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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發現
雲栖聞言心跳速度驀然飙升, 做賊心虛的情況讓他下意識以為段星閣聽到了兩人剛剛的對話,大腦瞬間開始旋轉,腦海中劃過了無數應對策略。
然而時至今日, 雲栖才陡然發現自己并未想過該怎麽面對這件事, 他甚至有些害怕去想象段星閣得知之後的反應。
可就在雲栖自己吓自己的千鈞一發之際, 他驀然看到了段星閣還帶着點迷茫的神色, 似乎剛剛從麻藥中蘇醒, 但還沒完全清醒一樣。
雲栖已經跌倒谷底的心跳突然又有了複蘇的跡象,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了這麽多年征戰商界最強的心理素質, 面不改色道:“雲皚想要你們公司新出的那個限定項鏈, 讓我跟你說一聲。”
話說得四平八穩, 實際上雲栖的心跳已經快要跳出來了。
好在雲栖這一下賭對了, 段星閣剛剛麻醉蘇醒,還有些沒回過勁,反應有些遲鈍:“……一個項鏈而已,她自己跟我說不就好了?”
見他這幅樣子,雲栖驀然松了口氣, 開始順着方才的話往下編:“你剛縫完針,她覺得現在說這些不好……而且你剛笑完她,人家懶得搭理你。”
段星閣果然信以為真, 委委屈屈地要往雲栖這邊湊, 雲栖見狀吓了一跳, 生怕扯到他的傷口,立刻主動湊了上去:“怎麽了?”
段星閣側頭埋在他懷裏, 因為肩膀動不了,動作有點別扭, 雲栖把凳子拉近了一點,擡手拖着他的後頸将他抱在懷裏。
“……她哭得跟個熊貓一樣,又不能怪我。”段星閣反應遲鈍地為自己辯駁道,“而且我不是有意笑她的。”
雲栖等了半天還以為他在為什麽事計較呢,原來是在為這點事。
一時間覺得他像極了小時候和雲皚吵架,被告了狀後委屈巴巴湊到雲栖懷裏的樣子,一時間又是好笑又是懷念,忍不住擡手揉了揉他的耳根:“好了,沒人怪你。誰敢怪病號啊,頭暈嗎?”
段星閣搖了搖頭,埋在他懷裏半晌,突然道:“……老婆。”
雲栖一愣:“什麽?”
段星閣握着他的手又小聲喊了一遍:“老婆。”
雲栖的臉色騰一下燒了起來,一時間弄不清這人是真的還沒徹底醒來,還是在仗着麻醉勁胡鬧。
他握着段星閣的手,面紅耳赤地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段星閣見他不說話,蹭了蹭他撒嬌道:“老婆你怎麽不理我?”
雲栖完全不知道該回應還是不該回應,他抿了抿唇,想随便找個話題揭過這個話題,可段星閣腦子裏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段星閣摟着他的腰開始胡言亂語道:“哥哥不喜歡我這樣叫你嗎?那雲皚喊你媽媽……那按輩分來說,我和她一樣,我也得喊你媽媽。”
雲栖的大腦轟然一聲炸開,受到的沖擊比方才翻了不知道幾倍,這下實在是受不住了,臉上跟燒着了一樣:“你——”
他話還沒說完,段星閣維持着方才的動作,輕聲又喊了一句道:“媽媽……”
而後如夢呓一般,他輕聲道:“我幫你報仇了。”
雲栖的話語和動作突然一齊頓住了。
他陡然意識到,再過半個月,就是段雲的忌日了。
而他也突然明白了,昨晚在海底時,段星閣為什麽下手下得那麽毅然決然。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時隔多年,那個在自己母親葬禮上都只能隐忍的男孩,此刻終于報仇雪恨了。
哪怕如聞風林一樣自诩為上流的人士有多看不起保姆出身的段雲,可他們最後還是葬送在了保姆的兒子手裏。
段雲在天之靈看着,想必也會感到一絲寬慰,雲栖垂眸,默默在心底道,希望她能保佑她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段雲的仇有她兒子替她報了,而雲明月的仇,她的孩子馬上也要替她報了。
段星閣半晌沒聽到雲栖說話,便又不依不饒地喊了一句:“老婆。”
雲栖驀然回神,這次卻不敢再不應了,生怕對方喊出點別的什麽來,連忙道:“……嗯,怎麽了?”
段星閣人都醉麻了,還惦記着回家:“……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明天去一趟療養院。”雲栖哄孩子一樣道,“晚上就回家,換藥和貼紗布的事讓吳醫生來家裏做。”
和那些動辄要住到拆線的病號比起來,雲栖已經做出很大讓步了,可段星閣卻不依不饒道:“哥哥說好出院就回家的。”
他眼下的腦子似乎只能裝下這點事,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雲栖于是垂眸理了理他的頭發道:“需要處理一些人。”
段星閣這下子倒是明白過來了,聞言從雲栖懷中擡起頭,看向他時,眼神也稍微清澈了幾分:“哥哥想送他走了?”
“說好送他們父子團聚的。”雲栖用着溫柔如情人間的低語道,“做人不能食言。”
此刻的他手上動作無比溫柔,話中的內容卻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意,就像是一條冰冷的美人蛇,明明毒到足以致命,卻依舊願意裝出溫柔的樣子任由人拖在手腕上把玩。
段星閣愛他這幅樣子愛得不得了,卻礙于傷口根本沒辦法動,只能擡眸眼巴巴地看着雲栖。
他還沒開口,雲栖便知道他想要什麽,嘆了口氣,撩起耳邊的碎發,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不知為何讓段星閣呼吸一滞。
雲栖低頭吻在了段星閣的嘴唇上,原本想淺嘗辄止,跟哄小孩一樣,可他剛吻上去,對方便不依不饒地伸出了舌頭。
雲栖無可奈何,探出舌尖迎了上去。
終于把鬧人的小狗哄好後,雲栖好整以暇地退開:“時間不早了,睡吧,明天就能回家了。”
段星閣輕聲應了一下。
雲栖這麽多年來還沒什麽陪床的經驗,但即便生疏,還是用雲皚帶過來的毛巾給人洗了臉,而後躺在另一張床上合衣睡下。
只不過屋內燈光熄滅的一剎那,雲栖蓋好被子合上了眼,在他沒看到的地方,原本乖巧閉上眼一副睡覺模樣的段星閣突然睜開了眼睛,毫無剛剛那副麻醉沒醒的樣子。
雲栖和醫院打交道的時候不是很多,只是偶爾聽說麻醉之後會出現一些莫名的狀況,但他不知道的是,傷口縫合并非全麻,也不會出現像段星閣剛剛的樣子。
黑暗之中,段星閣一眨不眨地看了雲栖良久,他清楚地知道對方和雲皚有什麽事瞞着他。
可他更清楚,直接問雲栖什麽都不可能問出來。
至于雲皚,那小姑娘平常是個大嘴巴子,但一遇到了事嘴嚴的不得了,更不可能告訴他了。
最終段星閣閉上了眼,打算從長計議。
雲栖原本計劃着第二天一早就去處理剩下的那些事,可未曾想計劃趕不上變化,先是雲英得知了兩人的消息後,擔心關切之餘,一大早便表示下午想來探望他們倆。
雲栖消息剛回複完沒幾分鐘,警察便又登門拜訪了,做了簡單的筆錄後,表示屍體還在打撈,打撈上岸後,等段星閣的傷口恢複得差不多,會第一時間聯系他。
期間警察還在詢問尚未離開時,雲栖的秘書便又來了,她送來了兩部新的手機,将其中一部交給雲栖時,還開口道:“已經替您備份好了。”
雲栖點了點頭,接過後卻驀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立刻點開新手機的相冊,只見其中果然備份好了和原手機內一樣的圖片。
雲栖心下驟然漏了一拍,立刻往下滑,沒過一會兒他果不其然在相冊中找到了那份遺囑的照片,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雲栖從手機中擡起頭,下意識看向那邊還在接受質詢的段星閣,見對方沒發現這邊的情況後,他立刻松了口氣,收回視線後低頭删去了這張照片。
删完之後,雲栖還在慶幸自己想起了這件事,但不久的将來他會意識到,自己的慶幸有些為時過早了。
而且按理來說删完這張照片,連帶着原件也讓雲皚燒了,一切應該是百密無一疏了,可雲栖沒多久平複下心情後,總感覺自己似乎漏了什麽地方。
但他思考這件事一直思考到警察走也沒想起來。
也因為一直在思考這件事,雲栖并沒有察覺到在他垂眸沉思的時候,段星閣曾數次擡眸帶着探究的眼神看向他,尤其是在他的秘書将備份好的手機交給他時。
不過每一次段星閣都在恰到好處的時機收回了目光,沒有給雲栖發現的機會。
最終雲栖實在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出現了遺漏,正當他走出病房,拿出電話打算給雲皚打電話尋找外援時,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雲栖驀然扭頭,卻見雲英快步向這邊走來,身後還跟着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雲栖一愣,連忙把手機收了起來開口道:“表姑,不是說林教授和姑父有事所以你們下午才來嗎?”
雲英尚未說什麽,她身後那個穿着黑夾克的英俊男人道:“爸臨時有事來不了,讓我們替他道聲歉,寧寧把會提前了,讓我們先過來,等會他就到。”
雲栖了然道:“勞煩各位跑一趟了。”
言罷他側身打算推開病房門讓幾個探病的親朋進去,雲英卻似乎是之前在刑偵上幹久了有點職業病,忍不住看了眼雲栖藏在身後的手機:“打擾到你了?”
“沒有,給秘書回個消息。”雲栖連忙道,“手機掉海裏了,才拿到新手機,有不少事得處理。”
雲燕聞言沒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從輪船跌下去一路漂到孤島……傷得不重吧?”
“不重,我就一點擦傷。”雲栖說着指了指鎖骨道,“抹點藥就好了。”
“聽說你跟你那個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寶貝弟弟落海了,我當時正跟皚皚打視頻呢,可把我們倆吓壞了。”雲燕感嘆道,“得虧沒事……皚皚人呢?她跟我說她昨天就來了啊。”
一提起雲皚,雲栖突然有些心虛,移開眼神道:“她陪床陪到半夜,手術結束才回去,我讓她早上多睡會兒,下午再來。”
雲燕聞言也沒多想,反倒是雲栖的表哥燕雲,聞言不知道為何看了他一眼,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但最終他并未多說什麽,在雲栖推開門後,和衆人一起走了進來。
段星閣正靠在床頭擺弄新手機,一擡頭看到這麽多人進來都驚了,跟個上課玩手機被家長和老師一起抓到的高中生一樣,連忙坐起來把手機放到一邊。
那動作幅度之大,看得雲燕倒吸一口涼氣,生怕他扯到自己的傷口,連忙道:“快讓病號躺着吧。”
後進來的那個男人把果籃以及一些補品找了個地方放下,看到病房內熟悉的構造後,似乎陷入了什麽回憶。
“哥哥早說要見家長,我多少拾掇拾掇。”段星閣看到這麽多人進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這麽狼狽,讓姑姑看了多丢人啊。”
“你一個病號還想去走紅毯嗎。”雲栖瞟了他一眼,拿出水壺親自倒了幾杯水,讓幾個親戚坐下後,挨個給段星閣介紹道,“表姑你認識,就不介紹了。這位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表姐雲燕。”
“燕子姐好。”段星閣聞言立刻笑了一下,嘴角還帶着酒窩,“我常聽皚皚提起你,說你是醫學博士,老厲害了。”
雲燕萬萬沒想到雲皚那個嘴裏瘋狗一樣的段星閣居然這麽嘴甜。
她這麽多年遇到的不是說話不中聽的哥哥,要麽就是開口就帶刺的嫂子,哪見過這種嘴甜類型的弟弟,立刻笑道:“就是個研究蟲子的而已,皚皚吹得太過了。”
雲栖繼續道:“這位你應該認識,表哥燕雲。”
“燕影帝,怎麽可能不認識。”段星閣笑道,“久聞大名。”
燕雲謙虛了一句:“哪裏,我們這些打工的肯定比不上你們這種當董事長的。”
段星閣繼續:“原本該登門和表哥道謝的,可惜一直沒空。”
燕雲一頓,有些意外,看了雲栖一眼:“雲總跟你說了?”
雲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聞言清了清嗓子,段星閣笑道:“偶然知道的,意外。”
燕雲一下子就把雲栖給賣了:“當時雲總可是千叮咛萬囑咐不讓我說,生怕你知道是他打的招呼。”
雲栖聞言臉上一熱,眼神立刻飄忽起來,卻還是用餘光看到了段星閣立刻向他投來的灼灼的目光。
接下來全程屬于段星閣一個人跟雲栖的三個親戚打交道,而雲栖什麽也不說,就在旁邊看着,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段星閣的親戚。
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段星閣不離開這個家,之後這些親戚間的往來估計都該由他負責,說是他的親戚也并不為過。
雲明月在時,雲栖和他這個親媽的關系都屬于點到為止,跟他親爹聞風林的關系更是勢同水火。
由此作為鋪墊,之後雲栖和親戚之間的關系便更不用說了,唯一一個關系算得上親近的也就剩一個雲皚了,這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
剩下的那些表親,除了逢年過節送禮的時候,平常他們想見到雲栖簡直比撞鬼還難。
雲栖本就不喜歡社交如果不是段星閣出道,他也不會登門拜訪雲英,更不會主動聯系燕雲。
雖說拜托完人後來自然有謝禮,可對方也沒收。
之後更是命犯小人,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總是和警察打交道,雲栖便不得不麻煩雲英。
他不擅長社交,有心表達謝意卻只會幹巴巴地說句謝謝,然後拼了命地送禮。
奈何雲英剛正不阿慣了,最終僅挑了一條雲栖親手設計的項鏈,便算謝過了。
雲栖一直覺得過意不去,未曾想眼下段星閣倒是無比得體地把每個人都謝了一遍,嘴甜得讓嚴肅慣了的雲英都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意。
雲栖見狀忍不住想到,假如段星閣當年沒走,或許家裏的事段星閣一個人完全辦的妥妥帖帖,逢年過節能把親戚朋友都照顧得八面玲珑,根本用不着雲栖出面。
如此一想,他的小狗倒是挺賢惠。
段星閣雖然和別人聊着天,注意力卻有一半一直都在雲栖身上,見他走神,段星閣忍不住道:“哥哥想什麽呢?”
雲栖脫口而出:“想你還挺賢惠。”
此話一出,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到他身上,雲栖一愣,耳根驀然紅了,立刻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般道:“……表姑,我有點事情想請教你。”
雲英面色不改,看向雲栖的目光中卻難得帶上了一絲調侃,但她并未說什麽,聞言起身和他走出了病房。
段星閣也沒問是什麽事,笑着目送他走出去後,收回視線和兩人道:“表哥表姐吃水果嗎?皚皚昨天拿來的還挺好吃。”
雲燕聞言湊過去一看,看到了滿籃的芒果,一時間震驚了,半晌道:“……她還是這麽愛芒果。”
考慮到仨人坐病房抱着芒果啃一臉果泥的場面實在太感人,雲燕最終打開了他們拎來的那一大盒草莓和蘋果,拿了碗裝了點出門去洗了。
病房內一下子只剩下了段星閣和燕雲兩人,段星閣見對方看着屋內的裝潢有些走神,随口問道:“表哥住過這間病房?”
業內傳聞脾氣不怎麽好的影帝倒也沒什麽架子,燕雲聞言回神搖了搖頭道:“我之前住的是走廊盡頭的那一間。”
段星閣下意識道:“是因為——”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截住了,似乎想到了什麽,燕雲倒沒避諱:“和你差不多的情況,為了救老婆被人捅了一刀。”
段星閣聽到別人這麽稱呼雲栖,一時間嘴角忍不住上揚。
燕雲說完扭頭看向門外道:“你不好奇外面他們在聊什麽?”
“無非就是正當防衛的事。”段星閣聳了聳肩膀。
燕雲見他這麽不在乎,收回目光挑了挑眉:“不擔心?”
他沒說擔心什麽,但兩個有着差不多經歷的人都知道他在說什麽。
“實話實說啊。”段星閣頂着張臉無辜道,“表哥當時擔心自己嗎?”
燕雲的事在去年也是鬧得沸沸揚揚,那時的熱度和眼下的熱度差不多,但他那個案子畢竟沒在第一時間死人,而且所有過程在鏡頭下拍得清清楚楚,故而是板上釘釘的正當防衛。
但段星閣和雲栖這種大海之下的情況,與去年的案子就又有些不同了。
不過段星閣一個業內人士,就算沒有這層親戚關系,對此也算是有所耳聞。
燕雲聞言一頓,而後笑了一下:“擔心自己?我當時氣得恨不得抽他。”
他沒說那個“他”指的是誰,但段星閣多少能猜到。
段星閣不太清楚那件事的隐秘,只是隐約知道是那位表嫂原本想以身犯險,讓那兇手在衆目睽睽下對他行兇,這樣就能順利地把對方送進監獄去。
那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表嫂似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狠人,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最終那一刀不知道怎麽捅到了眼前這位的身上。
後來據說燕雲出院後,因為他老婆以身犯險這事氣得險些釀出事來,不過具體是哪方面的事段星閣就不清楚了。
不過段星閣代入了一下自己,随即忍不住想到,如果雲栖做出什麽寧願用自己的生命為籌碼來保護他的事,恐怕他也會瘋掉的。
在那種情況下他到底會做出什麽事來,他自己都沒發下定論。
或許發起瘋的自己會讓哥哥從此以後對他産生生理上的害怕也說不定。
不過幸好,段星閣在心底默默想到,哥哥沒有做過這樣的事,自己也不用變成讓哥哥讨厭的樣子。
段星閣回過神道:“既然表哥也經歷過此事,我其實有件事想請教表哥。”
燕雲原本以為他要問點關于正當防衛的法條問題,畢竟他也算是個當事人,可段星閣卻語出驚人:“表哥之後留疤了嗎?”
燕雲一頓:“留了。”
段星閣聞言卻一下子蔫了:“影帝都要留疤啊?咱們業內難道沒有好的醫美能解決疤痕問題嗎?不是說娛樂圈醫美牛的很嗎。”
燕雲真沒想到他要問這個,一時間有些不解:“你在擔心戲路問題?這個其實不用太擔心。”
“不是。”段星閣蔫不拉叽道,“我怕哥哥嫌棄我。”
燕雲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此話一出,屋內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雲燕剛好洗完水果回來了,見狀一愣:“怎麽了?”
“沒什麽。”段星閣解釋道,“我在咨詢表哥當年他挨了一刀的時候,刀疤是怎麽處理的。”
雲燕聽到當年事不知道為什麽表情有點微妙,她忍不住看了燕雲一眼,那表情活像在看一個變态。
燕雲回神,看到她的目光後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拿起個蘋果大言不慚道:“刀疤就自然恢複,最多抹了一些疤痕藥,不過我也沒在上面太多功夫。畢竟你表嫂超愛我,完全不在乎這些。”
雲燕這次倒是沒什麽表現,顯然對此事抱有百分之一百的認同。
段星閣一聽這個更蔫了,和對方這種輕舟已過萬重山的自信比起來,他在雲栖面前就像只患得患失的小狗。
燕雲見狀接過雲燕遞過來的水果刀,一邊削皮一邊安慰起來。
“你這身體素質和雲栖都很不錯了,挨了兩刀在海裏泡那麽久只是縫針,我之前就挨了一刀,又是住院又是失憶的。那點疤留了也不礙什麽事,他肯定不會嫌棄你的。”燕雲拿了個水果,削完後一點給病號的意思都沒有,全靠一張嘴安慰病號,“我當時大難不死有後福,雖然住院住的有點久,不過我從醫院出來之後,倒是過了段——”
他前半句說的還像人話,奈何後半句就不太像了。
雲燕聞言表情更微妙了,然而沒等她說什麽,病房門突然被人推開,姍姍來遲的林鳳鳴剛一進門就聽到了某人沒把門的後半句,當即冷聲道:“燕雲,你沒話說能不能閉嘴?”
燕雲看見來人一笑,擡手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了他,嘴上則話鋒一轉道:“過了段有人伺候的幸福日子,不過你傷的看起來沒我當時深,恐怕出門就能生龍活虎,沒那麽好的日子過……但也說不定,誰知道有沒有意外呢。”
段星閣看了看來人又看了看燕雲,似乎聽出了燕雲話裏有話,但雲栖似乎和雲英談論完了相關話題,緊跟着就行後面進來了,于是段星閣并未找到機會開口詢問。
雲栖也沒聽到他們之前聊的內容是什麽,轉身和段星閣介紹起了新來的這位道:“表哥的愛人,林鳳鳴林教授。”
燕雲卻道:“你表嫂。”
段星閣眨了眨眼,最終選擇了一個折中的叫法道:“嫂子哥好。”
林鳳鳴挑了挑眉,倒也認了,扭頭看了雲栖一眼,似乎沒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小狗居然是這樣的。
雲栖清了清嗓子,企圖把話題拉回來:“我聽表姑說,表哥對正當防衛的判例似乎很有經驗。”
燕雲聞言臉色一頓,扭頭看了林鳳鳴一眼:“倒不是我有經驗,主要是你表嫂有經驗。”
林鳳鳴顯然已經過了雲栖眼下心虛的階段,但還是理虧,瞟了他一眼道:“別聽他信口胡說,專業的事還是找專業的人來比較好。我認識一個業務能力還可以的律師,就是作風……不好評價,二位需要的話我可以推給你們。”
言罷他頓了一下,不知為何對當年的事有些難以啓齒,但最終還是道:“當年我們那起案子就是他負責的,對正當防衛,他的經驗應該算是業內頂尖的。”
雲栖立刻道:“那就多謝林教授了。”
衆人又聊了一會兒,臨近中午雲栖原本打算請他們吃飯,不過今天剛好是燕雲和林鳳鳴的結婚紀念日,兩人已經訂好了地方。
雲栖聞言沒有再留客,只是為了表達感謝,等段星閣拆線後想要邀請大家一起吃頓飯。
雲英他們欣然答應了,只不過衆人都沒想到的是,一切都計劃得很好,只是這頓飯卻要在一段時間後才能吃到了,畢竟段星閣拆完線後有更重要的事情處理。
送走了客人,段星閣在這醫院立刻一秒也呆不下去了,嚷嚷着要回家換衣服,而且新手機什麽也沒有,他也得回家備份一下。
雲栖算了一下時間,回家吃個飯,下午再去解決聞風林倒也來得及,于是他終于點了頭,打電話讓司機來接他們。
段星閣看似終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面上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實際上他的心頭一直萦繞着昨晚雲皚和雲栖在門外私語的事情。
再加上雲栖早上備份後似乎删掉了什麽,以及燕雲有經驗的“前輩”話裏有話的情況,段星閣在雲栖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蹙了蹙眉,他腦海中的一切線索像是珠子一樣串了起來,但總是缺少一個關鍵點,以至于沒辦法得到結論。
再考慮到一開始雲栖不願意讓他回家的情況,段星閣懷疑這個的線索就藏在家中的某個地方。
于是剛回到家,段星閣便借着自己傷口剛縫合洗不了澡為由,難得的讓雲栖一個人去洗了澡。
而後趁着他洗澡,段星閣把家裏幾乎翻過來了一遍又可最終他什麽也沒找到,反倒在客廳被雲栖抓了個現行。
剛洗完澡的大美人裹着浴巾居高臨下,不解地看着他:“你在幹什麽?”
他的發梢還帶着水珠,正往下滴着,段星閣見狀呼吸一滞,意志力頗為不堅定的他差點就繳械投降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着被騙就被騙吧,被老婆騙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做人嘛,難得糊塗才好。
可冥冥之中總是有股讓他放不下的力量,最終段星閣硬是克制住了那股想要放棄的沖動。
“找數據線。”段星閣面不改色地撒謊道,“我那個新手機要備份一下,我已經喊人給我送電腦了,不過眼下可能得借用一下哥哥的電腦……手機也行,哥哥的手機能借我用一下?”
這就是開窗理論的實際應用,如果段星閣只說電腦,雲栖可能還猶豫一下,此刻一提到手機,對方果不其然當場道:“手機太小了不好操作……你直接用電腦吧,數據線就在書房的抽屜裏。”
段星閣點了點頭,拿着手機站起來:“等我弄完手機就出來給哥哥擦頭。”
雲栖好笑道:“等你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怎麽會,我會盡快的。”段星閣笑了一下,扭頭上樓時神情卻一下子嚴肅了下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書房,打開電腦後立刻按下了開機鍵,看着逐漸亮起來的屏幕,段星閣神色間寫滿了緊張。
雲栖有一個下意識到他自己都快忘了的工作習慣,他每次買的手機和電腦一定是同一個型號的,而且每次對文件進行備份時,他都會在兩個設備中進行自動備份,以防止文件丢失。
這是他工作上的習慣,這麽多年過去,段星閣不确定他生活中是否也有,但他記得雲栖之前那部手機和眼前的電腦确實是一個牌子的,眼下也只能賭一把了。
按照雲栖秘書今天早上才給他新手機備份的時間來算,這麽短的時間內,雲栖應該來不及派人到家中把他私人電腦上的東西删除。
而且看雲栖剛剛毫無察覺的神色,要麽是他生活中沒有這個習慣,要麽就是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在電腦上開了手機同步備份。
段星閣抿着唇看着電腦界面,緊張無比地打開備份管家後,果不其然發現了早上的那份記錄。
他的心下突然開始狂跳,立刻點開了其中的“圖庫”文件夾。
而後密密麻麻的資料全部跳了出來,雖說是私人用機,但其中也不乏一些機密性沒那麽強的文件和材料。
可雖然不強,能存在于雲栖的手機中,足以說明這些文件的重要性。
而在電腦的桌面之上,更機密的文件夾就那麽堂而皇之地擺在那裏,充分說明了雲栖對他絲毫不設防。
此種态度透露出來的信任卻讓段星閣感覺自己的內心受到了煎熬。
他不斷地翻着圖冊,卻沒翻到任何不對勁的內容,那一刻他的良心都受到了譴責。
……應該是自己多想誤會了哥哥。
段星閣忍不住在心底打起了退堂鼓,也許雲皚昨天真的只是想要他們公司的限定項鏈,只是因為剛哭過鼻子不好意思說。
至于早上雲栖删的備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能是公司的事,和段星閣無關。
至于燕雲莫名其妙的暗示,那就完全是他被他老婆整出PTSD了,更加做不得準。
段星閣做了充足的思想暗示,幾乎要把他自己給催眠成功了。
然而正當他打算退出界面時,突然,一張夾在兩張英文文件中的漢語文件圖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段星閣頓了一下後,心下道再看最後一張,如果什麽都沒有,他就老老實實地關電腦然後去雲栖屋裏跪着給他道歉。
帶着這樣的心思,他将鼠标移上去點開了那張圖片。
夾在一衆密密麻麻圖片中的文件圖被驀然放大,段星閣甚至沒來得及看內容,僅僅是猝不及防地被标題撞入眼簾後,他整個人便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電腦的光線照在他的臉側,只見标題處寫着兩個簡簡單單的大字——
“遺囑”。
而簽名的那一欄,則簽着雲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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