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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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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2 章

    自從蕭嫣然過來臨猗坊鬧了一番後, 蘇迎雪和柳姨娘在坊中便備受冷眼。除非必要,不然二人都不會出屋門。

    這一日,柳姨娘在外頭受了一場氣後, 回到屋裏, 見蘇迎雪坐在窗前發呆, 便走到她旁邊坐下。

    “迎雪,這都快過了半個月了,蕭世子那邊怎麽還沒有消息, 這事莫不是告吹了?”柳姨娘擔憂道。

    這些日子她受盡了各種冷眼, 心中煎熬無比, 連自己教的那幾個姑娘背地裏也對她指指點點, 說她出身低賤,是因為靠狐媚手段才入了永安侯府當妾室, 如今又教女兒用狐媚手段設計蕭祈安,她每每聽到這些都恨不得沖上去打她們幾巴掌,卻又怕耽誤了自己女兒的大事。

    蘇迎雪見柳姨娘滿臉憂色, 便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姨娘,你別擔心,世子答應過我, 不論如何, 他都會迎我入府,讓我安心等着他。”前些天蘇迎雪見了蕭祈安一面, 他的額頭受了傷, 在她的再三追問下, 他才告訴她那傷口是被他的父親秦王用茶杯打的。

    蕭祈安已經與秦王提過納妾之事, 只是秦王不許她進門。

    蘇迎雪如今擔心的不是蕭祈安說話不算數,而是秦王堅決不同意此事, 不止如此,還有一個蕭嫣然從中作梗,她要進府可謂艱難重重。

    “這究竟要等到何時啊?”柳姨娘反握住她的手,嘆氣道。

    蘇迎雪問言神色一沉,是啊,這要等到何時?她也不願意在這麽幹等下去。她不自覺地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眼裏漸漸地掠過抹算計之色。

    * * *

    這日用了早膳後,蕭祈安正與王府的衛兵在校場上裏比試武功,忽有蘇迎雪的信送到,他将長槍放好,打開她的信一看,不禁怔住,而後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連武士服都沒換下,立刻趕到了臨猗坊。

    一進院子,就看到蘇迎雪正與其他姑娘在寬闊的場地上一起練舞,看着她做了一個折腰的動作,蕭祈安瞬間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蘇迎雪餘光瞟到蕭祈安,心裏頓時一慌,連忙直起身,卻因為動作過快,眼前一黑,身形不由得晃了晃。

    蕭祈安眼尖,動作迅速地來到她身邊,扶住她。

    “蘇姑娘,你沒事吧?”他語氣微含關切。

    蘇迎雪一點事也沒有,只是瞥見周圍人都在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她,她便故意假裝柔弱地撫了撫額角,“我的頭有些暈……”便倚在蕭祈安的懷裏,由得他扶自己回到屋坐下。

    蕭祈安看到桌上有茶壺,就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蘇迎雪接過喝了,而後看向他,柔聲問:“世子,你怎麽來了?”

    蘇迎雪心裏當然知曉他為何而來,他方才各種小心翼翼的行為她也明白是怎麽回事。

    “你在信中說的可是真?”他坐下後,開門見山地問,臉色有些嚴肅。

    蘇迎雪臉上掠過抹羞澀,而後伸手撫了撫肚子,點點頭。

    蕭祈安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肚子,不覺皺了眉頭,他的心裏其實不願意她懷上自己的孩子,然而事成定局,他也只能接受。

    蕭祈安已經打定主意納她為妾,如今她肚子有了他的孩子,這事情更不能拖下去了,可讓他頭疼的是,他父親卻始終不肯松口。

    “我會盡快迎你入府。”

    蘇迎雪擡眸看了他一眼,他臉色無喜,但也無不滿,顯得十分平靜,但如此她已經很滿意,她微微點了點頭。

    蕭祈安想到來時看到的那場景,便提醒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可再做那些危險的動作。”

    蘇迎雪問言臉上露出些許愁色,“我自然知曉,可這事我要怎麽和掌事她們說?她們只會以為我肚子裏的孩子是野種……”說着眼眶紅了紅。

    蕭祈安不覺沉下臉,稍一沉吟,道:“我先想個辦法,讓你離開臨猗坊。”

    蘇迎雪內心頓時歡喜起來,只要能離開臨猗坊,她可以等多些許時日,她受夠了在臨猗坊看人眼色的日子,“好,世子,我等你。”

    蘇迎雪是罪臣之女,要讓她脫離賤籍并非易事,但蕭祈安畢竟是世子,雖不能立刻替她擺脫賤籍,但帶她離開臨猗坊不是難事。

    京中有些權貴也會找像蘇迎雪這樣的女子當做外室,他們有權有勢,臨猗坊的掌事們拿他們沒辦法,所以只要這些女子不離開京城,不隐瞞自己的行蹤,坊裏的掌事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出了事也有那些權貴擋在她們前頭。不過現在朝廷大刀闊斧地整肅吏治,很多官員都不敢這麽做了,就怕被人彈劾作風不正。

    蕭祈安将蘇迎雪安置在自己的私宅裏,柳姨娘亦跟了過來照顧蘇迎雪。

    蘇迎雪并沒有告訴柳姨娘她假孕的事,因此柳姨娘心中十分高興,這日,将安胎藥遞給蘇迎雪後,她忍不住笑道:

    “我便說你身子沒有問題,都是你之前的夫君身子弱,沒有用,你才懷不上。”

    蘇迎雪剛端起安胎藥,聞言心不由得沉了下。

    她之前的夫君的确身子羸弱,所以在她二十歲那年,他便死了。

    蘇迎雪從來不願意去回憶在夫家的日子,除了新婚那段日子算得上幸福,後面的日子只要一回想起她的心頭就只剩下了苦澀。

    她的夫君是家裏獨苗,為了懷上孩子,她被他的母親逼着喝各種各樣的補藥,嘗試各種各樣的方法都懷不上孩子。那段時日她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個藥罐子,明明有病的不是她,她卻要與她的夫君承擔一樣的痛苦。

    從那以後,她便心懷怨恨,怨恨她的夫君,怨恨他夫君的家人。他家在結親前根本沒告訴她的夫君常年喝藥,是個病秧子。

    每當她被逼着喝藥時,她就忍不住在心底詛咒她的夫君早點死算了。她寧可守寡,也不願意過那樣的生活。所以她夫君死的時候,她沒有悲傷,甚至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她的夫君死後,他家也斷了香火。她想,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懲罰。

    蘇迎雪放下安胎藥,嗔怪道:“姨娘,別說他家的事了。”

    她并不想喝安胎藥,然而宅邸裏有蕭祈安的人,她擔心自己假孕的事被發現,只能咬牙喝了。

    “行,不說了。”柳姨娘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裏面最好是個大胖小子,這樣我們母女二人将來就有倚靠了。”

    蘇迎雪肚子裏什麽都沒有,見她眉眼堆滿歡喜,不由心煩意亂,“難道女兒就不好麽?我就不能當姨娘你的依靠了?”

    柳姨娘沒想到她這麽激動,怔了怔,而後嘆着氣解釋:“我也沒說女兒不好吧,只是你生了大胖兒子,也許他們那邊才肯承認你的身份。”

    蘇迎雪自然明白她所言,只是這兒子是不可能從她肚子裏冒出來,她也跟着嘆了口氣,而後握住她的手,目光堅定地道:“姨娘,你t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過上風風光光的日子,等到了那時,姐姐和她的母親都不敢再無視你。”

    柳姨娘問言眼睛不由得紅了紅,欣慰地點頭,“我的好女兒,有你,我便知足了。”

    她這輩子一直在努力往上爬,努力讓人看得起自己,她活在世人的眼光裏,但是比這個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兒。

    * * *

    時值七月,天卻依舊炎熱得很。前兩日下了雨,蘇清妤一直不曾出門。

    這日蘇清妤用了早膳之後,便帶着元冬和阿瑾去了自己的另一處屋宅,前些日子她托牙行的人幫她将屋子租賃了出去。租屋子的是一位叫王禪的年輕書生,聽說是為了秋闱,想搬出家裏,找個清淨的屋子用功念書,所以就租了蘇清妤的屋子。她那所屋宅的确是偏僻清淨,周圍只有寥寥無幾的居宅,平日裏也沒什麽人去到那邊。

    昨日那書生托人告訴她,他睡的房間床頂漏雨,蘇清妤心裏有些愧疚,她第一次租賃屋宅給人,很多事情不大懂,也沒想到租之前裏裏外外檢修一番,給人家添麻煩。

    大概是知道屋住是位年輕的女子,所以蘇清妤去到那裏時,那位書生避了出去。蘇清妤讓阿瑾找來了工匠,修補好了房頂,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別的地方,确定無錯漏後,才給工匠酬勞,叫他回去了。

    忙完一切,蘇清妤都沒見到那個書生。

    從租屋出來後,蘇清妤帶着元冬和阿瑾去酒樓吃了一頓飯,回到宅邸已經是傍晚時分。

    一天便這麽過去了。

    算算日子,距離她去與陸文旻去相府那日已經過去了許多天。大概朝中事忙,傅清玄和陸文旻都沒有找過她,蘇清妤倒也過得自在。

    * * *

    是夜,蘇清妤卸了晚妝,正欲就寝,阿瑾卻進來禀報,說傅清玄來訪。蘇清妤驚訝,猶豫了下,沒讓人去請他進院,而是又披上了衣服,出了門。

    青玉街多為住宅,一入夜,萬籁俱寂,道路上幾無行人。蘇清妤出大門時,雲遮了月周圍的房屋籠于濃濃夜霧之中,仿佛龐然大物深邃幽伏着,令人不禁有些害怕,直到看到傅清玄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高大的樹蔭之下,她的心才定了下來。

    從元冬手上接過紗燈,蘇清妤讓她回去休息了。

    吳峰看到她,放下了腳蹬,又幫她接過紗燈。蘇清妤上了馬車,看到傅清玄靠着在幾上看書。看到她,他微笑放下了書,目光在她身上掃過。

    蘇清妤已經散了發,因為出得匆忙,她忘了換鞋子,穿的是在內房走動的軟底碧雲羅睡鞋。

    “大人怎麽來了?”蘇清妤問,心中很是吃驚,這應當算是傅清玄第一次主動來找她,除了有重要的事情,她已經想不出別的理由,所以她內心有些忐忑不安。

    傅清玄從寬袖中拿出枚碧玉簪子,遞給她。

    “你落在我書房裏的簪子。”

    這簪子果然是掉到他那裏了,那日回去之後,元冬提醒她,她才知道自己的簪子掉了。想來想去,除了兩人在書房裏做事時過于激烈甩丢了簪子,她想不到還能丢到了哪裏。蘇清妤沒想過去找回來,也沒想過傅清玄大半夜來此,只為将這簪子送回。

    她愣了片刻,才連忙接了簪子,“多謝大人。”蘇清妤猶疑了下,“大人可是還有別的事?”

    傅清玄回得幹脆:“無了。”

    蘇清妤有些懵,因為太過詫異,不知道說什麽,就只“哦”了聲。

    蘇清妤一到了夜裏,腦子就有些迷糊,不像白日那樣清醒。她此刻有些犯困,不願意多思考,只想回去休息,便不覺道:“時辰不早了,大人早些回去歇息。”

    她說這話時秀眉微微地皺着,因為困倦,臉色顯得有幾分不耐煩,以這樣的神色說出這樣的話無疑給人一種下逐客令的錯覺。

    傅清玄手肘往幾上一靠,歪了歪身子,臉上并不顯露一絲情緒,“我特地給你送了簪子過來,你卻将我拒之門外,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雖是不悅的話語,但因為他注視着人的目光似春月流水般,寧靜溫潤,便讓人感覺不到一點被冒犯的感覺,反而讓人心生愧意。

    加上蘇清妤這會兒腦子是遲鈍的,她下意識地問了句:“啊,那你想怎樣?”

    傅清玄也順着她的話道:“陸夫人應該請我進去喝一杯茶吧。”

    說話時,他眼眸含笑,仿佛有光華流轉攝人心魂,蘇清妤本不想請他進去喝茶,但在他那樣的目光注視下,她竟然不由自主地點了頭,等回過神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從馬車上下來,蘇清妤不敢與他對視,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她總覺得這人總是若有似無的勾引着她。

    蘇清妤正想着事情,沒有注意到門檻,絆了一跤,就在她差點栽倒之際,傅清玄的手臂撈住了她的腰。

    蘇清妤驚魂甫定,就聽到傅清玄輕笑道:“想什麽這麽出神?連門檻都沒看見。”

    蘇清妤這會兒整個人都撲倒了他懷裏,他微彎下身,唇靠近了她的耳畔,壓低的聲音似情人間的耳語。

    蘇清妤只覺得耳朵酥.酥麻.麻的,身子不覺顫栗了下,困意徹底被趕跑了,“我什麽都沒想。”蘇清妤若無其事地推開他,準備往前走。

    傅清玄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蘇清妤心口一跳。

    “我來拿燈吧。”傅清玄解釋自己的意圖,随後掌心似不經意間一般滑過她的手背,接住她紗燈的柄。

    蘇清妤放下手後,只覺得手背依舊遺留着他的手溫與觸感。她皺着頭看向傅清玄,他目不斜視,從容前行。她有些懷疑他故意的。

    蘇清妤讓元冬去休息了,将傅清玄帶到廳堂,發現廳堂漆黑一片,她平日裏沒親自點過燈,找不到點燈的工具,阿瑾也不在。她有些窘迫,不由得在心裏抱怨傅清玄為什麽要大晚上過來,還要進屋喝茶。大晚上喝茶,也不怕睡不着覺。

    蘇清妤有些尴尬地看向傅清玄。

    傅清玄沒說話,微笑回望着她。

    蘇清妤想了想,還是将他帶到了自己的卧房,門開着,她出來時,留了一盞燈,但這會兒屋裏也是烏漆墨黑的,大概是被風吹滅了。

    蘇清妤假裝鎮定地找生火工具,然而翻了好幾處地方都沒找到,她怕傅清玄笑話她,便自言自語道:“我明明記得放着了。”

    “別找了。”傅清玄看出了她的窘迫,笑着将紗燈的罩子打開,拿出裏面的蠟燭,将她卧房的燈點亮了。

    蘇清妤見狀有些懊惱,她竟然沒想到這個方法,不過這也不怪她,她平時沒有被這些小事困擾過,加上她此刻真的很困,根本不願去動腦子。

    蘇清妤轉身去給人泡茶時,忽然想到一事,方才在廳堂時,他為什麽沒有做這件事,等到了她的卧室才做?以他的機智不可能現在才想到,那麽……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蘇清妤理清這件事後瞬間心生不悅,這人真會算計。

    “無妨,冷茶也不錯。”他道。

    蘇清妤便給他倒了一杯冷茶,一回頭,見他立于牆壁旁,看着挂在上面的畫作,心中一驚。

    “大人,喝茶吧。”她連忙道。

    傅清玄收回目光,來到她身旁落座,端起茶入口,大概是泡太久了,這茶十分苦澀,飲了一口便放下了。

    “若我沒記錯,那幅畫是我剛入翰林院之時所畫。”他用一種讓人十分舒服的語氣與蘇清妤交談,神色亦十分坦然,似乎真的只是來喝一杯茶,并沒有懷着別的目的來此。

    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任誰也禁不住多想,蘇清妤原本有些警惕,但面對這樣的他,她卻不由自主地放下提防,坐到他身邊,“原來那幅畫是大人的作品。”蘇清妤又開始裝傻,“我只是覺得這幅畫意境不俗,看了一眼便叫人無法忘懷,便将它挂了上去。”蘇清妤望着那幅畫,她第一眼看到它是注意到了上面的竹子,後來發現畫裏還有一人,被竹影遮擋着,不仔細都沒看出來,那人的背影看着安靜又莫名孤獨,讓人禁不住有些在意。

    傅清玄輕淡一笑,“謬贊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的笑容似乎有些惆悵的感覺,但很快就不見了,他提起另一件事:“為何不回陸家?”

    不怪他有此疑問,在他眼裏,蘇清妤與陸文旻還是夫妻,陸文旻沒回揚州也就算了,如今他回了揚州,蘇清妤再不回陸家住怎麽也說t不過去,所謂的清修只能哄哄小孩子罷了。

    蘇清妤愣了下,微垂眼眸,“我不想看見我婆婆,大人想必也知曉我婆婆是什麽樣的人吧?”蘇清妤做着委屈狀,那段時間傅清玄想必已經将陸家的人與事摸了個透。

    傅清玄微颔首,“那你們夫妻二人分宅而居,感情不會變淡?”

    他語氣淡然,好似随口一問,卻讓蘇清妤再次心生警惕,如果回答不好,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蘇清妤假裝有些口渴,給自己倒了杯茶,将茶一飲而盡,苦澀而清涼的感覺刺激得她腦子清醒不少。這人不會無緣無故地關心她的私事,但他的目的為何,她一時也猜不到。他強占人.妻,故意讓陸文旻聽到他們歡.愛的動靜,也好意思問她這種話。

    心裏雖然有怨言,但她不會在這種時刻說出來,讓兩人的氛圍變得暧.昧,她今夜并不想與他發生什麽。

    “大人未曾娶妻,想必不曾聽過小別勝新婚?”蘇清妤笑了笑,只是笑容顯得有些揶揄。

    傅清玄面色未改,“原來這是你們夫妻二人的小情趣。”他端起茶,又飲了一口。

    蘇清妤等他放下了茶,正要提醒他明日還要上早朝的事,然後趕人,然而他許久都沒有放下茶,一抹思考浮上他的眉宇,他好像在回憶着什麽事情。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太湖石畔的桃花樹下吧。”他忽然擡眸,眼神專注地凝望着蘇清妤,那一眼仿佛穿透時空,令歲月倒流,将她驀然推到當年落花時節。

    蘇清妤平靜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我記得你當年穿着一襲水綠色的衫裙,挽着雙丫髻,手裏抱着幾本書籍坐在一塊山石上。”他頓了下,随後毫不吝啬地贊道:“甚美。”

    他唇角微微上揚,笑容輕柔,與當年的那抹笑完完全全地重合在一起。令蘇清妤許久緩不過神來,連他最後的贊美也沒聽到。

    “時辰不早了。”

    傅清玄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如同石破鏡面,将她腦海中的追憶砸得四分五裂,她的魂靈瞬間回到現實之中,只見他從容起身,面色如常:“明日還要上早朝,我這便走了。”

    在他轉身那一剎那,蘇清妤不覺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等他投來疑惑的眼神時,她又縮回了手,若無其事地道:“我送你。”

    “嗯。”傅清玄輕輕應了聲,随後往門口走去。蘇清妤提着紗燈,靜靜地跟随着他,直至大門口。

    明月挂于樹梢之上,夜空澄澈,星子漫天,院中靜悄悄的,只有蟲吟唧唧。

    “便送到這吧。”

    傅清玄回身與蘇清妤道,眼裏的柔意令蘇清妤心尖一顫,差點忍不住開口挽留他,好在她及時地回複理智,沒有被他蠱惑,她點點頭,趕緊道:“大人,慢走。”

    傅清玄笑了笑,沒說什麽,轉身離去。看着他的馬車消失在夜色中,蘇清妤關上門,心裏卻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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