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吉给陈晚星让开了一个身位,陈晚星走到钟文秀面前。
眼前的钟文秀,形容枯槁,整个人瘦得很厉害,那身宽大的衣服之下,不难看出,就只剩下了皮包骨。
她头发很长,如果不是她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大晚上任谁看到了不被吓一跳?
“钟奶奶,我现在就给你邻居光头赵打电话,他可以证明赵州发疯了,就是在你家住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就被发现疯掉了。”
陈晚星当即拨通了光头赵的电话。
“光头赵的声音,你应该认得出,毕竟你们是邻居。”
“其实不止他,白兰村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要是还不相信,我可以再找其他人问。”
很快,光头赵的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小陈啊,吃饭了吗?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陈晚星刻意打开了免提。
“赵大哥,我想你再给我说一遍,赵大叔发疯的事。”
光头赵嘟囔了一句,“你不是知道吗?”
他语气里虽然满是质疑,但还是如实道:“就是苗小树邀请他去他家住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大家就发现他发疯了啊,至于赵大哥在苗小树家经历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赵大哥。”
挂断电话之后,陈晚星道:“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钟文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两人。
陈晚星接着又拨打了钟球球的电话。
依旧是当着钟文秀的面开的免提,得到的答案依旧是跟刚刚一样。
但是钟文秀依旧不言不语,两人也拿不准她到底什么意思。
她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信?还是以为他们串通了来欺骗她?
陈晚星正准备接着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
钟球球开口说话了。
“别打了,那天晚上,小树让我吓一吓赵州,就当报当年他差点把我大拇指给扯断的仇了。”
“我想想也是,那天晚上,他真的是不顾我的死活,拼命地拽,幸亏旁边没有刀,要是有刀,我都怀疑他打算拿刀把我的手指给砍下来了。”
“咳咳咳…”
钟文秀虽然年事已高,形如枯槁,但是说话还算流利,逻辑也很清晰。
但就是感觉身体不太好。
刚说两句话,就开始剧烈咳嗽。
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咳嗽。
她的脸本来已经很惨白了,一咳嗽,变得更加惨白吓人了。
咳了几声之后,她才停了下来。
但是再开口的时候,气息就没有那么足了。
“小树跟我说的时候,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而且我寻思着,反正也没事,就当玩玩了。”
“其实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根本没做什么,他看到我,自己就已经吓得半死了,”
“然后大喊大叫地躲起来了。”
“我害怕他的喊叫声会引起其他人来,就回房间了,没继续吓他了。”
“我知道他那晚被我吓得不轻,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疯了。”
钟文秀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陈晚星口袋里正好有纸巾,她连忙给钟文秀递了过去。
钟文秀接过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泣。
不用说陈晚星也知道,李文吉的话,深深刺痛了钟文秀的内心。
她亏欠赵家源的,这些年,恐怕她已经说服自己释怀了,也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赵家源。
赵家源,在她的生命中,已经越来越模糊。
但是偏偏这时候,李文吉又替她回忆了她的过往,加深了她的记忆。
赵家源在她的脑海里,再次清晰起来。
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赵家源的病,是因为替她挡硫酸留下的后遗症。
赵家源悲惨的一生,不是她造成的,但是却是因她而起。
这让她内心非常的痛苦。
而赵州的发疯,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如李文吉说的那样,赵州父子全都栽在了她身上。
她一个人,毁了两个人的一生。
李文吉才不管钟文秀现在有多伤心,在李文吉的眼里,他一点也不同情钟文秀。
赵家源跟赵州比她更可怜,她至少还活到了八十岁。
汪倩跟汪竹两姐弟呢?
“那天晚上,苗小树喝醉了吗?”
陈晚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钟文秀抽泣道:“没醉,他跟我说,他只是喝了一点酒。”
苗小树跟陈晚星对视了一眼。
苗小树道:“能带我们参观参观你住的地方吗?而且今晚风挺大的,站在外面,容易着凉,我们还好,年轻人,身强力壮,但是钟奶奶你身体就没那么好了。”
“你最近感冒了吗?”
钟文秀道:“年纪大了,身体不是这样的毛病就是那样的毛病。”
她说着,转身走进了房门。
李文吉刻意跟钟文秀拉开了一点距离,小声对陈晚星道:“赵州发疯的那晚上,苗小树怎么说的?他说他喝了不少酒,喝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钟文秀说他根本没醉。”
陈晚星道:“他撒谎?”
李文吉道:“也不见得都撒了谎,应该喝了不少酒,但是你别忘了,他有效果很好的解酒药。”
“赵州以为他喝醉了,其实他偷偷吃了解酒药。”
“赵州见到钟文秀,被吓得大喊大叫,但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发疯,而且钟文秀也只是露了个脸,就走了。”
陈晚星似乎明白李文吉想说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吓疯赵州的并不是钟文秀,而是苗小树。”
“钟文秀回房之后,苗小树假扮钟文秀去吓赵州,硬生生把他给吓疯了。”
李文吉点头,“八九不离十,就是苗小树干的,赵州以为苗小树喝醉了,根本不会想到,是他假扮的钟文秀,而钟文秀又确确实实存在。”
“这个苗小树,实在太阴险了。”
陈晚星感慨道:“确实。”
说话之间,两人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狭长通道,终于抵达了钟文秀的卧室。
两人同时闭声。
陈晚星看着眼前的卧室,一脸不可置信,“钟奶奶,你这十年,就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