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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还还是郯州的少年们
    初夏正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晒得人的脸发烫。薛元诏四人顶着灼光回到了城里,来到中街的福月楼前。

    福月楼是郯州城里比较大的一间酒楼,上下共有三层。此刻它的生意正旺,上下三层的大堂都挤满了酒客饭客。大堂里人声鼎沸、桌客人凳相接,跑堂的伙计在其间费力穿梭,挤得满身汗。

    四个人走进酒楼一层的大堂,立即有伙计迎了上来:“四位少客,欢迎来本楼消遣!”

    领头的薛元诏环视周围,已经客满了。“还有空桌么?”他问店伙计。

    “有的有的,里间还有一桌。四位客人,请随我来。”伙计笑着答道,引四人往大堂深处走。

    伙计径直将四人引到了大堂的一角,此处还剩余唯一的一张空桌。因为地处大堂墙隅,这张桌子看起来都要比其余的桌子小一号。

    “就这里?”顾琎之有些不太满意。“楼上还有空桌么?在楼上给我们找个位置。”他告诉店伙计。

    薛元诏却冲他摆手:“无碍无碍,就这里,正好。”说完直接坐下。

    刘湶和顾玟琦也跟着坐下。顾琎之见状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跟着坐下。

    “四位客人来些什么吃的?”伙计看着薛元诏问道。他瞧出来了,四个人里,主要是由这个身形挺拔、五官匀朗的俊生发话。

    “先来两只烧鸡。”

    “好嘞。其余什么的还需要么?”

    “再来一壶黄酒。”

    “这”伙计的笑容褪了,面露难色。

    “怎么了?”薛元诏不解。

    “四位客人,应该还没成年吧?这官府有规定,年不满二十者,不得饮酒。本店,不敢卖酒给你们呐。”店伙计说道。

    “成年了啊。刚及弱冠。”

    一旁的刘湶在心里偷笑:官府都是他爹的,还喝不得你这几口黄酒?!

    店伙计看着顾琎之,说道:“只有这位客人看起来成年了。”

    顾琎之一听,差点就要起身跟伙计理论。

    “你放心,我们都已经满二十了。我们也是你们福月楼的常客了,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你们这里的生意太好了,客人常满,你之前没有见过我们,再正常不过了。”薛元诏“解释”道。

    店伙计被薛元诏“诚恳”的“解释”说动了,脸上再次笑开了:“我就知道,你进来就点了咱们店里的招牌烧鸡,必定是店里的常客了那行,四位客人稍候,酒菜立马就来。”说完转身往后堂走去。

    “诏哥,真有你的,几句话就把他骗过去了。”刘湶等店伙计一走开就对薛元诏说道。

    “只要我说我们都成年了,他也不会追究的。他也乐得当个不知情的,只管把酒卖出去就行。”

    “诏哥,若是你的刺史爹知道你在外面偷偷喝酒,他会怎么办?”

    “他会把我的腿打断。”薛元诏笑着说道。

    一个时辰后。

    烧鸡黄酒已成腹中物。

    顾琎之付了吃钱,四个未成年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福月楼。

    “元诏,接下来又做甚?”刘湶问薛元诏。

    “你不回沈塾了?”

    “这一身的酒味,如何回去?!若是被先生闻到了,他会把我扔到郯河里喂鱼。”

    “也是。”

    说话间,一股清风恰时吹过,将三个少年身上的酒气带走些许。

    薛元诏抬头看看天,说道:“我们去河边吹吹风吧。”烈日此时已经进了云层,炎热退了许多。

    “走吧。”刘湶赞同。

    “我想在河边躺一觉。”顾琎之打了个哈欠。

    四个人出了郯州南门,前行二三里,来到横亘的郯河前。

    郯河自西向东而流,河面宽平,像是一面嵌在大地上的镜子。

    此时太阳又出了云层,阳光射下来,郯河的水面波光粼粼。

    无数跳动的光点之中,时不时会蹿出几条鱼,张嘴猛吸一口混着河岸青草味道的空气。几只鸬鹚贴着“镜面”巡曳,时刻准备将这些从水下探头的家伙叼走几只。

    四个人坐在河畔的青草地上,看河水湍流,听水声潺潺。

    薛元诏不经感慨道:“好一副阔美逸趣之景。”

    顾琎之的困意已经到了。“若是泛舟河上,以舟为床,听水入梦,该是何等的美事。“

    顾玟琦心疼那些跳出水面却被吃掉的鱼儿。“那些鱼儿,为什么明明知道要被吃掉,却还要跳出水面呢?也太可怜了。”

    刘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出水的鱼儿出神。

    “想什么呢?”薛元诏问刘湶。

    “没什么。”

    “想什么呢?”薛元诏又问一遍。

    刘湶只好说来:“我是在想,这河里的鱼儿,永远只能生活在水面以下。但它们又能看见水面以上的天空。也许他们以为水天相接,便奋力出水,想要跃入天空。只是水面下看到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出了水面,才知它是如此遥远”

    “你怎么知道它们出水是因为向往天空?”薛元诏问道。

    刘湶笑着说:“因为我就是这水下的鱼”

    “你是鱼,那我们是什么?”顾琎之插话。

    “你跟诏哥,就是这水面上的鸬鹚”

    “什么鱼的鸟的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一觉。”顾琎之说完就往脚下松软的草地一躺。身下被青草覆盖的大地像是一张柔软的大床。

    刘湶不说话了,又望着水面出神。

    薛元诏想换个话题。“如果没有科考,你们将来想做什么?”他问两位好友。

    顾琎之睁不开眼睛,因为他正对着刺眼的阳光。他闭着眼睛说道:“如果可以选,我想将来从父母手里接过布行,就做个布商挺好的。”

    “你呢?刘湶。”薛元诏又问刘湶。

    “除了科考,我想不到我能做什么。我打算明年就参考。”

    “明年?早了吧?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就明年。”

    “可是”

    “诏哥,该你了。”一旁的顾玟琦打断了薛元诏,她迫不及待想听薛元诏的。

    “我最想做的就是每日约上三五好友,佩囊执壶,游走山水之间。”

    “诏哥,你快问我想做什么。”活泼灵动的顾玟琦也想参与这个话题。

    “你们看那水里。”薛元诏却不答她,突然抬手指向前方的水面。

    几个人顺着薛元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是头顶的斜阳往郯河的水里投下了一个绚灿的倒影,像是一团水中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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