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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震碎
◎包.養、假肢......◎
雖說歲齊霄和這個妹妹打小就不對付, 但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妹妹被‘欺負’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像是聽見了什麽天方夜譚，冷笑一聲：“你覺得可能嗎？”
“為什麽不可能？”陸霁塵反問道：“還是說你會比我更能照顧好她？”
歲齊霄好笑一聲：“她好胳膊好腿的，都多大的人了還需要你照顧？”
“但她是我的女朋友, 照顧她是我的責任。”
歲齊霄被堵的一時無語。
陸霁塵當然知道他在顧慮什麽：“你放心, 在我還沒得到你父親的認可之前，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歲齊霄抓着他話裏的重點：“認可你了，你就能為所欲為了？”
都是男人，陸霁塵覺得沒必要藏着掖着：“我既能保證給她未來, 為什麽不能為所欲為？”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 歲齊霄聽怔住。
“不過你放心，”陸霁塵盡可能給他吃定心丸：“我把她帶我那去，只是為了更好地照顧她，一日三餐以及送她上下班。”
歲齊霄一雙眼定在他臉上, 看出他的穩重，也知道他剛剛不是在冠冕堂皇，可心裏就是有俺麽點不爽。
很奇怪, 明明自己不是一個古板守舊派, 可一想到自己的妹妹被一個男人領回家......
他閉了閉眼, 深吸一口氣。
這間隙，陸霁塵輕笑一聲：“舍不得？”
歲齊霄斜睨他一眼：“成天和我作對，我有什麽舍不得的？”
陸霁塵點了點頭：“那就是答應了？”
不僅對眼前這個男人有幾分怵意，反應還總是慢幾拍。
歲齊霄氣笑一聲：“你還挺會給人下套。”
默了兩秒, 歲齊霄甩鍋：“這事你別問我，你該問歲總。”
這回輪到陸霁塵愣住了。
見他不說話，歲齊霄眉梢一挑：“怎麽, 歲總該不會還不知道有你這個人的存在吧？”
被他一語戳中, 陸霁塵內心略窘, 但他藏的好，“以為你會說。”
歲齊霄好笑一聲：“你們兩個當事人都閉口不提，我去參合這事幹嘛？”
“不過，”歲齊霄語頓兩秒：“歲總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給我打電話的。”
聽出他話裏有話，陸霁塵眯了幾分眼角：“所以你打算怎麽說？”
歲齊霄端起煙灰缸：“實話實說呗。”
實話實說這四個字，很不好理解，因為在陸霁塵看來，這個大舅子對自己的印象并不好。
也能理解。畢竟是在拳頭的加持下才認識的對方。之後還幾度讓他吃癟，而剛剛他的直言不諱，想必又讓他對自己的印象分扣了不少。
在他的忐忑間，歲齊霄已經推開移門進了客廳。
陸霁塵在陽臺站了會兒，猶豫自己到底是繼續等歲櫻父親回電話過來，還是自己主動向那位未曾謀過面的老丈人率先介紹自己。
這個時候其實特別需要朋友的意見。
偏偏那個朋友，在這件事上是個王‘炸’。
實在拿不定主意，于是陸霁塵給他姐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陸霁漣被他意外到：“你們不是才剛在一起嗎，不用這麽着急見家長吧？”
“着急。”
短短兩個字，讓陸霁漣半晌沒說出話來。
最後還是陸霁塵沒了耐心：“所以這通電話，我到底要不要打？”
陸霁漣失笑：“你不是打小就特別有主見的嗎？”
聽見他深深一個吐息，陸霁漣不逗他了：“我覺得你還是再等等吧，一來你倆剛在一起的時間太短，還有很多的不定性，二來，你這個身份的引出，怎麽都不該從你嘴裏說出來，你想想，你電話打過去，要怎麽說，喊人家一聲叔叔，然後說我是你女兒的男朋友嗎？你自己想想，別不別扭？”
是別扭，就是因為總覺得欠妥，他才會如此的猶豫，不然這通電話，他已經打過了。
“行，我知道了。”
“等等，”陸霁漣叫住他：“人家的爸爸，你急成這樣，咱自己的爸，你說了嗎？”
“說了，今晚剛說。”
陸霁漣被他意外到：“你速度還挺快，那咱爸什麽态度？”
陸霁塵把陸成輝的原話轉述給她聽：“他說，感情這種事，只有自己最有發言權和決定權，他讓我順應自己的內心，朝自己最想要的結果去争取。”
陸霁漣意外卻也不意外：“不愧是咱爸。”
電話挂斷，陸霁塵剛一轉身就看見歲櫻趴着玻璃門裏側在看他。
眼看他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移門一瞬滑開，歲櫻直直撲到他懷裏。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她聲音透亮。
陸霁塵第一反應就是：“叔叔給你回電話了？”
歲櫻下巴直點：“他說下周就抽時間回來一趟。”
回來一趟......
陸霁塵在心裏将這四個字品了品：“那你有沒有跟他提到我？”
歲櫻抿唇搖了搖頭，眼看他眉心漸攏，歲櫻忙解釋：“你別多想，我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才沒說的。”
其實她沒有将這件事放在電話裏說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歲齊霄，這時候說了，她爸肯定會先從歲齊霄這邊了解，歲齊霄那張毒舌，她實在放心不下，萬一說了什麽不好聽電話惹爸爸生氣，說不好連見都不會見了。
保險起見，還不如給爸爸一個措手不及，讓他親自感受，總比‘道聽途說’強。
“不許皺眉！”歲櫻把指尖壓在陸霁塵的眉心位置，命令完，他又開始安撫：“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我爸喜歡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了。”
“喜歡什麽樣的？”陸霁塵問。
“疼我、愛我、珍惜我，最最重要的，是要有大把的時間陪我。”
陸霁塵笑了。
如果只是這些，他自認自己會做的足夠好，足夠讓那位老丈人滿意。
可是......
陸霁塵聲音帶着不确定：“不是為了安慰我才這麽說的吧？”
“當然不是！”歲櫻舉起三指：“我可以發誓，這絕對是他在我媽墓碑前親口說的。”
陸霁塵從未聽她說過自己的母親，只是聽沈确提起過三言兩語。
他把歲櫻立起的三指，連帶着她的手全部握到掌心。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找一個時間帶我去你母親的墓地去看看嗎？”
歲櫻愣了一下：“你想去嗎？”
“當然，”他語氣認真卻鄭重：“那是你的母親，我當然要去祭拜。”
歲櫻沒有像別人那樣，說到已故的親人就會露出失落或難過。
她眼裏依舊盛着耀眼的光，“那等周末我們去看她。”
像是帶男朋友去見家長似的，她聲音難掩興奮：“我媽媽生前喜歡粉色的百合，到時候我們多買一點，還有青檸味的液體香薰，我每次去都會在她墓地一圈撒一些，還有相冊，她以前就愛翻我和哥哥小時候的相冊，所以每次我去看她的時候都會把相冊帶着。”
她說的時候，陸霁塵一直在輕輕點頭，等她說完了，陸霁塵問：“伯母還有其他喜歡的嗎？”
歲櫻仰頭看他：“喜歡你，我媽媽她一定會非常非常喜歡你的，小時候她就總誇我眼光好，挑的裙子好看，選的餐廳好吃......”
剛剛聲音還一股子清甜的人，嗓子裏突然哽了一下。
兩行眼淚毫無預兆，又像是蓄謀已久，從她眼眶裏滾下來。
陸霁塵用指腹接住，目光沉在她即便濕漉也依舊透徹漂亮的眼睛裏，然後聽見她吸了吸鼻子，說——
“這次也一樣，我不僅給自己挑了一個特別特別優秀的男朋友，也給她選了一個特別特別滿意的女婿。”
陸霁塵笑着點頭，“我不會讓你失望，也不會讓伯母失望。”
他語氣鄭重，不是安撫，也不是發誓，而是他用心磨砺出來的堅定：“可能你未來會有這樣那樣錯誤的選擇，但其中一定不會有我，一絲一毫都不會有。”
未來的路其實還很長很長，誰都無法預料。
陸霁塵也曾被那看不見的未來絆住腳，好在幾度周旋之後，他走了出來。
而那些曾讓他惴惴不安的、魂不守舍的，如今都被他的堅定擊垮。
一生愛一人，愛人愛一生。
這是他對愛情的敬仰，很崇高，卻并不鮮活，如今被賦予了她的名字，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時間已經不早，陸霁塵牽着她往房間去：“快去洗澡，我來把姜茶給你再熱一下，洗完澡出來再喝一點。”
歲櫻拉住他手，往她哥緊閉的房間門遞了個眼神。
雖說和歲齊霄在陽臺聊了兩句，但卻沒有聊出一個準确的結果來。
特別是今晚他到底睡在哪這個問題......
陸霁塵低頭在她耳邊：“你先去洗澡，餘下的交給我。”
話音剛落，對面的門突然從裏面打開。
陸霁塵和歲櫻都明顯一愣，但歲齊霄卻不慌不忙，像是特意趕在這時候出來似的。
一雙眼波瀾不驚地瞥了他倆一人一眼，然後用他那副漫不經心的調子：“幾點了還不睡？”
歲櫻怔怔地看着他，帶着試探：“哥，晚上你可不許踢我男朋友，他睡覺可老實了。”
歲齊霄當即嫌棄了一眼：“你一個人睡一米八的床，讓我們兩個大男人擠一米五的，好意思？”
歲櫻在心裏品了品他的話，有轉機，但又不确定：“那不然我們換房間？”
歲齊霄語氣裏的嫌棄不減：“一屋子的粉色，不去。”
眼看他往客廳走，歲櫻小小追上去兩步：“兩個你都不滿意的話，那我可就把男朋友撿回來了。”
回應她的就只有拖鞋輕趿的聲音。
歲櫻不相信似的，小步退回來：“剛剛在陽臺，你都跟他說什麽了？”
陸霁塵沒有立即回答，握着她兩只肩膀，将她推到了衛生間門口。
月朗星疏的夜，衛生間還有嘩嘩水聲，但客廳天花板的燈卻關了。
歲齊霄低頭看着手機，屏幕折出的冷白的光将他的臉打得透白細膩，因為目光專注在手機屏幕上，他眉宇微微擰着，眼睫低垂的一雙眸子裏，是潑墨般的瞳色。
随着屏幕跳出來一行信息，不僅讓他懸于屏幕上方的指尖微微一抖，也一秒稀釋了他眼裏天生的冷冽。
唇線分明的嘴角剛一提起，屏幕界面跳出了視頻邀請，緊接着，門開聲、腳步聲——
歲齊霄盯着走廊口，眼裏的警覺随着落鎖聲輕響，這才消散。
別人接通視頻電話，都是面向屏幕，他不是，拿着手機的手垂在身側，鏡頭晃悠着。
傳來的女聲裹着輕微的笑：“你幹嘛呢？”
“房間裏有點悶，來陽臺——”
玻璃門剛一推開，一聲尖叫劃破靜谧的夜。
接着是一連串黏黏糊糊，上氣不接下氣的笑，不止，還有求饒聲——
“老公，老公，行了吧——”
歲齊霄咬了咬牙，将所有擾人的聲音連帶他的煩躁一起關在了客廳。
手機立在了面前，他看着屏幕，解釋說：“是我妹。”
盡管屏幕裏的臉，有一種牡丹盛開的大氣自若。
歲齊霄注視兩秒後，又補充道：“親的。”
親妹不知什麽時候從房間來到了客廳，隔着一層透明玻璃門，看見了陽臺上的一屏亮光。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陽臺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歲櫻蹑手蹑腳地走過去。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誰，竟然舉着手機在跟人家視頻，還是和一個女的。
歲櫻瞳孔地震的愣在原地。
雖然客廳和陽臺都是暗色，但是屏幕裏的光卻亮如白晝。
玻璃門沒有關嚴實，歲櫻聽見了女聲——
“回國還适應嗎？”
他哥點頭了。
女人又問：“錢夠用嗎？”
歲櫻一聽這話，頓時三觀震碎，無暇再往後偷聽，貓着腰地鑽回了房間。
房間門剛一關上，她就撲到了床上。
“我哥竟然被人包.養了！”
陸霁塵：“......”
見他表情震驚之餘還滿滿的不可置信，歲櫻斬釘截鐵：“真的，我親耳聽到的！”
陸霁塵沒說信與不信：“他不是說十年之內都沒有戀愛的打算嗎？”
“就是因為被包.養了，才沒有戀愛的打算啊，”歲櫻一連兩聲天吶：“簡直不敢相信！”
她想不通：“我們家又不是沒有錢，他幹嘛這麽自甘堕落啊？”
難道是因為真愛？
他哥會愛人嗎？
歲櫻覺得這幾率比中彩票還要低。
但是想想屏幕裏那張臉......
歲櫻忍不住“啧”了聲：“那女的還挺漂亮的。”
陸霁塵被她這短短兩分鐘裏千變萬化的生動表情給逗笑：“已經十一點了，再不睡覺明天可就真起不來了。”
歲櫻這才慢墩墩爬上床，人雖然乖乖躺着不動，但腦子卻在高速運轉。
陸霁塵把毯子給她蓋好後，見她眼睛還叽裏咕嚕地轉個不停。
“閉眼。”
歲櫻心裏一驚，眼睛一瞬閉上，可她哪裏睡得着，滿腦子都是歲齊霄被包.養的畫面。
不知那個人有沒有暴力傾向，是不是病嬌......
會拿猩紅的煙頭燙人嗎？
會用沉重的鎖鏈嗎？
歲櫻好像看見了他哥手腳被綁在床上，而那個女人正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
天花板的燈剛被陸霁塵擡手摁滅，歲櫻卻“蹭”的一下坐了起來。
陸霁塵扭頭看她：“怎麽了？”
歲櫻表情有點呆：“我想去勸我哥迷途知返。”
陸霁塵覺得她就是小題大做，又或者太天馬行空。
“你哥又不是小孩子，他有手有腳有能力，還一身的傲氣，你覺得這樣的人會甘心被別人包.養嗎？”
的确，他哥打小就不服輸，特別喜歡和別人争第一，而且是默不吭聲暗暗使力的那種，但凡哪次考試第一名不是他，那他房間裏的燈絕對會徹夜通亮。
但人都是會變的。
那些自認為不會為五鬥米折腰的人，都是沒有真的挨過餓。
“你知道嗎，我哥從大四開始就再也沒花過家裏一分錢。”
陸霁塵皺眉：“那他的留學費用呢？”
“他是公派留學。”
陸霁塵：“......”
小看他這個大舅子了。
陸霁塵把歲櫻摟回懷裏：“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從哪裏判斷出你哥被包.養了的。”
和房間裏悄咪咪的耳語相比，客廳裏靜谧到針落可聞，留了稍許縫隙的陽臺也許久沒再有聲音傳來。
歲齊霄兩只胳膊搭着欄杆，微涼夜風代替他，将他指間的煙‘抽’完一根又一根。
直到拿在另只手裏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點開，是一條銀行信息，顯示有一筆錢轉入他的銀行賬戶。
歲齊霄眉心一皺，剛點開微信的置頂頭像，對方消息就發了過來。
【別因為我而拮據自己。】
歲齊霄站直身體，将燙在他指尖的眼底按滅在煙灰缸。
他不太喜歡發信息，直接撥了語音電話過去：“所以假肢沒換？”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
靜谧的夜，把沉默拉長。
歲齊霄鮮少會語露急色：“問你話呢！”
“還沒有，我是覺得現在這個假肢還能再用一段時間。”
“再用一段時間，”歲齊霄深吸一口氣：“都磨出血了，你是準備再用多長的一段時間，你告訴我！”
“歲齊——”
“你是故意讓我不放心，好讓我明天就回去嗎？”
聽出他聲音過急，電話那頭的聲音頓時軟中帶着安撫：“我不是這意思，我在這邊很好，真的很好。”
“有多好？”歲齊霄苦笑一聲：“我不在，你能有多好？還是說，你是想告訴我，沒我比有我更好？”
“歲齊霄......”
“別用這種聲音跟我說話。”
他最怕聽到她用這種軟軟的，帶着央求的調子喊他，會削去他的理智，磨走他的意志。
一陣沉默裏，歲齊霄輕喊了一聲：“蘇淺。”
蘇淺應他：“我在。”
“我後悔了。”
後悔回國，後悔在那個晚上答應她。
“別後悔，如果真要後悔，那我們的一生都會在後悔中度過。”
“所以你從來都不會後悔，是嗎？”
“是，”蘇淺毫不遲疑：“無論是選的路還是說過的話，我從來都不會後悔。”
所以他才會像個小醜一樣，一邊違心地答應她不再靠近她，一邊又偷偷的給自己留了十年的時間等她。
“很晚了，我先睡了。”
“歲齊霄，”蘇淺喊住他：“那天晚上，我跟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
怎能不記得。
但是蘇淺怕他不記得，所以再一次提醒他：“我這條腿，絆住我一個人就夠了。”
而你，是那麽耀眼的一顆星星，我哪裏舍得摘下你。
【作者有話說】
沈确：所以我的戲份呢？
歲齊霄：抱歉，明天就是你的主場。
感謝在2024-05-27 23:32:35~2024-05-28 21:59: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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