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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2 章(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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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2 章(三合一)

    蘇清妤頂着極大的壓力來到浴桶旁邊, 旁邊的椅子上放着沐巾,她遲疑了一下,才拿起它。

    桶裏的水十分清澈, 沒撒什麽東西, 只要她稍微低下頭, 只怕就什麽都看見了。她有些難為情,便側着臉,不去看浴桶裏的人。

    外頭天色漸漸地黑了, 好在侍女已經提前點了燈。

    屋內很是寂靜, 蘇清妤稍微動一下, 都會響起衣物摩擦的聲音,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鬧出一點動靜, 惹來傅清玄的目光。

    “大人,我給您擦背?”蘇清妤聲音小得如同蚊子,等了片刻, 未能等到他的回應。

    他不會是睡着了吧?

    蘇清妤側着臉,看不到傅清玄此刻的神色,她又耐心等了會兒, 仍舊沒聽到他的聲音, 她頭微偏,剛看到他如墨般的發, 又驚得收回去, 遲疑一下後, 嘗試着給他擦背。

    傅清t玄并未睡着, 他只是無聊地想看看在他沒有任何指示的情況下,蘇清妤能忍住羞恥做到什麽地步。

    她拿着帕子在他背上擦了幾下, 似乎猶豫了下,來到他的胸膛。

    他眼眸微垂,停留在那只手上,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動着,洩露出她此刻的情緒。

    她為了她的家人與丈夫,逼迫自己放低身段,以色侍人,真是難為了她,他唇角浮起抹與他溫潤高雅外表不符的譏笑。

    傅清玄收回視線往後一靠,閉目養神。

    蘇清妤側着臉自然看不到他面上的任何表情,只是感覺到他往自己這邊挨近,吓得她立刻往後縮了縮,她這一舉動令傅清玄修眉微皺了下。

    她頭側得累,一時分神,指尖擦過某點凸起,感覺底下身軀緊繃了下,她慌了,以為自己太用力擦拭,弄疼了他,連忙放輕動作,這樣一來卻變成了在撫摸他一般。

    傅清玄腦海不合時宜地閃過那日蘇清妤寸縷不着的站在他面前的畫面。

    她渾身上下幾乎很白皙,胸口那一顆嫣紅的痣便格外的引人注目。

    傅清玄眉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想到這一幕,将那畫面拂出腦海,他睜開眼眸,現出裏面冷漠疏離的神色,“行了,出去。”他淡淡道,卻透着不容拒絕的威懾力。

    蘇清妤動作一頓,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底下其實還穿了褲子。

    她并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麽舉動惹得他不滿,不過她卻為此感到慶幸,她連忙下帕子,扭頭快步離去。那匆匆忙忙,顧不得儀态的樣子就仿佛身後有鬼追她一般。

    就算傅清玄不曾回頭,也感受到了蘇清妤的避之唯恐不及。他神色未變,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蘇清妤出了浴房,也不知道要去何處,在屋裏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後來到了露臺,坐在欄杆處的椅子上,望着庭院裏的花草樹木忽然長嘆一聲。

    草叢裏偶爾閃過幾點流螢,撲閃撲閃的,有幾分野趣,不過蘇清妤無心欣賞。

    她靠在欄杆上發呆,任由風吹亂她的發。

    如今已經入夏,夜風清清爽爽,吹在人身上,很舒服,心中的煩悶消去不少。

    只是當她想起浴房裏的人時,她的心又漸漸沉了下去。

    蘇清妤已經不清楚自己對傅清玄到底懷着什麽的心情,一方面,她無法忘記年少時的春心萌動,他就像是夜空中那一輪潔白無瑕的月,映在她的心頭,無法磨滅,可一方面她又很讨厭如今的他,他對自己的種種戲弄都讓她耿耿于懷,心生憤懑。哪怕他決定幫她,她也無法感激他,她知道這是源自于心底的自尊在作祟,可她無法做出改變。

    * * *

    傅清玄在裏面待了半個多時辰還不曾出來,蘇清妤有些擔心他在裏面睡了過去,便起身來到浴房門口,在外頭詢問:“大人,您好了麽?”

    剛說完沒多久,傅清玄便從裏面走出,一襲寬松長袍,松挽的長發帶着水汽,微涼的氣息拂面而來,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傅清玄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蘇清妤已然習慣他忽冷忽熱的态度,默默地跟随在他的身後,來到一間屋子,屋內擺設典雅,窗旁邊放着一張書案,上面放着一沓公文書帙。

    這麽晚了,他還要處理公務?蘇清妤雖有疑惑,卻什麽沒說,見他落座後,便安靜地侍立于一旁,只等他開口叫她做事。

    他伸手拿起那沓公文書帙最上頭的一份邸報,蘇清妤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當看到“揚州”二字時,她心瞬間緊提起來,她的夫君陸文旻正是被外派到揚州去,當了個巡鹽禦史。這會兒應該已經到那裏了。

    蘇清妤正打算細看一下,卻聽得傅清玄問了句,“會研墨麽?”

    蘇清妤點點頭,又見他并未回頭看自己,連忙應聲:“會。”

    “很好,替本相研墨。” 他仍舊在看那份邸報,頭也不回地道。

    蘇清妤有些遺憾地收回目光,在硯臺上加入清水,翻開硯匣,拿了墨錠,動作熟練地替他研了墨。

    等她研好墨,傅清玄已經放下那份邸報。裏面是什麽內容,蘇清妤一點都沒看到。

    傅清玄從青玉镂雕五峰筆架拿了支筆,蘸飽了墨水,于紙上揮寫起來。

    “給本相倒杯茶。”

    蘇清妤剛看他寫了幾個字,覺得他的筆跡遒勁又不失雅逸,正要誇贊幾句,聽得他的吩咐,當即沒了誇贊的心思。

    “是,首相大人。”蘇清妤雖然把自己當做丫鬟,可當傅清玄真對她呼來呼去,随意指使時,她心裏還是不由得生了幾分怨怼,便故意加了‘首相’二字,語氣還帶了些許嘲諷。

    傅清玄動作一頓,擡眸看了眼她的背影,不禁搖頭失笑。

    蘇清妤捧着盞熱茶歸來,将茶放到桌案上,恭恭敬敬地道:“大人,請喝茶。”

    她方才剛跨出門口,一陣夜風迎面而來,頓時将她心底的怨怼吹散了,她冷靜下來,自覺不該如此,傅清玄何等聰明,肯定能察覺她的小心思,要是惹得他不悅,就得不償失了,在他面前,還是謹慎些為好。

    不過……看着他端起茶,蘇清妤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她故意不提醒他茶很燙,心裏默念一句:燙死你。

    傅清玄端起茶剛要喝,唇角一彎,又放了下去,他回眸沖着蘇清妤莞爾一笑,“陸夫人,你站在本相身後,本相總覺得如芒在背,你到前面來吧。”

    蘇清妤心頭一縮,暗忖這人心思未免太敏銳了些,她趕忙收斂心神,走到前面恭立。見自己的影子擋了他的光,她又迅速往旁挪了挪,便站着不動了。

    看着她一副随時等候吩咐的恭謹模樣,傅清玄心中頗有些不适應,“陸夫人,你不是本相的丫鬟,不必這般,随意坐吧。”

    不是他的丫鬟他還随意使喚她?真是什麽話都讓他說了,蘇清妤一邊腹謗一邊尋了一張椅子坐下,其實一直站着,她也覺得有些累,但坐下來後,她更覺得不安,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麽,好在傅清玄沒有再看她,專注于筆下。于是她盯着桌上的那盞燈發呆,眼看着那盞燈漸漸出現重影,她的頭也變得沉重。

    “陸夫人。”

    一聲“陸夫人”瞬間趕跑了蘇清妤體內的瞌睡蟲,她眼裏有片刻茫然,直到傅清玄的面龐映入她的眼簾,眼神才徹底清明,她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鬓發,“大人,怎麽了?”

    傅清玄擱下了筆,眉眼似有笑意,“陸夫人,本相記得,你的夫君是去了揚州?”

    聽他終于提及她的夫君,蘇清妤心中頓時有些緊張,她佯裝鎮定地點點頭,“是的。大人。”

    傅清玄站起身行至窗下,負手而立,視線落向遠處,不知在看什麽。“陸夫人可是又認為本相故意在為難你的夫君?”

    他回眸沖着蘇清妤微笑,可笑容似乎并未達到眼眸,他的眸子是清冷的,沒有任何情緒的,如月華。

    他的語氣清淡如風,然而蘇清妤卻不得不提起萬分精神與他虛與委蛇,“怎麽會?妾身從不曾這般想過。妾身一介婦人,怎敢妄議朝政?大人這麽做自有您的道理。”

    傅清玄目光落在她唇邊那虛僞的笑容上,片刻之後,收回視線繼續望向窗外,“本相倒是有幾分欣賞他,他為官多載,卻始終保持了一個‘清廉’字,除此之外,他做人處事亦懂得靈活變通。”對于他私下為人如何,傅清玄不管,只要他能夠為朝廷效力即可,所以派他到地方去,并非以公謀私,他與他無仇無怨,何至于此。

    蘇清妤愕然,她從來沒想過會從傅清玄的口中聽到對陸文旻的贊賞,她以為他會對他不屑一顧,随意玩弄。

    細想他對陸文旻的這幾句贊揚,蘇清妤唇角禁不住微微揚起嘲諷,陸文旻清廉是真清廉,以至于身上一點銀子也沒有,還得去找女人借,做人出事靈活變通也真是沒錯。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前程逼着她去向傅清玄賠禮道歉。

    蘇清妤的緘默令傅清玄投來一眼。她立刻壓下嘴角,不動聲色地問,“大人為何突然與妾身說這些話?”

    傅清玄微微一笑,回到案前坐下,緩緩說道:“鹽課是國家賦稅之大宗,而全國鹽運司衙門之中,又以兩淮為大,所以對于兩淮鹽運使以及巡鹽禦史的人選,朝廷往往t慎之又慎。”

    蘇清妤一怔,頓時明白過來,傅清玄是想說,陸文旻之所以外派出去,并非因為故意針對她,而是因為他信任陸文旻的緣故?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蘇清妤也漸漸對傅清玄有了更深的了解,他應當不是那種公私不分之人,而自己對她也沒有那麽大的影響力,之前是她太自以為是了,她為自己過去抱有的各種想法心懷羞慚。

    傅清玄端起茶淺抿一口,茶的清香令他眉眼舒展,他隐有深意地笑睨了她一眼,“你的夫君對本相的安排可是心懷怨言?”

    蘇清妤只覺得此刻的傅清玄甚是陌生,若說他以往的姿态給人谪仙般高雅無瑕的感覺,那麽此刻讨論起朝政的他就像是掌控着世間一切的主宰,運籌帷幄,成竹在胸,令人心生敬畏。

    蘇清妤不得不謹慎再謹慎,她在心中斟酌用語,“大人,妾身的夫君向來不與妾身讨論朝廷上的事情。”

    傅清玄笑了笑,放下茶,“陸夫人,你既然希望你的夫君平安回京,加官進爵,就應當與本相坦誠相對。”

    不知道為何,聽到他這些話,蘇清妤心中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反而有股悵然若失的感覺,仿佛他們二人突然變得極其陌生,除了利益相關再無其他,明明是她自己請求他給她夫君加官進爵的不是麽?

    蘇清妤定了定神,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騷動,端正了神色,“妾身明白了。”她頓了下,緩緩接道:“夫君得到外派的消息後,心中确實有些許不滿,認為是大人您是故意在針對他。不過妾身卻是不信的,也和他說過大人斷然不是那公私不分之人。”蘇清妤很誠懇地與他說了實話,末了又不忘向他表明自己的忠心與信任。

    對于蘇清妤最後的奉承,傅清玄只是一笑了之,并不當真,不緊不慢地道:“兩淮鹽運使李致,乃是國公的外甥,你夫君想必也清楚這一點,到了揚州,見了他興許有所顧忌,但本相希望他清楚,他的背後是本相,所以他無需畏手畏腳,盡管行使他的監督職權,秉公辦事,若查出有貪贓枉法之事,可直接向本相禀報。”

    蘇清妤一開始還不明白傅清玄與自己說這些話,但等她仔細一想,便理清了所有事情。

    她心口驀然一沉,如堕深谷,原來,她又被他利用了一次。他是想要陸文旻當他在揚州的耳目,而她則是他們之間的傳話筒。

    他說他會幫她的忙,實則不過是幫他自己的忙罷了。這男人當真是心機深沉到無人能敵。

    蘇清妤雖然心中有些膈應,但雙贏的事她豈能拒絕?她深吸一口氣,起身朝着他行了一拜禮,而後皮笑肉不笑道:“妾身知道該怎麽做了,多謝大人的指點。”

    說完了正事,傅清玄又恢複了以往的随意散漫,他手支着額頭,望着蘇清妤輕笑出聲:“本相怎麽覺得,陸夫人此刻的笑有些虛僞?”

    廢話,誰被人利用能笑得跟朵花似的?蘇清妤心中嘀咕,嘴上卻不敢反駁,只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妾身一向是這麽笑的。”

    “其實本相有些好奇,陸夫人明明清楚你的夫君在外面拈花惹草,為何卻希望他加官進爵?你就不擔心将來他飛黃騰達後抛棄糟糠之妻?”

    他的語氣沒有往常的戲谑,溫和有禮得像是在與好友閑話家常,竟絲毫不讓人覺得冒犯與突兀,這大概是源自于他那雙眼眸很真誠善意,幹幹淨淨,不染纖塵。不管是任何場合,他都能游刃有餘地變化出不同的姿态。

    蘇清妤被問住了,之前從來仔細地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覺得理應如此。在這世道,女人只能依附于男人生存,她想要尊貴的地位也只能倚靠男人得到,不然總不能自己當官吧,想想歷朝歷代并不沒聽說過有哪個女子能做大官,除了武将,而像孫三娘那種也不過是芝麻大,任人宰割的小官。

    蘇清妤無法與傅清玄真正地交心,“若他将來真的抛棄糟糠之妻,那也只能怪妾身遇人不淑了。”她唇角浮起抹苦笑。

    這大概并不是傅清玄想聽到的話,他笑了笑,終止了話題。

    * * *

    更深人靜,月上中天,若換做平時,蘇清妤早已經酣然入夢,但傅清玄依舊在待在書房處理公務,他沒睡,她也不敢先去睡。

    蘇清妤從外頭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裏還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

    她方才在屋裏待得煩悶,便走出去吹風,聽吳峰說廚房煮了粥,她便去吃了點,想到傅清玄也沒吃東西,便好心地給他端了一碗過來。

    這人一忙起來還真是連晚膳都顧不上吃。

    “大人,我給您端了碗燕窩粥,您可要吃點?”蘇清妤語氣輕柔,他才剛剛提點了她,她自然要盡心盡力地照顧他。

    他還是她離去前的那個姿勢,“嗯。”語氣不含任何情緒,甚至并未擡眼看她一眼。

    他到底有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麽啊?

    蘇清妤無奈,将粥端到他身旁,卻發現桌上已經沒了能夠放東西的地方,她想了想,将粥端到榻幾上放下,“我把粥放在這了,大人您記得吃。”

    傅清玄沒有回應,也不知道是懶得回應她,還是沒聽見。

    蘇清妤輕嘆一聲,坐在竹榻上不知該做什麽,榻上随意擺放着幾本書,她随意拿起一本看了起來。

    書房裏有兩面窗,她身後有一面,外頭是一片松林,被清冷的月色籠罩着,顯得陰森愁慘,老樹上有栖鴉,突然哇哇的低叫起來,聽着像是鬼的哭聲。

    蘇清妤頓時打了激靈,汗毛直豎起來,但當她看到坐在案前那抹清雅的身影時,心頃刻間平定下來。似乎只要有他在,便會讓人感到心安。

    蘇清妤手上拿着書本,卻無心翻看,目光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着,總是不自覺地往書案那邊看去。

    傅清玄仍舊安靜地坐在那裏,神色專注地處理着公務。

    蘇清妤怔怔地看着,逐漸變得恍惚起來,這樣的場景似乎有些熟悉,仿佛在夢中見過。在夢中,兩人應當是夫妻,他挑燈夜讀,而她在一旁相守,歲月靜谧且美好。

    黑夜總是讓人的心變得薄弱而柔軟,當那些想象的美好畫面印入心間時,蘇清妤心口忽然變得酸酸脹脹的。

    如果當初他沒有誤會自己的意圖,收到她的香囊之後,他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心動?

    如果他沒有丢棄她的香囊,她或許就不會放棄對他的情意,更不會與他人一起欺負她。

    或許……或許……想象到某個結果,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劇烈,緊接着又變得無比沉重。

    有些事情不能去做假設,一旦做了假設,現實就會給予人無限的失落感,她不想對當下的生活心生怨怼,于是控制自己不再去想過往的事。

    傅清玄處理完事情,擡眸看向蘇清妤,發現她已經搭伏在榻上的引枕上睡着了。榻幾上還放着那碗燕窩粥,已經冷了。

    興許是太過專注的原因,傅清玄并不覺得餓,亦不覺得困倦。他起身行至榻前,俯首靜靜地打量着蘇清妤的面龐。

    蘇清妤的唇忽然翕動着,似乎在說什麽,聽不清楚,傅清玄略一猶豫,彎下腰去聽,卻聽得“大人”二字。

    傅清玄先是愣了下,而後看着她似蹙非蹙的秀眉,無聲失笑,“不會連做夢都夢到我欺負你吧?”他自言自語着,說話時眉眼間不自覺地多了些許溫柔,只可惜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他伸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喂,醒了醒,回屋再睡。”

    蘇清妤像是睡得很熟,沒聽見他的話,傅清玄只能又叫了她一遍,這次她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一手拍開他的手,翻了個身,嘴裏不知道嘟哝了句什麽,好像是說他很煩?

    傅清玄有些無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讓她睡在這裏只怕明日就會生病。

    他輕嘆一聲,不再叫她,而是直接将她抱起,走出書房。吳峰守在外頭,看到二人,連忙上前,剛要張嘴說話,就被被傅清玄一個警告的眼神制止了。

    吳峰看了眼傅清玄懷裏似乎已經睡熟的人,選擇噤聲退到一旁。

    傅清玄将蘇清妤帶回了房間,安置在那張寬大舒适的床上。

    他坐在床沿,目無波瀾地看了一會兒她的睡容,動作輕柔地拿了一旁的t薄被替她蓋好,又放下了帳幔,才轉身離去。

    傅清玄剛離開房間,蘇清妤便睜開了眼睛,眼裏是濃濃的不可思議。

    方才的人真的是她所認識的傅清玄麽?

    蘇清妤其實在書房的時候并未睡着,只是當感覺傅清玄出現在她身旁的時候,她有些尴尬,便假裝睡着,這樣就不必再去應付他,又借此向他撒點小氣,她想他不至于會為此動怒。

    因為閉着眼睛,所以她的感官異常敏銳,她能夠感覺他的聲音溫柔且充滿了關心,他的每一個舉動仿佛有着與生俱來的體貼,就像當初那個溫潤清雅的少年,一點都沒變。

    蘇清妤突然伸手捂着心口那處位置,只覺得那裏□□得很。

    * * *

    蘇清妤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傅清玄并不在屋中,似乎昨夜他就沒回來過,也不知道睡在了何處。想不到他會把床讓給她睡。

    蘇清妤醒來一會兒後,元冬也來了。梳洗完,蘇清妤從底下的丫鬟那裏得到一消息,傅清玄今日休沐,并未上朝,此刻他還在書房。

    蘇清妤原本還以為他上朝去了,乍聽此消息,心中莫名地有幾分歡喜。

    入夏之後,天一天比一天熱,用了早膳後,蘇清妤後背就熱出一身薄汗,便脫了外邊的衣服,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羅衫加內襯,底下是一件艾青色長裙。

    她想着柳瑟尚未起床梳洗,便沒有去打擾她,讓元冬找來了筆墨紙硯,坐在窗旁邊的竹榻上準備給陸文旻寫信。昨夜傅清玄與她說了那些話後,她就想着該如何給陸文旻寫這封信了,其實她腦子裏已經組織好了話語,可這會兒要動筆時卻是一個字也寫不下,她的魂靈已然飄到別處去,怎麽都無法專注下來。

    陽光透過樹隙照進窗裏,在榻幾上落在雀躍的光影,蘇清妤将筆頭抵着下巴,剛要集中一點,就被眼前的光影擾亂了心神,腦子裏不知怎的又想到昨夜她假裝睡着,傅清玄抱她回房的事情去了。

    一遍又一遍,沒完沒了,無窮無盡。蘇清妤眉頭一蹙,懊惱地擱下筆,只覺得自己中了什麽魔咒。

    解鈴還須系鈴人。蘇清妤決定去書房一趟,只要傅清玄用以往頤指氣使的态度對待她,她或許能從那種心猿意馬的狀态中抽離出來。

    蘇清妤一路懷着忐忑的心情來到書房,當看到坐在案前的人時,她頓時心如擂鼓,沒有急于進去,而是停在了門口,手扶門框,猶豫着要不要進。

    傅清玄察覺她的存在,停下看書的動作,朝她投來一眼,眼眸掠過一絲疑惑,“你站在那裏做甚?”

    蘇清妤心仿佛漏跳了幾下,臉浮起淡淡紅暈,微微別開目光,小聲問:“你今日不上朝?”

    她問出了早已經知道的事,只是因為無話可說。

    “嗯。”他微笑着凝望她。

    他不應該這麽對她和顏悅色的笑,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蘇清妤心裏抱怨,腳卻不由自主地跨進門檻,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站定,目光往這瞟瞟,往那瞟瞟,就是不往他身上瞟。

    她的手不知往何處放,好像放在何處都有那麽幾分有不自在。

    “陸夫人,你是有什麽話想要對本相說麽?”

    一句“陸夫人”像是一桶冰水兜頭潑來,瞬間讓蘇清妤從那股心慌意亂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心一陣拔涼,緊接着又是一陣莫名的苦澀。

    她擡起眼眸看他,他亦定定地望着她,眼眸一片清朗,只是略有疑惑。

    她方才的樣子在他眼裏一定很奇怪吧?

    “沒……沒有。”蘇清妤突然沒辦法在繼續待下去,腦子裏亂糟糟的,随意找了一個借口,“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先走了。”她挺着腰杆,轉身匆匆離去。

    傅清玄的目光緊随着她慌亂的背影,逐漸浮起思索之色。

    元冬沒跟蘇清妤去書房,在屋裏收拾東西,腳步聲響起,她一扭頭,就看到蘇清妤從外頭走進來,臉色看着不大好看,她也沒坐下,直奔床的方向,“小姐,你怎麽回來這麽快?”

    話音剛落,蘇清妤已經掀開珠簾,一聲不吭地趴伏到了被子上。

    元冬呆住,說實話,她很久沒見過蘇清妤這般模樣了,自從嫁人之後,她一言一行就十分穩重,而此刻倒像是個小姑娘受了氣或者委屈的模樣。

    元冬猶豫了下,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輕手輕腳地掀開珠簾,走到床旁邊,小心翼翼地問:“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蘇清妤臉埋在被子裏,手緊緊攥着羅帕,悶聲悶氣地回,她此刻覺得有些丢臉,不知該如何面對元冬,“你去做你的事,不必管我。”

    她這副模樣元冬怎麽可能不管不顧,只是她若什麽都不想說元冬也沒辦法。

    元冬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出了屋子。一定是傅清玄欺負了她家小姐,元冬氣憤地想。

    元冬去後,蘇清妤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眶微微泛紅,她去書房時沒讓元冬跟着,她不想承認自己是想與傅清玄獨處,這事只要一細想她就羞愧不已。

    回來的一路,她心裏總覺得難受,她發現自己好像還是有些喜歡傅清玄的,這個認更讓她難受,她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她早已經不是未出閣的少女,還是有夫之婦,她這副模樣若給人知道了去,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在書房外頭的廊道裏,元冬看到了守在那裏的吳峰,她站在一棵桂花樹下,沖着他招了招手。

    吳峰看見她,回頭看了眼書房的門口,猶豫了下後走上前,客氣地詢問:“元冬姑娘,有何事?”

    元冬與吳峰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但他給她的印象不甚好,他沉默寡言,總是一臉嚴肅的模樣,一看就不好相與,她從來沒主動與他說過話。

    聽說他武功不錯,還會飛檐走壁,元冬對他有些許忌憚,便也客氣地問:“吳大哥,你一直守在此處?”

    吳峰點點頭,他一直跟随在傅清玄身邊,平日裏見的都是男人,從未有姑娘與他搭讪過,這會兒見元冬主動與他說話,不禁有些別扭。

    元冬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他腰杆挺直,身軀緊繃,一副仿佛如臨大敵一般,不禁莫名奇妙,她又不是洪水猛獸還能吃了他不成?雖有些不高興,但她還是笑嘻嘻地問:“吳大哥,你可知你家大人和我家小姐發生了什麽事?”

    吳峰看着她笑臉相迎的模樣,卻有種來者不善的不安感,“元冬姑娘為何這般問?”他有些謹慎。

    元冬笑容微斂,心中不滿更甚,但很快笑容又變得燦爛,“沒什麽,就是我家小姐回去之後好像有些……奇怪。”元冬尴尬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說,她有些後悔問他了,萬一他把這些話禀報給傅清玄豈不是給她家小姐添麻煩?她這顆榆木腦袋,肯定是昨夜沒睡好,腦子都變遲鈍了。

    奇怪?吳峰想了想道:“你家小姐方才就在書房裏待了一小會兒就出來了,我在外頭也沒聽到什麽聲音。”

    元冬打量了他一眼,懷疑他并未說真話,但也不好追問,于是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便回去了。

    元冬回到屋裏時,蘇清妤已經像是沒事人一樣坐在榻前提筆寫信,姿态一貫的端莊沉靜,先前她那失态的模樣仿佛只是元冬的錯覺。

    這會兒蘇清妤已經徹底冷靜下來,她自知與傅清玄斷無在一起的可能,她可以委身于他,卻不能夠以心托付,她必須時時刻刻地記住這一點,她才不會失了應有的分寸。

    蘇清妤看了元冬一眼,“你去哪裏了?我叫了你好幾遍。”她的語氣并無責怪之意,只是淡淡的陳述。

    元冬連忙回應:“奴婢方才在外頭和一小丫鬟說話呢,沒聽見小姐的叫喚。”

    蘇清妤點點頭,沒說什麽,收回視線繼續寫信,不多會兒功夫便将信寫完了,她擱下筆,等紙上的墨跡晾幹,目光掠向窗外。

    窗外陽光明媚,碧空萬裏,花木葳蕤,翠鳥在枝頭啁啾嬉戲,一切看着都是那樣美好,不過卻好像與她沒什麽關系,她的心口好似空蕩蕩的,無法用任何東西填補它的缺陷。

    元冬一直靜靜地侍立在一旁,目光落在蘇清妤的面上。

    明明她在笑着,可眉眼間卻似乎有抹淡淡的悲傷,她家小姐這是怎麽了?

    将近午時,蘇清妤來到了柳瑟的住處。

    柳瑟已經醒來,柔媚無骨地卧在西施榻上,她穿着襲輕薄的t紅裙,纖腰束素,身段凹凸有致。

    蘇清妤每次看到她這模樣,幾乎都不敢直視。落座後,柳瑟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陸夫人,昨夜睡得可好?”她問,語氣耐人尋味。

    蘇清妤知道她的眼神意味着什麽,她與傅清玄同住一屋,只怕很多人都以為他們早已經不清白了,可事實卻是,他們二人什麽都沒發生。

    人家沒有直接問,蘇清妤沒辦法解釋,便只是客氣地回了句:“睡得很好,多謝柳瑟姑娘關心。”

    蘇清妤本意是禮貌回應,可她這話進入柳瑟的耳朵裏,就像是在挑釁她。

    她拿起一旁的書,漫不經心地翻了幾翻,又“啪”地一聲猛地合上。

    蘇清妤驚了一下,隐約察覺到她的怒火,卻不明白為何,她細想了下方才自己說的話,并不覺得有什麽錯處,便安下心來,她的火氣大概不是沖着自己發的吧。

    柳瑟見蘇清妤一臉淡定,深吸一口氣,

    再三告誡自己不要生氣。金鴨古銅爐飄來安神香的味道,她吸入一口,煩躁的心終于稍微平定。

    “柳瑟姑娘,你睡得可好?”蘇清妤見柳瑟臉色不大好,一時找不到話,便也禮貌地問了句。

    這不說不要緊,一說只見她臉色更不好了。

    蘇清妤這一句話就像是引燃炮仗的那根線,柳瑟剛安定的心又躁動起來,她好意思問這句話,她只要睡在這裏,她就沒有好覺可睡。

    “很好。”柳瑟随口敷衍了句。

    侍女端着點心與茶水過來,放在蘇清妤旁邊的幾上。

    “陸夫人請用茶。”柳瑟客氣了句,而後有意捉弄她,“陸夫人,昨日教你的東西學會了麽?”

    蘇清妤正端起茶準備喝,聞言動作一頓,放下茶盞,想到昨夜她在自己面前做出的種種情态,蘇清妤只覺得甚是難為情,“還……還沒有。”說完便覺如坐針氈,擔心待會兒柳瑟還要教她另外的東西。

    “陸夫人,你是沒學會?還是不願意學?”

    柳瑟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

    蘇清妤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她別扭地問:“柳瑟姑娘,一定要學麽?”

    柳瑟柳眉一挑,“這是傅大人安排的,與我無關,你若有異議,大可去質問他。”

    蘇清妤神色一滞,望了柳瑟一眼,微啓了下唇又合上,将頭一低,不說話了。她不願意去問傅清玄,不過她有些懷疑傅清玄根本沒要她學這些東西,畢竟與他獨處時他從未向她提過某些要求。當初那些話倒像是一時興起捉弄她的。

    柳瑟喚來自己的侍女,與她耳語了幾句,那侍女去了。沒多久,侍女捧着一身輕薄豔麗的衣服出來,放到蘇清妤旁邊的椅子上。

    “陸夫人,換上吧。”柳瑟笑意盈盈,若仔細看,會看到她眼眸裏有些不懷好意。

    蘇清妤并未看見,她的視線落在了那身衣服上,光看着就知道那身衣服多麽的薄透,黛眉不覺一蹙,“一定要穿?”

    柳瑟眯了下美眸,語氣悠悠:“陸夫人可以不穿,然後現在就從這裏出去。”

    蘇清妤心中無奈,換便換吧,她連在傅清玄面前寸縷不挂都敢,穿一件薄衣又有何妨,她破罐子破摔地想。

    換好衣服,蘇清妤磨磨蹭蹭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這身衣服穿上去比她看的時候還要薄透豔冶,甚至已經有些不蔽體了,怕不是妖精穿的?

    柳瑟一眼看過去,心底有些驚訝,蘇清妤一向穿得端莊穩重,突然換了這麽一身幾近透明的豔麗衣服,竟讓人有種眼前一亮的驚豔感,□□微敞,一雙玉臂半遮半掩,修長的雙腿被薄紗隐隐勾勒出來,紅衣将那雪膚襯得光滑細嫩,她若為男子,都忍不住想上前捏她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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