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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書房內靜得可怕, 連拂進紗窗的風都清晰可聞,案上的燈映照着傅清玄的身影,在他面上落了一片陰翳。
“說吧, 發生了何事?”很清淡的語氣, 像是感覺到了疲憊一般,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額角。
傅清玄畢竟見慣風浪,蘇清妤的行為雖讓他感到驚訝,但也不過是瞬間的事, 很快他便恢複了以往淡然若風的模樣, 而對着眼前這個突然向他獻身的女子, 他眼裏沒有色/欲, 他更好奇的是,她想要什麽。
不過, 她想要的他不一定能夠給。
蘇清妤低垂着頭,安靜地坐在竹榻上,這榻與他卧室裏的那張榻并無二致, 三面圍屏,中間放着靠墩和矮幾,這是傅清玄平日裏處理政務之餘小憩的地方。
蘇清妤此刻身上只披了外衫, 腰上只纏了束腰的绉綢, 椒乳與一雙玉腿皆若隐若現。沖動過後,蘇清妤雖然有些羞愧, 但, 她不後悔。
聽到傅清玄的問話, 蘇清妤沉默無語, 她此刻的行為并不是因為今日發生了什麽,而是以往種種遭遇将她推至這一步, 她要從何處說起。
傅清玄看出了她的糾結,默了片刻後,端正身姿:“那麽,本相換個問題。陸夫人,你想要什麽?”
他目光忽然變得冰冷而威嚴,宛如神明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自己的虔誠者,問她所求何事。
蘇清妤心間驀然一顫,禁不住擡起眼眸看過去,燈光将他的身影映照在身後的牆壁上,龐大魁梧,就像是神龛裏供奉的神祇那般神秘莫測、高不可攀。
也只有對着神明蘇清妤才敢于向他訴求自己的心願。
蘇清妤閃爍着水光的眼眸流露出深切的祈盼,她逐字逐句铿锵有力地道:“我想要的東西有很多,我想要我的母親擺脫官奴的身份,想要刺殺我父親的主謀浮出水面,受到應有的懲罰,我的父親可以從此不再隐姓埋名,颠沛流離。想要我的夫君平安回京,加官進爵,我想要成為擁有連蕭郡主亦不敢輕視我的身份。”
她所說的樁樁件件若進入普通人的耳朵裏,只會覺得驚心動魄,然而傅清玄卻饒有興致地聽着。
聽完之後,他唇t邊浮起譏諷的笑容,也是這與神明不符的笑容讓他從神壇落回凡塵。
“陸夫人,你真是貪心呢。”
蘇清妤身子一顫,仿佛神靈回歸體內,神智逐漸清醒,看着眼前那張絲毫不掩飾嘲弄神色的臉,蘇清妤不覺捏緊了自己的衣服。他不是神,只是擁有無上權力的攝政王,神不能做到的事,他能。
蘇清妤松開手,緩緩放置于膝上,目光平靜地與他對視:“妾身知道,在傅大人面前說這些話顯得妾身很無恥,只是傅大人既然問了,妾身也只能如實回答。”
“好一個如實回答。”傅清玄含笑道,他指尖輕敲打着桌面,似有所想地注視着蘇清妤的面龐,而後他突然在案上鋪開紙,拿起青玉镂雕五峰筆架的筆蘸飽了墨,便不假思索地在紙上龍飛鳳舞起來。
蘇清妤看向那張堆滿公文和書籍的紫檀木書案,她看不到傅清玄在寫什麽,将視線轉到他臉上,他眼簾微垂,神色專注,暖黃的光映着他的眉眼,似乎有層柔和的光澤,在這一片溫柔靜谧的氛圍中,他緩緩啓唇:
“你說的這些事,本相都可以幫你做到。”他頓了下,微擡眼眸,“只是,陸夫人拿什麽來換?”
他臉上沒有了譏諷嘲弄,和大多數時候一樣,柔和得仿佛一陣春風拂進人的心頭,令人飄飄然。
蘇清妤不敢置信一般怔怔地望着他,确定以及沒有聽錯他的話後,她心跳加速,血液沸騰,在慌亂之中組織言語,“妾身能為大人做一切事情。”
傅清玄輕笑着搖了搖頭,“陸夫人,這些大話留着往後再說吧。你之前應承的可是沒做到呢。”
蘇清妤想到之前的事情,臉上不禁浮起些許尴尬。
她很清楚他所指的是什麽,“傅大人,我夫君外派離京,我婆婆她……不大好相與,她不許妾身出門,今日出來妾身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出來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沒辦法遵從他的要求。
傅清玄微颔首,并沒有問她關于陸老太太的事,也沒有對她提出一些什麽要求,只是溫聲道:“夜深了,陸夫人該回去了。”
蘇清妤心底有些詫異,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依舊不打算留她,到底是她作為女人實在缺乏吸引男人的風情,還是傅清玄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難不成真如傳說中所言,他有斷袖之癖?
念頭剛起,立刻被她否定。
這種情況不大可能,他曾經喜歡過蘇迎雪的,而且,他前日還在閣子裏見了蘇迎雪,可見他還是顧念舊情的,畢竟她當初想見他一面可費了不少功夫。
吳峰送完蘇清妤離去後返回書房。
傅清玄将寫好的信封緘,蓋上印泥,遞給吳峰:“明日将此信交到定西侯夫人手中。”
“是。”吳峰接過信,傅清玄并未讓他離去,他站在原地,等候他其他吩咐。
傅清玄這會兒無事可做,目光落在吳峰不茍言笑的面龐上,他這名下屬枯燥乏味,除了正事之外,就沒幹什麽事了,怪不得至今為止都不見有女人給他送香囊啊手絹啊,光看他這嚴肅的樣子便吓跑了,傅清玄手支着額頭,一副百無聊賴的散漫模樣,臉上挂着讓人看不透的笑容。
他這樣的姿态,能看到的人寥寥無幾,吳峰見得多,但他并不想看到,因為一旦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姿态,就會意味着,他會說一些正事之外讓他難以招架的話。
“吳峰,你就不好奇我與陸夫人過往的恩恩怨怨麽?”
“……”果不其然,吳峰太陽穴一抽,心上八下,他家大人果然不能閑下來。
他要如何做答?吳峰提起萬分精神做答:“大人做任何事都自有您的道理,屬下愚笨,不敢妄加揣摩。”這才是最正确的回答,他有些佩服自己的随機應變。
傅清玄誇贊,“你還是個老實人啊。”
吳峰額角冒汗,他不是老實人,他沒有說實話。他好奇,只是不敢明說。
“我與她并沒有在一個合适的時機重逢,她的傲骨并非本相折斷的,這讓人很不甘心呢。”
傅清微微一笑,長身而起從容踱步至窗下,一手負于身後,望着窗外夜色。
看着那道清逸秀雅,長發及腰的背影,吳峰思考着他方才所說的話。
傅清玄那句話說得很耐人尋味,吳峰想不明白,兼有自知之明,便就不去瞎猜了,而且看他家大人的模樣也不需要他做出回答,便保持了緘默。
* * *
蘇清妤回到陸家已經是子時初,陸老太太已經睡下,因此并無人找她的茬。
只是到了明日呢?
今日發生了那樣的事,陸老太太只怕不會善罷甘休,正如蕭嫣然所說,她能幫得了她一時,卻幫不了她一世,只要她還在陸家,陸老太太就有辦法對付她,除非她有讓陸老太太忌憚的憑恃。
蘇清妤躺下後,輾轉反側,腦子裏一直在想傅清玄和她說的那句話,他說可以幫她,卻沒有說會幫她,早知道當時就應該再死皮賴臉地追問下去,而不是他讓她走她就老老實實地走,就怕之後,他又以各種理由将她拒之門外。
蘇清妤長嘆一聲,翻了個身,聽着四壁蟲吟,看着昏慘慘的床帳,只覺得心一片迷茫,接下來該如何做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次日,如蘇清妤所料,陸老太太一大早就将她叫了過去,先就昨日之事申饬了她一番,後又以教她管理家務為由甩給她一大撂簿籍賬冊,讓她看,看上頭的灰塵以及破舊的頁面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蘇清妤知曉陸老太太斷然不會将府中全部的家務交到她手中,她無非是想故意折騰她。
蘇清妤在陸老太太院子裏渾渾噩噩待到了午時,才被放回自己的院子。蘇清妤從早到現在滴水未進,又被陸老太太折磨一番,回到屋子裏,只覺得頭昏眼花,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本以為今日老太太對她的折磨到此為止,不成想傍晚時分,陸老太太又将她叫了過去。
蘇清妤叫苦不疊,到了那裏,已經做好被刁難的準備,然而她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定西侯的夫人,孫氏。
定西侯也是個世襲侯爺,其祖父當年随太祖開國,立下過汗馬功勞,被封為定西侯,死後又被追封為衛國公,他的子孫孫襲了定西侯這爵位,如今的定西侯是孫輩,不過他比他父親厲害,戰功赫赫,如今守衛在邊關,防止外族入侵。
蘇清妤的父親是文臣,而他是武将,兩人雖意氣不相投,不過他們二人的夫人卻是閨友,也就是蘇清妤的母親與此刻坐在堂中的婦人,孫氏。
蘇清妤有些驚訝,想不通她為何出現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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