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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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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襲

    有點太純了。

    只是陳熙被美顏暴擊後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

    她努力控制住哐哐跳的心跳, 在心裏感慨了一聲,再聰慧,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又能深沉到哪裏去。

    倒是自己, 居然差點被美色晃了眼睛。

    她眨了眨眼,稍稍往後退開些許, 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眼睜睜看着她從自己眼前退開, 陸時硯按在書箱上的手不自覺用力, 但面上十足平靜,只是淡淡的看着她離自己原來越遠。

    “這些, ”陳熙又拎出來一個包裹:“自己做的吃的,正好你來了,給你也嘗嘗。”

    陸時硯看了一眼。

    說是包裹, 差不多也算是一個箱子了。

    粗粗瞧一眼,就知道東西肯定非常多非常豐富。

    陸時硯沒有拒絕:“好。”

    陳熙笑吟吟看着他:“這樣多好,整日裏客氣來客氣去,都不像朋友。”

    陸時硯沒有笑,只是靜靜點了點頭。

    本來也沒有把你當朋友。

    “哥哥……”時辰不早了, 不能再耽擱,再耽擱天黑了就冷了, 她朝陳耀喊了一聲。

    陳耀馬上從凳子上站起來跑過來:“妹妹喊我什麽事情?”

    “哥哥你去送一下陸時硯。”陳熙指了指櫃臺上的東西:“幫他拎一個, 有點多。”

    “好嘞!”

    陳耀開心得很, 應了一聲,就把大包裹背在背上, 還要去抱書箱子, 被陸時硯攔住:“這個我來拿,你拿一個就好了。”

    陳耀轉頭去看妹妹。

    “就拿一個吧。”她道。

    陸時硯病已經好了, 身體只是比正常人稍稍弱些,并不是弱不禁風,沒必要當成小孩子一樣保護起來,她又不能時時刻刻盯着他,他總要自己做些什麽事情。

    且這一箱子書,其實還好,并沒有特別重。

    “時硯弟弟,”陳耀開心道:“走吧,我送你。”

    陸時硯抱着書,沖陳熙點了點頭:“我走了。”

    陳熙在櫃臺後沖他擺手:“路上注意,開春天氣變化大,別急着換輕薄衣服,免得着涼生病。”

    陸時硯沖她笑笑:“好。”

    等人走了,陳熙繼續埋頭整理賬務——嚴彬已經不在她後續要培養的賬房和掌櫃之列,目前還沒有更合适的人選,短時間內她還是得自己接手,倒不如現在就開始自己來,免得到時候慌亂。

    整理着整理着,察覺到櫃臺前突然站了個人,陳熙沒擡頭就先招呼:“貴客裏面請……”

    一擡頭,見是嚴彬,陳熙樂了:“有事啊?”

    嚴彬今天臉色很不好看。

    不是拉着臉的不好看,是明眼人一看就是沒休息好的不好看。

    “最近鋪子裏忙,大家都挺累的,你最操心也是最累的,”陳熙道:“明天給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她還是這麽細心周到,但是卻也疏離。

    苦澀在嚴彬心裏漫開,但剛剛瞧見陳熙送了陸時硯一箱子書,原本還有些猶豫搖擺不定的心,在那一刻,做出了決定。

    “我覺得你的建議非常中肯。”嚴彬一臉認真的道。

    陳熙直覺嚴彬說的不是剛剛她提議給他放假一天讓他休息的事。

    但因為他沒說出口,陳熙也不确定他到底在說什麽,便沒接話,只是看着他。

    “經過深思熟慮,我也決定重新回學堂讀書。”嚴彬頓了頓,接着道。

    語氣堅定,神色決絕。

    陳熙笑得甚至驚喜:“真的?那太好了!”

    她臉上的喜悅十分真誠,是那種發自內心替對方開心的喜悅,而非終于擺脫了一個追求者的竊喜。

    這也讓嚴彬開心的同時,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她是真的對他沒有一點他意。

    但她又是真的在為他高興,把他當朋友,替他考慮。

    苦澀中又難掩開心。

    嚴彬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矛盾。

    孟子有言,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段時間,他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嗯。”他還是讓自己顯得開心一些,扯起嘴角沖陳熙笑着點頭。

    應完聲,又面露愧疚地道:“就是馬上就不能再在鋪子裏幫忙,欠了你那麽多,恐怕要日後有機會慢慢還了。”

    “客氣。”陳熙壓根不在意這個,爽朗地道:“你若高中,我也能跟着沾光不是,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你是去讀書,又不是遠走他鄉再也見不到了,平日裏空閑了,也可以過來看看。”

    說着,她又道:“而且,我說不得,還要在你得空的時候麻煩你呢。”

    “那你可一定要開口,千萬不要覺得我在讀書就不好意思開口。”嚴彬馬上接話。

    說完,怕有歧義,又趕緊解釋道:“就算是在縣學裏讀書,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讀書,總是有空閑的,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

    陳熙也是上過學的,還上了十幾年學,自然明白嚴彬的意思。

    “放心,”她一臉誠懇:“我肯定不會跟你客氣的。”

    嚴彬這才放下心來。

    “準備什麽時候重回學堂?”陳熙道:“我好送送你。”

    嚴彬馬上拒絕:“不用送,還回縣學裏,離得近,別這麽客氣。”

    看他是認真的,陳熙點了點頭:“那好吧,放假了一定要時常來啊,平日裏得閑也可以過來看看……”

    說着,她眼珠一轉,揶揄道:“你弟弟妹妹還在我手裏呢。”

    嚴彬一下被逗樂了,一邊笑一邊點頭:“确實,那我真是不得不來。”

    見他神色輕松不少,不再像之前那麽低落,陳熙也放心了些:“我會看好他們倆的,你不用擔心,既然決定了回去,就好好讀書,不要辜負了自己。”

    這話讓嚴彬悠然生出一股澎湃壯志來。

    是啊,人活一世,萬萬不可辜負了自己。

    “嗯。”他思量片刻,重重點頭:“多謝忠告。”

    “打算什麽時候回去?”陳熙又問了一遍。

    雖然嚴彬說了不用送,但她還是要為他準備一些東西的。

    “下個月就去。”嚴彬道。

    這是他自己的打算。

    昨天剛起的念頭,他也才是剛剛才下定的決心,縣學那邊并沒有問過情況,留半個月的時間,去處理。

    順利的話,可能都不用半個月。

    “縣學不是二十開學t麽?”陳熙反問。

    十八娘總在她耳邊念叨林琅的學業,縣學裏的情況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嚴彬點頭:“嗯,若是縣學那邊入學順利的話,二十我就會去了,所以才覺得抱歉,時間這麽緊,你這邊……”

    陳熙大氣擺手:“沒事的,左不過是我忙一些,別耽誤你的大事。”

    讀書考功名,可不算是人生大事麽。

    嚴彬又欣慰又低落的,但最後還是歡喜居多。

    人生得一知已也非易事,他該滿足。

    “好。”他道。

    “明天你就不……不不不,你下午就別忙活了,趕緊先去縣學那邊問問,早定下早安心。”陳熙道。

    嚴彬面色怔了一下。

    要這麽快麽?

    他原本還想着,這幾日在鋪子裏多忙着做些事情的。

    “重要的事趕緊做,別拖,”陳熙一臉嚴肅道:“萬一拖出來問題,太耽誤事。”

    嚴彬知道她一向如此,再聽她這麽說,也覺得十分在理。

    “好。”他點頭。

    不過因為事情還沒有确定下來,嚴彬要回去讀書的事就只有陳熙知道。

    當天傍晚,明月就歡歡喜喜從書坊帶回了一摞新冊子。

    陳熙也沒想到山居道人這位大佬,過年期間也這麽辛勤,居然給寫了整整四冊,她還以為新冊子要到三四月份才能有呢。

    這可是個大喜事,陳熙當天晚上就拿去跟十八娘一起讀到深夜。

    但這幾日鋪子裏生意實在忙,嚴彬又要走,又多出來一個人的工作量她來接受,導致冊子也幾乎沒什麽時間讀。

    但冊子都送過來了,早一日晚一日,影響也不大,陳熙在心裏安慰自己——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嚴彬的情況縣學的老師們基本都知道,他能願意回來讀書,老師們也是開心的,是以,他也沒費多大勁,就重新獲得了資格。

    正月十八這天,陳熙特意在陳記給嚴彬擺了一桌,慶祝他重回學堂。

    也是這個時候,鋪子裏的衆人才知道嚴管事要離開陳記去讀書了。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時代,大家都很替他開心。

    等到結束,陳熙把提前準備好的文房四寶拿給嚴彬。

    “既然決定了就盡力去做,不負自己,不負韶華。”

    嚴彬一個男子,差點被這話感動哭了。

    許是太過動容,也許是因為剛剛喝了兩杯酒的緣故,嚴彬眼睛紅紅的:“定不負期望。”

    陳熙笑着道:“是不負你自己,別搞錯了。”

    負不負她的期待,又有什麽要緊的,重要的是不負自己。

    嚴彬紅着眼睛點頭:“你說得對。”

    是他不夠大氣,格局小,只着眼于兒女情長了。

    “回去準備準備吧,”陳熙道:“嚴小妹和三弟,也放他們一天假去送你。”

    嚴彬笑了:“那倒不用,就是去縣學,又不是之前沒去過,就讓他們在鋪子裏幫忙吧。”

    陳熙想了想點頭:“也行。”

    原本也不是去了要好久見不到,想見的話就在縣學,還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陳熙就也沒再多說什麽。

    但她萬萬沒想到,嚴彬居然當場打開了盒子。

    除了筆墨硯臺,她在盒子裏還放了二十兩銀子。

    看到銀子,嚴彬愣了一下。

    明明,她上午就已經提前給他結清了工錢,這個月他并沒有做幾天工,她都是按一個月的工錢給他結的,還額外給了他一筆‘獎金’。

    怎麽又給他錢。

    “讀書費錢,”陳熙原本以為他會回家了再打開呢,現在只得當着面解釋道:“我也幫不了你什麽,這點錢不多,你先用着。”

    嚴彬當然不肯收,要退回來。

    陳熙臉色一變:“你不收就是瞧不起我。”

    嚴彬手僵在那裏,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陳熙又道:“你就當是我在提前投資,等你功成名就,再還我好了。”

    這話說出來,陳熙突然覺得有點耳熟。

    哦對,她對陸時硯也說過。

    這麽來看的話,她真的是在四處投資潛力股。

    不過她并不是盲目投資,是看好了才投資的,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一定不會看錯。

    嚴彬還是不肯收。

    陳熙已經給了他太多了,還收留了他弟弟妹妹在鋪子裏做工,工錢都是按成人來算,平時還會給他們些東西,再收這二十兩,他真的很羞愧。

    見他是真的很羞愧,很不好意思收,陳熙則道:“收了罷,我還投資了別人呢,我只是不想讀書的苗子因為銀錢為難荒廢了學業。”

    別人?

    嚴彬眼前一亮。

    以他的了解,這個別人,除了陸時硯,似乎沒別人了。

    陳熙對陸時硯那麽好,也是在投資?

    嚴彬突然就覺得精神都亢奮不少。

    當然了這也不能代表什麽,只是卻又給了他一絲希望。

    “以後再還我就是,”陳熙沒辦法,只得把話說得難聽了些:“你怎麽磨磨唧唧的,大老爺們不該痛痛快快的麽?”

    嚴彬就想到了陸時硯。

    每次陳熙給陸時硯什麽,他接受的就很痛快,陳熙就會很開心。

    他沉默片刻:“那就當我借你的,日後一定還你。”

    陳熙也沒糾結他怎麽還什麽時候還,更沒有說還不還都行的話:“快回去準備吧,離開學堂這麽久,若是一開始跟不上,也別着急,慢慢來。”

    嚴彬确實有些沒底,又怕陳熙這麽看重他,到時候課業不好,讓她失望。

    但聽她這麽說,嚴彬心裏就踏實多了,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不少:“好。”

    等從陳記離開,嚴彬緊緊抱着陳熙給他準備的盒子,心裏默默發誓。

    若他能從科舉裏殺出一條路,一定不會忘了陳熙對他的好。

    而且,等他考了功名,再同陳熙提親,說不定陳熙看他如此誠心又堅持,就點頭了呢?

    抱着這個決心,嚴彬重回學堂後,确實比之前更加努力。

    別人讀書他讀書,別人休息他也在讀書。

    哪怕是中午,他都是匆匆吃了午飯,轉頭就繼續讀書,午休?不存在的。

    這就罷了,睡覺前,他還借着院子裏的燈籠光繼續讀。

    用功勤奮程度,令人驚訝。

    嚴彬埋頭苦讀,沒有任何事能讓他分心,但二月中旬的這一天。

    也是縣試結束的第二天,一心只讀書的嚴彬,發了一天的呆。

    陸時硯來上學了。

    還跟他同一班。

    到了晚上,他才恍恍惚惚回神。

    碰到陸時硯時,陸時硯還沖他點頭示意。

    雖然不知道陸時硯為什麽突然回來讀書了,但他也不能被亂了心神。

    而後,縣學裏就刮起了一股勤學苦讀的風。

    之前只有嚴彬就算了,現在又來了個陸時硯。

    關鍵陸時硯還是個才名在外的,之前大家就都知道陸時硯天賦極高,嚴彬麽,天賦平平,陸時硯一來,縣學裏登時就緊張起來。

    但這些,陳熙壓根不知道。

    開春,天暖和了,陳熙推出了新菜譜——吃花。

    梅花、玉蘭花、梨花、桃花……

    但凡開了花的,都會出現在陳記的菜單上。

    甭管原本風不風雅,但附庸風雅總歸是常見的,更何況陳記的書又受衆極廣,‘粉絲’極多,早就被列進了風雅一派中。

    三月的一天陳熙正在炸玉蘭花準備自己人當零嘴吃,才從嚴小妹口中得知,陸時硯現在在縣學讀書呢。

    她是去給哥哥送午飯的時候看到的。

    陳熙當時就愣住了。

    “你确定是陸時硯,沒看錯?”她連鍋裏正在炸的玉蘭花都顧不上看了,直勾勾盯着嚴小妹。

    嚴小妹現在在後廚學藝,現在是打下手階段,聽到東家問自己,一臉認真點頭:“沒看錯,就是那個送我和弟弟花燈的陸哥哥。”

    陳熙:“……”

    “東家,鍋裏!要炸老了!”一旁的明月忙出聲提醒。

    陳熙這才回神,趕緊用笊籬把鍋裏在炸的玉蘭花撈出來。

    撈出來後她就把東西交給明月:“你來炸吧。”

    明月以為她累着了:“東家去歇歇,這些都交給我罷。”

    原本剛剛她就說她來炸,讓東家好好歇歇,東家非要自己炸。

    從後廚出來,陳熙坐在櫃臺後,有些失神。

    這段時間陸時硯沒有再到鋪子這邊來,她還以為是她之前的話起了作用,陸時硯乖乖在家看書養身體呢。

    沒想到,他回縣學讀書了。

    可,為什麽不來跟她說一聲?

    而且,中間她還找李山大哥問過,每次李山大哥都說陸時硯一切都好好的。

    肯定是陸時硯交代t李山這麽說的。

    想到這裏,陳熙眉頭也擰了起來。

    他幹嘛啊,這又不是什麽不能見人的事,為什麽要瞞着她?

    還是,陸時硯不想自己再插手他的事?要跟自己劃清關系了?

    陳熙突然就有些說不上來的憋悶。

    還有點生氣。

    怕她糾纏他麽?

    她是那種人麽?

    越想,陳熙越生氣。

    她為他做了這麽多,他就這麽防着她,瞞着她?把她當什麽人了啊!

    正巧十八娘往陳記來送新做的桃花糕,見陳熙在櫃臺後,神色不太好看,便問她:“你怎麽了?瞧着怎麽不開心?”

    她四下看了看,今天生意很好啊。

    陳熙看向十八娘:“陸時硯回縣學讀書了,你知道嗎?”

    十八娘愕然。

    她确實不知道。

    但……

    對上陳熙直勾勾的目光,十八娘一下就明白了陳熙的想法。

    她不知道,可林琅哥哥在縣學啊,他還經常回來,不可能不同她說一嘴的。

    “我真不知道!”十八娘馬上解釋道:“這段時間我都忙着做花糕,沒回過村,林琅哥哥回來也沒跟我說過……”

    陳熙倒不是懷疑十八娘,只是她這會兒情緒上頭,擡頭的時候沒控制好表情讓十八娘誤會了。

    “我不是懷疑你,”陳熙眨了眨眼道:“我就是問問你知不知道。”

    十八娘:“真不知道。”

    兩人一時間都沒說話,就直勾勾地看着對方。

    末了陳熙先繃不住笑了:“算了。”

    十八娘哭笑不得:“你到底怎麽了?”

    陳熙:“沒事,就是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

    其實也算不上騙,認真說起來,她和陸時硯确實沒什麽關系,他壓根不用事事都跟她說,是她自己管太寬了。

    “算了算了,”陳熙又道:“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說着看向十八娘手裏的點心:“桃花糕?我嘗嘗,我正想吃桃花糕呢!”

    十八娘把點心放在她面前,擔心道:“我怎麽覺得你不太對勁。”

    陳熙一邊吃桃花糕,一邊看她:“哪裏不對勁?我好得很。”

    正說着話,明月端了玉蘭花出來。

    陳熙招呼十八娘:“來來來,剛炸的玉蘭花。”

    于是,十八娘吃陳記炸的玉蘭花,陳熙吃十八味的桃花糕。

    兩人坐在櫃臺後面,各吃各的。

    吃了一會兒,十八娘突然問道:“陸哥兒回學堂了?什麽時候回去的啊?”

    “有小半個月了,”陳熙道:“我不知道,我是剛剛聽嚴小妹說的,她去給她哥哥送飯,碰上了,回來說,我才知道。”

    十八娘覺得有些不對勁,尤其是陳熙嘴上說着算了,明顯很在意的樣子。

    “可是林琅哥哥怎麽沒跟我提過啊?”她道。

    陳熙頭都沒擡:“那我怎麽知道,可能是覺得,跟你也沒什麽關系,就沒跟你說吧。”

    本來陸時硯跟十八娘也沒啥關系啊。

    更別說陸時硯現在身體好了,也不用再特殊照顧。

    但十八娘覺得,這裏面肯定有事。

    “別想這事了,”陳熙把十八娘思緒拉回來,問她:“上次跟你說的和齊家商行的合作考慮得怎麽樣了?”

    齊家現在又看上了十八味的點心,也想要合作,就托陳熙過來牽線搭橋。

    這事陳熙當然不能做決定,她便說問問,問完再回話。

    和齊家商行合作的好處,十八娘已經從陳熙身上看到了。

    她也知道陳熙是為她好。

    但糕點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做。

    點心和陳記的辣椒油不一樣,一天的産量十分有限,光供着鋪子裏賣就已經很勉強了,她實在做不出來那麽大的分量提供給齊家商行。

    她是慎重考慮了的,雖然能提供一些,但量太小,都不夠折騰的,又怕傷了陳熙和齊家的合作關系。

    “還是算了。”十八娘道:“做不出來那麽多貨。”

    陳熙點了點頭。

    對于這個答複她并不意外。

    十八味的經營她也很清楚。

    十八味生意确實很好,但,這樣子,收入也有限,而且十八娘太累。

    只是鋪子裏的點心,都得十八娘親手做,換了人就沒那個味了。

    “你招個人呢?買也行,收徒也行,多幾個人分擔一下工作量,你也能輕松些。”她道。

    十八娘皺眉:“我也想過,也試過,但做出來的口感跟我做的差別太大,容易砸招牌,就放棄了。”

    這确實是個難題。

    陳熙突然想到什麽:“你可以研究出來一個普适的方子,專供商行啊!就是雖然不是你親手做的口感那麽好,但已經能極大限度接近,這樣不就能拓寬業務了麽?”

    十八娘看着她:“有點難。”

    陳熙:“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因為書裏面,十八娘後期就是這麽開啓的商業帝國。

    她一個人時間精力都有限,不可能事事都親力親為。

    點心給她掙了第一桶金後,她就開始拓寬營生了。

    只是現在她還沒有到那個時候,被知道劇情的陳熙,提前說了出來。

    十八娘本想說她好好考慮一下的,但陳熙這麽說,又這麽信任她,她突然就充滿了自信和動力。

    “那我研究一下看看?”她道。

    陳熙重重點頭:“你肯定可以的!”

    十八娘笑了:“你怎麽這麽信任我啊?我都沒這個自信呢。”

    陳熙一臉神神秘秘:“我能掐會算。”

    十八娘被她逗笑:“那你怎麽沒算到陸時硯回縣學了啊?”

    話音落,兩人都安靜了。

    十八娘正要道歉說自己說錯了話,陳熙卻板着臉認真道:“陸時硯命格不同,我算不出來他的!”

    書裏面,他現在就是個死去的人,壓根沒有他的劇情了,她當然‘算’不出來了。

    十八娘只當她在哄自己玩,也沒太在意。

    兩人又一塊吃了點零嘴,讨論了一番話本子後面的內容,十八娘就告辭了。

    陳熙又自己吃了會兒零嘴,目光落到櫃臺上的屏擺,又轉頭看了眼外頭的天色。

    天長了,這會兒才日落西沉。

    她盯着外頭看了一會兒,突然起身,随手裝了點東西,就對明月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明月啊了一聲,追問:“去哪裏啊?十八味嗎?”

    陳熙已經走遠了,壓根沒聽見明月的話。

    但等她到了縣學,卻撲了個空。

    一放學陸時硯就走了,并不在學堂。

    她一開始不信,還特意找了林琅出來問,林琅親口跟她說了陸時硯真的不在學堂,她才離開。

    不在?

    這麽晚了,去哪了?

    越想,陳熙越覺得自己今天不該去縣學。

    既然陸時硯沒打算跟她說,她就應該當做不知道,還特意跑過來。

    可能他真的就是不想再跟她有太多牽扯呢,她幹嘛還巴巴跑過去?

    陳熙突然就有點煩躁。

    特別懊悔今天往學堂去!

    結果,剛轉進六道巷子,擡頭就看到陸時硯正在鋪子門口站着。

    确切的說,是在鋪子門口四處張望,似乎是在找什麽。

    她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陸時硯尋找的目光就轉到了她這邊。

    看到她,他原本着急的眉眼,突然揚起。

    而後,快步朝她走過來。

    陳熙:“?”

    陸時硯來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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