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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她的大腦唰地一下成了空白。
所以……他說的不需要帶的東西是指這個!?
顧書雲的瞳孔幾次收縮。
她面紅耳赤地拿着那盒燙手山芋, 糾結着是要放回去還是拿出來。
如果放進去,那她好像根本沒有幫到他收拾行李,如果是拿出來, 拿來誰用?
他和她嗎?
今, 今晚就要用這些?
她攥緊的手心有些發燙冒汗, 面頰洇着不正常的紅暈,從脖頸向上都漫了一層粉色。
顧書雲瑟瑟地縮了縮身子, 閉了閉眼。
臉上像是蒸騰着熱氣,從裏透出的滾燙似要将她整個人都燒着。
除了暈暈乎乎, 再也沒有其他意識。
顧書雲絞了絞自己的衣角,全然沒有注意到從浴室中走出的人。
聞屹一直用的是卧室外的這間浴室,所以開門後就看到了蹲坐在客廳中的顧書雲。
淡淡的頂光灑在她的身上,墨色的發絲如錦緞披散在身側,素雅的側臉能看到唇間一點朱紅。
他長腿邁進她的身邊, 出聲道:“地面上很涼, 來地毯這邊坐。”
客廳是下沉式結構,只在底部鋪了地毯。
前幾次回到這裏總能看到她坐在裏面。
她只安靜地做着自己的事,那個畫面就像是歸途有人在等待。
讓他的整個心髒都被輕柔地包裹着。
然而此時聞屹微微皺眉,不似之前那樣滿意這裏的設計了。
這裏的房子在他離開的時候又裝修了一次,全程都是外公幫忙盯着,他沒提什麽建議, 更沒有她的參與。
顧書雲聽到聲音後身體不由僵了一下, 軟綿綿的雙腿無法支撐着身體,直接坐在了地上。
“你, 我……”
她的聲音略微顫抖, 分明沒有做錯,卻是一副心驚的模樣, 呼吸變得急促且不規律。
聞屹視線下移注意到了她手裏的東西。
陌生的盒子。
但根據包裝的形狀和色系他很快猜到了這是什麽。
聞屹:……
難怪她會這樣緊張。
箱子是讓外公幫忙拿過來的,唯一有可能放這個的只有他。
聞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外公問過關于他們要不要生孩子這件事。
當時他表達了希望能有一個可愛女兒的想法。
外公冷着臉瞥了他幾眼說:“孩子是你生嗎?你以為你一拍腦門嘴上說着想生幾個就完事了?得尊重人家的想法知道沒。”
他不僅這樣說,還監督他這樣做。
聞屹也有些意外,外公看起來如此着急催促結婚,竟然沒有催生的想法。
自從外婆前些年離世之後,他身邊總是空空一人,除了每天固定回上門做飯的阿姨,只有今宵陪着他。
許是今宵漸漸年紀大了之後越來越黏人,讓他覺得并不孤單。
聞屹:“抱歉,這個是外公放在裏面的。”
顧書雲濕漉漉的眼眸滿是清澈透明,像是一張無瑕卻又柔軟的白紙。
“要不給我吧,你先起來?”
他黑亮的眼珠映着她的臉,像是藏着笑。
她當然一刻也不想拿在手裏,眼神閃躲着移向別的地方,快速将手裏的小盒子放在他的掌心。
手心相碰的瞬間,他就着盒子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溫熱的手掌禁锢在了她的腰間,
顧書雲被這措不及防的力道吓了一跳。
再回神的時候,她的另一只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胸口上,貼近的身體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她的心跳徹底亂了節奏。
近在咫尺的兩張臉靜靜地對望。
他還未吹幹的頭發有垂落的水珠。
懸挂着,緩慢墜落。
冰涼的水珠滑過她的手背,隐入腕間。
仿佛有電流從身體蔓延開來。
她下意識收緊指尖,抓住了她的衣領。
掌心還有被盒子咯到的觸感,再緊握卻是潮濕一片。
靜默的時間裏,顧書雲眼睫低垂了半分,慌忙松開。
她看到他被自己抓亂的胸前,不好意思地問了句:“你怎麽沒換睡衣?”
聞屹沒回答而是反問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現在?”
顧書雲驚訝。
“嗯,如果你覺得家裏比較悶的話,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她猶豫了一下,眼眸閃動,好像有所期待。
“可是行李箱我還沒收拾好。”
“沒關系,已經很好了。”
“我什麽都……”
沒等話說完,手腕一緊。
他伸手拉了她一下。
兩個人的距離又近了幾分,她的指尖有些麻,就這樣被他牽着往外走。
讓她收拾行李箱不過是個借口,需要使用的生活物品想買随時都很方便。
他只是想讓她更多地進入和習慣有他的生活。
聞屹的語氣似乎比剛剛低了一些,微啞的聲音混着笑:“煙花在等你,不要再想其他了。”
煙花!?
這兩個字真的像是有萬千燦光在她腦海中炸開。
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嗎?
顧書雲細細地咬了下唇瓣,忍不住又擡眼看他。
像是時間靜止了一半,世界只剩下驚喜的光在亮動。
朦胧月色低懸在絲絨般的天際,薄薄的看不太清,濃雲籠罩着遠處的山,天與遠山幾乎融為一體。
車開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
最後停在了一棟臨海的民宿。
深深淺淺的風淹沒在海邊的夜色中。
透過圍牆,能看到庭院中的樹木,雖不似從前那般濃密綠意,但燈帶的點綴讓其多了幾分歡愉的氛圍。
美好的景致悠然寧靜,每一個微小的聲音都顯得如此清晰,偶爾的幾聲蟲鳴都似打擾了這寂靜的夜,顧書雲不自覺将腳步放輕。
這夜對她來說更像是共赴一場美好的夢境。
聞屹推開鐵門帶着她往裏走。
顧書雲莫名想起了那一晚,他帶着她去畫館,也是要經過類似這樣的地方。
那時候他提醒她,深夜和別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是很危險的。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地會跟上他的腳步。
他們穿過燈帶環繞的廊橋,無數星光落在腳邊。
越往前走,視線愈加開闊。
不遠處空曠的草坪上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飄起的白煙往空中消散。
大塊石垛石圍起的圈裏,木柴整齊地碼放着,幽藍的火苗向上簇簇地冒着星火,四周跳躍的火焰變幻着不同的形狀,夾雜着噼裏啪啦的柴火斷燒的聲音。
她的目光不自覺被吸引。
篝火旁擺着兩把藤編搖椅,柔軟的坐墊看上去沉穩踏實,小桌旁的綠意帶着幾束清風的惬意。
翻湧的月色之下,一切浪漫得好像童話中的場景。
而她将是那個被邀請的公主嗎?
火屑肆意飄揚,湧出茕茕熱浪。
“阿雲,回頭。”
聞屹散淡的嗓音響起,像微熱的暖風吹過樹梢。
顧書雲沿着聲音望了過去。
面龐被照亮的那一刻她屏住了呼吸。
在木棍的敲打聲中,萬千燃燒着的沸騰鐵水飛濺而起。
驟然光亮,身後劃出無數道向上飛揚的抛物線,像是巨大的火樹,以星火燎原之勢鋪滿天際。
銀絲曼妙地綻開,落下無數斑斓光跡,漫天飛舞的鐵花宛若下墜的星光,落雨般拍打着地面,似蝴蝶振動的羽翼,轉瞬即逝卻美得令人窒息。
爐匠一次次揮臂,在曠野的深空重新點燃滿天璀璨繁星。
金光炸裂,萬朵熾熱銀花綻放。
鐵如花,火如雨。
一束束的華光如同這濃黑蒼穹中灑落的流星,形成極大的視覺沖擊,震撼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場景。
1600℃的鐵花藝術,是從古傳承下的極致浪漫,是獨屬于中國的絢爛煙火。
她按耐不住胸口澎湃的情緒。
他說帶她來看煙花,竟然是打鐵花。
哪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到如此壯闊的景象還是會熱淚盈眶。
她的內心洶湧,像是伸手就能抓住眼前的時刻。
這一夜美好得超出她的想象。
“好看嗎?”他的聲音倏地落下。
低頭看她的時候,薄唇險些擦過她發熱的耳尖。
顧書雲重重地點頭,眸中像是镌刻着無數光彩。
“我以為是普通的煙花,這太特別了。”
在他說到煙花的時候,她想象過不同的場景,點燃的仙女棒或是沖天的煙火。
她真的沒想到,他還能在這樣已經确曉的答案中帶給她不同的驚喜。
今晚要準備這些不會只是臨時的想法。
空曠的場地,單獨的表演,獨一無二屬于他們的時光。
他是從多早之前就開始準備了?
聞屹笑了笑說:“因為想給你與衆不同的體驗,就像你帶給我的感覺一樣。”
顧書雲的眼睫不禁顫了顫。
她張了張唇,說不出什麽。
在他們的相處過程中,他總是主動的一方,她并不知道,在他的視角她對于他的意義是什麽。
聞屹:“好像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向你靠近。”
他的嗓音帶着平緩的呼吸聲。
顧書雲下意識擡眉,眼眸中映出他的影子。
聞屹喉結滾了幾下,表情認真地說:“其實初遇那天,我們見了兩次,但因為我即将離開,沒有上前打擾,不過後來……”
他的唇角緩緩勾起,并沒有緊繃着的逼人氣勢。
“從我決定回蘇城的那一刻,我是注定要和你相遇的。”
這樣不加掩飾的情話是他頭一回對別人說,不過他并不覺得這會是一件難為情的事。
聞屹停頓幾秒,又強調一遍:“我想我來蘇城,就是為了遇到你。”
顧書雲一時有些震顫,耳邊是嗡嗡的鐘鳴,仿佛連着的每一根神經末梢都被撥響。
她從小就相信緣分的宿命,相遇與遺憾都有定數。
人生牽引的相交線也許從剛開始就注定了。
所以她這麽多年的人生按部就班,不會過分渴求、或是痛心遺憾什麽。
她就這樣平穩順遂地度過了人生的前二十三年,順利地完成學業,從事着穩定且喜歡的工作,過着安安穩穩的平靜人生。
可是今天有人告訴她,他是為她而來的。
她能夠明白“為她”兩個字的重量。
顧書雲低垂眼眸,長睫輕微扇動,她問道:“你怎麽突然說這些?”
耳畔是他慵懶又略帶沙啞的聲音,又低又沉。
“雖然已經登記結婚,但我還是覺得應該給你一場盛大的儀式,不止是婚禮,還有鄭重的告白。”
“我想讓你在婚禮之前就知道我的心意。”
“未來還會有無數驚喜,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期待我們的婚姻。”
顧書雲瞳孔驟縮,眼眸中噙了些水霧,她的指尖有些打顫,心口躁動。
他不擅長隐藏,又或是根本沒有想要去藏。
所以她太能清晰地感知到了。
在他身邊幾乎每一次的靠近,都會讓她呼吸加快幾分,像是不自覺的身體反應,又像是心跳的悸動。
聞屹眼神越來越深沉,輕吐的氣息帶着薄薄的侵略性。
他的聲音有些迫切:“那麽你呢,見到我的第一次,有沒有對我産生強烈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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