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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飲酣欲相逼
慶州位于永興軍路, 乃西北邊陲的一座城市。
趙律白此番承天子旨意挂帥出征,攜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從汴京出發,六月初于京兆府與運送糧草的辎重營會合, 又四日後, 大軍抵達樂蟠縣。
回元大軍攻入慶州, 臨北的安化、華池二縣已被侵占, 如今除慶州主城之外,只有樂蟠縣不受戰火摧殘。
半月的奔波致使大軍疲乏不已,諸多将士甚至出現了水土不服之症, 便只能在樂蟠縣城外紮營。
樂蟠縣縣令高忠得知淮南王來到此地, 特意出城相迎, 将他和兩位副将接入城內,并小心謹慎地安置在衙署後院。
正午時分天氣燥熱, 空氣中隐隐浮蕩着幾分黃沙的泥腥味,甚是難聞。
雲時卿正在房中研究慶州的輿圖, 冷不丁聽見一陣叩門聲,頭也不擡地道:“進。”
來人是執天教的叛教之徒夕妃慈, 一襲火紅衣裙格外惹眼,行走間腰肢婀娜,風情畢現。
她臉上時刻挂着笑,用不太正經的語調柔聲說道:“夫君, 高縣令讓奴家給您捎句話, 道是今晚在他府上設宴, 誠邀您和淮南王以及衛大臭臉前去用膳。”
雲時卿眉心突突直跳, 不悅地看了她一眼:“亂叫什麽?”
夕妃慈倚在書桌一角, 吃吃地笑道:“那高縣令以為奴家是你的姬妾, 還畢恭畢敬地喚奴家為‘夫人’, 奴家不叫您夫君,那該叫什麽?”
雲時卿面無表情地合上輿圖:“再亂喊,仔細你的舌頭。”
“這麽生氣啊,莫非柳相沒喊過你夫君?”夕妃慈不禁打趣,“奴家同高縣令說了,大人您啊,好龍陽,高縣令便識趣地閉了嘴。”
雲時卿沒理會她的調侃,淡聲問道:“京中來信了?”
此番來西北,他特意将朱岩留在汴京城內,每日往前線書一封信,務必把京中的大小事宜全都彙報與他。
另則沐扶霜還未離京,留夕妃慈在京不甚安全,且她如今是雲府暗衛之首領,一頂一的殺手,若是出了什麽狀況,反而對雲時卿不利。
更何況夕妃慈善于用毒,把她帶在身邊,行軍打仗時或許能派上用場。
聞言,夕妃慈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丢到他手裏,懶洋洋地道:“朱岩的信還真是風雨兼程,一封不落啊。”
雲時卿取出信紙一瞻,上面止寥寥幾行字,言京中一切皆安。
夕妃慈仔細觀察他的神色,須臾後問道:“過不了多久便是月中,柳相蠱毒複發在即,沒有大人為他疏解,他如何熬得過去?”
雲時卿道:“韓瑾秋為他配制了一味藥,可以延緩蠱毒複發的時間。”
夕妃慈道:“平息戰事非短期可為,咱們不知何時才能回去,蠱毒雖能延滞,可長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雲時卿正要開口,倏爾擡眸,猶疑地看了她一眼:“你這麽在乎他的死活?”
“我和柳柒非親非故,幹嘛要在乎他?”夕妃慈冷嗤道,“反倒是大人您,身在西北心在京城,真是天地可查日月可鑒吶。”
“婦人之見。”雲時卿陰陽怪氣了一嘴,繼而又道,“淮南王現在何處?”
夕妃慈道:“高忠已派人把他接去府上了,正在敘闊。”
話說至此,夕妃慈眼底忽然湧出一股殺意,“淮南王是三殿下的克星,此處山高皇帝遠,不如趁這個機會要了他的命,反倒省去了諸多麻煩,從此您和師旦以及三殿下都可高枕無憂了。”
雲時卿道:“朝中人人皆知我和衛斂是三殿下的人,若趙律白此番有任何不測,我們誰也逃不了幹系。”
夕妃慈笑道:“兩軍交戰,難免死傷。淮南王乃忠義之士,為大邺犧牲性命,當百世流芳。”
雲時卿眼風掠來,平靜無波地道:“你如果還聽我的,就莫要打他的主意。”
夕妃慈敗興地聳了聳肩:“奴家遵命。”
西北的天黑得晚,戌時已至,殘陽依舊,只是風刮得更厲害了些,裹挾着層層黃沙撲面而來,令人倍覺不适。
雲時卿和衛斂同乘馬車來到高府,行至花廳時,趙律白正端坐在上首的黃梨木太師椅上查看一本賬冊,手邊置有茶水果盤,但他還未來得及享用。
聽見腳步聲,他徐徐擡眸,雲時卿和衛斂不約而同地向他拱手揖禮:“下官見過王爺。”
趙律白放下賬冊,微笑道:“兩位大人不必拘禮。”
高忠朝雲時卿和衛斂見禮後谄媚地道:“西北之地貧瘠荒蕪,不及京中繁華富庶,卑職惶恐,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王爺及雲大人、衛大人見諒。”
趙律白道:“高大人儉樸愛民,乃當之無愧的父母官。”
高忠擦了擦額頭的汗,讪讪笑道:“王爺莫要折煞卑職,造福一方百姓本就是為官者的責任,卑職不過是在其位謀其責罷了。”
寒暄一番後,府上管家來到花廳傳膳,高忠遂領他們去往後花園,在那處還算雅致的地方用膳。
雲時卿為官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這高忠是什麽貨色他一眼便識別出來了。
趙律白之所以要看他的賬冊,估摸着是察覺到這位縣令大人不太利索,便順手查了一查。
西北之地雖貧瘠,卻是個撈油水的絕佳之地。
高忠的府邸建得中規中矩,屋內也無甚名貴的家具古董做裝飾,就連招待淮南王這等皇室宗親的膳食都略為粗糙,乍一看去,的确像個兩袖清風的清流。
——當然,這些只是應付趙律白的做法。
人人皆知柳柒是個賢相,他所扶持的淮南王自然也是個仁厚親民之人,愈是簡樸,便愈得趙律白的信賴。
“寒舍簡陋,沒甚麽好東西招待,還望海涵。”高忠一邊歉疚地說着,一邊親自替幾人斟滿了酒,“卑職平素忙得很,鮮少得空飲酒,這黃酒還是拙荊釀造的,本是用來重陽節時孝敬岳丈,今日實在沒好物拿出手,便只能借花獻佛。”
雲時卿嗅了嗅杯中酒,贊嘆道:“濃醇香郁,尊夫人手藝不錯啊。”
高忠汗顏道:“雲大人過譽了。”
說罷舉杯敬向趙律白,“王爺德才兼備,今奉聖意平定慶州之亂,卑職謹以薄酒一杯,恭祝王爺驅逐宵小,功成凱旋。”
趙律白含笑回敬:“承高大人吉言。”
飲罷,高忠又往杯中蓄滿酒,分別敬了衛斂和雲時卿。
雲時卿皮笑肉不笑地與他打了幾句太極,衛斂從始至終都板着臉,鮮少接話,有酒一口悶,有肉一口吃,從不浪費唇舌。
高忠在他那兒沒讨到好臉色,便将目标對準了趙律白和雲時卿,喝着喝着,忍不住嘆道:“柳相之賢名,卑職早有耳聞,今日若柳相也在此處與卑職一同吃酒,此生無憾吶!”
趙律白聽見“柳相”二字,頓時展顏一笑。
雲時卿不冷不熱地瞥了他一眼。
高忠喝得舌頭打結,頭腦已然發昏,卻還是忍不住聒噪:“卑職還聽說啊,柳相和雲……嗝——和雲大人有一腿,兩個月前有人從京中帶回幾本禁書,裏頭所述,皆為柳相和雲大人的風月事。縣城裏的書舍臨摹着那冊子裏的內容刊印了一批話本,啧啧,轉眼售罄!”
雲時卿正想接話打打趣,卻聽趙律白用力擲下酒盞,沉聲質問道:“既知是禁書,為何還要放任書舍刊印?”
老舊八仙桌不堪他的力道,頓時被酒盞擲出了一道痕跡。
高忠吓了一跳,瞬間清醒過來:“卑職……卑職……”
趙律白眼底噙着酒意,投來目光時,隐若有怒。
高忠自知說錯了話,立刻跪在地上伏首請罪:“是卑職的疏忽,以至于柳相清譽受損,卑職罪該萬死,還請王爺恕罪!”
雲時卿忍不住說道:“明明是柳相親口說他思慕我,怎成了他清譽受損?難道我的清譽就不重要了?”
趙律白緩緩擡眸,神色略有些複雜。
高忠無比痛恨自己吃了酒便開始口不擇言,一瞬間惹惱了兩個貴人,登時無措地抖着身子,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趙律白心情不佳,又吃下兩杯黃酒方才說道:“高大人起身罷。”
一場精心謀劃的洗塵宴,卻因那位未能到場的丞相大人而落了興致。
宴席散去時,趙律白已醉得不省人事了,高忠本打算命人收拾好客房供王爺歇腳,猛然想到若王爺在他府上出了什麽閃失,恐怕脖子上的這顆腦袋就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深思熟慮後,他歉然一笑:“王爺金尊玉貴,恐被寒舍污了身子,實難仔細招待,卑職只能将王爺送回衙門歇息,那兒敞亮,方便王爺下榻。”
伺候趙律白的小厮不耐地道:“快些去備車馬罷。”
雲時卿道:“我送王爺回去。”
小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應道:“雲大人之美意小的不甚感激,只是殿下他——”
“怎麽,怕我對你家殿下不利?”雲時卿截斷他的話,問道。
小厮木讷地搖頭:“小人并無此意。”
雲時卿不由分說地道:“那就走吧。”
無奈之下,小厮只得将自家王爺送上雲時卿的馬車。
回到衙門後,雲時卿從小厮手裏撈過趙律白,扶着他往寝室走去,那小厮怔了怔,緊步追上來:“雲大人,還是讓小的來……”
“你去備些熱水,給你家殿下擦擦身子。”雲時卿吩咐道。
小厮唯恐殿下發生不測,幾乎是寸步不離,嘴裏委婉地道:“雲大人也吃了不少酒,您早些回房歇息罷,這裏由小的來伺候就好。”
雲時卿耐心告罄,冷冷地投來目光:“我若真想對你家殿下動手,憑你也能阻止我?”
那小厮頓在原地,好半晌才開口:“是……”
雲時卿踹開房門,把人扶進屋內仍在軟榻上。
趙律白被酒氣浸染,渾然不覺疼痛,面頰浮出一層紅雲,連呼吸裏都是濃郁的酒氣。
雖閉着眼,嘴裏卻親昵地喚出了柳柒的名字:“硯書……硯書……”
雲時卿垂眸凝視着醉酒之人,眉宇漸漸變得冷厲。
趙律白依舊喃喃道:“硯書……”
雲時卿在床沿坐定,沉吟幾息後淡聲開口:“王爺這般癡戀柳柒,可知你和他之間是什麽關系?”
趙律白聽不見,也無法應答。
良久,雲時卿又道,“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王爺可曾聽聞過‘昆山玉碎’這個東西?”
趙律白張了張嘴,又喚出一聲“硯書”。
雲時卿忍無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襟口,将他蠻橫地從床上拽起來:“告訴我,是不是你給柳柒種的蠱?”
【作者有話說】
元宵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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