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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莫問府中客
一夜春雨潤澤, 被飛霜榴火操控的蠱蟲總算得以壓制,兩人唇上、面上、身上沾染的血跡業已清洗妥善。
雲時卿止穿了一件白色的中單,衣襟略有些松散, 胸口處攀爬着幾道新鮮的撓痕, 盡顯暧昧。
被蠱毒折磨得半死的丞相大人此刻正側卧在床, 單手枕于頰邊, 眼皮緊閉,俨然已經熟睡。
雲時卿沒去打擾他,亦未在此留宿, 穿好衣物後趁夜離去。
回到府上已近四更, 朱岩守在耳房将睡未睡, 冷不丁聽見動靜,當即掌燈步入內室:“少爺, 您回來了。”
雲時卿随手倒一杯冰涼的茶水飲下:“你可曾聽過司不優這個名字?”
“司不優?”朱岩冷不防被提了問,蹙眉道, “是江湖人士嗎?”
“不知,”雲時卿搖了搖頭, “今夜在相府與沐扶霜交手時,他說我的劍法頗為熟悉,還問我是否師承司不優。”
彼時柳柒蠱毒複發,正苦痛難當, 想來應該沒有聽見沐扶霜的話。
朱岩道:“您的劍法和柳相的刀法均出自天機先生之手, 與那個什麽司不優毫無關系。”
朱岩的一番話令雲時卿怔住——他拜入紫薇谷天機先生門下已有二十餘年了, 可他對師父卻了解甚少, 除了“天機先生”這個名號之外, 旁的一無所知。
天機先生雖然武功高強, 但他在江湖上并無半點名聲。昔年柳柒和雲時卿還曾私下裏探讨過師父, 言他定是惹了什麽仇家隐居于紫薇谷,與那些行跡江湖聲名顯赫的大俠截然不同。
紫薇谷遠在徽地,位置極其隐蔽,無論是揚州柳氏還是金陵雲家都不可能尋到那個地方去,除非……有人刻意安排。
二十年都不曾細究的問題,現在再一回想,自己的這位師父或許真藏着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半晌後,雲時卿吩咐道:“你明日去查一下‘司不優’這個人。既然他曾與沐扶霜交過手,定然不是什麽無名之輩,查起來應該不費勁。”
朱岩颔首道:“屬下遵命。”
*
端陽來臨,整個汴京城都挂起了艾葉和菖蒲,朝中官員可休沐數日,安心與家人歡度佳節。
左相府阖府上下都充盈着艾草的味道,柳柒聞之不适,便讓下人将後院的艾葉撤走,只挂些菖蒲和蒜頭即可。
昨夜體內的昆山玉碎蠱被強制喚醒,讓他體會到了何為“生不如死”,現下雖已得到疏解,可身體卻不及往日那般精神。
吃了兩杯清茶後,他備上禮品乘轎來到韓府,本想向韓瑾秋打聽一下沐扶霜之事,孰料大理寺少卿沈離也在此處,兩人正在花廳內包粽子。
在昭元帝下旨禁掉科考座主這一陋習之前,沈離就已拜韓瑾秋為師,這些年受他點撥,從開封府推官至大理寺少卿,可謂是青雲直上。
沈離見到貴客,匆忙淨了手,起身對柳柒揖禮:“下官沈離見過柳相。”
韓瑾秋笑道:“柳相大駕光臨,怎不提前知會一聲?”
“閑來無事,特來韓禦史府上讨杯熱茶吃。”柳柒微微一笑,并将手裏的物品交到韓瑾秋手上,“此番來得突然,只備了一點薄禮,還請韓禦史勿要見怪。”
“柳相言重了。”韓瑾秋知他無事不登三寶殿,但礙于沈離在場就沒有點破,接過禮品後又道,“柳相來得巧,我與泊舟正在包粽子,已差人送了一籠到後廚,估摸着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出鍋了。”
柳柒也不着急,便應了下來,正好韓府還未懸挂艾草人,空氣中浮蕩着清淺的檀香氣息,頗具寧神之效。
不多時,府上侍婢将蒸熟的粽子送至花廳內,熱氣裹着甜香撲鼻而來,引人垂涎。
韓瑾秋和沈離相繼解下攀膊,與柳柒一塊兒淨了手,旋即剝開粽葉開始享用香粽。
這些粽米裏添了不少蜜餞棗幹兒,甜蜜爽口,柳柒管不住嘴,接連吃了兩三個,直到發膩方才止休。
韓瑾秋看了他一眼,而後對沈離道:“泊舟,你去東院酒窖将我去歲釀的那壇黃酒取來,順道找張伯要點兒雄黃粉。”
沈離一直惦記着老師釀的黃酒,聞言興沖沖地應了聲“是”,當即起身往東院走去。
将他支開後,柳柒立刻道:“今日冒昧來訪,還請韓禦史勿要見怪。”
韓瑾秋問道:“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柳柒道:“執天教教主沐扶霜來到了京城,此事是否與韓禦史有關?”
韓瑾秋聞言一怔:“什麽時候的事?”
柳柒道:“昨晚戌時前後,他手上有一串蠱鈴,據說可控百蠱,我體內的昆山玉碎被他喚醒,比以往蠱發之時更為嚴重。”
韓瑾秋面色沉凝,遲疑了好幾息方才開口:“柳相那日找到我之後,我就派前往執天教送了一封密信,問他是否煉制出了解蠱之藥、以及是何人向他索取了昆山玉碎,沒想到他竟會親臨汴京。”
柳柒蹙眉:“韓禦史可有告訴他,此蠱種在我的體內?”
韓瑾秋搖頭:“韓某并未言明,但是他手上那串蠱鈴可以探尋到蠱蟲的存在,昆山玉碎這種禁蠱最能受其感應,為其所控。”
柳柒心下一凜,随後又道:“我昨晚問過沐扶霜,但是他說向他取蠱那人戴着面具,無從知曉身份姓名。”
“他在騙你。”韓瑾秋道,“沐扶霜何其高高在上,能得他接見之人,身份必然非比尋常。”
柳柒神色冷凝,不再言語。
少頃,韓瑾秋歉疚地道:“此番害柳相受苦,是韓某之過。韓某與沐扶霜之間有一些舊怨,當初韓某便是因此離了教,并說過此生不再與他有任何聯系……沐扶霜這次多半是因我而來,他尋到你,純粹是為了滿足自己掌控他人生死的樂趣。”
沉吟片刻,柳柒問道:“他會殺你嗎?是否需要向陛下言明,讓陛下派一些禁衛前來護你周全?”
韓瑾秋笑道:“他若是鐵了心想殺一個人,縱然是大羅神仙也攔不住。柳相放心,他大概不會要我的命。”
柳柒點點頭,又道:“近日端午臨近,府上備了不少艾草,我聞着極為難受,譬如乏力、無精打采、腹部微痛等,莫非艾草是蠱蟲的克星?”
韓瑾秋道:“昆山玉碎蠱乃是用百餘種毒物的陽-精佐以壯陽藥草提煉而成,其中便有幾種毒蟲懼怕艾草,你能有此反應實屬正常。”
柳柒靜默幾息,還想再問些什麽,卻見沈離抱着一壇酒進入了花廳,兩人心照不宣地終止談話,韓瑾秋一改方才的沉凝,眉眼綻出幾分淺笑:“還未進屋我就聞到了酒香,莫非你偷吃了?”
沈離面頰倏然一紅,嘴裏狡辯道:“老師誤會了,學生并未偷嘗,只是撒雄黃粉時不慎濺出些許,讓衣衫沾了酒香。”
黃酒的香氣十分溫和,帶着幾分甘甜,令人迫不及待想要開壇品嘗。
然而柳柒體內有一蠱,遇見酒氣便止不住地躁動,他不敢再此停留,遂起身請辭:“多謝韓禦史與沈少卿的粽子,我還要去二殿下府上拜訪,便不叨擾了。”
沈離開口挽留:“柳相吃杯酒再走吧,老師釀的黃酒最是爽口,下官一年到頭就只能嘗這一回。”
韓瑾秋忙出面打圓場:“柳相既是去拜訪二殿下,我們就不留他了,晚些時候我再釀一壺黃酒親自去相府拜訪。”
柳柒笑道:“多謝韓禦史。”
黃酒的香氣令他倍感不适,這種狀态自然不能去趙律白府上拜訪,方才也只是拿他做脫身理由罷了,柳柒并未放在心上,轉而乘轎回到相府。
誰知還未踏入正門就被門房小厮告知,二殿下趙律白已經來到了相府,此刻正在後花園裏吃茶。
柳柒當即往花園趕去,果真在石亭裏見到了趙律白。
他疾步走近,撩袍邁上石階,拱手揖禮道:“臣柳柒問殿下安。”
趙律白長發半束,笑時少年氣十足:“無需多禮。”
柳柒在石桌另一側坐定:“殿下腿傷未愈,不宜走動,今日來臣府上可是有要事?”
趙律白眉梢一蹙,擔憂道:“聽說你府上昨晚有賊人闖入,護衛們皆奈何他不得,你有沒有受傷?”
柳柒擡眸,不由失笑:“殿下的消息還挺靈通的。”
趙律白沉聲道:“你就莫要與我打馬虎眼了,只需告訴我有無受傷即可。”
許是見他動了脾氣,柳柒亦不再打趣:“有勞殿下記挂,臣無礙。倒是殿下的腿,太醫叮囑過讓您靜心在府上休養,至少要一個月之後方可下地走動。”
趙律白凝目看着他:“我放心不下你,得知消息後就趕過來了。”說罷握住他的手,語調漸漸放柔,“硯書,我很擔心你。”
柳柒愣了愣,不露聲色地抽回手:“殿下仁愛,臣感激不盡。”
趙律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半晌沒再開口。
桌上的茶水已經轉涼,柳柒起身提着茶壺,說道:“殿下再此稍等片刻,臣為您換一壺熱水。”
話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雖說以往他和趙律白走得很近,這位殿下也待他極好,可今日的殿下卻出奇反常,無端給人一種暧昧的錯覺。
柳柒比趙律白年長七歲,這位殿下雖是皇家血脈,然而柳柒卻打心裏将他當做弟弟來對待,除了恭敬之外餘下的則是疼愛。
然而近段時間內……
他不敢細想,提着茶壺在後院待了許久,再回到花園時,趙律白竟已不再石亭裏。
此時一名侍女經過,柳柒問道:“二殿下去了何處?”
侍女道:“回柳相,二殿下已經離開了。”
柳柒放下盛滿沸水的茶壺,在亭中靜坐片刻方才前往書房。
這日傍晚,雲時卿悠悠然在寝室裏編織五色絲。
端午佩戴五色絲有辟邪、祈福納吉之寓意,午後他見夕妃慈在搗鼓此物,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夕妃慈調侃,問他是否想給自己的情郎編一條五色絲,他丢下一句“無聊”便離開了,這會兒閑着無事可做,于是命人弄來一打絲線,纏纏繞繞了許久才摸清當中的門道。
正編得來勁時,房門被人叩響。
他丢下手裏的物什,說道:“進來。”
朱岩推門而入,幾步來到窗前:“少爺,您讓屬下查的人已經查到了。”
雲時卿淡聲道:“如何?”
朱岩道:“那司不憂原是皇城司的一名指揮使,武功極高,刀劍雙絕。二十七年前先帝北征暴斃,同時宮中又突發走水,數十萬禁軍竭力營救皇後娘娘和小太子,為此死傷無數、元氣大傷,可是事後清點人數時,唯獨少了司不憂。”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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