看到了她前不久去過的那家無監控公共機房。
夏年猶豫了一下,環顧了一下四周,最終還是蹑手蹑腳、鬼鬼祟祟地走了過去,随便找了一臺機子啓動。
【……你這麽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麽?】系統好奇問道,【難道你終于破罐破摔,準備黑掉柏塔了?】
【我看起來像是想要自掘墳墓的人嗎?】夏年無語地說道,【我想看看兔子有沒有給我回信。】
系統恍然大悟:【但他知道你會在這家公共機房登錄帳號了,你不怕你一登錄潮汐瞭望內部頻道,他就直接殺過來嗎?】
【兔子在沒有課題和科研壓力的時候,向來早睡早起,這會兒他肯定早就睡了。】夏年說道,【你看人家,快一百歲了還看起來那麽年輕,不好好保養怎麽行,要向人家看齊啊,阿統。】
系統:【……】
系統搞不懂為什麽自己要和一個血肉之軀的人類看齊。
夏年很快就登錄成功,她掃了一眼郁賢的收件箱。
夏年:……
她目瞪口呆。
系統也是呆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這個學生……】
……十九封郵件。
才短短一周的時間,圖子楠居然給夏年連發了十九封郵件!
夏年懵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始從第一封郵件開始閱讀。
……
郁老師:
抱歉回複晚了。溫莎同學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請放心。
我拿到了你留下來的糖果,非常感謝。
圖子楠
……
郁老師:
老師,我想我大概還有一些事情沒能彙報清楚。
和老師已經八十年沒有聯系過,當前我的個人情況頗為繁雜,與以往已經大有不同。
潮汐瞭望的其他成員大多對我有所誤解,所以……如果老師有任何相關疑問,請務必在郵件中向我本人提及。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當面和老師解釋,并且借此了解關于老師離開的真相和老師目前的狀況。
圖子楠
……
郁老師:
本郵件是針對上一封郵件的補充說明。
我并非在質疑老師的身份,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只用郵件聯系也無妨。
至于離開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說,也不必在意我那多餘的好奇心。
老師暫時不必擔心柏塔,公司那邊無人知曉你還活着的事情,我會守口如瓶。
另外,随信附上老師離開後的八十年內我的科研成果一覽表,請批閱。
圖子楠
……
夏年打開了附件,差點被密密麻麻的科研成果給吓到當場密恐發作。
這份科研成果的一覽表顯然是圖子楠花了心思整理的,重量級的成果全部放在了最前面,随便一眼掃過去,夏年就知道其含金量之恐怖,這甚至已經遠遠超出了當年郁賢的成果總和——畢竟郁賢只活了不到三十歲。
……就光這些重量級的成果,就足夠中央學院專門成立幾間新教室了。
【……不愧是他。】夏年感嘆道,【這人根本就是個實驗室瘋子,宇宙級卷王。】
系統說道:【他很在意你的看法。】
顯然,圖子楠寫信時候的小心翼翼都快要溢出屏幕了,這些科研成果也似乎是他在嘗試證明自己沒有忘記初心,證明自己沒有放棄科研和努力,嘗試着讓夏年高興起來。
夏年沒說話,只是接着打開了下一封郵件。
……
郁老師:
潮汐瞭望的其他同僚們知道您還活着的事情嗎?
他們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相關的事情,我有點拿不準,究竟是只有我一個人一直被蒙在鼓裏,還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真相。
我并沒有要刺探情報的意圖,請不要誤會,我只是需要知道我該如何面對潮汐瞭望的同僚們。畢竟他們這些年對我的态度都不算太友好。
我是在以潮汐瞭望的成員身份與您通信,絕對不是以臨星城中央學院院長的身份。
希望老師能夠理解。
圖子楠
……
郁老師:
關于在中央學院任職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在你離開後,潮汐瞭望式微,很多資源都流失了。
或許當時有更好的方法,但我沒能找到,所以接任院長也是權衡之下的無奈之舉。
牽扯利益太多,我已陷得太深,難以脫身。希望你不要為了這件事情生氣。
圖子楠
……
後面連着好幾封郵件,都是圖子楠在自問自答,像是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裏對着樹洞自我忏悔。
他大概是希望郁賢能夠質問他的,可他卻沒能等到嚴厲的質問,等來的卻是漫長的沉默。
這種沉默或許對他而言更加無法忍受。
于是他幹脆全盤拖出,根本不等夏年發郵件詢問,便将他這些年所做的所有自認為“喪良心”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一連十幾封郵件,全都是在告解與忏悔。
夏年愈發沉默,她盡職盡責地做了一個沉默的樹洞,看完了圖子楠的郵件。
而他的語氣卻愈發焦慮,愈發難以忍受。他似乎在自我懷疑,他不明白為什麽郁賢始終不肯回他郵件,于是到了最後,他的語氣幾乎已經突破了理性的限制了。
……
郁老師:
你生氣了嗎?我知道錯了,不求原諒,但你回複我的郵件好嗎?
至少讓我知道你的上一封信不是什麽偶發的系統故障。
求求你。
兔子
……
夏年揉了揉眼睛,長嘆了口氣:【……我該早點來看的。】
她不是不肯回複圖子楠的郵件,是真的沒想起來這回事。
畢竟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總是被這樣那樣的事情占據了注意力,無暇去管潮汐瞭望的相關事宜。
【你現在回複也不遲。】系統說道。
夏年點下了回複郵件的按鈕,敲擊鍵盤打下了“兔子”兩個字,然後她又遲疑了。
……她要回複嗎?以圖子楠的本事,他如果真的想要查到她本人的行蹤,根本稱不上難事。
夏年用公共機房內封閉系統的電腦給他發送郵件,還額外添了多道保險,卻還是能被他輕松找到。她再回複一次郵件,暴露的可能性也就再增長了一些。畢竟,那是圖子楠,他不僅僅是她的學生,更是柏塔的高層。
從圖子楠最後一封郵件的語氣可以看出,他已經快要喪失理智了。
他平常根本不會用那種哀求的語氣說話。
被夏年放置了這麽久,他估計是真的快要瘋了吧。無論是對自己的導師死而複生的疑惑,t還是擔憂她會生氣的惶恐不安,抑或是想要立刻見到她的思念——這些情緒全都揉在一起,讓平日裏壓根沒有這麽多情緒的他像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随時都可能引爆。
夏年前些日子一直在忙別的事情,一時半會兒真的沒想起來照顧這位學生此刻的心情——畢竟在她看來,對方早已功成名就、身居高位,根本不存在什麽生存上的麻煩,所以,在此時的她的心目中,優先級也自然不會太高。
……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位置越高,爆發之後可能會造成的影響反而會越嚴重。
想了想,夏年還是忍不住心軟,暗罵了剛才猶豫良久的自己一句畜生,随後回複了一封信。
兔子:
我沒有生氣,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現在情況比較特殊,沒辦法露面,也沒辦法頻繁使用郵件收發。
至于目前的狀況……我算是加入了一個比較特殊的組織吧,這件事情以後我們再談,估計會吓你一跳的。
你也知道的,我得避免引起當局的注意。其他人我暫時都沒有告知,你也務必保密哦。
溫莎的事情還需要你持續關注,拜托啦。
郁賢
寫完之後,夏年無比熟練地删除掉了所有訪問記錄,進入公共機房的子網替換了監控,随後關閉了電腦,離開了公共機房。
……
與此同時,第一區。
“圖先生,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與真人無異的仿生管家輕輕敲了敲卧室的門,提醒道:“已經超出您每日計劃入眠時間一小時。明日您還需要參加臨星城義體工程學科年度峰會并致開幕辭,請您保持良好的作息和合适的精神狀态。”
坐在桌前的圖子楠擡了擡眼。
他的目光穿越過寬敞的空間,仿生管家西裝胸口部位閃閃發光的柏塔公司的logo讓他心生煩躁。
但他能很好控制住自己的負面情緒。
無論是面對着滿口謊言、虛僞做作的政客,還是面對着唯利是圖、冷酷自私的公司高層,又或者是面對沽名釣譽、把學術當作生意的學閥們……他都能擺出一副友好的“自己人面具”加入其中,不留破綻。
面對一個柏塔免費贈與的“員工福利”——仿生管家,他更加不可能暴露出什麽情緒來。
“知道了。”他說道,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淡。
仿生管家很快退下了,偌大的房間再次空曠了下來。圖子楠的卧室中,裝飾簡單的上百平米的房間顯得極為冷清,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就只剩下幾本堆砌在架子上的陳舊的閱讀器,在電量耗盡後進入關機狀态,躲在時光的夾縫裏保持着沉默。
他關閉了桌面上半透明的電子顯示屏,順手拿過一旁準備好的開幕致辭演講稿,瞄了幾眼便扔在了一旁。
以他的記憶力,這些……毫無意義、也毫無理解難度的套話,只需要看一兩遍便能牢牢記住。
在結束了明天的演講之後,他會以更快的速度将這些演講詞從腦內清除出去。
……這些垃圾不配被他放置在記憶宮殿裏。
他正準備關閉卧室內的所有照明,忽然心有所感,轉過頭又看了一眼已經完全黑下去的顯示屏。
某種預感籠罩了他,他再次打開了顯示屏,想要最後看一眼郵箱。
然而退縮的情緒卻以更快的速度入侵了他的思維,将剛才那種積極的預感擠到了一旁。
……不會收到回信的吧。
在他像個發洩情緒的小孩一樣連續寄出了那麽多電子郵件之後,恐怕郁老師已經覺得他瘋掉了吧。
就連他自己,都在冷靜下來之後覺得自己簡直無可救藥、無法理解的幼稚。他只能歸結為自己最近壓力太大了,或許八十年來積壓下來的負面情緒在郁老師出現之後,終于找到了一個傾瀉口。
于是他為自己的情緒建立起來的千裏之堤,就這麽崩潰了。
在他冷靜下來之後,想要撤回一些純粹是發瘋的郵件,卻已經來不及了。
這種時候,圖子楠就尤其後悔,當初在建立這個獨立頻道的時候,為什麽不設置郵件撤回功能——哪怕是設置一個郵件已讀可見的功能也好啊。
他就不至于會因為郁老師沒有回郵件而發瘋了。
……畢竟,已讀不回和未讀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猶豫再三,他還是點開了頻道。
随後他的眸光一動,某種壓抑的驚喜的神色從他的眼底爆發開來,随後又被猶豫和幾近怯懦的不知所措所替代。
郁老師回信了。
……她居然回信了,她終于回信了,她真的回信了!
無數念頭在一瞬間閃過圖子楠極速運轉的大腦。
她會說些什麽?
會覺得他精神不正常嗎?
會怒斥他在信中所說的那些她不認可的行為嗎?
她會不會為了他這八十年來創造的成果而感到驕傲?
……怎樣都好,只要她肯回信。
圖子楠點開了郵件,對着寥寥幾行字足足盯了數分鐘。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念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的眼裏逐漸露出了笑意來,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笑容。
……是啊,他真是個蠢貨。他明明知道老師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溫柔到與整個臨星城格格不入。她判斷一個人的善惡好壞,從來都不是以對方能夠創造的價值來衡量,她甚至一直都覺得,“人的價值”這個詞是對人格的侮辱與人性的磨滅。
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又怎麽會以膚淺的視角來審判他呢?
随後他的目光又盯着“其他人我暫時都沒有告知,你也務必保密哦”看了半晌。
他面無表情地對着屏幕發了好一會兒呆,然後關閉了屏幕。
他站起身,腳步輕快得像是重返十八歲,嘴角更是微微彎起,就像是遇見了什麽高興的事情。
……如果此時有熟悉他的人在場,恐怕都要驚掉下巴。
衆所周知,圖子楠向來冷靜而又儒雅,學者氣質和精英氣質占據了他個人标簽的半壁江山,像今晚這種不穩重的表現,幾乎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景象了。
但這些與他本人無關。
他只知道,今晚他終于可以睡一個好覺了,連帶着明天那個純粹資本與學閥狂歡的什麽狗屁峰會,也顯得沒有那麽讨厭了。
……這或許就是看到“希望”的滿足與歡愉嗎?
大概是吧,他想。
畢竟,這世界上有誰會不喜歡美夢呢?
……
第二天清晨。
唐恩義體診所。
辛妍是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的。她睜開眼睛,迷茫地環顧四周,腦海裏像是蒙着一團霧。
但身體上殘留着的疼痛很快讓她清醒了過來。
“呃——”她發出痛呼,試圖坐起來,但身體上的束具阻止了她。
她這才反應過來,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身體。那支被她視為安身立命的根本的義肢此時正連接在電纜上,另一頭連接着義體調節設備,屏幕上全是她看不懂的數據和圖表。
“……義體診所?”她喃喃說道。
她的臉色逐漸變得慘白。
昨天發生在礦坑的爆炸回憶在她的腦中逐漸清晰,她想起爆炸時掀起的氣浪,想起四處飛濺的堅硬銳利的碎石,想起死在自己面前的同事……
最終,她腦海中的畫面停留在昨天晚上的那個夢境。
想起那個夢境之後,陌生而又熟悉的恐懼感和興奮感再次出現,她努力回憶夢的內容。
她想起來,在那個夢裏,神秘的聲音告訴過她,她被感染了,此時此刻正躺在義體診所裏,等待着感染科義體醫生的判決。
……夢裏的聲音說的,居然是真的。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渾身的汗毛豎立起來。
……預知夢?不,不對,她不信自己有做預知夢的能力。難道是她潛意識裏知道自己感染了,所以才會做那樣的夢?
可她從未見過真正的星空,為何又能在夢裏見到那樣的圖景?
她沒有足夠廣博的認知,也沒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那樣美麗、詭谲、浩瀚而又遙遠的畫面,根本不該是她一個終日在地底勞作的礦坑工人所能想象的。她也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認知杜撰出什麽“無盡宇宙的探索者,真實規則的洞察之眼,超越萬界的星空自我”。
她突然覺得頭痛欲裂,這一切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或許她還能活着就已經是奇跡了,不是嗎?
她現在不應該去想自己感染的事情,或是什麽玄之又玄的事情。
她應該想想當着她面殒命的奧利弗,再感嘆一下自己是多麽的幸運,至少她還活着,不是嗎?
畢竟,像他t們這樣的人,如果不能将目光聚焦在開心的事情上,讓自己努力變得樂觀的話……死亡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對他們而言,樂觀并不是一種品德。
……而是一種生存的必需品。
就在此時,一個年輕的、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兒從門外走了進來:“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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